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7 节
作者:摄氏0度      更新:2023-08-22 20:49      字数:4803
  她款款行礼:“朱二老爷好!”
  朱二老爷抱拳回礼,一个大人本是长辈却还礼,当真有些滑稽,“上回秋千的事,还请云小姐恕罪。”
  云罗借着暮色审视着这个男子,有志难展的压抑,际遇受挫的不甘,“朱二老爷若有什么地方需我帮忙但可开口。”
  他讪讪一笑。
  云罗正要离去,他长揖道:“在下一直想有个机会证明自己,但求做个小吏便心满意足。”
  这就是说他想谋个差使,原是打算去求蔡大爷的,可又一直开不了口。
  云罗问:“是如朱三老爷一般么?”
  “正是。”
  “我会与蔡大爷说项的,你等着消息。”
  她翩然而去,身后传来朱二老爷的声音:“不知在下能为小姐做什么?”
  “你若有心,私下替我打听杏子的下落,找到人,赎银由我出。我替你谋到小吏之职,便是我给你的酬银。”
  朱二老爷勾唇笑了,心头悲凉而觉得讥讽,他堂堂一个男子,竟求一个小姑娘帮忙,不,这不是求,而是各有所需,她要寻人,他要小吏之职,而他得到的官职便是酬谢。“寻着之后,如何与小姐联系?”
  云罗扬了扬头:“钱塘萧府东阁大丫头绣桃,刺绣之绣,桃杏之桃。”
  她步履轻缓,待走得远了,阿翠方低声道:“小姐不信奴婢?”
  “不,多个人多份力,他是临安人,寻起人来比你要方便。你不妨将买下杏子的牙婆名字告诉他,这样他查起来也容易一些。他虽是庶子,可因人有礼平和,只怕认识不少的朋友,在牙婆手里访人,他比旁人更容易些。”
  八月二十八,云罗回蔡府探望大太太、大奶奶等人,说了自己要回钱塘的意思,又说中秋佳节已过是时候回钱塘了。
  朱、蔡两家自是挽留一番,云罗坚持要离去,蔡大太太又担心云罗留在临安再生出变故,也爽快地应了。
  八月二十日,蔡大爷来探望云罗,云罗先是请教读书时需到不解处,依是将不懂的地方摘录下来,蔡大爷像个诲而不倦的先生,细细地讲读给她。
  甥舅二人说了一阵话,云罗依在蔡大爷的怀里,撒娇道:“大舅,不如你给朱二老爷谋个差使吧,只要是某县主簿或县训导就可。”
  蔡大爷微颦着眉头儿。
  云罗道:“上回,他一片好心搭了个秋千,却被姨婆给训斥了,云儿心里难安,大舅就帮他谋个差使。”
  蔡大爷是正五品的官,替朱二老爷谋个八、九品的小吏原不在话下,自不能让蔡大爷拿朱二老爷与朱三老爷一般对待,人家那是自小一起长大的情分。
  “知府衙门还差个吏目,让他去那儿,若他是个能干的,往后只有好去处。”
  云罗娇笑着在他脸上香了一口,“大舅现在就着人告诉他。”
  “好!”蔡大爷哈哈大笑着。
  次日,朱二老爷换上了新衣,去临安府官衙上任,因衙门的人听说他是朱家人,也高看几分。
  蔡大爷一早备下商船,这位客商与蔡大爷有旧,船上有货,更为云罗特意空置了一处船上雅间。
  蔡家大太太、大奶奶心着在名下的庄子、店铺上寻可靠的婆子,好顶了柳奶娘的缺回钱塘服侍。
  094 换人
  更新时间2014…7…1 8:30:49  字数:2209
  天刚蒙蒙亮,各处管事就领着引荐的人云集在上房,因他们知道这是给嘉勇伯府的嫡长小姐做贴身管事婆子的,个个倒也欢喜,甚至有人寻了门道进来。
  蔡府大房的管家拿着簿子,一一介绍着人选。一番权衡、挑选,蔡大太太选中了一个叫巧嫂子的母女,要让她代替柳奶娘服侍云罗。
  *
  在瑟瑟秋风中,云罗登上了往返钱塘的大商船,两岸的垂柳犹如翩翩飞舞的彩蝶,透着陨落的伤愁,浓浓的悲凉,伸手去接,然而那片叶却早已不是最初的翠绿。从发芽到生长,从春天步转秋天,结束它短暂的一生,失去了青春的水润光亮,变得干瘪。落入她掌中的只是一片枯槁的叶。她捏在指尖轻轻揉搓,枯叶在刹那间变得粉碎,有秋风袭过,在她指尖化成了金黄的流沙,卷入风中,飘入晨曦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时,身边有柳奶娘,而今已经是天人永隔,她甚至没有追问蔡大太太婆媳:怎么可以打杀柳奶娘?
  人已经死了,再追问又有何益。
  不是她没有勇气追,而是她不能追。
  杏子被贱卖了,至今也没寻到个下落,她只知道是临安府一个叫马牙婆的人经的手,而马牙婆又卖给了从江宁来的人牙子……
  杏子还会几经转手,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杏子是一个可靠的孤女,与她一样没有亲人可以依傍,但又有不同的是,她还有石头,还有一个真心待她好的义兄李万财。
  云罗乘轿迈入萧府,开门招呼的是看后门的二管家萧实,他哈着腰,唤了声“小姐回来了!”
  云罗心头微微一沉,打了手势,阿翠高声道“停轿”,云罗挑起轿帘:“二管家,老管家呢?”
  萧实道:“回小姐话,小姐离开钱塘第二天,夫人遣人回钱塘。让老奴的女儿、女婿回钱塘萧府看守,又调了田庄的平庄头夫妇帮衬老奴,萧实夫妇到田庄上养老。”
  正说着话儿,便见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搂,抱拳呼道:“蔡勤拜见二小姐!”
  这是一个约莫二十多岁的男人,长得身强力壮,个头不高,但很壮实,肤色黝黑,神采奕奕,一双大眼睛,让人不由得忆起三国的张飞来,亦长了一张大圆盘脸,一看就是憨厚可靠之人。
  萧实道:“禀小姐,这便是老奴的女婿,得夫人和大将军恩赏,他们一家回萧府服侍,蔡福、蔡禄做了守门的门丁,我女儿如今府里花木房的管事,我女婿是护院头儿。”
  所谓的护院头儿,不过只蔡勤一人,他两个半大的儿子也一并做了半个护院,有差时办差,无差时便当作护院使,再有云罗买来的两个小厮也是如此。
  云罗道了句“小心办差”,令小厮抬轿往东阁行去,直到了东阁,方才下了轿。
  巧婶子领着同来的蔡、朱两家的小厮搬运东西,满满的又是几箱子的物什,或食材、或绸缎衣料,又或是临安府精致的瓷瓶、摆件,更有一箱子女儿家爱吃的果点。
  汪婶子、绣桃、阿碧几人候在院里迎接云罗。
  阿翠对几人道:“这是新来的巧婶子和喜儿。”
  云罗道:“巧婶子是绣房管事,喜儿为东阁粗使丫头。喜儿顶替早前杏子的缺。若有什么不懂的,你们或问汪婶子,或请教绣桃。”她吐了一下唾沫,“以楼梯为界,除了内室大丫头的绣桃、阿翠,任何人不得迈入,我犯病之时请来的郎中例外,而你们几个,即便我犯病,也不得迈入。”
  她又对汪婶子道:“有一位琴师入府,她要长住府中,不好让她独住一处,将巧婶子与她琴师安置一处。汪婶子去安顿。”
  巧婶子瞧这情形,似乎有些不对劲,正要开口,汪婶子对她道:“你随我来。阿翠,带喜儿进你们住的房间。”
  绣桃扶了云罗上阁楼。
  阿翠指着早前杏子住的小床:“往后你就住这里,那口一人高的柜子是你使的,另一个是阿碧的。你赶了几日路,人也乏了,早些歇下。”
  喜儿应了。
  阿翠拉了阿碧出来,低声叮嘱道:“小姐吩咐,在她面前莫要说错了话,她可不是杏子,说话行事都防着几分。”
  阿碧明了,这就是说虽是住进来了,但不必拿她当自己人。
  内室里,绣桃正与云罗说着她走近半个多月发生的事。
  “小姐走后第二日,京城的蔡勤一家就到了,领了夫人和大将军的令,将萧忠夫妇遣到田庄上养老,不知是何原因,忠婆子被打了十大棍。之后,又有平庄头夫妇入了府,平庄头的女人做了大库房的管事,而平庄头则成了萧府的二管家,如今的老管家是萧实……”
  绣桃张望左右,阿翠还在院子时指挥着小厮们将大小箱子抬入东阁的小库房。
  如今连大库房的管事都有了。
  云罗道:“这些东西还是入了大库房的好,但凡要用时,再从那边领出来。”
  蔡氏、朱氏离开后,南边的大库房原已空置不用,如今又得再用起来。
  “这……”绣桃支吾着,如今东阁的小库房里可有不少的好东西,从吃的、穿的到用的。
  云罗静默走到窗前,“柳奶娘没了。”她以为自己不会流泪,这一刻,眼泪却悄然而下,挂在脸颊,晶莹剔透,“柳奶娘背着我们在外与一个叫桂牙婆的买卖良家女,还在城北另置了院子……”
  绣桃垂下了头,有悲伤,更多的则愧疚。
  “怎么回事?”云罗问罢,“你不会早就知道吧?”
  绣桃道:“一早我便劝过她的,可她却敷衍我说,早就不做了。忠婆子背里也做过几桩,虽是早早罢了手,这事竟被京城的夫人知晓。这才罚她杖笞十大棍,收没了她的银钱。奴婢听说已祸及到京城嘉勇伯府的大管家一家,被降为二管家了,如今的大管家是昔日的二管家,便是萧实的儿子。蔡勤和他两个儿子执棍时,下手又狠又重,他们离开的时候,忠婆子伤势极重,瞧那样子,不死也残了……”
  云罗扬了扬头,蔡家人知晓的事,她却不知道。“你为甚不早告诉我?”
  就算云罗再厉害,可在绣桃眼里还是个未长大的孩子。
  绣桃道:“忠婆子罢了手,我只当柳奶娘也罢手了。哪里知晓……”
  蔡诗华上次来钱塘带的绣婆子,这一个就不是省油的灯,那双眼睛跟只猫儿似的,总能闻嗅到不同的味儿。就连杏子拿她的吃食,也被说成是柳奶娘纵女欺主的大事。
  正文 095 商策
  云罗道:“柳奶娘被蔡家人打杀了,杏子也不知被卖何方。”她垂下头来,虽然柳奶娘有些自找,到底杏子是无辜的,“我令阿翠打听了几日,却没个结果,我一会儿写封信,你去寻李爷,托他想法子寻回杏子。”
  她定是个凉薄之人,知晓了柳奶娘的死因,竟没有太多的悲伤,反而是太多的冷静,许是她一早猜到了柳奶娘的死,许是旁的缘故,总之她哭不出来。
  阿翠照着云罗的意思,召集了老管家萧实、二管家平庄头、平庄头的女人、汪婶子、巧婶子等人,将布料、食材、摆件等物移到了大库房,平庄头的女人一把钥匙,萧实那儿再一把钥匙,挂上两把锁在大库房上,要进出大库房,就得有萧实和平庄头的女人方可。又下令往后每月分上、中、下三浣三次从大库房里取东西,各处的人若有差缺,提前报给萧实和平庄头知道,他们再按各处的缺进行添补。
  巧婶子暂时与琴师同住曾经的绣房,这处绣房离大库房不远,与平庄头夫妇近邻,平庄头的儿子平大壮做了田庄上新的庄头,依是每过几日就往府里送菜蔬、鲜鱼及粮食来。
  回到钱塘的云罗跟着琴师学习琴棋书画,为了让自己更有规律地学习,每日辰时、申时学习琴棋,通常为上午学棋,下午学琴,而读书、习字的时辰则由她自由控制。
  琴师是一个精通琴棋书画的女子,据说江南许多青楼头牌都曾拜她为师学习才艺。
  *
  转眼间冬去春来。物华苒苒,为防万一,云罗行事越发谨慎,每月初一、十五便如大多数的信佛之人一般,前往镇海寺烧香拜佛,也只在那时,她能与石头碰面。而每次到寺里去,她带的不是绣桃、便是阿翠近身服侍。
  因蔡家迟迟没有寻到武功师父,云罗在身体好些时,开始拿着木剑习练剑法招式。
  可杏子的下落还是没有寻到,石头打听到“是一个从江宁过来的人牙子,他用二两银子又三百纹钱买下杏子后,养了不到半月,便以四两银子的价格将杏子卖给了一个从晋郡过来的富商太太。”
  彼此,云罗正坐在空慧大师的禅房里。“哥哥,后来呢?”
  石头一脸无助地道:“人牙子不知富商太太的名讳,只知是晋郡人氏,再打听就没了消息,只说倘若再见到富商太太,一定能认出来的。可江南之地。南来北往的客人那么多,不大好寻人。”他微微顿了一下,“听人牙子说。这几月有人在打听杏子,也是受朋友之托来打听的。”
  云罗想了片刻,她提过杏子这事的,唯有那个人了。“莫不是朱二老爷?”她只与他提过一回,她了他心愿,让蔡大爷帮忙给朱二老爷寻了个小吏的实缺,虽是吏目,总好过镇日呆在家里无事可做,好歹也能多笔进项贴补家用,朱家三房虽住在一处。各房的账目分开,各房只负责各房人的花销,而朱老太太屋里的花销素来是由大房人管着。
  这一年。石头又新置了四家杂货铺,全都在钱塘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