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节
作者:开盖有奖      更新:2023-08-28 11:34      字数:4931
  南蒙顿时语塞,过了片刻,才含糊地道:“我们这不是在想办法了么?”
  “想什么办法?”葛裕端起茶碗,喝了口茶,斜眼看她,冷哼道,“之前去见了知府大人,怕是没得到什么好回复吧?你今日来找我,莫不是要拉我一起去向知府谢罪?省省吧!”
  没想到来意竟被葛裕一口道破,南蒙顿时额上出了虚汗,葛裕本来只是猜一猜,见南蒙的神色不对,又追问了句,南蒙硬着头皮承认了,还劝她:“俗话说,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人总不能撞死在南墙上……”
  话还没说完,葛裕就勃然大怒,连叫来人,吩咐下人把她赶了出去。
  第二次再到葛家时,葛裕直接连门都没让她进,南蒙气急了,站在门口破口大骂葛裕,惹来一群闲人围观。葛裕坐在家里,听下人们传话,冷着脸什么话也不说。
  众位粮店的主家聚在一起商量了商量,一致认为本府的知府体恤百姓,心地仁善,就打定主意,没过两日,恰逢严寒降雪,南蒙伙同其他几家一起,在城里施粥,白米熬成厚厚的粥,但凡是城里的百姓,或是乞丐,都可以端着碗来领粥吃。
  如此行为,看来颇得知府的心意,南家再次邀请安汀赴宴时,安汀难得没有让诸位商人等,按时前来赴宴。
  宴席上,虽说没有如她们期望的那样,诚信粮铺涨价或者关门,不过,安汀还是留了句话:“人无信不立,既然说了一年不提价,本年就不会提价,不过,明年早稻成熟时,粮店里就会换成本地的稻米。”
  众人顿时松了口气。
  南家当家显然想的更远,她大着胆子问:“不知知府可否告知,诚信粮铺的米粮是从哪里买来的?这米真是好米,豆也是好豆,草民几十年来也没吃过这么好的粮食,若是知府大人不介意,小店也想收点儿……”
  安汀一愣,随机笑道:“极南的地方,交浒、越支两国盛产香米。”她没有说自家粮铺卖的是从这两处买的,但不妨碍别人这么想。
  南家等人先是一喜,随即便蹙起了眉头。
  众位都是商人,也听过交浒、越支两个地方,非常遥远,乘船来回也要几个月,就算一船盛满了稻米,回来之后米价也会涨到非常贵,七百文一石的价格绝对不行,甚至以现在一贯多的价格卖出去也不为过。
  这么看来,知府的这个价格真是赔钱在卖,也不知她的身家竟如此丰厚,撑了大半年也丝毫不见吃力,甚至再撑半年也还是看在她们的面子上!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开始庆幸,还好尽早收了手。
  安汀本身没想对宜州城中的粮商赶尽杀绝,市面上的粮米交易,终究还要回到粮商的手里,她出手,只能算是权宜之计。因此,粮商们服软之后,她就同意放松手里握着的缰绳,况且,空间里的粮米虽然种出来容易,但拿出来却不方便。
  葛家有没有服软,在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在粮价恢复正常之后,葛家依然保持那么高的粮价,根本没人去买。况且,她的时间珍贵得很,不能耗在这一件事上。
  今年宜州的乡试成绩略有起色,经过数年的规正,或者说,从当年县试只录取了寥寥几十人起,整个宜州府的学子们顿时了解新任知府的作风,文风渐渐变成了平实,重实务,学子们开始从埋头苦读,变成偶尔去田里乡间、市井之间探究一番,不管是心甘情愿还是强迫、文章见地如何,至少比以前眼界开阔,终于不至于在文里出现让人狗窦大开的表述了。
  自藏书馆建成,每日进入藏书馆看书的学子不知多少,因藏书丰富,宜州城的学子,甚至外府的学子都千里迢迢赶来看书,于是,藏书馆隐隐成为宜州城学子心目中的骄傲,至于进入藏书馆之后,每上一层楼,都要被守楼的学子出题考,通过了才能上楼阅读,也成了学子们口中津津乐道的雅事。
  本年的水灾除了粮食欠收之外,并未造成别的影响,有安汀在背后支撑的诚信粮铺廉价售卖粮米,又有府衙免费下发用于明年耕种的种子,免去了赋税的百姓们日子还过得去。
  先前数年加固的河堤,兴建的水库、沟渠之类水利设施,今年颇有成效,倒是邮局这类成果不佳,主要还是识字的人太少。
  至于修桥铺路,发放果苗养护山林,官府提供可分期购买的牛犊……等等,一系列有成效好的,有成效不佳的,安汀与宁矩等人根据实际情况,渐渐调整思路,在为民谋利这方面,三人的态度是一致的。
  只是,安汀没时间理会葛家,葛家却偏偏跳到她面前了。
  这日正是休沐日,难得休息一日,安汀正在后院里陪安翊和傅景玩双陆,前面的鸣冤鼓居然敲了起来,安汀心里纳闷,却也不敢怠慢,连忙穿戴整齐之后,到前堂。
  值班的衙役们纷纷在堂上站好,不一会儿,击鼓鸣冤的人便被带上了堂。那人是一名青年女子,她一上堂,就泪流满面,连连叩头恨恨地哭道:“大人,草民要状告曹货娘,她家卖的粮米竟然是霉米,可怜我怀孕的夫郎……”
  那名货娘被她扭到了堂上,闻言也大呼冤枉:“大人,草民冤枉,草民卖的米可是好米啊……”
  再详细询问,众人才得知原来事情是这样的。
  这位青年女子陶青的父亲,出门买米,正好曹货娘从门口经过,粮米比寻常还要便宜几个钱,他便买米蒸笼米饭,端给怀孕的女儿家夫郎孙氏吃。他往日里做饭手艺不佳,孙氏只觉得饭菜味道怪,并没意识到有问题,结果吃了午饭没多久,肚子就疼起来,上吐下泻,等请了大夫来,说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寻来寻去才发现是米的问题。
  眼看孙氏腹疼得厉害,胎儿怕是有危险,陶青怒极,可冲着自己老爹没法发火,正巧碰上曹货娘,便一把揪着来到了府衙。
  曹货娘也有苦说不出,她自辩说:“米是从葛家粮店里买的,葛家是积年的老店,我哪知道会有什么问题?!”
  安汀派衙役跟着曹货娘去寻当初卖给她米的店,不多时,便压着那家店铺的掌柜回到府衙的大堂。紧接着没多久,葛裕也来了。她原本气势汹汹,以为安汀在故意找茬,哪知正好撞上掌柜吞吞吐吐说出真相,顿时气得火冒三丈。
  原来今年阴雨连绵,这家店铺的伙计保管不善,竟致整仓的大米霉变。在粮店了一辈子,掌柜自然知道捣鬼的办法,本想在店里神不知鬼不觉卖掉,哪知道被风波波及,粮铺的客人寥寥无几,眼看时间越来越长,就偷偷卖给了货郎们,指望着拿钱去换了新米补充上,却没料到发生了这样的事……
  葛裕听着,牙咬得咯吱作响,看上去恨不得把掌柜给吞吃了!最后脸色转为冷淡,一甩袖子,走了。
  掌柜自然被关押入狱,霉变的大米没收之后销毁,只是,经此一事之后,葛家的声誉越来越差,原本就无人问津的粮店,看上去更加冷清。
  临近过年,满城店铺关门休息,等到过了初五,各家商铺在鞭炮声中开门纳福,起初还没人注意,后来,便发现了,满城的葛家粮铺竟没有一家开门的。又过了数日,渐渐有传言说,葛裕一病不起。
  随后,关于葛家的传言四起。
  什么葛家头等的张管事带着葛裕的儿子,连带着还有葛裕被赶出门的小星一起私奔了……
  什么葛家家产争夺激烈,儿子女儿齐齐上阵,把葛裕气晕了……
  什么葛家后院的小星为了争宠,偷偷给葛裕下了烈性□□,葛裕马上风了……
  ……
  种种八卦流言,各个听起来活灵活现,好似亲眼所见,给宜州城的百姓们提供了不少嚼舌根的话题。任谁也想象不到,去年尚富得流油的葛家,一年之后竟惨淡成如此景象。
  安汀派人打探葛家的动向,听了一耳朵八卦之后,索性不再理会这些。又是新的一年,本年的规划具体怎么实施,还要细细地布置。
  只是,从京城来的一封信,打乱了她的计划。
  第79章
  永正三十一年,整个东陵朝的商人因商税而躁动,京城之中,则因为大位之事,很不安定。
  女帝今年已有五十四岁,算不上老迈,却也不是青壮了。膝下众位皇女成年的越来越多,偏偏却一直尚未确立皇太女,大臣们上书数次,皆被女帝驳回,有一次更是在朝会上大发雷霆,质问大臣们是不是准备逼宫。
  那日罢了朝会,随即圣令从宫中颁出,几名提议立太女最积极的官员直接被免职,余者被罚俸、被斥责的也有。连带着,被拥立皇太女呼声最高的嫡长女楚王、皇次女宁王也被下旨申饬一番。
  经此一事,朝中不再有人当面提起此事,私底下却暗潮涌动。然而,女帝年事已高,却不老眼昏花,又有一批人触怒了陛下,罢职的罢职,远贬的远贬,京城中一些重要的官职也被空了出来。
  此事傅瑾在信中隐晦地提了下,安汀原本觉得与她关系不大,谁知,四月初,圣旨到了宜州府,旨意上命安汀即日收拾行装回京接任顺天府尹一职,至于宜州知府的职位,由本府原同知宁矩接任。
  宣旨的礼部官员宣读完旨意,满脸带着恭维的笑容,将明黄色的圣旨递给安汀,边笑道:“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安汀接过旨意,笑道:“辛苦了。”
  “不辛苦,下官送的都是喜事,怎么会辛苦呢。”礼部官员拱了拱手,笑道,“大人此次回京任职,听说还是陛下钦点的,圣眷隆盛,真是让人艳羡啊。”
  “哪里哪里……”接到这个圣旨,安汀心里百感交集,略和礼部官员寒暄了两句,对方极有颜色地提出要回驿站休息。
  送走礼部官员,安汀顿时迎来了整个府衙上下属官们的祝贺。同样是知府,顺天府尹和普通的知府差别可是太大了,比起在外地做知府,官职高了一品,这还是其次,重要的是,顺天府尹掌管京城内的政务治安,又能直接面圣,可谓是一等一的要职。能被提到这个位子上,可不是一般得升职就算的。
  消息传到了后院,安翊得知能回京城,忍不住乐得跳了起来。
  她自出生之后,记忆之中只有四五岁时在京城呆的几个月,又逢过年时分,好吃的好玩的,全家齐聚热热闹闹,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很向往,因此,头一件事就是在屋子里转悠,要把什么带走,还盘算着要给宜州城的小伙伴们送什么分别礼物,只是,到了晚上又忧郁起来,不舍得和小伙伴们分别。
  想来想去,她想出一个好点子,跑去找安汀,眨巴着眼睛卖萌说:“娘亲,咱们能不能把侯旭、宁溪……”她板着手指头一口气数了好多人,连府衙门口养的小黄猫也带上了,“把她们也带去京城啊?”
  安翊本身长得好,睁大了圆溜溜的眼睛看人,神情也是萌萌的,安汀忍不住捏上她的脸,她也乖乖地不抵抗。难得见她这样,安汀都不忍心拒绝她了,只好说:“你先问问你的小伙伴,再去问问她们的父母,看她们舍不舍得分开,再说吧。”
  闻言,安翊踟蹰了起来,想了想便摇头作罢,沮丧地说:“我不舍得离开娘亲和爹爹,她们肯定也是一样的。”
  但是,道别总还是要有的,她搜罗了许多好东西,出门去找小伙伴们。看着她风风火火的背影,安汀和傅景两人对视了一眼,不由得笑了起来。
  安翊忙得不可开交,她人虽小,交友却广泛,一连几天白日里都不见人影。
  屈指一算,安汀到宜州任职已经六年有余,府衙后院里随着她的喜好添置了不少东西,特别喜欢的收拾带回京,剩下的笔墨纸砚、古玩赏瓶等等就散给府衙的小吏们,那头的傅景也将用不着的布匹等等送了人,都是好东西,赏人丝毫不寒酸。
  安汀又特意备了礼物,送给宁矩和侯昆两人,三人共事了多年,相处算得上融洽,如今就要分开,就连宁矩的棺材板脸都让她生出几分不舍。侯昆倒是笑道:“主官到了京城之后,切莫忘了我等,若日后能在京城见面,可千万不要认不出来。”
  宁矩板着脸训斥了侯昆一番,随即严肃地对安汀道:“大人放心,先前规划的各种事务我与候同知会照旧施行,于民有利之事,绝不会朝令夕改。”
  安汀汗颜,到了这个时候宁矩还不忘公事,不过,她这么一说,倒让安汀放心了许多。人走茶凉,她对这句话可是了解颇深。
  除此之外就是被她劝着留下的王荀,书院建成才没几年,转眼她就要调任了,没有看到多少成果,确实有几分遗憾。
  见安汀提着礼物来见她,王荀笑呵呵地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