第 31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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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令夕改 更新:2023-08-28 11:36 字数:5016
“走吧,今晚六哥陪你用膳。好生欣赏一下你那嬷嬷的手艺。”
崇安有些意外的看着赵长宁挺拔的背影,她有多久没提过那个名字了?她还记得清楚,上一次她无意中提起时赵长宁那面沉如墨的反应。可是这一次,她的六哥竟然没发火?
“还不走?”远远传来赵长宁的声音。
崇安忙应了一声,见赵长宁已经上了马,便顾不得思考其他的,当下便提起裙子小步跑了起来。
管他呢,方家姑娘再好也只是个外人,六哥能够放下岂不是一件好事?
且不说夏宫那边又是一通忙活,只说代璇这一行人,因为早就往这边送了信,所以并不需要像代璇以为的那样要费工夫收拾什么,因为早就有人收拾好了。
代璇只需动动嘴,指挥人把带来的东西放到指定的位置上就好。
不过一会儿功夫,等代璇洗了个澡回来,整个院子都已经安置就绪了。
紫苏亲自下厨煮了荷叶粥,糯米晶莹剔透,又带着荷花的清香,代璇就着清爽可口的小菜吃了一碗,便头一歪倒在了床上。
这一路坐马车过来,若非路上还能跟崇安聊聊天打打嘴仗,饭时出来溜达两圈儿,旁的不说,光这把骨头就得散了架。
这古代出行的舒适度,跟现代那是没法比,纵然公主的座驾都是精心打造的,也不行。
大约是姿势不舒服,代璇趴了一会儿就翻了个身,迷迷糊糊的踢掉鞋子,胡乱的抓起被子盖在身上,这么睡着了。
还是紫苏和紫萍担心她明日起来身上酸乏,才合力将人给轻手轻脚的塞进了被子。
安神香一点,无梦无魇到天明。
夏宫大政殿,一缕青烟从墙角的双龙吐珠香炉升起。
一个女子悄悄的推开了房门闪身进来,瞧了香炉一眼,嘴角勾出一个得意的笑。
亏得她筹谋许久,还侥幸得了合欢香,不然今日又如何把握住机会?
那人难得来一次夏宫,可谓是天赐良机!
纱帐中的身影一动不动,显然是睡得熟了,女子轻手蹑脚的走上前,纤纤素手撩起纱帐——突然之间天旋地转!
女子惊呼一声,却是发现自己脖子上已经搁了一柄凉意袭人的如水短匕,仿佛一条将要吞噬自己的毒蛇。
她整个人被压在了床板上,半个脸都被挤的变了形,别说精心打理的发髻和钗环,腹部撞在床沿,正隐隐作痛着,手脚也动弹不得,可说是狼狈不堪。
“不想死就别动。”随着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女子猛然睁大的眼睛里瞬间就盛满了泪水。
“王爷?”女子的声音带着一丝柔弱的颤抖,绝美的脸庞上泪珠盈睫,一身素白衣裙更显得弱质纤纤,看着赵长宁的眼神里满是敬畏和爱慕。
赵长宁狭长的眼睛微微眯起,握着匕首的手又握的更紧了些:“你是何人?”
“奴婢是这大政殿的主事宫女,今夜是奴婢当值。”女子扬起雪白的脖颈,纤细的仿佛一掐就断。
“哦?”赵长宁将女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回。
发现压制在身上的力道送了些,女子心中顿时一喜,正要起身直面赵长宁,却未料一股大力袭来,竟是把她整个人都摔了出去,嘣的一声就撞在了门上!
看着惊慌失措出现的护卫们,赵长宁脸色有些发青:“此女心怀不轨,把她压下去好好审问!”
“王爷!你怎么能这样绝情!王爷!”女子忽然挣扎大喊起来,悲切万分的模样就好似被负心郎辜负的痴情女,却是让赵长宁的面色更加难看。
胡善一手刀劈晕了大喊大叫的女子,接着便和同伴们利索的将人拖了出去,开玩笑,再留在这儿,一定会被迁怒!没看见王爷那张阎王脸吗?
贴身伺候的太监王唯一小心翼翼关上门,心里正琢磨着待会儿该怎么说话呢,就看见赵长宁身子一歪。
“殿下!”王唯一顿时魂飞魄散的飞扑上前扶住赵长宁,声音颤抖:“殿下您生病了?!身上好烫!”
“竟敢对本王下药……”赵长宁抬起眼,杀气腾腾的道:“叫他们把人给留着,明日本王要亲自招待她。”
下药?王唯一直了眼,连忙从怀里摸出一个枣红色的小瓷瓶倒出一粒褐色的药丸就想给赵长宁服下去,却不料被赵长宁一把推开。
“殿下?”王唯一伸着胳膊想去搀扶,可又不太敢,就看着赵长宁晃晃悠悠的走到角落,然后一剑砍翻了香炉。
王唯一能被赵长宁带在身边,除了忠心不二这一条优点外,自然也不是蠢的,看到赵长宁的动作哪里还不明白,让赵长宁中招的,就是这香炉里的香!
而赵长宁那殷红的脸颊和身上反常的热度……王唯一抽了抽鼻子,若他所料不差,自家主子中的这是合欢!
赵长宁的声音却是比往常低哑了许多:“备水,本王要沐浴!”
顾名思义,合欢香就是用来助兴房事的,而赵长宁原就身强体壮,这一下可不是体内上火,燥热的不行!
不过身为男子,中了药不打紧,找个人解了不就是?何况身为王爷,赵长宁再没有市场,愿意上他床的女人也能从城南排到城北!富贵迷人眼,何况是天家的富贵!
王唯一觉得,自家主子实在是不用这般憋屈。便是赵长宁有些微洁癖,可这夏宫里的女子一抓一把,找个干净的还不容易?
“殿下,要不奴婢替您找个人来纾解——”王唯一话未说完,整个人就被一巴掌给呼到了墙上:“滚!”
“奴婢这就滚,这就滚!”王唯一身上火辣辣的,可是却也不敢耽搁,一咕噜爬起来就跑出去叫人准备热水,心里却是暗恨自己,这般多嘴作甚?看来那感谢银子这回是没福气拿了!
442章 得意失意
赵长宁只觉得身上好似着火了一般,直叫他想要不管不顾的跳进池子里去。
然则这时节,纵然天气已经热了,可晚上的池水却也带着寒气,何况还是在山上?
是以仍旧是死撑着,直到下人抬来了一桶热水,才扒了衣裳跳进去。
身上依旧燥热的很,赵长宁低头看了看自己有些泛红的胸膛,突然想起方才那女子滑腻腻冰凉凉的肌肤来。
纵然非是身经百战,可赵长宁也不是未经人事的初哥,对身体的状况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虽然他对药理一道不甚了了,可又不是个蠢得,那女子三更半夜偷偷进他的卧房,为的什么?不是行刺就是爬床!
而她既然手无缚鸡之力,身上又无兵器,显然是后者居多,更何况还下了这种见不得人的药!
赵长宁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的样貌本不是时下小姑娘们喜欢的类型,多少人畏他如虎,那个女子又岂会是真的迷恋他?
无非是为了他的身份地位权势罢了!但他赵长宁是什么人,岂能由得旁人这般算计?
纵然他并不需要为未来的王妃守身如玉,可他也不是饥不择食的人,更不会来者不拒!
那样的女人,即使长的再美,他还嫌弃脏了自己个呢!睡了那女人,倒是说不清楚是谁更吃亏一些了!
赵长宁暗暗冷笑,他原是有冷酷名声的人,纵然一直以来深得皇帝宠爱,可也没几个敢爬他的床的,尤其是他在处置了几个敢爬床的宫女之后,大家都知道他不是个怜香惜玉的,没想到了这景山。竟是有这样的勇士!
然而撇开这个不谈,纵然那女子是今夜当值的女官,可又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的换了给他燃的香?而后又能走到他的卧房里来?夏宫并不缺人手,当值的人不会只有一个。
赵长宁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后掬起一捧水,又看着那水从指缝间流下,看来最近他的手段是温和了些,倒是叫有些人生了胆子,胆敢在他眼皮子底下动起手脚来了!
从门缝里看了看昏黄灯光下那屏风后的人影,王唯一忍不住捂着胸口叹了口气。
他在宫里待了二十来年。如何还看不清楚是怎么一回事?那女子只怕是对殿下起了心思,却不料正好触了殿下的逆鳞!
赵长宁从小就是个倔脾气,对后宫里女子的手段向来不屑一顾。自然也是看不上那些处心积虑爬床的女人的。
他虽然不是赵长宁最心腹的近侍,可也是看着他长大的,自然知道他的性子,尤其是这几年越发深沉,纵然有着这些年尽心服侍的情分。若他犯了错,恐怕也是讨不了好!
王唯一回头看着远处战战兢兢跪着的徐传生,嘴角勾出一个叫人不易觉察的笑来。
今晚殿下的安寝是徐传生负责,却惹得殿下大怒,这老小子栽了!
活该!王唯一心下觉得痛快,那小子这几年得了殿下的青眼。便一直上蹿下跳想要挤了自己的位置,如今可好,他是自找死路!
王唯一不自觉的挺直了腰板走到徐传生跟前。俯下身子看着这个老对手道:“徐公公,你可还撑得住?”
被称作徐公公的看着约莫三十来岁,是个面白无须的斯文人,只是眼下他眼中迸射出一股恨意,看着眼前人咬牙道:“王唯一。你别得意!”
“哟,徐公公莫非是不承认自己做错?”王唯一冷笑一声。装模作样的凑近了徐传生道:“咱们殿下素来是个什么人你我都知道,眼下你作出这等事情来,还指望将来有翻身的一日?别做梦了!”
“你休要胡言,什么叫我作出这等事情来,我虽然是失职,可天地良心,我对殿下忠心一片,又岂敢存着别的心思!王唯一不要信口胡言!”徐传生脸色一黑,当即便反驳道。
只是他嘴上说的信誓旦旦,可心里终究是忐忑不已,今次他虽然失职,可这不是主要问题,若是他力有未逮也就罢了,可偏偏是出了这种事情,岂是一个疏忽就可以推脱的?说不得殿下会认为他是为那女子行了方便……
王唯一也不跟他斗嘴,只是笑了笑直起身子,安慰似的拍了拍徐传生的肩膀,又嘱咐了旁边小内侍好好看着,便转身走了。
幸亏他没有像徐传生一样昏了头,想要在王妃进门之前弄个小主子出来,这不是,就有人撞枪口上了!
说起来,自家殿下虽然是吓人了些,长相不若那些小白脸受姑娘们青睐,可是光一张皮相好能管吃还是管喝?能给妻子挣回来诰命吗?可殿下就不同了,身份地位在这儿,心里明白的女子自然知道殿下的好!
要不然就不会有人将大把的银子递到他跟前,只为了在合适的时机让他跟殿下提一提……王唯一正想着,嘴角的笑却突然凝固住了,合适的时机提一提?
王唯一面色一凝,莫非有人已经算到了今次的闹剧,这合适的时机,指的就是殿下身中合欢的现在?
糟了!他先前虽未提出哪个名字,可却说了要给殿下找人纾解的话!万一殿下以为他知情不报,心里也跟徐传生一样算计主子可怎么办是好?
赵长宁抬手拿起浴桶旁挂着的面巾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合欢药效虽然起的快,但去的也快,即便是强忍下去,也不会伤身子,只不过多数人都不会选择强忍罢了。
从浴桶中站起,线条优美的身体上缀满了水珠,长年锻炼的身体肌肉云亭,却并不会强壮过头,举手投足间都可以预见皮肤下的爆发力。
他随手拿面布擦了擦头发,便拽了披风上搭着的衣裳披好,就这么光脚走出了浴室。脚下是冰凉的大理石地板,胸前吹着宿夜的凉风,湿哒哒的头发垂在肩上,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慵懒之气。
然而细看他的眼睛,就能发现他现在的心情,绝对不似看起来那般惬意,反而散发着寒气。
跟随他多年的王唯一如何感觉不出来?若是可以,他甚至想要远远逃开去!可是他不敢,两条腿如同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
“快到寅时了罢?”赵长宁看了看天色淡淡道。
“已经是寅时一刻了,殿下。”王唯一躬身小声回答道。
赵长宁瞥了他一眼,随后视线便又挪开看向远处跪着的人,夜风吹着他的衣裳,倒是让人看起来单薄了些,也可怜了些。
只是赵长宁却不会可怜他,更不会莫名其妙的心软,看过一眼后,竟是不发一言转身往西走了。
西边正是赵长宁的卧房,因着先前那场闹剧的缘故,房门已然坏掉,屋内的纱帐被夜风吹起,倒是显得屋中凌乱不堪。
赵长宁站在门口,看了看那被自己劈坏的铜炉,便侧头吩咐道:“本王去偏殿休息,辰时再起。”说完便看也不看躬身应声的王唯一,便径自去了。
直到看着不远处的那扇门关上,王唯一才松了口气,只是却不免心有惴惴,殿下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