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节
作者:开盖有奖      更新:2023-08-28 11:34      字数:4951
  宜州城繁华,尤其是与运河相邻的码头区,与府内银楼粮店之类大店林立的四条街,这两处日日人声鼎沸,车来人往之间,难免有些脏乱。除此之外,城内大小房屋林立之间,有些荒僻之处,或是歪脖子树挡了道,或是生活垃圾堆成了山,毕竟城内面积这么大,总有些清道夫处理不到的地方。
  衙役们跑断了腿,一处一处地标记出可以整改的位置,随后安汀带着宁矩等人实地查看之后,开始做整改方案,或是建成垃圾集中点,或是改成公园、绿地,或是设置些健身用的器材。在人们常常散步的地方,设置石凳石桌之类的便民设施。
  安汀心目中的理想城市是园林化城市,古代的环境虽好,毕竟纯天然的景色比不过精心修整过的整齐大方,公园什么更是无处可循,此番索性一并整改了。
  改造活动是以宜州城的中心,府衙周围开始的,起初还有百姓不愿意,只是看到改造好的环境干净整齐,随即转变态度的不少,再然后,越来越多百姓开始期望快改到自己的周围。
  除了公益性设施之外,地段好的空地整理出来之后,有府衙出面盖成了酒楼、旅店之类,租出去收租金。建造的钱由安汀先建出来,有了收益之后一半由安汀取走,直到收回成本,另一半甚至以后的全部收益,作为宜州府上下属官的奖金发放。
  有未来可期的奖金补贴生活,这一点让所有的属官欢喜雀跃,干劲儿十足,再累的活儿跑起来也有劲儿了。就连侯昆,也乐呵呵地专门跑来问:“大人,你看咱们的租房到底要做什么好呢?是酒楼房租高,还是旅店房租高?日后若是有了房租,是按月发,还是按年发?”
  安汀屈指一算,这还是侯昆第二次叫她大人,第一次是刚见面不熟悉时。
  侯昆笑嘻嘻地拱手:“实在是下官俸禄微薄,不足以养家,听闻消息,激动非常,大人实在是仁慈非常,能做出如此……”
  马屁恭维声不断,把安汀恶心地直接把她推开,拎出一摞公文:“我看你很悠闲啊,不如把这些处理了。”
  侯昆连忙往门外闪,叫道:“好忙啊,我先回去办公了。”
  她跑得快,差点儿撞上了正要进门的宁矩,宁矩唬了一跳,扶着门框摇晃了两下,好险没有摔倒在地,她常年在书案之后办公,身体可没有年轻人那么健壮,这一下着实惊吓到她了。
  侯昆停住脚,小心翼翼地虚扶了她一下:“同知大人,您没事吧?”
  宁矩惊魂未定,对上侯昆讨好的脸,直接训斥道:“莽撞!鲁躁!仗着年纪轻轻就肆意行事,毛毛躁躁,怎么就不学学知府大人……”
  无论是从年龄,还是从词汇量上,侯昆都不是宁矩的对手,前些日子还看安汀的笑话,如今被宁矩训得一愣一愣,最后还是借着工作脚底抹油一般遁走了。
  对上侯昆的背影,宁矩愤愤地甩了下袖子,随后整理了下仪容,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才踏进安汀所在的书房里。
  安汀还以为宁矩是来商谈公事,放下手中的狼毫笔,端正态度,准备等宁矩开口。谁知这老婆子刚才训斥侯昆时中气十足,现在对上安汀却吭哧了半天,安汀满心纳闷,正想问她来做什么,谁知宁矩憋了半天,憋出来一句:“你今晚可有闲暇?”
  安汀盘算了下手头的工作,点了点头:“有。”
  宁矩吭哧了两下,眼睛不看安汀,只瞅着她屋里百宝架上的摆设,胡拉乱扯了几句珲窑的瓷器色泽清亮、孙希的山水画着墨不错之类毫无意义的闲话,之后似乎意识到安汀的疑惑越来越多了,才一咬牙,快速地道:“我家老头子想邀请你家里去吃顿饭,赏光的话就来,不赏光的话就当我没说。”
  她说得快,安汀愣了愣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先反射性地点头笑道:“一定要去的。”随后开始想究竟是什么事,居然要让宁矩来邀请她。
  宁矩听到安汀的回答,只说了句:“那就好。”没等再开口问什么,她一晃就没影儿了,让安汀担心地起身去门外看,生怕她走得快闪了腰。
  到了晚上,安汀带着礼物去了宁矩家。
  没有她想象中的为女儿谋个差事,或者为某人拉媒保仟,就是简简单单的一顿家常便饭,席上只听宁家夫郎絮絮叨叨些家常,或是看宁矩老太婆故作不耐烦地嫌他话多,但她刚起了个政事的头,就被薛氏打断了,横眉冷对得瞪了她一会儿之后,宁矩窘着脸和他争论起来。
  两人一把年纪了,还在外人面前争论不休,眼见宁矩落了下风,面红耳赤,丝毫不见府衙办公时横扫千军的威严,安汀面不改色,低头专注地喝酒。
  宁矩的女儿宁忻大约觉得不好意思,端起酒杯敬了安汀一杯酒,安汀记得她刚参加过会试,就起了个头,两人聊起来了学问。
  直到安汀回到家,她还有些摸不清头脑:宁矩忽然约她去家里吃饭,又什么事也没说,是怎么回事?
  只是,也不知是因为什么,宁矩次日见了她就躲躲闪闪,随后寻了个由头出门巡视,让安汀连人都见不到。
  又过了两日,侯昆约她去家中用顿便饭。
  安汀这次提前问她是否有什么事,侯昆含糊其辞,只笑道:“一年了,没见你到我家中用过几顿饭,难道是嫌弃我家饭菜不合口?”
  安汀无奈,跟着侯昆去了她家,依然是吃了顿家常便饭,侯昆家的小女儿侯凌正好三岁,是她上任之后才有的,正是调皮捣蛋的时候,见她到了,奶声奶气地问:“姨姨,安姐姐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
  有了孩子之后,安汀看到和安翊差不多大的小孩就很是喜欢,一把抱起来说:“她出门玩去了,过了年就回来。”
  结果这小家伙赖在安汀怀里不走了,声称她身上有好闻的气味,被抱得很舒服,连侯昆夫郎拿来的玩具都无法勾引走她。安汀耐心地抱着她,拿小碗喂她吃饭,临到晚饭结束,侯昆笑道:“我看以后还是少邀请你来,要不然我家女儿都要叛变到你家去了。”
  但对于请她来有什么事,她也绝口不提。
  接下来,府衙里的属官挨个请她到家中吃饭,就连远在书院里的王荀也派许绍来请她过去叙一叙,用饭时漏了点儿口风,安汀才明白过来为了什么,顿时哭笑不得。
  王荀也是凑热闹,她摸着下巴笑道:“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情况,见主官加班到深夜,吃饭也不及时,满府属官居然想办法让主官休息吃饭,真是太少见了……”
  不得不说,听到这个理由,安汀心里暖意十足,让她每日办公都觉得不那么枯燥。
  接下来,她不再挑灯办公,为了不让属官们操心,该休息的时候就回后院休息,该吃饭的时候就吃饭,偶尔接受邀请放松一下神经,或者想一想傅景他们是否到了京城,在京城里会做什么。就这样,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年底。
  腊月里,安汀收到了安翊写的信,歪歪扭扭的字,还有些辨认不出来的字形只能靠上下文才能读懂意思的,信上说已经到了京城,让她不要担心,还说看到了很多好玩的,吃了好多好吃的点心,最后遗憾地写道:“……娘亲你没和我们一起来,真是太可惜了。”
  字里行间可见在京城玩得很开心,直叫安汀在心里念叨这个小没良心的。
  傅景在信里就写得清楚多了,何日到了京城,见了什么人,京城里最近的动向……等等,比起安汀从邸报里得来的消息,更详细。
  在信的结尾,有墨滴一两个,另有一行字被涂黑了,安汀对着阳光看了看,勉强辨认出是一句诗。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第71章
  等过了正月十五,安汀看日期时,就开始计算傅景和安翊回程的时间。
  二月初,没等到人回来,驿站传来一封信,傅景在信上说,女帝听闻他过了年就要回宜州,让他等等,二月底女帝要南巡,到时候路上一起回。这个消息让安汀颇为意外,不过想想,大概也能猜出来几分南巡的原因。
  没过几日,总督府传来消息,命道内各府前往总督府回面。
  众位知府在总督府的后堂上坐了片刻,相互打探是不是有什么要事。少顷,郑总督匆忙而来,刚坐定,就说:“女帝即将启程南巡,诸位回府衙之后,务必勤勤恳恳,使治下稳定,百姓安居乐业,以迎接陛下。”
  此话一出,仿若在水塘里丢下一块巨石,诸知府惊诧莫名,纷纷开口询问郑总督。
  “这……陛下从未南巡过,如今怎么突然……”
  “若是途经本地,可有官员通知我等前去迎接?”
  “总督大人,陛下要巡视什么?”
  “……”
  郑总督重重地拍了下桌案,见诸位知府安静下来,她咳了一声,道:“陛下出巡自然有她的想法,尔等只需要勤勉政事,肃清府务,旁的莫要多问。”
  总督都这么说了,知府们再不甘心,也无法可想。等出了总督府,有几位心急火燎地连休息都没休息就先告辞了,另有一位,从开始就拉着安汀闲话些过年时的杂事,拖着她走在最后面,等出了总督府,见该走的人都走光了,才笑呵呵地道:“云泽,许久未见,咱们找个地方里坐一坐?”
  安汀转头看到她身后还有四五个知府,满脸笑意地迎上她的视线,心知是为了什么,她想了想,便应了。
  拉着安汀的那个是宣州府知府莫昇,两府离得近,与壶阳县隔了一条江的壶阴县就是她的治下,她之前还向安汀请教过水车的搭建,是个自来熟的性子。
  到了酒楼的雅间,安汀喝了两口茶,也不等众人问,就开口道:“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
  顶着其他人火辣辣的视线,安汀说道:“我比你们知道的消息也不多,只知道陛下二月底开始出巡,掐指算算也就这么几日了。至于行程路线之类,一概不知。不过想来,陛下圣驾出巡,行李车马众多,只要提前派人在各路口候着,自然就能观望得到陛下的行踪。”
  见她这么直截了当,其余的知府面面相觑,过了会儿,才有林安府的知府崔应笑道:“如此,也比我们茫茫然来得好。多谢云泽告知了。”
  安汀笑道:“我们诸府离得近,消息互通也是应该的。”
  从她这里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几位知府揣测起来陛下南巡的用意,猜来猜去,不外乎“陛下整日操劳,想出门散散心”“陛下想实地看一下官员政绩”之类,心里揣着这么一个大消息,几位满心只草草吃了顿饭,就离开了。
  安汀与莫昇两府距离相近,两人结伴返回,辞别了其他诸位,莫昇向安汀拱了拱手,道:“今日多谢云泽,她们知道我与你相熟,便托我请你。我也实在却不过她们的意思。”
  安汀摇了摇头,道:“无妨。”
  “想来,女帝继位几十年,从未出过京城,如今天下太平,河清海晏,她老人家想出来走走,四处观赏风景也是正常,倒也不必那么草木皆兵。”莫昇笑道,“云泽你觉得呢?”
  “总督说的不错,只要治理好府内诸事,不管陛下所来何事,也不惧。”安汀不痛不痒地回了一句,她指了指码头边上,道,“船来了,我们走吧。”
  回州府的路上,或许是安汀回了那么一句,莫昇也不再提起南巡一事,另寻了个话题聊了起来。下了船,两人相互辞行,各自奔往府衙。
  从三月初,安汀又收到傅景一封信之后,就再也没收到他的信,她猜测着或许是已经随着陛下出了京城,陛下南巡的消息虽说在各府主官之中已经传来了,但具体行到了哪里,还是不可知。
  女帝出行人员众多,要想封锁消息是不可能的,只是古代消息传得慢,要想到一地就能迅速得到消息回传,那也不会太快。偶尔有只言片语的消息从别处传来,也半真半假,前日说在汝州,过两日又说在麻河,两者一东一西,相差甚远。
  安汀刚起初,还对着地图盘算着女帝会行到哪里,后来发现自己再怎么盘算也不准确,索性就静等陛下圣驾到来。
  只是,这一等,就是几个月。
  从北方来的商贩们带来不少段子,什么女帝怒发冲冠摘了贪官的顶戴,什么某知县爱民如子临调任百姓不舍,苦求女帝让人留任……女帝南巡一事终究传开了,满府百姓们都兴致勃勃地议论起来。
  六月底,总督府终于传来了消息,陛下的圣驾到了,停在本道最北的少梁府,道内诸知府不需前去拜见,只需在府内静候便是。
  安汀把消息告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