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节
作者:孤悟      更新:2023-08-22 20:47      字数:4736
  他说南风是大家,他的娘子只能是南风。
  “娘子,我没有生气,就是有点不开心,他和你做了十多年邻居,只要想见就能见到。我每次见你,都那么难,你从来没有给我好脸色看,也不和我说话。”他的语气轻松了很多,像是在开玩笑。
  南风不禁头皮发麻,忍不住吼了出来,“我和薛广集没什么,过去没什么,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再说谁说邻居就要天天见面了,都要避嫌好吧。都说要避嫌了,你是月娥的未来夫君,我干嘛老凑上去说话啊。”
  “那我好歹也是表哥,你看到我都不笑,对隔壁大黄都笑的。”他说完轻轻把她素白的手指含在最里,居然舔了起来。
  没事作什么在手上涂口水,南风恼羞成怒,大吼:“谁说的,我哪里有对大黄笑了,我每次都没看到你么。”
  融安眯起眼,眼神有点受伤,过了一会儿,恋恋不舍吐出手指,不高兴道:“我这么大人,你会看不到,明明是看到比谁都跑的快。”
  不得不说,他们小时候是玩过一阵的,她扑蝶来,他递竿,她爱花来,他摘花。可惜好景不长,待她八岁的时候,黄氏说男女不同席,要避嫌,他是月娥的以后的夫君,他们是要成亲的。在她的想法里,成亲就是两人一起玩,不再理其他人了。所以,她不喜欢月娥,也顺带把他讨厌上了。
  再大一些,大家都略懂□,南风就更不愿意亲近了,尤其重生之后,她是把他当成姐夫来看的。虽然他经常出现在她家里,虽然他总是拿眼偷偷看她,这样做是不对的,南风对他的印象就更不好了。根本就没把他往那方面想。
  “又不是什么正经表哥,我才不会跟大宝一样围着你打转呢。我总不能对姐夫献殷勤吧,还要不要脸啊。”她不满的嘟嚷。
  他就是不喜欢这副口气,一点在乎也没有,恶狠狠的瞪她一眼,“照你这么说,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得先看是什么关系才定。”
  “娘子对夫君好,父亲对儿子好,哥哥对弟弟好,这些都是理所应当的。我们是夫妻,你对我好,若是换一个是你娘子,你也会对她好。”南风知道他是一个好夫君,就是前世月娥和他吵架,经常回娘家,他也是哄回去的。
  良久,他没有出声,气氛凝重而又尴尬。
  她仔细回想刚才说的话,却觉得没有哪句不妥,他的头埋在她肩膀上,一动不动,她叹了口气,扳他肩膀看,双眼发红,像要下雨。
  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子,她一时手足无措,颤声问,“你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么,你别这样,我不会说话。”
  “你说的很好,”他的声音又冷又硬,像是腊月的雪,“我们是夫妻,我对你好,你对我好。”
  “对不起,我乱说的。”她很懊恼,好像自己犯了大错误,可是又不知道错在哪里。
  “你不用的道歉,你是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没说错。是我不好。”他的声音又干又涩。
  翌日初三,街上还有浓浓的年味,肖融安在齐连成家里喝酒,一桌两椅三碗四声,流金的桃花酿被当成了白水全倒进了肖融安的嘴里。让齐连成不禁皱眉,没好气道:“大过年的,哪里来的这么大火气,桃花酿是大嫂的手笔,寻常人难求一坛,你倒好,拿来出气。”
  肖融安冷然道:“酒就是来喝的,你一个大男人怎得如此啰嗦。”
  齐连成也知趣,拉着他劝菜,似笑非笑看了他一会,慢悠悠说道:“能让我们肖神医生气的,定不是寻常人,我来猜猜,莫非是你新娶的娘子不成,那位人比花娇的小姑娘。”
  他未置可否,默默不语,他是气,气南风,更是气自己,她说因为夫妻关系才对她好,不是这样的,他懂□起,她就是在他心里了,从没旁人。
  “你有什么好烦的,再烦,烦的过我吗。我这一生恐怕不能如愿了。”齐连成垂下眼半真半假笑道,若有所思盯着门外。
  门外有一尾紫色的裙裾,那是齐大嫂。说起来,齐连成的这桩心事,倒是无人不知了。五年前大堂哥齐连顺带着大半家产抛妻弃女去了京城做生意,前头还有信来,后来两年断了信。齐连成派人去打听,才知道齐连顺在京城不仅寻了桩好买卖,还得了马大人的赏识,将家中小女嫁与。齐连顺娶了小姐,做了皇商,把发妻女儿丢到一旁。齐连成亲自上京,得来是休书和钱财补偿。这封休书是瞒着齐大嫂的,齐连成知道若把休书给她,只怕这个家就散了。
  肖融安知道这位看着不着调的好友的心事,对大嫂爱在心口难开,又要顾着世俗眼光。眼下颇有种难兄难弟的感慨,不免把自己心烦之事说来。
  齐连成摇头晃脑,端起瓷白酒杯和他碰杯,咧嘴笑道:“你是烦她看重你们夫妻关系而不看重你。你这是钻了牛角尖,所谓至近至远东西,至深至浅清溪。至高至明日月,至亲至疏夫妻。她糊涂,你不能跟着糊涂。你娶了她,这辈子,生而同寝,死则同穴。若是别的男人,定是欢喜娘子这么说,她把你当夫君来敬来爱,不会给你戴绿帽子。你吗,想她爱的独独是你这个人,而不是夫君身份,这又有何难,世间的感情,有人是一见钟情,有人是日积月累,只要她爱夫君,也是爱你的,以后啊,感情会越来越好,越来越深。”
  肖融安撑起沉重的脑袋,想了半天,慢慢领会过来,笑着放下酒杯,拍着他的肩膀,欢喜道:“齐大哥,你说的对,这事还就你能参悟了。”
  “我看你小子想揍两拳吧,屁大点事也值得买醉。哥哥我苦楚多年,还是甘之如饴。你啊,慢慢学着吧,你家那位迟早会对你爱的死去活来。”看着某人死鱼脸变成桃花脸,真是碍眼的很,齐连成忍不住挖苦道。
  “大哥,你也别为难,我瞅着有些话,还是妇人和妇人好说一些,以后让大嫂和我家那位多走动走动,大嫂就想的通了。”肖融安露出一丝笑,建议道。
  “妙极,妙极!”
  ☆、45、被翻红浪
  45、被翻红浪
  薛广集那天的话;在两人心里存了个小小的疙瘩,南风是从来都忍惯了的;不会去挑事;也就是说不喜欢主动解释。第二天他又神采奕奕从外头喝酒回来;抱着她猛亲,关系又回复到了从前。
  南风的主意力转到了新娘嫁妆绣品上,自己成亲的物件都是亲手绣的,如今都摆在屋子里。桃妹拿针缝个破洞还成;却是不会绣花。南风就打算着自己亲手绣,送给他们作成亲礼物。正月二十八的好日子,满打满算;除了走亲拜友的日子。南风也绣不齐全;日夜熬红了眼;才赶出嫁衣和锦被枕帕,其他东西只能劳绣娘做活,最后请桃妹收个尾作数。,=肖融安不肯她熬夜做绣活,怕劳神伤眼,她面上是答应了,等他睡着了,偷偷起夜点灯去绣也是有的。
  建元十二年的初春,乍暖还寒,很多人都染上了风寒,清和堂快被挤开屋顶去,正月里头胡吃海喝损了肠胃的,小儿被炮竹炸伤的,有病不吃药加重病情的,加上风寒肆虐,都往人手明显不够的清和堂里挤。王大夫最近有事外出,成亲以后的肖融安正式成了坐堂大夫,他诊脉又快又准,一天过手的病人不知几何,有时重症还要出诊,不时督促几个师弟的学习,晚上披星戴月去牛北风那里帮忙料理亲事。
  牛北风好说话,牛大伯一家不好说话,自打大伯的儿子牛狗娃得知他在镇上有了宅子,带着一家老小住进了北风家里,说是为堂弟亲事帮忙,一家子张嘴要好吃好喝供着,都是牛北风掏钱。这些事都是瞒着南风,不然还不知闹成什么样子。
  要说南风因为赶绣活忽略了夫君,婆婆周氏把儿子的辛苦看在眼里。近来肖金柱又是夜不归宿,她往往半夜起身,见融安屋里有光亮,看着媳妇的黑眼圈和儿子疲惫的面容,都归结在新婚夫妻房事不懂节制上。时不时把媳妇叫过去敲打两句,可惜半点起色也无,她生怕儿子被掏空了身子,暗暗打算下个月让媳妇陪着自己睡,也消停消停。后来婆媳俩个睡了一个月,周氏本就虚弱的身上又被南风身上的寒气所伤,以至于小病拖成大病,缠绵病榻了几个月,形容枯槁,这是后话。
  到了正月二十八这天,南风的好心情在见到大伯娘一家人时候飞了大半。若不是见哥哥喊了声大伯娘,她倒没认出来,容长脸,眯眯眼,嘴边下边一颗大黑痣,帕一甩,嘴一拽,活生生比媒婆还像媒婆。
  这位伯娘同南风也是有渊源的,小时候南风常骑爹爹的背上,被伯娘说是娇惯了丫头片子,后来黄氏改嫁,她又想把南风留给邻村癞子作童养媳。
  “我说南风啊,几年不见成大姑娘了,真真出落的如花似玉,我那地下的二叔也瞑目了。”大伯娘姓姜,是有名的油泼子。叉腰拦在南风面前,夸张的笑声几十里外都听得见,引来吃酒的亲戚纷纷指指点点,人群嗡嗡细语。
  南风捏了捏手中的钥匙,心下了然,大伯娘姜氏打的什么主意,成亲采买的东西全被锁在一间空房里头,这把钥匙就给了南风,就怕大伯一家抬了去。今个来吃酒的亲人也就三批,一是寨子村的亲戚,二是桃妹家的亲戚,三么,全是冲着肖融安的面子来,来的都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哥哥要在镇上做生意,多结交些人是必要的。如此场合,不容出意外,南风一个人忙不来十双手,索性把东西都登记在册,有人来取,便勾画下。姜氏婆媳大捞一笔的愿望落了空,自是不肯罢休的。
  “大伯娘说的是,南风谢谢伯娘的照顾,今个来的亲戚的都是有头有脸的,南风年轻亲,面子薄,还得劳烦大伯娘去招待。”她笑语盈盈给了姜氏好脸。
  姜氏有几分意动,出风头的事她最喜欢了,身后的媳妇刘氏捅了捅婆婆后腰,使了个眼色。
  “嫂子莫不是眼睛抽风,近来很多鸡发瘟也是这般情况,还是让融安哥哥瞧瞧,莫不是染病了。”南风不待对面婆媳出声,用帕子捂着口鼻连连退步。顿时围观的众人看姜氏婆媳的眼光有了几分闪躲。
  “鸡发瘟确实是这个鬼样子啊”
  “胡说,莫非鸡染病还会染的人身上不成。”
  “哎呀呀,你没听说啊,我八姨的外甥女的表哥就是得了这病,据说在鸡上染的。”
  “那可不得了啊。”
  刘氏那张猪腰子脸五颜六色十分精彩,连婆婆看自家的眼神也有了几分嫌弃。
  南风见达到了目的,也不多言语,仔细和前来领东西的人对账,直到酒席开了大半,十道菜里上了八道,她才揉了揉后腰去前院招呼客人。
  树枝头的最后一丝残雪融化,大地显出原野的颜色,院子里加上堂屋满满摆了十八桌,有些借着隔壁地摆上了,煮菜的师傅在院子里砌了几口泥土灶,大铁锅架上,当着众人的面表演起煮炖煎炸十八般厨艺。
  南风往院子里扫了一圈,见穿大红喜袍的哥哥正被一群人劝酒,咧嘴傻笑,不由大感欣慰,前世哥哥未曾娶亲,挣的钱总是被大伯娘搜罗的不剩一子,她嫌弃哥哥是个傻大个,兄妹俩越走越远,至死也未曾相见。如今哥哥成了亲,有了小家牵绊,日子更加有了奔头。
  而肖融安正和一个俊俏的公子说话,两人行至南风跟前,为她介绍道:“这是齐大哥,我的至交好友。”又对那公子道:“这是拙荆牛氏。”
  “嫂夫人好。”
  “齐大哥好。”
  即便低着头,南风也无法忽视眼前那道慑人的目光,这个人的目光太锐利,带着些许审视。她微微抬起头,浅浅一笑,下意识拿眼去看肖融安。
  “融安真是好福气,娶的如此一位美娇娘,前头你们成亲我错过了,今个算是见着人了。”齐公子露齿一笑,显出森森白牙,让南风想起山上的野兽。
  南风稳稳当当,不卑不亢道:“齐大哥谬赞了。”
  待那头有人起哄喊去喝酒,他们拂袖而去,精美刺绣的衣袍角翩飞消失在南风眼前,齐公子凑到肖融安耳边说了句玩笑话,不大不小,正好让南风听见,“你家那个村姑表妹配不上你,这位么,长相尚可,性子太刚,怕是不好啃。”
  这话是说给南风听的,并不好听,却一针见血,可不是一块难啃的骨头。
  南风吃了几口菜,和送菜的婆子打了招呼,端碗热腾腾面去新房找桃妹,只怕这会没人顾的上她。
  桃妹蒙着红盖头听着外头的喧闹声,难得有一日不用做活,竟是倚着床架睡着了,南风推门进来听得呼噜呼噜吓了一跳。说老实话,还没见过妇人打小呼噜的。
  她推了几把,才把新娘子摇醒,要桃妹自个掀了盖头吃面条。
  桃妹性子爽直,盖头一掀,露出个猴屁股脸,也不知道是谁上的妆,脸上红团团,嘴上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