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节
作者:孤悟      更新:2023-08-22 20:47      字数:4743
  “鸟鸟”大宝掏出个怀里的弹弓,从地上捡起小石子瞄准远去的黑点飞去。
  “看来今年的果子特别甜啊。”南风一看就知,地上落了一层小石头大小的栗子,指头大的酸枣,果枣。树上挂的果子也有鸟啄的口子。
  融安抬头看去,七棵腰粗般大的栗树,枝干如龟裂,枝干上挂了咧嘴笑的毛刺球。三棵参天如冠的酸枣树,日光落下细密叶子,点点光晕和青黄的枣子混在一起。十棵笔直冲天的枣叶树,年份不大,只有碗口粗,果子很多,点点殷红,煞是好看。余下的桔树一人高,大约是三十多株,一枝上密密麻麻排了几十个妇人拳头大的青皮桔子,手指粗的枝叶根本无法负荷,只能靠着树起篱笆撑着,不然全烂在了地里。一株桔树能分出几十枝,一枝上有几个个,这么算,一家几口人哪里吃的完。
  “娘说,让我们把这些果子都扑了。”南风边说边扑哧上酸枣树干,攀着树干往下看去,“反正他们已经摘大半,余下的都给我们。嘿嘿,你们让开,我来扑了。”
  南风上树的技术可以和融安下河游水的技术相比,她丁点大跟着北风上山怕树,被大人戏称小猴儿。小猴儿长成了大猴儿,技艺未生疏,趴在树干上变晃边扬起长竿扑。
  惊的地下的肖大夫的小心肝全吊起来,生怕她出事,一张脸变的铁青,吓唬道:“不许晃,要不给我下来,要不我来打,你不要命了吧。”毕竟有两层楼高了,这细胳膊细腿掉下来,不行.
  “没事,你胳膊不是还没好么,三岁就能上树了,可别小瞧我。”她毫不在意,还在树上表演了几个高难度动作,赢得两个小弟弟在下面欢呼拍掌。
  可怜的肖大夫面色发青,只得狠狠拿酸枣儿出气,连洗手也不记得了,一鼓作气往嘴里塞了几个,哎呦,真是牙都酸掉了。
  打枣子也就几下的事,南风麻溜从树下窜下来,跑到融安面前撒娇道:“别板着脸了,你看我不是没事么,带你去看个好玩的。”
  肖融安那张脸就是南风喜怒安危的晴雨表,四目相对,他定定地望着她,含着淡淡的微笑。扬手往她脸上招呼来。
  她愕然,脑子没反应过来,身子先行一步,连连退步,低头赌气道:“不就是爬树么,你要打”话未说完,抬头遇见他柔和的目光,还有未收回的手掌上躺着一枚黄叶。
  好吧,是不是太过份了,他担心自己的安危,还给她捡叶子,她居然怀疑他要打人。她胡乱拍打自个身上的枯枝落叶,借以掩饰当前的尴尬。
  “娘子,你要再调皮,我真会打你了。”他站在她面前,温柔的注视她。
  她看见手中颤动的竹竿,时光流转,许多年前有个小姑娘也是这样在树上扑果子,山林里回荡稚嫩的哭声,她曾在枣树下许了个愿。
  是该揭晓的时候了。
  “你看树下是不是有行字。”她不由分说拉着他的手往枣树底下摸去。
  光滑的树皮上歪歪斜斜刻了一行字,年代久远,委实辨认不出,他摸了好久,伸手点点她的鼻子,温热的气息拂面而来,带起一股好闻的药香气,“有我的名字,定不是什么好话罢。”
  南风轻轻笑起来,左右一看,大宝小宝捡酸枣子玩呢,作势要打他,脚步不稳,跌在他温暖坚实的胸前,把脸埋在他的脖子处,磨牙霍霍道;“肖融安,你是个大笨蛋。”
  “大笨蛋?”他的手停在她的耳边,轻轻捋起几丝散发,清隽的脸上,满是笑意,“没想到你嫁给了大笨蛋啊。”
  其实在小时候南风的心里,对肖融安的感情很复杂,比如他总是给她带好吃,不嫌弃自己,说话声音好听,长的软软白白的。但是是坏人那边的。每回黄氏打骂她,小姑娘便满地找地方躲,山上的枣树就是她最爱的来的地方,不记得当时是为什么刻下这行字的,只记得那天哭昏了过去,被人发现抱回家的。
  现在拿出说,倒成一桩趣事,南风娓娓道来,说起当年的事,回头又问:“我看你幼时定不调皮,连爬树也不会。”
  这可不怪融安,清水镇统共没几株大树,多为垂柳,他是清水河里泡大的孩子,年少早慧,豆丁点大就得背汤头歌。他含笑看着她,靠过来,在她额头上一啄,轻笑道:“自然不如娘子厉害。”
  得一拳打在棉花上,南风觉得自个在他面前脸皮越来越厚,明明是轻轻的一个吻,偏让她心跳如擂,不能自己。把满腔火气作在枣树上,不一会儿就把枣子扑完了。
  两个大人没有指望小儿帮忙,箩筐里堆了大半箩筐青枣儿,红枣要不就被鸟啄了,要么就就烂了半边,剩下好的全进了大宝的肚子。他屁股后头一路枣核想装看不见都难,小宝真是乖,捡了就往箩筐倒,就是小手儿太小,捡三个掉两个,南风实在看不下去了,摘了片大叶子教他把枣子放在里头。
  “大宝,你做甚。”南风眼尖瞧见那家伙居然偷偷从小宝的叶子里捡红枣儿吃,心里又好笑又好气,故斥道。
  大宝手一缩,立马还回去,腆着小脸道:“枣子掉了,我帮小宝捡,姐姐,你咋了。”
  额,南风头冒黑线,见融安脸上微有讶色,两个小家伙,一个太精明,一个太老实。她戳了戳大宝突突的小肚子,正色道:“听说枣子吃多了,肚子会长出枣树了啊。”
  “呜呜呜呜呜。”大宝不干了,在地上打滚蹬腿,“我不要肚肚上长枣树。呜呜呜呜。”再精明,还是个孩子,唉唉唉。
  肖大夫和娘子不厚道的笑了。
  摘桔子是最有意思的,哪里有意思,一会就把一个箩筐堆满了,桔叶清香,手上染了淡淡黄汁,微微带点刺激。南风特意寻那皮薄个扁的剥开,喂给肖大夫吃。
  当然栗子炖鸡也是好东西,栗子好吃,毛刺扎人,开嘴的全用大石头砸开了,青刺球儿用火钳夹进笸箩里。
  欢乐只是暂时的,担忧是长久的,隔壁间月娥的肚子还没见动静。融安是大夫,不是产婆,因男女有别,生产之道,并不精通。所以要他来,不过是为了心安。
  留到第三天,依旧没生,两夫妻实不好再住下去,便打道回府。三天以后,三家村送来了信,请肖大夫去探脉!事情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作者有话要说:打分是美德,昂,鞠躬感谢。
  ☆、80、比比更渣
  80、比比更渣
  大清早的敲门求医;这种情况对做大夫的来说,已属常见。一家老小被吵醒;早以习以为常。只是来人是三家村的;周氏不免多了个心;让媳妇带着半根百年人参备用。这意思里还能不明白,产妇生产时一口气上不来,人参是调精气神的好东西,可见月娥在周氏心里还是有地位的。
  有些事情你猜中了开始;猜不中结局。融安和南风马不停蹄赶去薛家,顶着众人又是期盼又怨愤的诡异目光踏进了院子,秋风飒飒;卷起院角堆积的落叶和灰烬;南风一眼认出那是未烧尽的纸钱。
  站在门口迎接的薛老大脸上乌云密布;多么朴实的汉子,当着众人的面就要下跪。惊的肖大夫半道拦住了,开始以为是月娥生产,看样子不像,莫不是薛老太太得了急病,大孝子为请医下跪。当然,这种情况也见的多了,当下直接问道:“是什么情况,和我说说。”
  薛老大一边把大夫往卧屋请,一边说道:“昨个广集脸上被烫了,现下烧的厉害,人烧糊涂”薛老大的声音是不加掩饰的担忧。可见兄弟感情深厚。这年月,莫说小儿,就是大人也极易得急病过身。
  什么,薛广集脸上被烫伤?南风听了这话,倒也没有去凑趣。施施然坐在堂屋凳上抿了一口茶,怎的茶沫子也没放。屋里薛家人都在,就缺了明婶,她张了张嘴,就要开口。
  突然一道又尖又利的声音从屋里传来,仔细听来,有几分心虚,“妹妹,你来了,快进来,陪我说说话。”
  南风眉毛一挑,太阳穴隐隐作痛,心道,第一回见她那么亲热叫妹妹。起身歉意道:“我去看看姐姐,众位不用相陪了。”
  薛二**眼利似刀,刺了一道,就要开口,被薛大**拦话道:“你快去吧。”这话说的就如杯里的白开水,寡淡的很。
  反正薛家也就几间屋子,南风循着记忆找到月娥的那间,一股浓重的尿骚味盈满了屋子,她不耐扇了扇鼻子往前走,衣衫被褥乱的不成样子,上面布满了凌乱的脚印,被褥咧了口子,露出脏兮兮的棉花。
  才两天而已,怎么就跟土匪打劫一样,南风觉得奇怪,面上却不露。抬头见月娥坐在床上,肿成核桃大的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自己。
  “妹妹,你可来,你再不来,薛家人要欺负死我去,欺负我们谢家没人,有什么了不起,我呸!”她故意说的很大声,想来是说给外面的人听的。
  南风默然,她真的想不通,谢月娥得意个什么劲,以为自己是老封君,大伙都得伺候着。夫君在床上躺着,她还有闲功夫吵架。存心惹人厌么。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等下让融安哥哥来看看。怀妊的妇人心情起伏不定,据说很常见。”南风见过黄氏生产前后的古怪劲,私心把她的反常归结于此。
  月娥并不领情,大概是真的受了极大的委屈,所以在曾经最讨厌的人面前,她也顾不得其他,倒起苦水来:“我肚里怀的是薛家的孙子,可你看看,受的什么罪。要吃没吃,要喝没喝,还得受气。这些我都忍了,待儿子生下来,有好看的。可是他薛广集是个什么东西。当初对我说的好好的,骗我嫁给了他。成亲这么久,我们就**了十天,其中就有九天是被婆婆押进来的。他嫌弃我胖,嫌弃我丑,在外头玩□。还说是去应酬,那股作呕的狐媚味,当我闻不出。我总想着他只是玩玩,总会回家。可是前个晚上,他就要中秀才了,中了秀才就要休了我,还说把我的嫁妆银子全给女人买首饰头面了。你说”她那眯缝双眼如干涸的池塘,流不出眼泪了,只能干嚎,太过于激动,差点昏厥过去。
  薛广集看中月娥,一为貌,二为财,成亲一年都无,就变人财两空了。这男人的心大的很,月娥根本吃不住。事已至此,又能如何,路是自己选的,想哭都没地哭。
  南风能说什么呢,夫妻俩的事,外人不好参合,只得劝慰道:“许是你听错了,生气的时候说话都作不得数的,你瞧瞧好多人吵架什么话都搬出来了,也没真怎么样。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孩子想想。做娘的心情不好,孩子也不会开心。”
  哪知月娥一听,伏在脏兮兮的被面上干嚎,像只翻身不得的大乌龟,道:“哪里是吵架啊,是他喝酒之后说的,酒后吐真言。且我看过了,那嫁妆盒子里首饰银子一分不剩。”她又盯着南风看了一会,低声下气求道:“这事你一定要去告诉爹爹,都是他薛家欠我的,嫁妆银子要留给我儿子花。”
  这事你自个去说啊,就隔一堵墙的事,南风真不想趟浑水。
  这边正说话呢,那头就听见融安在堂屋交待去开方子拿药。南风不想多留,对月娥道:“我先回去,下次再来看你,安心养胎才是紧要,别想有的没的。”
  月娥苦兮兮目送她回去,饶是南风再铁石心肠也心也软了。
  一路无话,融安走的不紧不慢,好像方才的事半点不搅心。她走在他身侧,目光落在他直挺的脊背上,肌肉紧绷,并不如神情上表现的轻松。她心道今天的事果然不轻松。
  “小婿见过岳母。”他的礼行的很端正。
  她回神过来,目光落在黄氏身上,跟着叫了一声娘。
  黄氏答的很惆怅,她脸色如锅底,勉强露出一丝笑,步履阑珊,南风见状赶紧搀起。
  正午的日头洒满大地,沁凉的微风徐徐进入,南风没有来的打了寒颤,隐隐约约觉得事情比想象中棘手。
  黄氏看看女儿,又看看姑爷,问道:“他的伤可还有的治,融安啊,娘腆着老脸求你了,不管花多少银子,要什么钱财,都得把他治好。”
  她瞅向融安,从他脸上看不出端倪。心里狐疑黄氏的态度,委实太奇怪了。
  “脸上的烫伤并未伤及筋骨,只是没有及时延医用药,加重了病情。现□子邪风入侵,更险了些。”他字句斟酌回道,见岳母眼里期盼的光辉尽灭,露出绝望的眸光,续道:“也不是说没的治,要是开方子有五成把握,现在来看,约有七成,余下的看天意。”这么说其实是饱受了,因他受伤期间捣鼓了不少治外伤的古方,所以把握增大。
  黄氏大喜过往,眼里蓄的一泡泪似不堪重负,滚滚而下,她把脸偏过去,捡起别在腰际的一方透纱的旧帕子胡乱擦了两把。又看向融安,道:“还好有姑爷,不然”
  南风微微惊讶,不知两人打什么哑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