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节
作者:
孤悟 更新:2023-08-22 20:47 字数:47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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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金柱听说有这门亲戚,高兴的合不拢嘴,正愁没关系攀呢。亲自去自家的布铺子里选了几段好绸缎;并上美酒银两;带着周氏和融安两口子亲往道贺。便是在路上禁不住可惜:“可惜我们家姑娘定的早了;黄秀乃是一表人才。”
俗话说寒窗十年无人问,一举成名天下知。黄家落魄的时候,亲戚都借遍了,就连多年无来往的肖家,小舅妈也咬着牙开口。如今都是赶着趟儿送钱,只怕人家不在乎。
肖金柱是惯会说好话的,南风曾亲眼见过他变脸绝技,让人叹为观止。人就是这样,喜欢和聪明人说话,爱和单纯的人交好。公爹的弯弯肠子呢,她猜不出,也不好接话。
偏周氏也不搭话,肖金柱自说自的没意思,便把目光对准了儿媳妇,用亲切和蔼语气问道:“媳妇知道黄秀才定亲了没有,老爷我在清水镇上还有几分薄面,帮他相看也成。”
问她,愣了一下,随即回道:“以前是没有,现下就不知道了。”
其实问也是白问,不管定没定亲,这会怕是媒婆把门槛都踏破。肖金柱能想到的,其他乡绅富户能不想到。
一旁背着绸缎美酒的肖大夫插嘴道:“爹,这事自有秀才爹娘操心,不管咱家的事。”肖家三个儿子,老大在外头狠,在窝里怕,肖金柱一瞪眼,他就要哆嗦。老二是个老实人,不敢顶撞亲爹。老三和肖金柱说话,不似两个哥哥拘谨,有时还敢顶撞两句,明眼人都看的出,肖金柱面上恼,眼里很高兴。大抵是有种儿子强过老子的高兴劲。
肖金柱摸了把新蓄的长须,脸上顿时不自然起来,径自转过头去,问那周氏:“你那外甥女婿中了秀才,怎的也没见来请我们去喝酒。瞧你天天把她挂在嘴边”
周氏伸出的擦拭汗珠的手一顿,僵了僵,收了回去,沉默了一会,道:“兀那外甥女婿出门去了,外甥女新生了孩子,礼数已经带到,就不去填麻烦了。”
“倒数第一,哼,要是我,也去出游了。”
南风略略低下头,朝眼前的茅草屋走去。
黄家今时不同往日,那低矮的茅草屋早无人烟,还是隔壁热情的邻人给他们指了道。原是里长把自家盖的房子让出来,请黄家人住。一行人往村里走去,家家户户都喜笑颜开,同他们打招呼,无一例外问是:“我们村的黄秀才可是头名”
一方不大的院落,瞧着是新砌的,门口堆满了炮竹红屑,老远就闻的人声鼎沸。
舅妈刘氏正在门口送客,看见他们过来,喜不自禁,癫癫跑过来迎接,这位辛劳的了大半辈子的妇人笑的见牙不见眼,脸上的皱纹挤出一朵大菊花,身上穿的还是老样子。她冲着肖金柱和周氏行了个礼,慈爱的目光一直在南风身上打转,开口道:“亲家公,亲家母,可是把你们盼来啦,快进屋,快进屋。”说罢那双做惯了农活的粗手拉着南风引他们进去。
似乎是秀才娘的客气让肖金柱觉得很有面子,他大摇大摆进了院子,立即和着绸缎的大户说到了一起。
“人来就好了,还带什么东西,真是太客气了。”刘氏摆手不肯受肖家的礼,道不是客套。往日家穷,有点好东西都收着给儿子用。这两天连着换屋子换新衣衫,家里的好东西都堆成山了。她伸出两个枯木手指头,凑着南风耳边道:“南风,家里东西多着呢,下辈子都用不完,跟着文正享福啦。你舅舅这些天都泡在酒缸,都成酒鬼了。”小舅舅爱酒,家里的好东西都被变卖出去,只苦的小舅妈日夜纺纱,维持生计。
南风也替舅舅家高兴,略略点点头,耳听刘氏的唠叨,闻的满院的酒香肉香菜香,真真热闹。
因有长辈到场,身着深色襦衣的黄秀才过来行礼,看起来也就是十七八的年纪,个头又高又瘦,胸膛很宽,很普通的一张脸,颊上少肉。虽有些瘦,但脸色气色很好,眼小有光,自有一番气度。若是再胖些,恐怕会更好看。这位少年郎气质纯朴,给人很信赖的感觉。事实上,他确实是个值得信赖的人。
行礼说话不卑不亢,有礼有节,陪着长辈说话不故意掉书袋子,句句到人心坎,话话谦卑至极。就是周氏,也笑的合不拢嘴,真心喜欢黄秀才。
南风陪长辈坐在一旁,偶尔接话两句,也得到这位秀才的青眼。更出于意外的是,融安同他也能说的上话,看样子是老相识。
堂内诸人其乐融融。
陪着说了会,黄秀才和融安相约到到隔壁同众人说话去了。便是舅妈刘氏也不得闲,要忙着招呼客人。
“亲家母真是教出个好儿子,不仅书读的好,这人做的更好,日后的前程自不消说。”周氏盯着南风的眼睛,半晌,微微叹了口气,道:“你公爹还说什么融月,这哪里是能配的上的。若是你当年,或许还有几分希望。”
男婚女嫁,都已成家,周氏也就是一句玩笑话。其实黄文正起蒙的晚,到了十一岁根上才开始拿笔。刚开始是在村里的私塾念,成绩很是一般。舅妈为了儿子念书卖屋卖首饰,拼了命的供着。当时是没人看好的,就是舅舅也觉得浪费他卖酒的铜子。加上两家断了往来,黄氏后来知晓黄家的情况,也时常有救济,没往儿女联姻上想的,后来黄文正书读的好了,南风也定了亲事,这个念头便彻底打消。方才听舅妈的意思,黄文正还未定亲。
“娘说笑了,表哥往后是有大出息的,这姑娘是任由挑。到时中了举,更不一样了。”南风笑眯眯道,伸手为婆婆剥了个桔子,续道:“家里的田产挂在表哥门下,以后也少了赋税。”
周氏满意的点点头,接过媳妇奉上的桔子,道:“这孩子方才问我们来着,道省的开口了。还是你有福气,这门亲戚以后可得常来常往。”
秀才头名考进士十拿九稳,尤其是鹿鸣书院在上次大考中就进了将近大周四分之一的进士,各地考生慕名而来,黄文正中进士已经是铁上定板的事。这门极好的亲戚,就是拐着弯也想来巴结。她躬身答道:“娘说的是。”
一副乖顺媳妇的模样,大抵好坏也是比较出来的,如今周氏看南风是越看越满意,月娥的那些事让她越发冷情,只剩下点面子情。南风知进退,对公婆打心眼孝顺,对夫君也上心。除了一桩事,她不免把目光对准了媳妇瘪瘪的肚子,嫁过来也快一年了,瞧着两人感情也极好,怎的就不见动静。儿子那里也曾试探过,便被他两句堵了回来。
“多说外甥像舅,有个状元舅舅,外甥也定不差到哪里去。”周氏正注视南风,目光是掩饰不住的期盼。
“嗯……”她含糊地应了,婆婆的心事也是她的心事,人人都是成亲就传出了喜讯,怎到她这里就不对了。夫妻房事除了她来葵水,隔一天要做一次,有时夜里还不止一次。
婆媳俩在这边说闲话,那头窜来一憨头憨脑的汉子,正是多日不见的北风,南风未来肚子里孩子的亲舅舅。
周氏看这模样也知是两兄妹有话说,便摆摆手让他们去了。
“哥哥,你也来了。”南风说完就想咬了自个舌头,好像北风不该来似的,论亲疏,嫁了人的南风不必北风亲,也该来贺贺。兄妹俩站在院角的梧桐树下,北风模样没大变,就是衣衫穿的整齐多了,身上寻不到一个泥点子,到底是成了亲的人,气色都好了很多。
“唉,”牛北风挠头憨笑,“妹妹你吃了没有,最近你嫂子做了饼,我一顿能吃八个,我要她多做点给你送去。”
南风摆摆手,确实有一段时间没见桃妹了,谢天明做了瘸子,这事有些棘手。“那行,下回我去家里吃。”牛北风性子直,说话要直他才听得懂,“哥哥,是不是最近和嫂子起了争执,你可瞒不了我。”
有此一问,是因为见他说到桃妹在嘴多打了突,话一出口,北风脸色同外头的秋风一样紧,肩头耸搭,眉头拧成了川字,对妹妹倒苦水来:“她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个月一直不理我,当着外人的面还有说有笑,一回屋就冷脸给我看。开始我以为她是因为外婆走了,孩子也没了,心里冷落。后来慢慢看,发现她只对我一个人这样,对着胳膊的小屁孩都能说上两句。妹妹,你说这到底是怎么了,我怎么惹她生气了,有事就说出来,不说话算怎么回事。”
得,您迟钝,这都小半年了,您才反应过来,南风简直不知要说什么好了。她大吃一惊,拽着哥哥的袖子问:“你就没问她,是怎么一回事。”
他耷拉着眼皮,缩成一团,露出了熊样。南风哪里还不明白,哥哥是老实肯干,不喜欢说话,也不喜欢解释,他能同亲娘怄了几年气,如何不能同娘子.
顿时大熊的样子化作成千上万个,在她脑子里胡搅蛮缠,闹闹哄哄,眼前一黑.
作者有话要说:昂最近的剧情大伙都不爱看,要生包子鸟生完包子嘿嘿
83、喜事孕事
据南风后来回忆;只是脚下趔趄一下,并未摔倒;而肖大夫则口口声声道;是眼睁睁在他眼前昏厥。而事件当事人牛北风则表示;妹妹那一晃,让他脑瓜子都不清醒了。
说时迟,那时快,她被哥哥说出的话一激;脚下一滑,踩在常年青苔水泽的石板上,迎面□树枝浇了残雨。拽住哥哥的袖子;将将站稳;待眼前的黑云散去;肖融安早已丢下一群儒生奔了过来,面上是从未有过的急色。
他动作奇准扣住娘子的脉门,瞬间换上奇怪的神色。
“娘子,我扶着你慢慢走过来,坐着好把脉。”他的声音刻意放柔了些,哄着来人道。
南风一惊,心跟长了脚似的,就要往外爬,噔噔狂跳。她不解,看向融安,脸上有不解,喜悦,不可置信,还有害怕。看向屋子那边,人们的谈话依旧热烈,黄文正似乎被团团围在中间。隐隐约约飘来小夫妻感情真好的字眼。
大庭广众之下夫妻亲昵,南风不免红了脸,嘀咕道:“好吧。”
短短一段路,硬是走了好久。待让她坐在椅子上,他把了有一刻多钟,两只手换着来。已经是十月的寒秋,肖大夫额上布了一层薄汗,他不顾自己,去把披风给南风系上,然后自个在那数指头。
半响之后,终于开口定案:“有一个月的身子了,脉象无碍。前三个月不宜走动,要静养。”
南风朝他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之前天天盼着来没动静,这两个月念头淡了点,种子却种下了。不过她记得自己的小日子还有啊,还有,昨夜他们还有夫妻生活的。心里有万千疑问,终究因为不是好时机,只得作罢。
“妹妹,妹夫,大喜,大喜。”北风个傻大个,笑声震天响。
周氏一讶,瞅着红脸的媳妇和傻愣的儿子,对儿子道:“瞧我这嘴,这就应验了,我们肖家要沾光了。”回头亲热拉着媳妇的手,绽放了一个亲切的笑容,“媳妇,你太不该了,这事是好事,不该瞒着。”
“亲家母,这是大喜事啊,难怪今早喜鹊叫喳喳,原是因了这桩。小年轻不懂事,有您老在,我们也放心。”小舅妈说着说着,泪盈于睫。拉着南风去了内室,指着一屋子好东西道:“这些都是人送给你表哥的东西,这么多东西,我和你舅舅糟老头子哪里用的上,给你留了份子,来看看,喜欢什么就拿什么。”
南风似乎吃了一惊,面上的红云更深。小舅妈这人无论是穷困时还是发达时,性格一点也没变,说要她拿就是要她拿。以前家里穷,红薯花生一筐筐送,现如今有好东西也不肯藏私。
不要因为别人的慷慨作为自己贪婪的借口,南风知道是舅妈的心意,但不是自己的东西还是不要多拿,摆手道:“这可都是百年一见的好东西,这是大伙的心意,是家里该得的。舅妈的心意我心领了。”
“这孩子,舅妈没有女儿,你就是我半个女儿。我给女儿,那是天经地义的,你放心,这也是你舅舅和表哥的意思。你旧年养在谢家,那谢家女儿吃的穿的好东西,我家南风捡人不要。这话你舅舅一直念叨呢,他这人什么都好,考秀才考了多少年,没得结果,后来就接着喝酒发酒疯,心里才好受些。其实心里都惦记你,当年若中秀才的是舅舅,我们都打算把你接过来住。所以啊,你就拿些去,不要伤舅舅舅妈的心。且你表哥来年要进京上考,葛先生说希望很大,到时候还有更好的东西。”小舅妈说的情真意切,堵在门口,大有一副你不拿我不让你走的姿态。
南风笑了笑,依稀想起旧年小舅妈第一次来家里借钱的情景,鬓发梳的极整齐,衣衫上不见半点泥印,提的是过年的糖礼包,生活的艰辛压弯了她的脊背,却没有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