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节
作者:
孤悟 更新:2023-08-22 20:47 字数:47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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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撅嘴道:“这有什么,大惊小怪,三家村里都种菜呢,我娘他们还要上山砍柴,下地开新土,捡豆子,采花生。我家还算好的,还有家里苦的,下河捞鱼,养鸭杀猪。男人做不来,忙不来,只能妇人去替手”
“啊,”南风还没说完;手上一痛,低头看去,自家夫君系紧了纱布袋子,眉毛挑的老高,“这些事,你都做过。”
她得意洋洋举起纱布猪脚,如数家珍道:“何止呢,都做过,只要你能叫出名的,我都做过,厉害吧!”
一副你快来夸我的表情,让肖融安要吐血,一会为娘子受苦的难过,一会又为她的炫耀呕血,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嘴角微微抽搐,缓了半响,冷声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很了不起,是不是觉得我要夸你啊。”
“没有啦,”她被他火辣辣的眼神看的发慌,低头找水喝了一口,思索道:“融安夫君,看你这样子,肯定没握过锄头。”
好,好的很,居然还敢嘲笑他,肖融安被她一顿胡搅蛮缠,稳住了万马奔腾的激昂情绪,扯出一抹笑,问:“哦,你是看不起我。”
南风玩弄杯盖,戳的嗡嗡响,决定还是把心里想的说出来,“我没有看不起你,我羡慕,你是清水镇的小神医,大家都喜欢。我只是村姑,嫁给你,是烧了八辈子香。挖土种菜,也算有用。”
他眼里酸涩,险些要失态,急忙抢了她手边的杯子喝茶来掩饰。肖融安是一个男人,娶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他希望她过好日子,吃穿不愁,不辛苦不劳神。她手心的一串血泡已经让他不舍,更不用说数的那些农活。只要一想到,南风曾经那么苦过,他恨不得早些娶了她。她最后说的那句,掀起了心里惊涛骇浪。他想让她过的开心,养着她,哄着她。但是人毕竟不是鸟,她觉得自己没用,自己帮不上忙。他怎么忽视了她心里的想法呢。
想说的千言万语全汇成了一句话,他挤出一丝笑,道:“我是没拿过锄头呢,这块地是新的,你手伤着了,明天我去吧。”
她眼里燃出火花,又黯了,淡淡道:“你的手是抓药的,不是拿锄头。别去了,我手没事呢。”
这丫头,舍不得他吃苦,却从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他拿出那匹布放在她眼前,“好好养着手吧,我皮糙肉厚,几下就开好。你看这布喜不喜欢,做新衣衫给我看看。”
雨过天青的棉布,花样清雅,布料舒适。南风高兴的傻了,这布本来就是自己心头好,嫌贵舍不得买。哪像到融安好贴心,买来送给她。忙不迭把布往身上缠了两道,喜滋滋陶醉着。
融安连人带布压在床上,朝她珊瑚色的耳珠边吹气,“娘子,我们去开土!”
“开什么土!”
“啊,别扯我腰带,你你你!”
“·····”
☆、55、面子孝心
55、面子孝心
俗话说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合;一点都不错。为了报答夫君的深情厚谊,南风直接用行动在床上表现了无比欢欣;融安的满腔复杂的心绪化为激情。比起初次来;第二次南风没那么痛;虽然还是没有到喜欢做这事的地步,她喜欢把他镶嵌在身体里的亲密。尝到鲜肉的夫君大人最近研究了不少闺房之乐,动作和技巧不可同日而语。
男人和妇人在力气上的悬殊天生的,南风抡了一下午锄头;也不过开了边角。融安一上场,一个上午把土全开了,大块点的土也被他细细锤了。她用小榔头挖了八行八列的小坑;洒上收来的狗屎鸡粪;把种子和小菜苗两三个放一个坑;盖上一层薄土,总算完成了。
待到夕阳西下,南风拿着篮子去镇上转了一圈,坐在清水堂里等融安。这是自从钗头凤被退回去以后,南风增加的新任务。谁知道梁四哪根筋搭错了,每天融安下工的前,要么自个亲身捂着胸口喊疼,要么派个丫鬟请肖大夫上梁家把脉,总之想尽办法让肖大夫不能早些回家。谁也不是蠢人,来往几次多了,大伙自然看出了门道,肖大夫一直医术好医德高,若是跟未嫁女传出桃色话题,往长远的看,影响的是清和堂的声誉。清和堂的牛掌柜立即把在家享天伦的老王大夫请了回来,梁四姑娘有请,去的是这个德高望重的老神医。融安的回家和娘子一商量,觉得让南风无事来接他下工,夫妻双双把家还绝对比未嫁女和神医闹上闲话更好。
南风听了梁四的做法以后,心里暗暗鄙视了一番,真是踩了狗屎,甩都甩不掉。她面皮薄,虽说是夫妻,一般在人前都不会有亲昵举动。掩耳盗铃挎个菜篮遮掩遮掩。她的目的达到么,回去一路来热情和他们打招呼的街边邻人打趣的,羡慕的眼光可见一斑。
今个来的是那位绿衣小婢,梅腮桃瓣,正是含苞待放的年纪,面上尽是天真和不屑,寻着大伙都没往这边瞧的空档。她在那嘀咕,“袖口都磨白了,也好意思拿出来穿,乡下人就是乡下人。眼皮子浅的很。”
小婢的意思是讽刺南风配上融安,拿衣衫作比。袖子磨白又怎么的,就是打了补丁也敢拿出来穿。南风生性节俭,深知一分一毫来之不易,最是不喜人糟蹋东西。她依旧是满脸的笑,却只慢悠悠地道:“人分三六九等,什么人就该穿什么衣,大周没得奴婢指责庶民的规矩,尤其那粗布麻衣上脏的臭的也敢出门。我听闻梁家最讲规矩,这位姐姐乃是梁四姑娘最得脸的丫鬟,姐姐可得为大伙说道说道。”
士农工商,说的是大周等级,衣衫不能随便穿,话也不能随便说,甚至可能会要人命。南风这腔夹枪带棍把绿衣小婢气的脸色煞白,她素来伶俐,在丫鬟里头也是拔尖的,说话行事皆是不俗。只是南风说话不喜被人拿捏,反而指责一针见血,带股市井泼辣劲。
梁家讲不讲规矩,南风不知道,但是没人不喜听好话,总瓢把子在河口混着,吃的百家饭,多少顾全点名声。按近来梁四的举动来看,想嫁肖融安,那是梁四姐弟一腔情愿,梁家上头的长辈可不愿意。一个小大夫,实在不入梁家法眼,何况是做小妾,丢了八辈子脸。要寻一块好地埋着,也不是找不到。南风讽刺丫鬟没规矩,实则也是讽刺梁四,说句不好听的,这起子眼光还不如谢月娥么,人家至少弄了个未来秀才娘子当当。
那丫鬟脸红滴血配着绿衣好看的紧,羞愤欲绝,一溜烟跑了。
这是何必呢,南风瞅着眼前干干净净,清清透透的肖神医,单说样貌也不是顶顶好,就是那个渣男薛广集五官也比他俊俏。可是这人就是看着舒服,经看,气质太好了,站在那里,你就会觉得充满了希望。她想,那些病人看到他,首先被他的样貌治愈了吧。难道是梁四把他当成了药引子。
她胡思乱想跟在融安后头,抬眼就看见到了肖家布庄,脑子一下没转过来,小二麻利打包了几匹好料子送她面前。
“做,做什么。”不但脑子打结,舌头也打结了。不年不节买这么好料子,哪有这样的。
融安想了想,道:“我知道娘子舍不得花银子,我给的银子,除了上次给我买布料,其余一个子都没动。挣钱就要花,不花也不会生子。你不要替我省。”
原来是听见了丫鬟说她穿磨白的旧衣,南风大为感动,但是还是觉得破费,让小二把布料拿回去,掰着指头道:“都是年节时分在做新衣呢,咱家的银子以后还要给孩子读书,迎来嫁娶,爹娘养老,养我们自己,一桩桩一件件,都是极费银子的,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夫君有能耐,能挣大钱,但是也不能乱花啊。”
这话很有道理,尤其是娘子描绘未来生活的憧憬模样,肖融安想忍不住点头附和,可是买两匹布怎么就败家了呢,他故作为难道:“话是这么说,可是大多数人都看衣看人,肖融安的娘子,不能被人瞧不起。”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是老话,可是大多数人看人还是先看衣。南风想的是省钱,只怕是太省了,让夫君没面子。想通了这一层,也不再推辞,只要了两匹,还给婆婆选了一匹贵重的。
既然买了布,肖融安自然打算把头面也买了,选了两套银头面和珍珠链子,绿玉手镯。南风又是欢喜又是心疼。
时序推到了四月清明,北风南风和融安一道去了寨子村给牛老爹拢了拢祖坟,结果没两天,北风请人送来消息,谢奶奶过身了,老人家今年六十有二,也算高寿白喜。
这年头老人过身的葬礼极费银钱,往往是银子花的多,儿子就越显孝心,名声也越响。南风和融安商量想着包了十两纹银,打算送到哥哥家。
待去了牛家院子才知道银子用不上,桃妹呆呆坐在床上,跟傻一样,脸上半点眼泪也无。南风心里暗叫不好,大悲之事,哭出来才好,越是淤积在心越是会出事。
北风胡子拉碴,耷拉着脑袋对妹妹道:“劝劝你嫂子,自上午得了信,她就这样了,喊也喊不动,这哭出来才好啊,肚里还有一个,可怎么得了。”
她回头看见哥哥的憔悴样,心疼不行,忽又想起一事,问道:“哥,你先去吧,老人过身,事多着呢,嫂子我来劝。”
牛北风脸更黑了,门帘重重甩在空中,去外头和融安说话。
四月天春衫菲薄,南风坐在床沿边,用手绢抹去桃妹脑门上的豆大冷汗,柔声哄道:“桃妹,别怕,我是南风,别怕。”然后把她颤抖的身子抱着,轻轻拍,慢慢唱。
那是一支不知名的歌,荒唐古怪的调子,娘去哄孩子最爱的哼的歌。一朵朵泪花晕在薄被上,然后消逝无影,一颗颗泪珠砸在心头,接着敲开心门。南风唱的并不好,嘶哑走调,莫名悲悸。每个孩子记忆深处的歌,每个生命最开始的调子,很多年以后,萦绕在心头最初的声音,是娘的声音。
南风哼着歌流着泪,想起前世在唐家庄子的那几年,是她哭的最多的几年,也是唱着歌的几年。桃妹从小是谢奶奶带大的,对她来说,既是娘也是爹,这样的歌,也曾在被抱在怀里听过吧。
屋里传来一声悲嚎,闻着流泪,听着伤心。两个男人不免心头一紧,顾不得避嫌,掀帘看去。
桃妹抱着南风哭的伤心呢,哭出来就好,憋着会出事。
“奶奶,不在了,不要我了”桃妹说的含含糊糊,间带呜咽和抽泣。南风完全能理解她的心情,前世她死之前的最后一个念头,想的就是黄氏,再也看不到娘了。
一哄一劝花了两个时辰,趁她哭累昏过去,融安探了把脉,开了两副安胎药,只道是孩子不太好。
南风给哥哥使了个眼色,三人坐在堂屋,不解道:“上回见谢奶奶还好着呢,怎么就。”
“小叔叔接过去的,老人家有病在身,不宜动弹,我们都不愿意。奶奶执意要去,说没道理死在别人家里。没过十天,早上来了信,说是老人去了。”北风愤愤道。
哥哥是个老大粗,什么事都摆在脸上,今个这模样,瞧着有几分不对,南风奇道:“谢奶奶的身子,也就只能撑这么久。看哥哥的意思,难道其中另有隐情。要真有事,千万别让嫂子知道啊。”
融安接过话来,道:“这事你听着也罢,别出去说。哥哥本来想去探望奶奶,谢小叔不在家,他进不得门去。看见丫鬟管事语焉不详,闪闪躲躲,就硬闯进屋。那屋里臭气熏天,谢奶奶身子都冷了,瞧样子,怕是昨夜的事。”
一时见哥哥脸上悲痛交加,眼角还有淤青,想必是起了争执。谢天明把老娘接过去,自己不着家,丫鬟不耐烦招呼病人,就让谢奶奶在屎尿在屋里解决了,吃饭擦身更不用说。指不定老人就是被这起子折磨死的。谢天明但凡上点心,也不会这样。
“哥哥,你和人打架了吧,这些人是该死。不过我看最该死是混蛋儿子,有本事接老娘过去没本事照顾啊,亏的老人把他当个宝,真是该天大雷劈!”南风骂了一阵,尤不解恨,道:“这样的人拉去见官,让县太爷打他板子,不孝不仁有何用。”
牛北风抡起钵子大的拳头,咬牙切齿道:“我把他们打的稀里哗啦,给奶奶报仇了,最可恨是那混蛋,该打。”
“谢天明准备大办丧事,请了清水镇老老少少,轮流吃七天流水席,孝子的名声更响亮了。”融安无奈道。
也是,派人把老人入殓下棺,大办宴席,世人只道孝子撒银敬老,却不知道大孝子在母亲生前不肖之极。就算去告官,也讲究证据,没得开棺验尸的道理。
老混蛋是早算计好了,死了老娘,花了银子,全了名声。
“唉,这事管不了,嫂子毕竟是出嫁女,这几天我看好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