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节
作者:孤悟      更新:2023-08-22 20:47      字数:4807
  幸好早有准备,南风拿出几样自己做的小玩意,都是大宝小宝爱玩的,逗两个孩子婶婶前婶婶后叫个不停。
  “虎子,大龙,两个调皮鬼,也不会说谢谢三婶。”肖融庆扬眉斥道。
  两孩子瘪嘴不高兴了,大龙眼里含了泪珠儿。
  肖金柱也不高兴了,“老子都没说话呢,鬼吼鬼叫什么,乖孙到爷爷这里来。”
  饶是在外头说一不二的肖融庆在肖金柱面前颇有忌惮。
  两个孩子如炮弹一般扎进爷爷怀里,祖孙三玩的不亦乐乎。
  “我盼了大半年,终于把弟妹盼进门了。”王氏拉着南风的手亲热道,她抱着个扎着包包头的小姑娘,小手揉着眼睛,像是没睡醒。
  小姑娘名唤雨儿,是王氏唯一的女儿,今年六岁多,像只病猫,她不爱说话,不喜见人,性格有些刁钻。
  南风送的礼物,雨儿看也不看一眼。
  二嫂王氏歉意笑着,帮着女儿收好了礼物。南风是第二次见王氏了,不管是第一次月娥退亲时,还是这次自己成亲,她说话行事也没刻意为之。这个人不是真心老实就是隐藏的很深,南风想着。
  肖家老二肖融容个头最矮,宽脸阔鼻,长了一副忠厚老实的样子,听说他是个杂货店的老板。
  南风一直觉得开店做老板的面相上都带了精明,怎么这位二哥满脸写着老实二字。
  老四融月来的最晚,她一进门给打了招呼就往周氏身边撒娇,其他人一副见惯的模样。
  满堂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尽享天伦之乐,南风跟着笑笑,却有种融不进去的感觉。
  周氏见状,招手要丫鬟上早饭,值得一说的是,肖家只有一个名唤如花的丫鬟,貌不出奇,做事麻利,不一会儿就把桌子上摆满了碗碟。
  人人都有上桌的资格,南风一路看去,周氏和肖金柱面前摆的是豆浆油条,肖融庆用大海碗扑哧扑哧吸着面条。覃氏给大龙喂的肉粥,虎子拿着小调羹吃的满嘴都是。肖融容面前吃的也是面条,不过他丝条慢理。雨儿恹恹的,不肯吃东西,王氏不厌其烦哄劝。融月有一根没一根挑着面条,捡着上面的菜叶吃了。南风给肖融安盛了一碗粥,自己也喝了一碗,嚼着嘎嘣脆的酸菜,也很不错。
  “老爷有事出去了,老三啊,你陪南风到处转转。”肖金柱打着饱嗝,摸着肚子扬长而去,临走之际不忘招呼儿子。
  众人立即起身,目送肖金柱出去。
  南风瞧见周氏的面前的油条豆浆几乎没动过。
  其余的人都有事要忙,纷纷作别。临走之际,王氏挽手笑道:“今个就让三弟陪着妹妹转转,若是不嫌弃,到二嫂这里坐坐。”
  周氏轻轻拍着南风的手,“融安这几日都不要上工,好好陪着媳妇,你若欺负她,我可不饶你。”
  肖融安领着南风出了堂屋,融月迎头追上,真是乳波荡漾,比起南风的小馒头,以后喂孩子奶水也足的很。她挤到两人中间,嬉皮笑脸道:“三哥三嫂说什么笑话呢,我也要一起去玩。”
  也不知说是懂事还是不懂事。南风本就不知怎么和自家夫君搭话,如今来了个小姑娘,气氛轻松了很多。
  因先头怕敬茶耽误了功夫,南风顾着眼前的路,没好好沿途的景色。肖家宅子坐落在清水镇尾,屋后遍布竹林,屋子有了些年头,近来为了肖融安的亲事,又特意粉刷了一次,若是春天,黑瓦白墙,绿树红花,最美不过。
  肖家的屋子不像谢家那样屋串屋,一路到底,中间围了个院子,两三间圈在一起,周氏和肖金柱住了正屋,其余的屋子归儿子媳妇住着。互不打搅,又连在一起,南风很是喜欢。
  不过三两步的路途,融月一路叽叽喳喳拽着肖融安说个不停,偶尔南风插话,她立即闭嘴,过后又寻着哥哥说话。南风便知道融月不太喜欢自己。也是难怪,毕竟自己还是个生人。
  肖融安脸色平静,偶尔说到意见相左的部分,冷言冷语又把妹妹教训了一顿。
  两人倒是说的很开心,直到说到口干舌燥,融月不得不回去喝水,在哥哥的连声保证下,她才不依不舍的走了。
  “我们走吧。”他开口道。
  “不等妹妹了吗。”明明答应融月等她啊,南风不解问道。
  肖融安走在石径小道上,南风拢了拢身上的小袄,跟在后头。
  “放心,娘就不会让她出来了。”他回答了南风的问题。
  南风瞪大了眼睛,似乎难以相信他竟。。。。.
  石径小道上铺满了枯黄的落叶,寒风阵阵,恍若翩飞的蝴蝶,让南风不忍下脚踩去。
  肖融安看着她绕过枯黄的叶堆,小心翼翼走着,停下了脚步,待她走在身边,方指着一洼草地道:“这是我种的药圃,里头的药材好些年份了。”
  石径将荒地一分为二,若是春天,一边是萧萧竹林,一边是灿灿药草。冬天冰霜覆盖下枝叶黑黄,貌不出奇。
  不若是他说,她是把药草当成杂草了。
  “药草还能种啊,以前一直以为药草都是山上采的。”南风看着风中摇曳的药草喃喃道。
  “普通的药草在山间田头都能找到,草木鱼虫,甚至石头都能入药,不过有些珍贵的药材要到深山老林去寻了。”大抵是说到自己熟悉的领域,难得露了笑,也只是嘴角略弯了弯,他低头数来,“还记不记得,你曾问过我药铺收不收药材,临川地界的普通药材遍地都是,并不难寻,辛辛苦苦寻来也卖不起价,除非会炮制药材。不过炮制药材也是门学问,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她默然,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原来是这样,多谢夫君提醒。”
  “所以,你别生气了。”他看着她半响,淡淡笑道,“并非有意为难,也不是针对你。”
  “我没有生气。”她语气稍顿,就算要生气,也早就气消了,这个道歉真没必要了。
  “哦。”肖融安一把抓住她冰冷的手,“没想到受气包居然不生气了,真是难得。”
  南风哑然,重活一世,早就看开了许多,若是前世,芝麻绿豆的小事也能让她气鼓鼓好些天。这般熟稔的语气,他竟如此了解幼时的她。
  ☆、31 梦里姻缘
  五月的风吹散田野屋头的袅袅炊烟;各家各户弥漫着饭菜香味。
  一个毛发微黄的小姑娘躲在柱子后头艳羡看着屋内热闹的一团;她的年纪是六七岁;个头又小;皮子有黑又黄,尖尖的下巴配上偌大的眼睛;看起来有些可怖。此时手里紧紧握着两个芝麻球绕到屁股后头;那是清水镇有名的特产;外酥内糯的芝麻球,也是她第一次得到。
  她吞了一口口水;看见扎着两个漂亮包包头的小姑娘躲在大人后头吃了三个芝麻球,然后迈着小短腿向自己跑过来。小黑姑娘心中一紧;立即意识到小白姑娘的想法;转身拔腿就跑;大概是跑的太急了,没看路,被小板凳绊倒在地,小手中的两个芝麻球被捏的瘪瘪的,没沾上半点灰尘。
  小白姑娘嘿嘿一笑,一屁股坐到小黑姑娘身上,抢走了她手中的一个芝麻球,用嘴叼着,得意洋洋在身下人晃荡,发鬓上两只银翅蝴蝶翩翩若飞。
  “不准抢我的芝麻球。”她费力把身上的人掀开,高举着手中唯一还剩下一个,企图吓倒对方。
  小白姑娘一愣,大概没想到她居然敢反抗,坐在地上开始打滚,边滚边哭道:“你抢了我的芝麻球,还给我芝麻球。”
  又是这样!小黑姑娘咬牙切齿,怒不可揭。前天自己坐在小板凳上,她非要抢,昨天娘去打枣子,要他们俩在底下捡,她全捡嘴巴里去了,还告状说自己不肯动。
  围坐在桌上喝茶聊天的大人们都看到了这一幕,最先出声的是她娘,二话不说夺过小黑姑娘手里的最后一个芝麻球,放在哭闹的小白手里,把她抱着怀里,细心擦了擦那人脸上泥巴,因为是干嚎,没有眼泪。
  小黑惊呆了,众人的目光里有谴责有不屑,唯独没有相信。她想哭,却哭不出来,怔怔看着小白在娘怀里撒娇笑闹。
  她转身跑了,不顾身后的叫骂,在村里的房前屋后乱窜,都是一家团圆围着吃饭,她不知道跑到哪里去,这里不是她的家,没有她熟悉的亲人。
  最后她又跑回去了,小心翼翼顺着长长的梯子,爬到了茅草堆成的屋顶。
  她坐在那里,眼前是茫茫原野,心中是茫茫无措。那个怀抱曾经只属于自己,哥哥从来都和自己抢,她哭,娘会抱着哄着,她笑,娘搂着说乖囡囡。
  那时候的她还很小,初初有了记忆,爹是个牛高马大的汉子,身上总有一股汗臭味,每当她捏着小鼻子说臭,爹爹就乐呵呵举起她坐在肩膀上,逗她说闺女不能嫌弃爹。
  如果知道后来爹爹要走,她绝对不会说臭了。突然有一天,家里很乱,大家都哭了,说爹死了,她跟在送葬的队伍后头傻傻看着哭声整天的亲人。
  后来她和娘来到了三家村,哥哥留在了家里。娘要她喊叔叔,喊姐姐,可是明明都是不认识的人。曾悄悄拽着娘的衣角问,我们做客什么时候回家,娘说等她长大嫁人就知道了。
  她今年七岁,在这里已经住一年了,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长大。
  躺在干枯的稻草堆屋顶,软软的,暖暖的,这里云很近,天很蓝,和寨子村的天是一样的。
  窸窸窣窣的响声在耳边惊起,她仰头一看,一个小男孩也爬上了屋顶,他是那个给自己芝麻球的大人的儿子,姐姐叫他安安表哥。
  她气鼓鼓的瞪着他,两颊鼓着小包子,小嘴翘得高高的。
  “受气包。”他漂亮的小嘴巴吐出几个字。
  那张漂亮的小嘴比她吃过的糖葫芦还红还甜,她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小肚子响起了来。
  赌气跑出来,还没吃饭哩。小姑娘的脸可耻的红了,在别人面前张牙舞爪,在漂亮小男孩面前竟有些羞怯。
  “我不是受气包。”她才不是受气包呢,又没哭又没闹。
  小男孩坐在她身边,也跟着躺下了,“你喜欢吃芝麻球吗,卖芝麻球的摊就在我家铺子旁边。”
  “不知道,我没吃过。”小姑娘水水的眼里游荡着朵朵白云儿。
  “哦,”他抽出一根稻草咬了两口,噗嗤吐了,“我看见她抢你的芝麻球了,去喂鸡了。”
  “呜呜呜呜呜呜呜”小姑娘哭的稀里哗啦,“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小男孩手足无措哄道:“你别哭了,别哭了,等下都听到了,你不怕吗。你要回家下去就是了。”
  “咯。”她哭的差点岔气,茫然道:“我家不在这里,娘说长大嫁人就能回家了。”
  “那等你嫁人,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拉手指。不许骗人。”
  “拉手指。”
  南风半夜醒来,哭笑不得,哪里是做梦啊,明明是早已忘记的事,却突然被梦翻了出来,那时候的她丑的一塌糊涂,月娥美的如仙女下凡,他也长的极好。娘嫁来三家村的第一年,唐氏带着小儿子来谢家做客,然后有了梦里的那一幕。
  耳边是平缓的呼吸,黑暗中看不清脸,显然是睡熟了。被窝里头暖烘烘的,她觉得热的有些受不住,悄悄伸出脚来,突然想起睡前脚早就出来了,怎么就窝回去了呢。
  迷迷糊糊想起他说的那句话,等她嫁人,他就带她回家,没想到一语成谶。时至今日,寨子村早就记忆模糊,倒是三家村成了自己的家,不,也不是家了,是娘家。
  天蒙蒙亮,两人就将将起来,南风开口便觉得喉咙有些不适,想来是晚上热的着了风寒。或许可以和他提议两人分被子睡。
  成亲的第三日是回门之期,昨个周氏就让丫鬟送来了礼物,南风估摸着都是衣食布料之类,肖融安又加了些药材在里边,说是给二老补补。
  清水镇离三家村有六七里的路程,南风平时赶早上集也就半个多时辰能到,吃完早饭,夫妻两人拿着大包小包走在小路上,肖融安拿了大部分东西,南风象征性背着个小袋子,还是她强烈要求的。
  寒冬腊月,田间土头都光溜溜一片,路边的枯草上结了薄薄的一层冰,还有扎脚的霜刺。路上见半个人影,大伙都猫在家里围炉说八卦呢。肖融安不是话多的人,南风也没挑起话头。
  一路上唯有踩冰踏水的哗哗声,南风的脚上套了双小鹿皮靴,样式普通,胜在走路轻盈,垫上厚千层底,不怕滑也不怕冷。据肖融安说是旧年朋友送的东西,只有她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