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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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盖有奖 更新:2023-08-28 11:34 字数:4932
出于外出就要尝当地美食的说法,明黛等人并未准备午饭,安汀两人抱着孩子下车歇了歇脚,随即去了前面的酒楼。
此时正值用饭的时间,酒楼上下坐满了人,跑堂的伙计一溜小跑,生意看来不错。安汀等人上了二楼,定好的雅间窗户正临街,街道上行人的说话声听得分明,甚至连隔壁房间的交谈也听得见。
上菜的等待过程中,安汀饶有兴趣地听隔壁两位南来北往的商人抱怨进出城的过路费。其中一位苦哈哈地抱怨:“……我从南跑到北,不知过了多少县,没有比这帮兔崽子要得更狠的,一辆马车20个铜子儿,进个城花了一小吊钱,她们怎么不去抢?!”
另一位劝她:“行了行了,快别说了,隔墙有耳,别怪我没提醒你。”
前一位还不甘心,嘟囔了句“上行下效”之类的话,声音还是低了下来。随后,她转移了话头,谈起天气。
酒楼上菜速度很快,这时节吃凉菜冰肚子,安汀点了几个炖锅,因已是冬天的缘故,炖锅里放了调味的茱萸,吃起来热乎乎的带着辣味,浑身暖洋洋。豆腐、野山菌等等炖得久了,香浓醇厚,格外的有滋味。
吃过午饭,回到住处,有位中年女子早已等在那里。她身着深蓝色的厚锻棉衣,鹿皮靴子,身材略胖,见安汀两人回来,顿时露出亲近的笑容,上前行礼道:“小的见过安大人,见过云嘉郡君。”
她直起身,继续笑道:“鄙姓黄,是知县手下的管事,前几日知县听闻两位贵客即将路过此地,天天盼望着能一聚。今日得知两位已经到了,本来要亲自来,只是事务繁忙,不得已只能派小的来送请帖,邀贵客们晚上至知味轩,尝尝本地有名的银杏宴。”
安汀接过请帖,翻开来看。
请帖是上等的陌凌纸,大红洒金的底色,其上龙飞凤舞的写着“……酉时二刻于知味轩相候,望贤伉俪有暇赏光为盼”,墨色饱满不晕,用笔酣畅淋漓,字是模仿了安汀所用的楷书,又有平日里用惯草书而不由自主带出的随意,落款是卢寒。
她合上请帖,对黄管事笑道:“还请转告贵主人,我们会按时前往。”
黄管事脸上的笑容始终未下,听完此言,笑得更欢畅了,她躬身应了声是,随即便告辞,出门去了。
等她离开,岚夏上前禀告:“主人,少君,那位黄管事还送来了几样礼物,已经放进中厅。”
安汀进了中厅,一眼就望见那两个不大的红木盒。她和傅景坐下,明黛等人送上热茶,岚夏和人一起打开木箱。
一个盒子里装了对玉坠,岚夏看了眼,便说:“这是西川玉,虽不若羊脂玉名贵,但这对玉坠色泽清透水润,也是难得的珍品。”跟在安汀身边,她见得好东西太多,见到这种美玉,她丝毫也不觉得兴奋。
另一个盒子里装的是块砚台,是有名的雀屏砚,石质碧绿,整洁如玉,砚头上天然形成的纹理,隐隐有孔雀卓然而立,尾羽竖立绽放的图案,又有金翠线纹点缀其间,故而得名。其石质细腻,纹理如丝,气色秀润,发墨细快,贮墨不变质,十多天不干涸,在东陵朝颇得文人喜爱。
傅景这段时间对卢寒的家境也有所了解,看了礼物之后,不由得感慨这两样礼物送的很用心,不但表现在投其所好上,还出自礼物本身:卢寒是西川县知县,拿西川出产的玉石送人一点也不奇怪,这对玉坠材质固然珍贵,但个头小,价格昂贵不到哪里。至于砚台,卢寒夫郎的弟弟嫁入的,正是一个世代经营文房四宝的商人之家。
这两件礼物送的一点也不寒酸,对知县每月五贯的薪水来说,攒几年也买不起。但若是拿这些当证据说卢寒贪污腐败,保不准就被他反咬一口,落得满身腥污。
意识到对手不好对付,傅景的心里反而燃起了盘根究底地斗志。究竟是好官,还是恶官,他很想查个究竟!
安汀端着茶,笑眯眯地举高不让安翊抓,吩咐岚夏备礼,对傅景说:“看来这次出来,有意思……”
当天酉时初,来接安汀傅景的马车便候在客栈的门外。
抱上安翊,安汀和傅景两人登上马车,车夫一挥马鞭,踏踏踏地马蹄声中,离开了客栈,前往知味轩。
第52章 卢寒
冬季的天色晚得比平时早些。
知味轩位于西川县城中心,天色渐晚,马车轧轧地拐进一处庭院中,院中小石阁中的灯笼照出鹅卵石路上的晕黄光道,檐角上的红灯笼被夜风吹的微微摇晃。轩内隐隐约约传来弹奏的乐曲声,悠远袅绕的歌声,却看不到旁的人影,或许有多条通道通向内里。
知味轩内分成多个庭院,侍者领着安汀一行进了金梅园,园中几株腊梅开得正好,房间窗户打开,正对着腊梅。柔和的灯光笼罩着嫩黄的花枝,花意朦胧。卢寒早在屋里等着,起身笑道:“贵客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她身材高大,长相威严,可谓是这个时空里标准的女人范本,又长居官位,养出了官威,光是站在那里就气势十足。
席上不光她一人,还有她的夫郎,除此再无她人。落座之后,卢寒介绍了一遍之后,亲热地笑道:“算起来,咱们也算沾点亲,如今能在西川相遇,也算是缘分了。我充个大,恬着脸叫你一声妹妹,若安妹妹在西川这些日子有什么需要,随时可以来县衙找姐姐。”
安汀笑道:“既然卢姐姐这么说了,那我可不客气了。”
跟皇室牵连上才有的这点儿亲,论起来也不知有多远,不过,卢寒今年三十多,称她一声姐姐,安汀也不亏。
两人寒暄了几句,菜肴便陆陆续续送上了,又有几名穿着明丽的少年随着奏乐翩翩起舞。这场合倒让安汀想起了当初被孟旭拉去的浣纱楼,不过今天没有陪酒的少年,卢寒和安汀两人各自倒各自的酒。
饮了一杯之后,卢寒指着菜说:“听说安妹妹府上冬日里也不乏新鲜蔬果,西川物资贫乏,这时节本地新鲜的只有萝卜,也不盛产山珍,唯有鱼虾之类还算新鲜。这家的清水银杏鱼格外鲜美,两位可要多吃一些。”
“确实鲜美。”安汀很捧场地赞了声。她扫了眼傅景,卢寒的夫郎正就着安翊和他交流起来了养儿心得,卢寒含笑听了一会儿,转头对安汀叹道:“不养儿不知父母恩,其中辛苦烦劳,真是不足与外人道。安妹妹出京这一路上,想必也经历过不少吧。”
安汀微微一笑,说:“随行的下人多,还谈不上辛苦。”
卢寒似乎被噎了一下,她面色不变,呵呵笑了两声,颇为感慨道,“安妹妹莫怪我多话,我初得授官时,与文英千里迢迢赶来西川任职,彼时大女三岁,小女与云逸郡主年纪相仿,路途辛苦,两个女儿经受不住,接连生病,腹泻不止。那种心焦滋味至今难忘。如今在此地见到年幼的云逸郡主,顿时激起当年的回忆,实在是……”
那边,听到卢寒的话,她的夫郎霍文英忍不住拭起泪。卢寒安慰了霍文英两句,又对安汀说:“也不知两位有什么事,要把这么小的幼儿带着赶路。若是事情要紧,把孩子就在京城也是好的。”
此情此景,安汀只能开口道:“有劳卢姐姐挂念,我懂几分医术,一路又行得缓慢,本也是想出门赏景,不需要赶路,想休息便休息,该睡了便睡,因此行路很轻松,”
“这个季节出门游玩……”卢寒言辞间带了点儿不赞同和探究。
安汀笑笑,说:“说不得还真要麻烦卢姐姐了,昨日听到有人谈论天气,说岭南一带已下雪,恐过两日就下到这里。若真是如此,我打算就地租个宅子过了冬再说,这就要麻烦熟悉本地的卢姐姐帮忙找个好点儿的宅院了。”
“那是自然。”卢寒满口应下,举杯笑道:“夜里寒冷,让我们再饮一杯暖暖身。”
酒是陈年的花雕,盛酒的细径白瓷瓶只有巴掌高,够倒上两三杯,温酒的酒博士在屋角处随时温酒,以备取用。卢寒招手让人换了瓶烫好的酒,又和安汀聊起别的事。
刚提到天气,卢寒顺势说起了京城:“……当年初次赶考,从老家到京城,实在没想到竟会那么冷。西川这里比京城偏南,冬日里也不那么冷,想必京城此时已经下雪了吧。”
“往年确实如此。”安汀笑道,“卢姐姐是云州人吧?听说云州气候温暖,四季如春,难怪不适应京城的温度。我从未到过那么南的地方,也不知四季如春是何等景象,卢姐姐能和我说说么?”
“呵呵,气候温暖不假,四季如春倒也不至于……”
被安汀的话题一打岔,卢寒就着云州的景致,和安汀聊了起来。两人从“树经冬不落叶”,聊到云州的降水,植被,以及一年三季的稻子等等等等。
卢寒能当上西川这个上等县的知县,也有她的真材实料,说起这些,毫不生涩,见安汀对云州的三季稻很感兴趣,她详细得描述了一番这种稻子的种收情况,又笑着说:“云泽有所不知。这三季稻虽说熟得快,但比起两季稻来说味道不佳。比起西川这里的稻米来说香气和口感都远远不如。我中进士之前,听闻有人在岭南推广,但时至今日也未听说岭南全换成这稻子。”
“看来有一利便有一弊,”安汀叹道,“我刚才还在想如此良种为何不见多种。”
“云泽有心了。听闻云泽向陛下献了棉花,今年我穿的棉衣里填充的就是。”卢寒指了指身上的衣服,笑道,“此物我西川也有种植,比丝绵更暖和,又不挑良田,着实称得上是良种。待来年种的多了,阖县上下都能换上棉衣穿,这真是大大的善事。”
“哪里哪里,只是机缘巧合罢了。”安汀笑着摆手道,她顺着卢寒的话,说,“卢姐姐对农事如此了解,可见真是下了很大的功夫。”
卢寒感慨道:“我比妹妹徒长了十几岁,也只早了三年得中进士,几十年辛勤苦读,当上知县之后,才知‘书上得来终觉浅’一话真是不假,阖县数十万口人,事事都来寻我,真是恨不得多生几只手。”
安汀面上有些迟疑,说,“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我们之间有何不当讲的。”卢寒笑道,“云泽只管说。”
既然她这么说了,安汀提起当初进城时被拦住一事,说:“卢姐姐如此勤政,为何不管一管这城门卫,平白恶了自己的名声。我在翰林院中便有听闻有人状告卢姐姐,想必也是因此事而起吧。”
卢寒愣了一愣,很快反应过来,满怀感激地笑道:“多谢云泽告知。西川离京遥远,我竟不知还有此事。其中内情说来话长。云泽这几日若有闲暇,到县衙来,我与你详细说说。”
安汀也笑了,说:“既然卢姐姐也知晓此事,想必其中必有隐情。明日我定会上门拜访。若是果真冤枉了姐姐,等我返回京城,就想办法为姐姐洗清冤屈。”
谈到这里,卢寒接下来的聊天兴头就没有那么高了,正巧到了安翊往常睡觉的时间,她在傅景怀里哼哼唧唧,很不情愿的样子,安汀就顺势提出要回客栈。
卢寒是知县,宵禁对她来说算不上什么,她的马车在前面领路,把两人先送回了客栈,再自己转回。
回到院子里,傅景先把安翊哄睡了,出了厅。
今夜也算为难他了,本来不擅长与后院的夫郎们打交道,他还撑着和卢寒的夫郎闲聊些京城的流行首饰妆容,面上不显,心里不知有多尴尬。
没等傅景把带到了脸上的疑问问出来,安汀促狭地笑问:“明日我去县衙找卢寒聊天,你要去么?”
傅景满脸纠结的样子逗乐了她。
另一边,回到县衙的卢寒夫妻两人也正在谈话。
霍文英担忧地看着卢寒,说道:“竟有人将你告到了陛下面前,事情怎么会这样?我往日劝你莫要多此一举,你却不听,如今……”
卢寒满怀心事,还是先安慰他:“别担心,我观安云泽此人很有几分热心肠,回头我与她解释清楚。她的夫郎是永乐宫主之子,又背靠着傅家,只要其中有一人为我说话,就不会有事。”
霍文英连声道阿弥陀佛,庆幸道:“多亏这位安大人心肠好。若是能安然过了这件事,我必定每日三炷香替她求佛保佑。”随后,他又念叨卢寒:“我知道你心胸广大,只是做事之前先考虑考虑两个孩子……“
卢寒耐心地听他唠叨完,说:“天晚了,你去睡吧,我先整理下资料。”
霍文英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叮嘱了几遍让她早些睡,又拐去厨房,吩咐留个人,晚上做份夜宵以免卢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