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节
作者:孤悟      更新:2023-08-17 14:10      字数:4980
  等他们进去,早有伙计端了泡好的茶上来,用的竟是上好的青白釉,胎薄瓷细,做工考究,看样子,客栈是拿来招呼“自己人”的,不然这本钱也忒大了些。
  “你没有来过,所以不知道。”黎牧亲身倒了茶,瞄了一眼杯中茶水的颜色,才继续,“因黎家祖坟就在山上,可在祖坟边上建别院,却有些不合宜,于是,我让人修了这客栈。”
  陶晴:“……”话说在祖坟边上开客栈比盖别院更合适在哪里啊?
  黎牧像是看出她的疑虑,于是又加了句:“修客栈的话好歹还可以赚点钱。”
  果然,为了钱把祖宗都卖了啊!陶晴嘴上随口接了句:“这是这种地方,‘路过’住店的人很少罢?”
  她话音未落,就听外面有了动静,片刻之后,小二就引着一个穿锦衣的公子进来了,那人一身莲青色戎装,碧玉冠束黑发,整个人看上去如同雨后青山,教人只觉神清气爽,可周身的大家气度不减丝毫,用现在的话说就是“一个十分称职的精英高富帅”。
  来人进屋扫了一眼,就看到了他们,面上立即浮出惊喜的神色,“黎公子!”接着,两步走了过来:“不想在此偶遇公子。”
  黎牧此时已站了起来,露出一个儒雅斯文教养良好的一笑:“沈公子,别来无恙。”
  陶晴也随着站了起来,这么大一个活物实在扎眼,黎牧打完招呼后,看了她一眼,跟对方介绍:“内子。”完了又对着陶晴道:“沈浩波沈公子。”
  陶晴矜持地微笑着低了低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那沈公子忙回礼:“嫂夫人好。”
  这人是个自来熟,因黎牧的一句“请坐”就抛弃下人,自己大大咧咧地坐在了他们这一桌,“今日打猎,不想出门晚了些,进山已是这个时辰了,本打算将就用过午饭再开始,可对黎公子这家客栈早有耳闻,念着机会难得,就过来了。不料竟有了意外之惊喜,巧遇贤伉俪,黎公子也是来打猎的么?”
  “我们是来上坟的。” 黎牧略抬眼皮看了他一眼。
  “在下唐突了。”对方连忙致歉,脸上带了一丝尴尬,十分诚挚,为了转移话题,又扭头对着乔桐,“对嫂夫人早有耳闻,今日一见实在是小弟三生荣幸。”
  对于不认识又帅气逼人的货色,陶晴生怕给对方留下不好的影响,于是秉持一贯的应对之策,露出一个标准的礼仪式笑容。
  “哦?”旁边的黎牧表现出很有兴趣倾听的样子。
  “传闻黎少夫人秀外慧中,经商有道,巾帼不让须眉,今日一见,果然如此。”
  低头喝水的陶晴听到这里,不禁挑了挑眉毛,从眼角瞟了黎牧一眼,却见他面带浅笑,神情淡然。她本想上楼回客房休息,可小二已经开始上菜了,而黎牧也一个劲地给她续茶,看这架势是要她留下?
  她只好继续八颗牙齿笑,然后就听他们相互问候了对方老妈和全家……
  她吃完碗里最后一根青菜,抬头想夹一片藕,一不小心竟然看到黎牧那货在笑!她早就见过他的笑,包括冷笑、嘲笑、讥笑、皮笑肉不笑,只是如此发自肺腑且如沐春风般的笑还是第一次!
  陶晴趁着筷子转弯的档口又看了一眼旁边的沈兴明,见他神采飞扬,并且玉面星眸,并且唇红齿白,并且脸带绯红,并且……
  黎牧是个好同志,那么……陶晴露禁不住出一个十分荡漾的笑来,老哥诚不欺我啊!(某冈:腐女的恐怖之处就在于超越常人的一厢情愿啊!)
  可相谈甚欢相见恨晚的沈兴明却忽然转过头,对着她露出一个有些腼腆的笑来:“说起来,几年前,我和乔老爷倒是有些生意上的往来,早知道乔家小家智慧不是常人所及,熟谙经商之道,自那时起,小弟盼着有朝一日机缘巧合,得见佳人。”
  “公子谬赞,只是不太愚钝罢了。”陶晴瞥了一眼旁边的黎牧,看他又露出标准的皮笑肉不笑,小眼刀一个劲地往自己身上招呼,忙加了一句,“不及我家夫君和沈公子,二位才是经天纬地……”天造地设……
  可那个沈兴明却是个没眼力劲的,见她如此说,面上竟闪过十分遗憾的神色,硬挤了一个笑出来,“在下确不如黎公子,也只有黎公子这样的人物,才可以尽享齐人之福。”
  黎牧笑笑,顺手夹了片藕放进陶晴碗里,那动作真真是熟练自然极了,然后才答道:“沈公子龙章凤姿,才华四溢,他日定能寻得良缘佳偶。”
  沈兴如此说,话里的意思那是再明显不过了,那就是曾经倾心于乔桐,甚而至今都耿耿于怀,他刚刚说黎牧“尽享齐人之福”,不晓得是发自内心的羡慕,还是在为乔桐打抱不平?看来自己再一次判断失误了,陶晴愣愣,不过这奉光王朝虽是民风开放,他却将自己的爱慕当面表现得如此直接,合适么?
  陶晴将碗里最后一粒米扒进嘴里,对着黎牧道:“我去院子里看看。”说罢又对着沈兴明笑着点点头,这才起身离去,只是刚走到门口,就听沈兴明说:“出来狩猎,只剩半天,怕是不能尽兴了,小弟想再次住一晚,明日继续,可方便么?”
  黎牧的声音古井无波,“既是客栈,有何不便?”
  乔青作为名义上的贴身侍女,实际上的贴身侍卫,自然要跟出来的。陶晴从后院后门出去,又走了几步,才回头问她:“关于那个沈公子,你知道什么?”
  乔青略一思索,回道:“沈家的家业是比不上乔、黎两家,可因为是世代传承的大族,在这朗州的声望却是乔、黎两家所不及的。”
  陶晴又问:“可知和黎府又什么瓜葛?”
  乔青仔细想了想,回答:“黎家的生意是您和少爷在打理,若有,也多半是少爷那边了。小姐觉得那人可疑?”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陶晴十分不屑地挑了挑眉毛,“沈家大户,看他又不是纨绔子弟,那必然受了极好的教养,可刚刚那番话,你认为合适么?”
  “是不太合宜。”乔青点头附和,又加了句,“除非他曾经真的倾心于小姐,一时乱了方寸。”
  陶晴:“……”
  她们又转了转,就有小厮过来,领着她们进了住宿的厢房。陶晴因为半天的颠簸,是有些疲惫了,于是故作随意地问那小厮:“少爷和沈公子呢?”
  “沈公子出去狩猎了;少爷在查账,因为许久没有过来,账目堆积得有些多了。”
  陶晴心里送了一口气,因为住在客栈里,“乔桐”理当同夫君一间房一张床。此刻,听闻黎牧不在,并且在未来相当长的时间内也不会回来,她自然放心了,打算安心午休。等进了东厢,她才发现屋中陈设竟和居家无异,博物架、屏风、矮几、甚至棋盘,一个不差。看这样子,后院的厢房应当是给自己人住的,前面楼上的客房才是给外人住的。
  陶晴换了身舒服的家常衣裳,又去了头上孤零零的白玉簪,才在美人靠上躺下,之所以不上床,是怕黎牧会进来。可美人靠上没有帷帐遮光,她总觉得有些刺眼,便拿了随身的丝帕盖在脸上,帕子很薄,实在起不到遮光的作用,姑且当做一种心理上的暗示就好了。
  片刻之后,她脑子就变成了一锅浆糊,不知多久好似听到“吱呀”的开门声,因为乔青在屋里守着,她很安心,便又合上眼又睡了过去。
  一个时辰后,乔青将她唤起来了。陶晴趁喝茶醒觉的功夫问:“刚刚可是少爷来过了?”
  “是,他看您还在休息,便又出去了。”
  陶晴点点头,念着上午马车上的那本未完的《周氏外史》,便让乔青去取了过来。
  傍晚时,小厮进来道:“少爷说请少夫人先用晚饭,不必等他。”
  陶晴愣愣,我本来打算等他了么?她又懒得挪窝,索性让人将饭菜送到厢房里来用。
  两刻钟后,陶晴端起碗筷,果然要吃的爽快,还真不能当着外人的面。
  月上柳梢,陶晴终于将手上的野史给翻完了,想洗漱后关门休息了,才意识到“夫君”还在外面,于是起身,打算尽量含蓄婉转地探探关于睡觉这件事的安排,可后院竟然没人,她只好带着乔青往前面走。
  可她刚走进前面的客栈,就见身穿褐色衣服的沈家下人,正提着一只野鸡过来,陶晴下意识就往旁边侧了侧身,却不想那鸡到了她跟前忽然就活了过来,拼命扑棱着翅膀。
  “小姐当心!”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说什么呢?
  好吧,感谢炸我的亲,某冈平时不留意,昨天才发现有几位亲丢了地雷,其实大家能一起走到现在,某
  冈就很开心了,地雷什么的就不必破费了,说的就是下面这几位,我点名了:开心,兰兰,某只某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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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  第53章 三杯倒
  可她刚走进前面的客栈;就见身穿褐色衣服的沈家下人,正提着一只野鸡过来;陶晴下意识就往旁边侧了侧身,却不想那鸡到了她跟前忽然就活了过来;拼命扑棱着翅膀;
  “小姐当心!”
  乔青一个旋转站到了陶晴前面,其实一只鸡能有什么威胁呢?只不过是洒了几滴血出来,溅在了她们身上;陶晴甚至能赶到右脸上一滴带着腥气的温热。
  跟在后面的沈兴明几步冲上来,赶紧掏出帕子;抬手就要帮陶晴擦;嘴上一连声地致歉。
  陶晴假装脚下不稳,往后退了一步;那沈兴明抬起的手便孤零零地举在半空,扎眼极了。
  乔青见着架势,赶紧接过陶晴手中的帕子,帮她擦拭起来。
  陶晴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服也没有一片红火,忍住脾气道了声“无碍的”,然后就转身要原路回了厢房。
  乔青虽然护在前面,但因为鸡血来袭时,左手挥舞得十分漂亮,因此,以左臂为半径不得圆内,并没有遭殃,可陶晴却觉得十分过意不去,有种拿人当箭靶子的感觉,于是对她说:“你不必管我,也去换身衣服罢。”
  乔青点点头,推开门后看着小姐进去了,才说:“我先去前面端热水过来,给您洗洗。”然后帮忙把门关上了才退出来。
  不晓得黎牧什么时候回来,洗澡确实有些不方便,陶晴进屋后,先从柜子里重新挑了套素白的衣裳,放在床上,这才开始宽衣解带,可进行到一半,就顿住了,“啊——”
  这声惊呼是下意识发出来的,可她一张嘴就立马控制住分贝了,所以,并没闹出多大的动静,只是面对眼前这条筷子大小蠕动的活物,她还是呆了一呆,呆完之后,丢掉手上的衣服,拔腿就往外跑!
  眼看着要到门口,却见“咣当”一声,门被人从外面击开了,进来的人正是沈兴明!他满脸焦虑,两手扶住陶晴的肩膀,急问:“出了什么事?!”
  陶晴一心往外跑,可又摆脱不了他的两只咸猪手,只得焦急地解释:“有蛇!”
  “蛇?在哪里?”沈兴明本来紧绷着的脸立即缓了下来,脸上全是不信和轻蔑,“ 你定是看花眼了,不信你回头看。”
  说完这话,他还嫌不过瘾,押了陶晴就往回走,她们转过屏风,到了床前,先前放衣服的地方,莫说是蛇,连根头发都不见了。
  刚被吓破了胆,又被人强行拉回来,可那东西眼下竟然“消失”,陶晴一时给怔住了,缓不过神来,就在这时,她听到背后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出什么事了?”
  她转身回头,黎牧正站在屏风边上看着他们,陶晴这才意识到眼下情势比刚刚危险多了!一地的裙衫,她身上衣衫不整,白色中衣也露了出来,而沈兴明这个大老爷们却出现在自己身边,爪子还搭在她肩上:简直就是偷情被捉的经典情形!
  不过这还不是最危险的,最危险的是唯恐天下不乱的沈某人,他先是被烫到一样,迅速把手收了回来,接着吞吞吐吐地“焦急”解释:“黎兄……黎兄不要靠误会!这是意外……”
  黎牧看也不看他,神色十分柔和地走到陶晴跟前,将人拉到自己身边,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衫将人给裹住了,这才抬起左手用拇指将她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柔声问:“怎么弄得?有没有被惊到?”
  果然是被算计了,果然黎牧不是那么好算计的!陶晴上前一步到了他跟前,道:“是鸡血……”她见那蛇早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