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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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格1 更新:2023-08-17 14:12 字数:4888
木若自然感觉得到洛清寒情绪的变化,却还是开口问道:“你们背后……到底是谁?”
洛清寒脸色变了变,半晌,嗤笑一声:“他连自己的真实身份都不肯告诉你,你却跑到我面前跟我说你相信他——真是可笑!”
木若面色一白,咬了咬牙:“……他不想让我参与进来……”其实在大婚之时自己就有这种感觉,美人师父所竭力隐瞒的,都是对于她来说异常危险的,他几乎是在告诉她——他在竭尽所能保护她,竭尽所能不让她像三年之前一样卷进那场祸事里,可她——“我不是一无是处、只能躲在他背后瑟缩发抖的柔弱女子,也许我做不了什么,但至少我想站在他的身旁。”
说话的这一刻,她扬起笑脸,眸底也是坚韧的光亮。
这一刻似曾相识的画面让他深陷记忆的迷雾里,他仿佛看见一高一矮两个孩子站在那有些破败的庭院里,两人的脚下,是乱了一地的碎枝与花瓣;那个矮一些的女孩笑着仰起头,泪光尚在眼底闪烁,她对那个高一些的男孩说——
……抬起头…眼泪就不会流下了哦……
洛清寒垂下眼去,他想,这一刻,他大概已懂得了她的倔强与坚强……
“白墨,”他望向眼前的女子,“是当朝正统大皇子。”
下一秒,木若的笑容完全崩裂。
ˇ奈何缘浅ˇ 最新更新:2013…07…29 14:41:17
对于“正统大皇子”这个说法,木若绝不陌生,事实上,天顷朝中,上至文武百官下至黎民百姓,都知晓皇室中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当朝大皇子幼年时即为歹人所掳,流落民间,不知踪迹。
在众人看来,既已为人掳走,必然不会留下活口,而大皇子自那以后也确是人间蒸发,因而,众人都渐渐视二皇子淳于恒为正统皇位继承人。
但是木若很清楚,在天顷朝这个宗法制的社会里,嫡长为尊,一旦“逝世”多年的大皇子出现,必将引发一场无可估量的祸患——而这场祸患的结果,是没有人敢去想象的。
木若的脑海中忽闪过那一日在碧落宫中,木白身上那件雕龙绣凤的白锦。
难怪他无论如何都不肯告诉她。
“原来……”木若黯然一笑,“这才是他……”竟再难言一语。
她甚至能够想象得到,若是有朝一日,那人身在九尺金銮之上,一派典雅高贵,风华冠世,再加上那百官来朝,威仪四方——该是如何一场盛世之景象——!
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她早该晓得,大概也只有这样,才不枉他心机城府之深沉,杀伐果断之狠戾。
江湖之中人人俯首相向的无冕之王于他而言亦不算什么,所谓第一公子,最后却是,志于天下么?
木若垂下眼睫,看不清神情,只有道不明的意味在话音里弥散开来:“那他的敌人,便是二皇子,淳于恒了么?”
“……”洛清寒沉吟片刻,算是默认,“以他的睿智机敏,在那一片‘战场’上亦能护你安康,皇位之争,淳于恒终将不敌。”
“如此说来,”木若一脸笑意盎然地抬头,眼底却有什么一闪而过,“我的木白岂不是下任太子了?”
洛清寒微微一怔,苦笑道:“不仅如此,你也会是天顷朝的一国之母呢……只是——”
“只是那威仪朝堂不比散漫江湖,”木若忽笑着接话,在那笑语中也抬起了眼眸,“想来我的‘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是再也无法实现了——你是这样想的,是么?”不待回答,木若望过去的目光倏然凌厉,“洛清寒,你以为我说的‘一人心’是取决于外在条件的么?是会因人而异因时而异的么?!”
洛清寒因着此刻眼前女子突如其来的怒意而怔愣,继而眼底划过一丝不可置信:“你要……放弃他?”
木若的心脏在这句话音里狠狠地刺痛了一下,唇角却反射性地勾起一点弧度。
……永远地…离开那个人,于她而言,无异于挫骨扬灰哈……
“我们之间,早就不涉及什么‘放弃’了,”木若语气平淡,似是在一瞬间敛去了所有怒意,“于我而言,深宫亦是深冬,是我所厌弃之极的地方,而他自然清楚我所要的是什么……既然他已作出选择,我不会强求。”话至尾处,声音已是低了下去,几乎接近于呢喃,“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自由故,两者皆可抛——十三年之前我为了离开在我看来一夜之间变为囚笼的碧落宫,服下碧云染;如今,我亦不惧。”言语之间,似已沉浸在回忆里。
半晌回神,木若一改低沉,轻笑了声:“俗话说,吉人自有天相,就算他再逼得我喝一次碧云染,我说不定也能逃过呢。”
“——你不会以为那次是你侥幸逃过吧?”洛清寒一愣,话即脱口而出,见到女子一脸僵滞,方有所悟而悔恨不已。
“你……什么意思?”木若隐约觉得自己在接近一个被隐藏了很久的秘密,“你知道什么,告诉我——!”
洛清寒面色一白,心有不甘地开口:“……你竟然不知道他身有旧疾的事?”
木若闻言,眸光一暗:“前几日见他,面色仍是苍白……可那不是因为解蛊留下的么?”
“……”洛清寒无奈地一笑,“你未免太低看他了,若是单单一个蚀心蛊,就算毒性再强,也不至于让碧落公子卧病在床两年之久——”
话音未落,木若面色忽然惨白:“…卧病在床两年之久……”
“我也是在两年前再见到你之后,派人调查才知道此事的——”洛清寒略一沉吟,“你应知道,蚀心蛊的毒性每经转一人,就会加重一倍,那时他刚解了蛊,身体本就虚弱不堪——时值你服下碧云染,他将碧落宫中仅余的一颗回魂丹喂你服下,又为你治疗损伤的经络,耗费了自己五年修为,才将你救了回来……他自毁修为损了心脉,蛊毒因此在体内留了根,这才落了旧疾。”
“他不曾……告诉我这些,”眸底不断变换着阴晴,木若再开口时,语气已恢复平静,“我终究欠他太多,这一世也还不完……”
“你还是,要离开他?”洛清寒的脸上闪过一丝讶异,眼神更仿佛不再熟悉眼前的女子。
木若轻声嗤笑,转过身去,眼底染上泪意:“要站在他身旁,不是想证明我有没有那个资格,而是想告诉他,他在,我就在——可那不同于朝堂之上,”木若抬起手,含着泪指向窗外光芒四射的太阳,唇角染笑,“金字塔尖永远只能站一个人,就像‘寡人’也许并非便是‘寡德之人’,但睥睨天下者,注定孤寡。我不要等到那一日——等到那一日,我眼里的他,再不是我爱的那个他。”
回过头,她笑看男子一脸惊异:“我相信他,无论他是碧落公子、第一公子、千变公子,甚至是红衣修罗、再世修罗,因为在我眼里,他就只是我的美人师父,白墨——但,不可以是,淳于墨。”
可……那是你的选择,而我,尊重你的任何选择。
洛清寒低头轻笑:“若儿,这样的话,好像我有了希望——可为什么我却感觉,彻底没有任何希望了呢?”
“嗯哪,真聪明。”木若回以一笑,有些他记忆里调皮的模样,“以前我常常怀有一丝幻想,想我和他将来会是什么模样——我想现在我终于有了答案……向来情深……奈何缘浅。”她的笑意在这一刻无尽悲凉,却又在倏忽间消失不见,仍旧是那一副恶作剧的神情凑近了他,“告诉你一个秘密,不要告诉别人啊——”她的嘴角一点点向上翘起,“……其实我,好恨好恨他……”
洛清寒心头一惊,垂眸望去,果然见到女子脸上泪水成串落下。
耳畔的声音带上了哽咽,却仍强作笑意:“向来情深…奈何缘浅……可就算离开,这一世的木若,也再不能爱上别人了。”
“……”洛清寒垂眸……他想,他大概已懂得了她所有的倔强与坚强。
当房门被白兰馨以及其粗鲁的姿势一脚踹开时,木若早已不知去向。
洛清寒凌然坐在桌前,手中握着一盏清茶,听见身后的巨响,也只是微微抬了抬眼,不消片刻便又垂了眼睫,兀自望着杯中茶叶旋转起伏。
白兰馨环视屋内一无所获,恼得几乎一蹦三尺高,怒气冲冲地跑到洛清寒面前:“我家大嫂呢?!”
“……”洛清寒淡淡地睨了她一眼,也不作声,抬腕浅抿了一口清茶。
“你死人啊?!”白兰馨炸毛——之前对她不理不睬也就算了,她看在他没有将木若的消息传给淳于恒的份上不跟他计较,现在听水鹤回复,青衣派找木若找得紧,他竟然还摆这样一张脸给她看——“我、大、嫂、在、哪、儿——?!”
洛清寒凝视着茶盏中映出的世界,唇角忽勾了个浅笑,凉凉地开口:“有间青楼的挟丫头’,不是众人皆知的孤儿吗?我当初问你时,你也是这样告诉我的——怎么,不装傻了?”话音刚落,他便抬了眼,微冷的目光直直地望来,仿佛能刺到人的心底。
白兰馨一噎,眯起了眼睛,收敛了怒气——经过与她家那只没有兄妹爱的妖孽多年来的勾心斗角,咳,好吧,是她大哥的单方面压迫——总之,她领悟了一条真理……跟这些个衣冠禽兽千万不能动肝火,嗯!
至此,白兰馨已经换上一副邻家小女的模样,娇羞一笑:“清寒公子这是说哪里话?公子面前,丫头岂敢造次,只是——”
“不敢造次?”洛清寒扬唇一笑,却是发自内心的因眼前女子的急速变化而忍俊不禁,“那方才踹门的架势,莫非是被夜叉俯身了吗?”
白兰馨默默地翻了个白眼,默念N遍“大局观大局观”,而后抬头时已经笑得一脸谄媚:“啊呀呀清寒公子真是风趣,大白天的哪有什么夜叉啊?公子就不要拿丫头开玩笑了,只是丫头寻楼主寻得急,还望公子大人有大量告诉丫头——木姐到底去哪了?”
虽是含笑,但到了最后几个字时,白兰馨已然是从牙缝里往外挤了。
洛清寒垂眸,掩住了眼底的笑意,淡淡道:“她已经离开很久了,你也不必煞费苦心地来问——她去哪里,自是不会告诉任何人的。”
白兰馨转身便要离开,想了想,又停了步子:“公子就不怕我让人将你抓起来?毕竟淳于恒手下赫赫有名的清寒公子,不会有第二次的自投罗网了呢。”
“我这不是,已经卖身给你了么?”洛清寒把玩着手中的茶盏,眸也未抬,轻声笑道。
白兰馨噎住,抬头瞅了瞅门牌上的“默然居”,咬牙、狠狠地、微微一笑:“如此甚好,公子不如——从今天就开始接客吧!”
洛清寒动作一僵,继而放了杯子,边笑着边起身向前:“这里的规矩不曾懂得,只是听说其他青楼里的公子开始都是由老鸨调、教的,看来今晚要劳烦白小姐了。”
白兰馨顿觉眼前一黑,她有预感——即将脱离她家亲耐滴大哥的黑暗统治的她的世界,又要被另一片黑暗接管了……
ˇ流年不利ˇ 最新更新:2013…07…30 13:14:49
从有间青楼后窗借助自己蹩脚的轻功狼狈逃出后,木若总算是长吁了一口气——虽然她觉得自己确实有够对不起水莲水鹤,但是考虑到青衣派图谋不轨的众人,有个转移目标的替罪羊是必须的,相信以碧落宫影阁的实力,对付那些小事还是力所能及的——进行了以上自我安慰后,木若即刻心安理得地跑路了。
小心翼翼地打探过整条街,没有发现什么扎眼的人物,木若才缩回脑袋,安下心来,整了整身上淡蓝色的素袍,理过冠起的长发,摇了摇手中的折扇,确认无误后,便尽量降低存在感地从青楼后的小巷子里钻了出来。
此时的香城街上游人并不多,倒是各家青楼里拉客的女子三五成群地聚集在自家门口——
“哟,这位公子是一个人吗?”还未等木若反应,便有扑鼻而来的胭粉香气萦了过来,“让香儿陪公子喝两杯可好?”
“姑娘不必,小生有礼——”木若身形一顿,继而脚底生风,以平生罕见的速度迅疾地奔离现场,话的尾音弥散在空气里。
这般轻功若是让她家师父看到,也要慨叹一下:所幸当初某女习轻功时,好歹分出了些心思练习——并非全心全意地吃美人的嫩豆腐呐。
正想得出神,木若忽觉恶风袭来,却已躲闪不及,然后就被人狠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