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5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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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氏0度 更新:2023-08-22 20:49 字数:4968
奶来访。
云罗坐起身,“朱婉不会无故登门,她这次谋的是什么?”
绣桃低声道:“年节前小姐就这事在家书里提过。过完年节后,小姐见过几位官家太太、奶奶。再没听说哪位晋升官位的。”
“若萧府太容易被搭上,他日越易出事。李爷介绍入府的生意人个个都仔细调查、了解过,其背景如何、为人怎样,但凡可靠的才引入府中。朱婉一个内宅女子,未必有这份谨慎、沉稳,如此就越易出事。”
这是她与萧众望说的话,家书里她没有半句一字劝慰话,而是说与商人共同经商的事,是经过再三了解过,才会收入府中。
云罗道:“我今日正在做杜先生留下的功课,任何人休扰,请她们到南院春姨娘那儿。”
朱婉在楼下花厅,一听是这个理由,惊道:“云妹妹她……”
绣桃欠身道:“前几日收到了杜先生的来信,问了我家小姐功课的事,小姐担心先生归来要检验课业,不敢有怠,得认真完成功课。”她轻声道,“小姐说,请纪大奶奶带客人去南院春姨娘哪儿。”
朱婉移出花厅,站在院中道:“云妹妹,云妹妹,我可是特意来探你的。”
云罗坐在案前,这是多少遍计算杜绎的《算术小轧》她已经计不得,几乎每个月都会算上一遍,当成是消遣,亦是检验之前的答案。“婉姐姐请回,我得闭门做功课,不能与你见面了。要是先生罚我,婉姐姐可是帮不上帮的……”
朱婉道:“我帮妹妹写《读书感悟》。”
她朗声诵道:“有梨桃一堆,若是梨、桃各装一筐,梨子尚多八只,桃又少五只,倘若均装三筐,梨少一只,桃多两只,梨桃几何?”
朱婉闻所未闻,云罗镇日呆在府里就为了做这种功课?
知县夫人亦出了花厅,轻声道:“纪大奶奶,这是工部、户部官员间盛行的《算术》,听说就连当今皇帝也是极感兴趣的,如今在京城、洛阳一带最是盛行。”
这原是读过书的大家公子们喜欢的,而云罗也在学这些。
朱婉问绣桃:“杜先生要回来了?”
绣桃道:“写信问小姐的功课完成得如何,离开一年半,还是收到的第一封信呢。”
朱婉面露憾色,看着知县夫人近乎央求的目光,道:“云妹妹,今儿我带了一位客人,还请一见。”
“婉姐姐,且领人去南院春姨娘处,请吧!”
她不想与朱婉周旋,只想独自静会儿,把自己的功课再检查一番。
朱婉见她执意不见,轻叹了一声,领了知县夫人去春姨娘那儿小坐了片刻。
一出府门,知县夫人轻唤“纪大奶奶”,“你答应了帮忙引荐,可是如今……”她丈夫原不在钱塘任官,不在乎多罪了纪家,那可是八千两银票呢,“一早说好了,若与萧府搭上关系,我自会孝敬的。”
“你……”朱婉吐了一个字,“今儿不成,过几日再试。这孩子如今大了,使起大小姐性子来。”她自从有身子后,来萧府的次数便少了。
而今,春姨娘回府,巧婶子母女被云罗斥走了,原因很简单,这府里有当家主事的春姨娘。
春姨娘自是帮衬着听云罗,“嘉勇伯是个爱面子的,到时候若要外人非议,说几个下人还得用蔡府的,可不是打萧府的颜面么,巧婶子且与喜儿回临安府。”
巧婶子母女一走,云罗的东阁都是自家人,汪婶子又搬回了东阁,花琴师也住在东阁里,不仅是教琴棋,也授书画,连带着阿翠、绣桃等人都学了一些。
三月末,杜绎领着罗孝归来,入府小坐片刻,便令人请云罗到书房。
云罗携了绣桃、阿碧来到书房,东阁只留了汪婶子、花无双与阿翠守着。
他先检查了二十二书籍的《读书感悟》,样样倒也完成得体,云罗的字比一年半前有大进,笔力沉稳,字体圆润。虽不是特别好,倒也是这等年纪孩子中上之姿。
云罗奉上《算术小轧》的答案簿,但见杜绎从怀里掏了本书出来,竟是一页答案,照着那答案对照了起来,接连瞧看了七八页,竟未发现一处错处,即便早前有错的地方已经修改过。
“你做完此书用了多久时间?”
绣桃道:“玩玩歇歇,我家小姐用了两日。”
若是十天,杜绎便认为是用心的,可她只用了两日,还玩玩歇歇。
绣桃又道:“先生不在,我家小姐又反复做了好几遍,权当是无聊时打发时间。蔡大爷为小姐请了位琴师,也教小姐琴棋技艺。”
杜绎从怀里拿了本簿子,没有书名,“这上面的你可会做?”
云罗翻看了几页,这些内容是高数,但于她还是轻车熟路,“我且试试。”
杜绎故作不满意,“算术完成不错,偏这几篇《感悟》着实太平常,有应付之嫌。”
早前,云罗是担心他回来,着实有些赶,可后来每月写两篇,那可是很认真的,有了认真写的,早前的就一一毁了,她自认没有应付差使之嫌。
“若是你能做上面的算术,为师自不罚你,至少你在算术上用了心的。”
打她手板?
她才不要挨打。
欠身接了书,告退从书房出来。
坐在案前,花了近两个时辰,方把这算术给做完,难度比《算术小轧》又进了一些。
次晨,云罗按时到书房,今儿绣桃陪读服侍,恭谨地将作业呈递给杜绎。
他问:“用了多久时间?”
“回杜先生,用了两个时辰。”
杜绎又拿了一张写有答案的纸,一一对应,对完之后眸里的惊愕流露,“这些题是谁教的?”
正文 105 疑惑
云罗忆起空慧大师,问杜绎与她留了什么作业,当空慧对这《算术小轧》颇感兴趣,云罗借了他一阵儿,约是半月后方才还回来的,那时候其间有几题空慧算不明白,还与云罗一起说了话儿。“不会的地方,曾请教过空慧大师。”
杜绎颇是意外,他只知空慧是一代高僧,没想还有别的绝技,“大和尚也会算术?”
云罗道:“大师对此颇感兴趣,借过《算术小轧》。”
杜绎微微笑着,“今儿为师教你新算术,你若不懂自可问我,不得去问空慧,可记下了?”
为什么不让她问空慧?
这着实太奇怪了!
接下来数日,杜绎便开始教了云罗一长串奇怪的计算方式,有很多种变化,面上瞧着似没有变化,实则变化多端,当她认真计算的时候,杜绎则扒在桌上睡大觉。
阿翠一进院门,绣桃和阿碧就奔了过来,问:“今儿杜先生教的是什么?”
“是算术,奴婢瞧不懂,他催着小姐算。小姐算了一遍,他说错了。小姐又重算了一遍,答案是一样,他才没再说了。他也太奇怪了,这到底是什么?”
绣桃歪着头。
花无双从屋里出来,轻声道:“听你们说了几日,我怎觉着这杜先生不像是在教小姐,倒更像是在让小姐帮他做功课。”
云罗惊呼一声,“花师傅这话什么意思?”
花无双道:“小姐可还记得那些算法,示范给我瞧瞧。”
云罗知她见多识广,取了碳笔,会在花厅里又示范了一遍。
花无双瞧了一阵,惊呼一声:“除了小姐写的古怪数字,旁的都很像……”
像什么?
她歪头细看,瞧来瞧去,脑子里电光火石一般。“这是玄门算经!”
这是什么,云罗闻所未闻,她愿意学,是因为觉得这个挺有挑战性。而且还有趣,谁让她把学习当难题,而攻克难题是她最大的兴趣。“玄门算经?”
花无双又摇头,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可《玄门算经》不是寻常人能够学的,她仰头望天,“空慧大师许能识得,小姐不妨请教他。”
绣桃道:“只怕不成。杜先生叮嘱过小姐,说不懂问他。不许小姐请教空慧大师。”
花无双早前不能肯定,这会子逾加肯定,道:“《玄门算经》是一本极稀罕之物,听说泥菩萨之所以能窥视天机,便是精通《玄门算经》之故。这本算经包含了《玄门卜卦术》、《玄女心经》及所有玄门秘技的口诀与天机……”
云罗一听到《玄女心经》几字,眉头不由得一跳,她不就练过这心法口诀的前三层,她听空慧说过,此心经共有九层,意喻九天玄女,而练到九层的除了玄门的创派宗师的孪生妹妹。数百年来再无第二人。
花无双道:“京城、洛阳一带,也有人得到过《玄门算经》,可从来没人算明白过,此算经变幻莫测,像是一座巨大的迷宫,更有甚者因此走火入魔的、疯癫无状的、痴呆傻掉的。”
云罗摆手道:“若真如此。我都算了几日,头脑倒越发清明了。我看一定是旁的算术,先生见我对算术感兴趣,故意要教我的,读书识字上。而今连花师傅都说我会的字不少了。”
阿碧站在院中禀道:“小姐,荃少爷到府中了,正前往南院见春姨娘。听同来的书僮说,要在我们府里住些日子。”
次日,杜绎正在给云罗授课,蔡世荃静默无声地进了书房,在一边的桌案上坐下,很是认真地听杜绎讲诗词文章。
云罗只当他是来找自己的,待授课结束,蔡世荃走近杜绎,抱拳一揖道:“学生蔡世荃拜见先生。”
杜绎错愕,“先生?”审视着这个半大的孩子,约莫十二三岁的所纪,浓眉大眼,然那眼中却含着不服输的戾气,更有一种势在必得的固执,“我何时收你为先生?”
“世荃听过先生一堂课,可不就是先生的学生了?”
要逼他收蔡世荃为学生?这不可能。
杜绎勾唇指着阿翠:“这丫头也曾陪读小姐在侧,照你的话说,她也是老夫的学生?”
蔡世荃在杜绎眼里与绣桃是一样的,他们都陪读。
蔡世荃道:“堂堂世家公子,岂能与下贱奴婢相提并论。”
“在老夫眼里无分别。”
蔡世荃指着云罗,“那她呢?”
“她是我的学生。”杜绎双手负后,亦想考考他的才学,若蔡世荃才华过人,收为学生也无甚不妥,脱口道:“暑夏,东山雨西山晴,西山雨东山晴,瞬息可变。”
这是上联,要蔡世荃答出下联。
云罗垂眸细想下联。
蔡世荃之前的傲气一扫而去,面上时红时白,
“寒冬,天上雪地上碧,地上雪天上碧,一宿能改。”云罗应对的是冬天的雪,说一夜天晴后,地上白了,碧空更净,地上碧是碧绿之碧,天上碧则是天上之碧。
在见过了蔡世荃的无礼后、而聪颖应对远不及云罗,杜绎不愿收他为徒。但凡有才华傲气有无妨,无才又傲,便成了一种缺点,有才有傲是气节、是傲骨,无才而傲便是一种刁横。
杜绎平淡无惊,“若是蔡公子想学,往后但可再来,只能是陪读、旁听,休再唤我为先生,可与旁人一样,或唤杜老先生,或唤杜先生,又或是唤声杜绎皆无妨。”他稍顿一下,“午后是算术课,把纸笔备好了,继续做上次的功课,我会再教你一些计算之法。”
云罗应了。
午后杜绎又教了云罗另一种计算公式,杜绎立在一边,听得满头雾水,而云罗拿着碳笔,正兴趣盎然地算着一长串的公式,而那数字竟有些古怪,“云表妹这是什么字?”
“这是先生教我的数字,另一种写法。”
早前云罗还骗石头说阿拉伯数字是杜绎教的,杜绎此次回来,便教了云罗这样的写法,她不免多问一句“先生,这是数字的另一种写法?”杜绎肯定地道“是,这是一位好友教的。”之前原是不会的,现在会了,莫不是这位好友,或杜绎好友的朋友也是穿越者?后来一琢磨,又感觉不像,偶然又听杜绎说,这种数法原是从一位西域传教士传至中土的。
杜绎正想继续看书、打瞌睡,见杜绎寻云罗说话,颇不高兴地怒喝:“杜公子若不想学,休要打扰他人。”
真不知道他教云罗这些做甚?
忆起上午杜绎出的上联,蔡世荃就觉得这是自己的耻辱,居然一时愕然没能答上来,还被云罗抢了先,他还等着再对,偏杜绎不出了。
接下来几天,杜绎不再教诗词文章,依是枯燥无味的数字,唯有云罗竟带了算盘来,噼噼啪啪地计算起来,速度似乎比拿碳笔时更快了,算出了正确的答案便捧到杜绎面前去,“可仔细检查过?”
“先生,我用算盘算三回了,都是这答案,应是对的。”
他掏了个簿子,将这答案写了进去。
云罗越来越肯定,杜绎真是在让她计算什么,她想寻到《玄女心经》后几成的内功心法,曾听空慧说过,流于世间的《玄女心经》只得三成,后面六成原是没有的。
四月中浣,杜绎又要离开了。和上次一样,给云罗留下了十六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