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节
作者:朝令夕改      更新:2023-08-28 11:34      字数:4760
  “哥哥,”戴萱组织了一下语言,才开口道:“这事儿,是有人陷害我。”
  “什么!”李行瑾突然拔高了声音,猛地站了起来。
  “姑娘?”紫苏被李行瑾那一声给骇了一跳,可是又不敢进来,便隔着门问了一声。
  “无事!”戴萱高声回了一句,扭头对着李行瑾翻了白眼,扯着他的袖子坐下来,才道:“堂堂男子汉,一惊一乍的作甚?为将之道,当先治心。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然后可以制利害,可以待敌。你可是立志做将军的人,要镇定!”戴萱想也没想就顺口教育上了。
  倒是李行瑾眼睛一亮,接着便嘿嘿笑了出声:“妹妹你教训人怎么和夫子一个口气。”
  “去,”戴萱将点心碟子放到李行瑾怀里,才道:“昨日二姐姐生辰,姐妹们小聚,三姐姐挑拨的二姐姐将五妹妹训斥了一顿,五妹妹不服,两人便在湖边拉扯了起来,我却是被人从背后推了一把,结果和二姐姐一起落水。不知道是哪个胡言说是我推了二姐姐下水,祖母训斥了一顿,而后罚我去跪祠堂,半夜便烧了起来,迷迷糊糊的一直到晌午。”
  戴萱将经过简单说了说,便不出意料的看到李行瑾那气愤的脸,连忙握住他的手道:“妹妹这回受了大罪,哥哥要为我出气。”
  李行瑾拍胸脯道:“这个自然,妹妹你说怎么办吧!”那架势,倒像是要去闯刀山火海似的。
  戴萱被逗笑了,点着头道:“行,那哥哥你记着,我要你做的第一件事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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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城勋贵多,如忠勇伯府李家这样的一等伯爵府,从开国至今传下来的和后来陆续封赏的少说也有十几家,更别说还有不少的国公府和侯府,从地位上来说,并不算很出挑。
  怎奈老伯爷却是有圣眷的人,都说功高莫过救驾,老伯爷年轻时候是御林军的带刀护卫,正好负责守卫当时还是四皇子的当今皇帝,夺嫡之乱中替皇帝挨了一刀,后来便封了子爵。
  在泰元十六年时,皇帝御驾亲征西凉,老伯爷又替皇帝挡下了刺客,那一次凶险异常,老伯爷差点儿就没了命,之后足足养了一年才好,皇帝心有愧疚,便升了他的爵位,又赐下了免死铁券,后来更是直接将拱卫禁城的亲军交给了老伯爷统领。
  自开国以来,这个位子都极其重要,妥妥的正二品大员,与各部尚书同样品秩,非皇帝信任之人不可。
  虽然老伯爷如今年龄渐大,可是简在帝心,没有人敢轻视。
  忠勇伯府是御赐的宅子,占去了半条玉兰街,前后重楼叠院,亭台楼阁不计其数,又从外头引了活水进来,把个后园整的竟是有几分江南园林的意味。
  老伯爷是武将出身,自然欣赏不来这等细腻巧思,却是在府邸西边开辟了一个偌大的演武场,府中子弟俱都每日习武强身,而李行瑾便是因为在武事上颇有天赋,所以很得老伯爷喜爱。
  就在李行瑾和戴萱说话的第二日,李行瑾便在与府中武师的对练中不小心受了伤。
  “无事,不过是皮外伤。”
  看到那武师担忧之色,李行瑾咧嘴一笑,拍了拍他肩膀安抚道。
  明明是老子受伤,却要来安抚下手的人,这叫什么事儿!
  李行瑾肚里嘀咕了几句,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只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儿站在场边,连人走到他身后都一无所觉。
  突然一只手捏住李行瑾的肩膀,接着便是一股大力袭来,硬是将李行瑾百十斤的身体给摔了个狗啃泥!
  “是哪个混账敢——”
  李行瑾嘴里吃了土,火气上来,张口就骂,岂料话到一半便看见自家祖父虎着脸负手站在一旁,一双眼睛正瞪着自己。
  “怎么不骂了?!”李长青已经六十多岁,可说起话来仍是中气十足,他哼了一声,见孙子低下头去,便上前提留着李行瑾的领子将拎了出去。
  “堂堂习武之人,竟然被人近身却毫无所觉,你练得功夫都叫狗吃了?!”老伯爷话虽不客气,不过还是给孙子留了些面子,将他拎到了一旁的武器库里。
  李行瑾面色微红,抬手挠了挠头皮,才咧着嘴笑道:“是祖父宝刀不老,孙儿这点把式当然不够看的。”
  “哼,老头子我还没糊涂,甭给我来这一套。”老伯爷一撩袍子,大马金刀的往旁边放武器的台子上一坐,虎着脸道。
  李行瑾眯着眼瞅了瞅,才发现老爷子虽然嘴上不客气,可是那面色明显柔和了几分,便晓得祖父其实并没有太生气,便凑到老爷子跟前,衣摆一撩,就直挺挺的跪下了。
  李长青面色一凝,看了他一眼道:“有事便说。”
  李行瑾垂着头,声音哽咽道:“求祖父开恩,允孙儿探望妹妹……”
  李家的兄弟姐妹是三房一起论排行的,李代璇排行第四,不过因他们兄妹亲厚,李行瑾在说到她的时候,并不像其他人那样称呼四妹,而是直接喊妹妹的。
  是以老爷子一听便知道他说的是李代璇。
  李长青闻言一怔,这府里什么时候有了不许嫡亲兄长探望妹子的规矩了?
  004章 缺心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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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忠勇伯府院子不少,最大最气派的是乐福堂。
  乐福堂理所当然是李长青夫妻的居所,一大早,便有儿子媳妇和孙子孙女们过来给老太太请安。
  虽然已经升级到老太太的级别,但孙氏如今才五十岁,身子健朗,一双眼睛透着精明的光。大约是养尊处优的缘故,容貌最多称得上清秀的孙氏看起来并不显老,反而因为皮肤细嫩更显年轻一些。
  花妈妈是孙氏从娘家带来的陪嫁丫头,早些年嫁给了老伯爷的随从做了管事娘子,行事谨慎有度,颇得孙氏信任。
  这会儿花妈妈正忙着给孙氏梳头。
  “老太太,今儿天气不错,要不梳个高髻吧,清爽又精神。”花妈妈娴熟的一手拿着檀木梳给孙氏理顺头发,一边建议道。
  孙氏往前凑了凑身子,对着镜子照了照才道:“真是老了,你看这头发,都白了这么多。”
  “看您说的,这满京城里,谁不说您会养生?这容貌看起来跟十年前就没变,哪里老了?不知道多少太太跟府里打听您的养生秘诀呢。”花妈妈嘴里奉承着,手底下却麻利的给孙氏梳好了头发,挑选了一根事事如意赤金簪压鬓,再插上一支红宝石挑心宝塔簪,便大功告成。
  孙氏听了花妈妈的话眉眼便弯了一弯,略带圆润的脸庞看起来很是亲和。
  当年李长青不过是个没落军户子弟,靠着一身好武艺才进了皇帝直属的虎贲卫,发妻早亡,并未留下一男半女,后来新皇即位,李长青因救驾之功封子爵,才由上司保媒娶了时任大理寺卿孙大人的庶女为续弦,两人年纪差了十来岁,李长青对这位继室也很是宽容。
  孙氏虽是庶女出身,不过嫡母是个心善的,从小严格教养,最是重规矩的人,所以即便后来夫贵妻荣,成为姐妹中嫁的最好的人,也没有得意张狂,反而同母家的兄弟姐妹关系良好,为她博得了不少名声。
  说孙氏幸运也是没错的,要说当年,孙氏出身普通,原本是许了人家的,谁知道婚事才定,那位公子便得了急病而死,孙氏差点就守了望门寡,得了个克夫的名声,还是孙大人疼爱女儿,硬是将孙氏留在了家里。
  以当时李长青的条件,虽然得了爵位,看似前程远大,但是家底薄,家里又无兄弟扶持,加上还不是原配,说亲时便有些不上不下,听闻孙氏的情况,当即便点了头。一个克妻一个克夫,可不正是天生一对儿?
  孙氏嫁过来后,没几个月便怀了身孕,后来接连生了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地位稳固无比,唯二的两个姨娘还是孙氏的陪嫁,各生了一个女儿,在孙氏面前规矩的大气都不敢出。
  “老太太,大太太带着二姑娘来给您请安了。”正说着,便有一个穿了竹青色缎子比甲的丫头掀了竹帘进来道。
  这是孙氏身边的大丫头青竹,颜色气质很是不俗,虽然头发首饰都是普通的样式,却掩盖不住那青春气息,一双大眼睛很是精神,脸上带着浅笑,又因为读书习字的缘故说话很有章法,看起来不像丫头,倒像是娇养的姑娘。
  “二丫头来了?”孙氏起身挪到铺了竹席的炕上,才道:“叫他们进来吧。”
  青竹应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一会儿的功夫便带着大太太和二姑娘代瑛走了进来。
  大太太还是一贯的朴素打扮,身上穿一件月白素绸衫子,外罩一件水田青缎镶边马甲,腰下系一条淡墨画的白绫裙,配上秋香色的轻纱,倒是多了几分凉爽之意,二姑娘代瑛则是通身都穿了白色,一张瓜子脸上大眼睛水蒙蒙的,再加上有几分苍白的脸色,俏生生的站在那里更显几分惹人怜。
  “给老太太请安。”
  孙氏指着一旁的椅子让大太太坐下,便招了代瑛到身边道:“今儿身体还难受不难受了?看着身板儿单薄的,让外人看见了还以为我不给孙女吃饱饭。”
  代瑛屁股刚沾了沾床边便又立即站了起来道:“祖母又说笑了,谁不知道祖母最是心善,是孙女没用,怎么吃都不胖的。”
  “看你这样儿,就跟一阵风就能吹走似的,不是让你好好在屋里养着,怎么又过来了?”孙氏拉着代瑛的手,让人坐在了身边,又从一旁矮脚桌上取了点心给代瑛。
  代瑛连忙接过,笑道:“祖母心疼孙女,可是孙女也不能没了规矩,本来就没有大碍,昨日歇了一天也好的差不多了,今日自然要来给祖母请安。”
  孙氏闻言,那脸上的笑更加柔和起来,拍了拍代瑛的手,叹道:“我们二丫头就是懂事,也不知道谁家小子有那个好命娶了去。”
  此言一出,屋里气氛顿时就有些严肃。
  前日二姑娘的生日宴,虽说是姐妹几人小聚,但其实当日,还有一波客人,便是平远侯府的夫人和公子。代瑛还有一年就要及笄,此时便要开始说亲,岂料出了落水那一出,平远侯夫人当即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匆匆说了几句话就走人,连敷衍都懒得了。
  明眼人一见便知道这事儿不成了,此时孙氏的话,岂不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代瑛垂下头去把玩手腕上的翠绿镯子。
  大太太有些不自然的笑笑道:“老太太说的是,我们代瑛年纪还小,若是老太太舍不得,多留几年也使得。”
  这话就有些诛心了,代瑛已经十四,及笄后便要嫁人,再留两年岂不就成了老姑娘了?如果老太太真的应了,大太太说不定就要跳脚了。
  竹青腹诽了几句,接话道:“老太太自是疼爱二姑娘的,说不得就要为二姑娘找个好人家,大太太还是把心放到肚子里,只怕到时候舍不得的就是您自个了呢。”
  一席话倒让孙氏笑了起来,点头道:“就是这个话,我再喜欢二丫头,也不能耽误她的好姻缘不是?”
  “老太太说的是,倒是媳妇想岔了,本想让代瑛在您身前尽尽孝心,倒是让人误会了,还好竹青提醒。”大太太正说着,便听外头嗤笑一声道:“大嫂又说了什么让人误会的话了?”
  音未落,便见小丫头打起了帘子,便有一个年约三十上下的妇人和两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走了进来。
  只见这妇人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搭配三支链彩南珠挂珠钗,颈上带着赤金五彩宝石璎珞圈,身上穿了双飞蝶缕金彩线窄袖衫子,外罩五彩刻丝石青缎子比甲,脸上笑盈盈的,很有些神采飞扬的模样。
  正是二房的媳妇田氏和嫡出的两个儿子。
  孙氏一听这声音,便笑骂道:“一来就胡言,还不快坐下!”
  “老太太,媳妇是和大嫂说笑呢,可没别的意思。”田氏一手一个拉了两个儿子推到孙氏跟前道:“这两个小子真是没出息,一大早就吵着要过来给老太太请安,可到了这儿,倒成哑巴了!”
  孙氏瞪了媳妇一眼,接着又笑道:“我的孙子可出息了,哪里像你说的一般!”
  大太太方氏看着,不由得绞紧了手中的纹绫帕子。
  她和大老爷李伯忠成亲二十多年,到现在都没有儿子,底气不足,腰杆儿就不硬,听到田氏那好似贬低实际炫耀的话,便咬了咬后槽牙。
  方氏出身晋阳侯府,乃是晋阳侯夫人嫡出的次女,刚嫁过来时也是被孙氏高看几眼的,就算第一胎生了女儿孙氏也没有给李伯忠纳人,可随着日子过去,隔了好几年好不容易又怀上,又是一个女儿,孙氏对她的态度就变了,相比二太太田氏进门三年就生了两个嫡孙,更让她觉得难受。
  因长孙李行瑞是庶出的缘故,孙氏对田氏所出的二少爷三少爷很是偏爱,李行瑾虽也是嫡出,却因为三老爷不得孙氏喜欢的缘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