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
缘圆 更新:2023-08-22 20:50 字数:4740
请帖上写的意思很简单,大意便是吴王府中的菊园景色正好,吴王就想要在重阳节那日,邀请安州有头有脸的人家来府上办一次宴会,邀请萧氏夫人及小姐也来参加。
要是丈夫萧朗还活着,那萧郑氏对于能收到这请帖还不会太意外,毕竟那时候萧家也算是小有富贵,算得上安州城里的一个财主。可是这几年来,财主落魄得差点成了乞丐,却还是收到了这样一张请帖,就让人觉得有些古怪了。
萧郑氏若有所思的抚摸着这张帖子的落款。“按理说,吴王给我们下帖子请我们过去做客,我们不该拒绝。但是这帖子,似乎也来的太过突然了。
莫迟望着萧郑氏,不知该如何搭话才好。她当然明白吴王的请帖为何而来,当然就是为实现李恪的计划,趁着这次宴会制造一个机会,让萧家重新认祖归宗,回到萧氏一族的庇荫之下。这个理由当然能够说服萧郑氏,可是这个实话,她偏偏就没办法开口说出来。
全都说出来,就意味着要向萧郑氏揭穿之前的诸多谎言,那么眼下好不容易制造出这母女情深的大好局面,可能会毁于一旦。又或者,再编造一个新的谎言,来说服为什么堂堂吴王会想要邀请她这一介民女?
“这帖子来的这样没道理,不知其中有什么玄机,小心起见,我们母女俩怕是不该去参加。”萧郑氏很郑重的对莫迟说道。她的语气非常诚恳,还带着一股解释的味道。
“原本想着,我自己一个半截入土的老婆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豁的出去,可现在我还带着你这么个未嫁的姑娘,不小心点怎么行?”
李恪希望能利用自己这一张帖子,把萧郑氏和莫迟约过去。在他看来,自己身为安州大都督,皇帝的儿子,堂堂的吴王下的请帖,只怕整个安州城里凡是有头有脸的人,都很难拒绝这个邀请。到时候自己再借机认亲,也是水到渠成的事。
可是萧郑氏毕竟出身世家,经过战乱,又曾落魄,并不是一般没见识的粗蠢村妇,眼下一而再、再而三的从天上掉馅饼,实在不能不让她心生警惕,更何况她还是个带着女儿的寡妇?其实她会犹豫,也是非常正常的。
李恪的计划提出来之后,虽然有杨伯以及杨乘、许风等一干亲信协助,但他们碍于身份和性别,完全没有想到这点。许风忠实的执行了李恪的命令,在送帖子之前,也完全没和莫迟通通气,搞得现在就连莫迟也觉得措手不及,对于萧郑氏的疑惑根本不知从何开解才是,只得暗暗在心里叹息:李恪的想法,终究还是太简单了呵!
许风站在下首,心里更是焦躁。如果萧郑氏拍板,说这次的宴会她们不参加,那以莫迟小姐对萧郑氏的顺从,只怕也难有异议。他不自觉的偷偷看向莫迟,对于事先没和这位小姐商量商量颇为后悔。
这位能讨萧郑氏欢心的莫迟小姐,说不定有办法能让她同意参加这次宴会呢?
“许管家,究竟为什么吴王府会给我们送这请帖来?”感觉到许风的视线,莫迟也不好再保持沉默下去了,只好给许风送了一个台阶:“难道,你和吴王府还有什么来往?”
自己的立场不方便再为此事说谎,成与不成,也只能寄希望于眼前的许风了。
许风起初一怔,心道这不是明知故问么,好在他头脑还有几分灵活,瞬间明白了莫迟的暗示,接着她的话答道:“小人之前曾为帮萧家重振声威,打点过本地大小官员,也曾送了一份礼物去吴王府。大约因为这个缘故,吴王府这次重阳菊宴也给我们送了一份请帖!”
“是这样么?”对于许风这个相当合理的解释,萧郑氏好像仍有些半信半疑。“你先下去吧,我再想想。”
许风有心再说几句,但看萧郑氏的模样,就知道自己如果再说,怕会适得其反,只好乖乖走人。
可是,等许风一走,萧郑氏的表情就变了,神情似乎有些兴奋和期待。“女儿,这次的宴会,你想不想去看看?”
“母亲,您这是……”莫迟被萧郑氏这个奇怪的问题搞得一头雾水。
“傻丫头,富贵险中求。”萧郑氏笑眯眯的看着莫迟。“我的女儿这么漂亮出众,母亲说什么也要为你找个好婆家,这次正是个好机会。”
莫迟低垂着头,不说话。她真怕自己的表情露出什么破绽——萧郑氏无意中说中了真相,这宴会的目的,其实还真是为了让她顺顺当当的出嫁!
萧郑氏以为莫迟害羞了,笑道:“女儿不用害羞,你也不小了,虽说母亲很想多留你陪陪我这老婆子,可也不能为此耽搁你的终身大事。咱们萧家本也是有头有脸的家族,只可惜现在落魄了些,不然的话你的婚事也不至于拖到这时候。以女儿你的才貌,以我们萧家的家世,那些给大家公子们说亲的媒婆,早该排着队上门了。”
说到最后,萧郑氏不禁有些唏嘘。“如今难得有许管家这样的侠义之人帮咱们重振家门,这次的重阳菊宴,安州有头有脸的人物怕都会去参加,正是个让世人知道我萧家有女的大好机会。我看这许管家怕也是这样心思,那请帖也是催我早早给你做打算呢。我刚刚故意支走了他再说这些,就是怕当着他的面你会更害羞。”
“母亲……女儿叫母亲费心了。”看萧郑氏这目标明确势在必得的气势,莫迟嘴上羞涩感谢,心中却不禁暗暗猜测,莫非从一开始,萧郑氏就已经打算好了一定要去么?!
三十章 糊涂当为糊涂输
更新时间2013…5…25 19:30:50 字数:3818
其实这倒是莫迟误会了萧郑氏。她之所以突然改变态度,完全是由于许风的关系。在她想要拒绝这次宴会时,许风的迫切完全被她看在眼中,就连他偷偷看向莫迟的小动作,也没逃过这位老夫人的眼睛。
在萧郑氏想来,许风之所以如此急切的希望莫迟能够出席,理由恐怕和自己设想中的一样,也是希望萧家能借机重返名门贵族的圈子,让莫迟更有资本得到一桩好的婚事。
总之,虽然中途出了这么一点小风波,但终究萧郑氏还是答应了吴王府的邀请。只可怜许风,再次领教了女人的善变,对事情的发展再次搞了个一头雾水,只能劝自己当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圣人诚不欺我了。
重阳当日,一大早许风就亲自驾车,送萧郑氏及莫迟前往吴王府赴宴。萧家因在城外,不得不早早出门,才赶得及午宴。
“哎,年轻真是好。”萧郑氏喜滋滋的望着眼前的莫迟。
为了让莫迟在今天的宴会上艳压群芳,萧郑氏颇费了一番心思,联合热衷打扮小姐的瑶华,好好的把莫迟打扮了一番。
水靛青如意纹的长裙,月白对襟短襦,为的是怕太素,又配了一条银丝络纱的披帛。衣料是顶尖的,剪裁缝纫也是一流的,就是不在意穿着打扮的莫迟,也被这套精致却不显张扬,雅致而不奢华的衣服吸引了。
除了盛装之外,莫迟还破天荒的傅了粉,涂了胭脂和唇脂,虽然据瑶华说这妆容还嫌太淡,但对莫迟来说,已经是接受的极限了。如果不是萧郑氏说不施脂粉出席宴会未免失礼,只怕这样的淡妆莫迟也不想答应——对于自己这幅被涂红双颊的妆容,她实在欣赏不来。
李恪的府邸位于安州城北,是这安州城里最大的宅院。马车先过了一重土墙木门,穿过一大片场院,而后才在正门处停车。
莫迟一下马车,便被眼前这极具冲击性的大门震了一下。这大门修成两层,又深又阔,简直像个二层的小楼一般,门两边的木架子上还立着数根高高的旗杆,正衬着门楼上高悬着的安州都督府这五个大字的威武气势。
李恪虽是吴王,但因为眼下在安州做都督,此间的府邸也以官职为名,只私下的往来交际,还仍用吴王的名头。
这只是李恪在安州的府邸,就这样气派,怪不得萧家那样的宅院,对李恪而言也不过是藏娇的金屋。莫迟虽然从不自轻自贱,但这次心里也生出几分自惭形秽。说到底,前世今生自己都是个贫民,哪里见过什么真正的大场面?自己之前刚刚认识李恪时的一些想法,如今看来可是有些自以为是、年少轻狂了。
见有客人到了,府中自有婢女出来为两人带路入席。
萧郑氏由莫迟亲自搀着,还恐怕她第一次参加宴会紧张,安抚的轻轻拍拍她的手,以示鼓励。
“这莫不是萧夫人?!”
母女二人正要进门,身后便有人打招呼。听了这声音,萧郑氏的脸色陡变,但她很快调整情绪,面带笑容的转过身去。“原来是陈夫人,真是久违了。”
这位陈夫人珠围翠绕,妆容浓得叫人看不出她本来的长相,加上她本身那种趾高气扬的气质,显得十分俗气。和萧郑氏一样,她今次也带了自己的女儿前来赴宴,如今远远看见萧郑氏,急忙出声招呼。她早知萧家自萧朗死后已经落魄,如此热情,自然没安好心。
“是啊,自从你们萧老爷亡故之后,我可是以为今后这样的宴会上见不到萧夫人了。想不到时隔许久,还能在吴王殿下的府上见到萧夫人。这是小女慧珠,来,见过萧夫人。”
“这是小女莫迟。女儿,这位是安州城里最大的珠宝商陈老板的夫人,来给陈夫人见礼。”
陈夫人只顾得意,一时间没注意萧郑氏身边还有个莫迟,待莫迟行礼完毕,这才回过神来,脸色顿时难看起来:“听说萧家一直无子,怎么……”
陈夫人从前最爱用子嗣之事取笑萧郑氏。就是今天,依然想在萧郑氏面前炫耀自己的女儿,可如今人家领着这样一个美艳无双的女儿出来,像是狠狠的抽了她一个嘴巴,叫她。如今两个姑娘站在一起,自己的慧珠顿时黯然失色,这种打击她这辈子还从没尝过。
“我们夫妻向来只说膝下无子,可没说过连女儿都没有。”虽然莫迟本是养女,可萧郑氏不愿再被陈夫人嘲笑,故意玩了个文字游戏,将她的质疑堵了回去,随后便将陈夫人丢在一旁,径自先跟着婢女入席去了。
菊园在后花园的一隅,在这全是白墙红柱的华丽府邸中,此处偏偏别出心裁,以竹篱为墙,单独将这一带围成了一个小小的园中园,园中筑有假山,山上修有游廊,全用茅草为顶,野趣盎然。园门口挂了一副竹刻的对联,用的是陶渊明的诗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这次的酒席就设在此处假山上的游廊之中,夏天已过,湖面的荷花已残,后花园的其他花卉也多开始凋零,更衬托出这园中的菊花之繁盛,登高眺望,园中各色菊花尽收眼底,这时节在这里设宴,正合了菊花的花期。
带路的婢女将萧家母女领到这里,自有一个中年妇人来安排二人入席。这妇人相貌和蔼可亲,穿着打扮也极普通,却自有一分不卑不亢的气度。“萧夫人并小姐,这边请入席。”
萧郑氏见周围婢女皆听这妇人号令,瞧出她的身份恐怕非同一般,于是客客气气的谢过妇人,领着莫迟入席坐下。
妇人笑笑,指挥着婢女先奉上果盘美酒,自己还亲自为萧郑氏斟了一杯。“夫人请尽管用。”
“有劳了。”
陈夫人只晚了一步,见那妇人只忙着招呼萧家母女,而没有立刻来招呼自己,心里就已经大不是滋味。等她看到萧郑氏对这看似下人的妇人格外客气时,更是鄙弃:果然是落魄过的,对这下人也这么的客气,连自重身份也不顾了。
她有心做个“好榜样”,一开口就端起架子来,好显示自己不似萧郑氏那般没见过世面:“兀那婆子,不知我们应该坐在哪里?”
陈夫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已经入席的部分贵妇小姐们还是听到了这一声毫不客气的质问,一时间都望了过来。
妇人闻声也转过头来,但却古井无波,只略望了陈夫人一眼,就指指萧郑氏下首的一席。“夫人请入席。”
陈夫人的女儿陈慧珠不似母亲那么无脑,她皱皱眉,扯了扯母亲的袖子。平日在家这个母亲张扬跋扈了些也就罢了,如今这种场合,有头有脸的人物大有人在,她们陈家不过一介商贾,怎么好这样嚣张?
而陈夫人却不顾女儿的阻拦,先拉长了脸。在她看来,自己家要比萧家有钱多了,凭什么坐在萧家的下首?在大门前重逢的时候,那沉积在心底多年的嫉妒就已经不能自抑的冒出来了,如今更是恨不得把萧家母女俩扯下座位才能消心头之恨。
因为萧朗夫妻都出身名门,自幼教养便与出身商贩之家的陈家不同,当初就算家境相仿,气势上也总是压过陈家一头。再加上萧郑氏嫁得一个独宠她的丈夫,更叫陈夫人嫉妒,只好抓住对方无子的事情出口恶气。好不容易盼到萧朗病逝,萧家没落,谁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