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节
作者:开了      更新:2023-08-17 14:08      字数:4726
  “那时我刚抵达林茨不到二十四个小时,就接到了霍夫曼的电话。在电话中他也隐约提到了吉莉的自杀和你有关,但我却不相信。”
  “你怎么不说你自己呢?”伊莲忍无可忍地打断他的话:“你凭什么这样说我?吉莉她自杀与我有什么干系?我不过是让她自己去问你我们之间的关系,我有什么错?难道就这样一句话,就要我为她的死负责吗?”伊莲有些被激怒的样子,她的音量也提高了不少:“你把她宠得无法无天,你也知道她喜欢你吧?但是你却一直没有给她明确答复。如果不喜欢,就明明白白拒绝她,为什么要含糊不清闪烁其词?不错,是我让她去问你的。但是告诉她的人不是你吗?那凭什么将罪过赖我头上?”
  伊莲的话让迪克兰的脸上出现了沉痛的表情。他的眸子暗了暗:“我之前并不知道她的心思……你说得对,我不应该怪在你头上的。”
  “但是你那天为什么就不能到医院去呢?”
  伊莲不怒反笑:“那天霍夫曼先生也让我到医院去给你解释。可是我为什么要给你解释呢?退一步说,她是我的谁?无亲无故的,还对我怀有敌意,那样一个令人讨厌的女孩,我为什么要去看她?”这样的话说出来是有些残忍。伊莲眼里含着泪,有些无奈地站在原地。
  这时迪克兰冷笑一声:“令人讨厌的女孩?”他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温度,他注视着伊莲:“如果我知道她的心思,我也会爱上她的。”
  “可惜这一切太迟。”
  伊莲愣在原地。
  在这样静谧祥和的夜里,她的良人对她说出这番话来。伊莲却已经连哭泣都不会了。
  她依旧站得笔直,保持着她最后一点自尊。伊莲觉得自己全身都在颤抖,她努力控制着自己,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说:“哦,这样啊!那好,我们分手。”
  然后她转过身,骄傲地离开。虽然她的背影看起来有些狼狈,但是她的腰板依然笔直。她的眼前仿佛出现了那个女孩得意洋洋的神情。吉莉嘲讽她:“瞧,舅舅是爱我的。他只是不知道我的心意,所以才爱上了你。”
  所以,她输了。
  伊莲没有回头去看那个被她抛在身后的男人。林茨河河水潺潺,演奏着动听的歌。伊莲沿着林茨河疾步走着。她安慰着自己,这有什么好伤心的,总归是自己不要他,而不是被他迪克兰甩。她就这样往前走去,直到消失在迪克兰的视线的时候,她才爆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
  伊莲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刚开始她是小声地啜泣,一直隐忍的泪水开始滑落,哭着哭着她就哭岔气,开始剧烈地咳嗽,然后开始大哭。
  伊莲想,她在二十一世纪读了那样多的言情小说。不管是哪本书,总会读到“心痛”这个词。她当时就在想,心痛是什么样的?后来当那个人离开她的时候,她也是像现在这样哭岔了气,整个心脏疼得厉害。她不是一个爱哭的女孩。经过了那样多的事,已经变得坚强起来。但是迪克兰的一句话给她的打击却是这样大。伊莲跌跌撞撞地回到家。
  屋子寂静无声。玛丽已经回林茨去了。伊莲很想家。她没有别的办法。
  半夜的时候,窗外开始下起下雨,打在屋外的树枝上。
  按照布兰登大陆对年份的计算,如今是帝国933年。
  这一年,又走马上任春风得意的帝国领袖,有为爱赴死的明媚少女,有来自异世界自立坚贞的女孩。
  这一年,有举世瞩目的国会选举,有春日里那些欢欣鼓舞的身影,有来自雪夜里那一场无声的诀别。
  这一年,有来自那些冷清孤寂夜晚的漫长等待,然后一切像春日里的细雨,泯灭在泥土之中,了无痕迹。
  ☆、第二十八章
  半夜的时候,迪克兰被突如其来的电话吵醒了。
  拿起电话,礼貌的问候语还没有说出口,那边就传来一个女孩气势汹汹的声音:“迪克兰你不要脸!你居然能把一个女孩逼到这种地步!”拿着话筒,迪克兰愣了愣。他的第一反应是伊莲,但是伊莲从来不会用这种语气说话。她行事从来都是小心翼翼,连带着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几乎是同时,她的脸就浮现在他面前。迪克兰努力控制好声音,正准备礼貌询问的时候,电话那头原本气势汹汹的声音就弱了下去。那个女孩声音带着哭腔,她说:“伊莲自杀了。”
  接着,迪克兰就听到那头隐隐约约传来啜泣的声音,那个女孩说:“要不是我忘带了东西临时回来,伊莲就是死在屋子里十天半月都不会有人发现。”
  她质问迪克兰:“你为什么要和她分手?伊莲是一个好女孩。我当初就告诉过她你们不合适。但是她还是勇敢地和你在一起。你为什么要把她逼到这种地步?”
  这时的迪克兰从先前的震惊中慢慢走了出来。他拿着话筒,听着电话那头那个不知名的女孩的哭泣,他淡淡回答:“是她要和我分手的。”
  “怎么可能!”玛丽尖叫一声:“你骗人!伊莲她多爱你啊!阿道夫先生,你在林茨竞选总统的一个多月,每天晚上伊莲就睡在照相馆的沙发上等你的电话。伊莲有多怕冷你知道吗?她睡在照相馆就一定不会开暖气,她整夜就呆在那里只为了等你一个电话。在遇见你之前,伊莲虽然也想考大学,但是没有这样急切。她说她高中没有毕业配不上你,所以她要努力考上大学。还有,你知道她那本字典里都画了什么吗?字典里面凡是有你姓名的单词,她都做了标注。她每天晚上加班到很晚,有时候回来还会偷偷在房间里画画,画的全部都是你。后来她知道你是工人党的领袖,就开始收集报纸,把有关的新闻一条条剪下来。这样一个女孩,她怎么肯主动和你分手?”玛丽越说越激动,声音的响度渐渐提高:“伊莲现在在市医院的急救室里抢救。来不来随便你——如果你不会觉得良心不安的话。”
  说到这里,玛丽便狠狠地挂断了电话。
  话筒里传来忙音。
  迪克兰抓着话筒的手却迟迟没有落下。他想起吉莉死的那一夜,也是平静如昔。他从林茨一路开车超速驾驶回到海曼。但却已是死别。
  死别!
  今夜他和伊莲分手时,对伊莲说的那些话自然不是真的。是的,伊莲说得对。吉莉的死不是她的错。间接导致吉莉的死亡的,是他!但是面对疼爱多年的侄女的死亡,他选择了逃避,为了躲避内心的愧疚,于是他有意无意中选择将一部分责任转移到伊莲身上。
  不得不说,吉莉的遗书还是影响了他。
  绝笔信里,吉莉说到伊莲对她的嘲讽,提到伊莲可能是克莱尔联邦的间谍——这些他自然是不信的。但是心里另外一个声音却在疑惑,相处多年的侄女怎么可能在死前还欺骗自己?所以他派人调查了伊莲。伊莲的家世早在他们相爱之时,他便已经一清二楚。她的亲生母亲已经去世,父亲和继母在她还没十八岁的时候就因为经济危机抛下了她,举家迁居至克莱尔联邦,她高二的课程还没有上完便不得不从学校辍学,再次之前她从来没有离开过国门。可是她最近却参加了克莱尔大学在海曼的招生考试。
  这个考试是极有难度的考试。答题要求用克莱尔文,规定时间也是极短。没有熟练的克莱尔文,就算是大学生也难以在如此短的时间内答完试题,所以参加的人基本都是一早就打算好要去克莱尔联邦读大学的人,专门学习过克莱尔文。但是伊莲却在这个考试中进了前三名。这让他不得不正视吉莉遗书的内容。
  所以,回到林茨后他没有依照自己临行前对伊莲的承诺,每天晚上打一个电话给她。
  在林茨的工作是高速的。有时候他需要一整天不停地和党内其他人开会、写演讲稿、练习演讲、确定演讲时的语气和动作……大多数时候他会想到她。他对自己说,忍一忍,不要打电话给她。等到大选成功,他就会娶她。而在此之前,他不能确定她的身份,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对她的身份进行考证。
  他很想她。但是他既然要肩负起整个帝国,便要对整个帝国的民众负责。她可以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女孩,没有读完高中,但是她绝对不可以是克莱尔联邦的间谍。因为一旦走错,覆灭的便是整个帝国。
  他也很害怕。
  至于琼斯小姐,那是他在一次酒会上结识的朋友。他只是欣赏她的电影,他对她确实无意。但是媒体不那么认为,他也没办法,也懒得去纠正。他这样想,等到他和伊莲举行婚礼的那一日,一切流言便不攻自破。既然这一日近在咫尺,他又何须费神去辩解呢?
  可是现在,有人打电话来告诉他,伊莲自杀了。
  那个女孩的哭泣还近在耳畔。迪克兰的心开始一阵阵抽痛。电话里传出的忙音使他反应过来,他飞快地挂下电话,穿好衣服直奔市医院。
  汽车呼啸着穿过街道。迪克兰的手指紧紧握住方向盘,他的心里一阵后悔。伊莲在转身的刹那,其实他是想开口叫住她的。他想和她说,刚才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因为她的话太狠,他被气糊涂了才那样子说。但却因为恼她提出分手。他觉得既然她能够这样干脆地提出分手,已经是不在乎他们之间的感情了。他又何苦再去苦苦挽留?他爱她,却有他的一番骄傲。所以他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
  他后悔地想。如果,在伊莲转身的时候,他不顾一切地去拥抱她,或者他不曾说出那些伤人的话,那么就不会有现在。他自以为了解伊莲,却不想他平日里看到的只是她温婉的一面,却忘记了她性子里的决绝。
  浓重的消毒药水的味道刺激着迪克兰的神经。他疾步地奔至二楼的急救室——这个地方他太过于刻骨铭心。吉莉自杀的时候,也是送到这间急救室里抢救。可是当他到来的时候,却只见蒙上了白布的吉莉自急救室里被缓缓推出。所以走到转角处时,迪克兰的脚步有些稍稍犹豫。他的心此刻疼痛得厉害。即使在大半夜,医院也是人来人往异常喧哗。不时有家属撕心裂肺的声音传入他的耳畔。他回头看出,走廊尽头的手术室前,抢救无效的病人被医生盖上白布,缓缓推出。守护在外面的几个家属见手术室的门打开,当即一哄而上,随后就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声。其中一个女人哭得最为惨烈,甚至连站都站不稳,坐在了地上。迪克兰听见她在喊:“你回来吧!我们再也不吵架了!是我错了!”
  迪克兰转过头,不忍再去看一眼。
  他又想起伊莲。她此时也是躺在急救室中。她是被他逼死的!
  如果她死了……迪克兰不敢想下去。
  伊莲,我错了。我宁愿你是和你的朋友串通演戏来骗我,我也不要你离开。
  鼓起勇气,迪克兰终于走过那个艰难的转角,一眼就看见前方亮着灯的急救室。
  急救室前,一个女孩正不安地踱着步子,不时地焦急地看看急救室上那块亮着灯的牌子——想必就是伊莲的朋友。伊莲的性子总是淡淡的,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所以她身边几乎没有什么朋友。除了伊莲偶尔提及的那位和她住在一起的朋友。
  迪克兰走过去和她打了一声招呼,正想询问伊莲的情况,不想女孩劈头盖脸就是一巴掌。
  巴掌声清清脆脆地响起。玛丽没有想到迪克兰并没有躲,反倒是愣了愣,随即眼神又转变为不屑。她盯着迪克兰,冷冷地“哼”了一声,明知对方是帝国的新总统,也丝毫不给好脸色:“总算有点良心。”她冷冷地说道。
  “伊莲怎么样?”迪克兰没有伸手去摸刚才被玛丽打到的脸颊,而是急切地询问道。
  迪克兰的这种急切语气倒是玛丽没有想到过的。玛丽站定看他,话语里有些嘲讽:“您这是关心吗?早干嘛去了?”说罢又骂了一句:“臭男人,负心汉。”在去林茨的火车上,玛丽也听说了迪克兰与琼斯的事情,现在好友又自杀了,在玛丽的心里,早已经把迪克兰归结为罪魁祸首。此时她恨恨盯着迪克兰,心里不由自主地鄙视好友的糟糕目光,当初怎么会看上这种男人?玛丽不想理会迪克兰,转身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迪克兰没有从玛丽嘴里得到伊莲的情况,心里不免着急。此时周围又没有医生护士可询问,只能再次询问玛丽:“伊莲到底怎么样?”
  “还在抢救!”玛丽没好气地说。提起好友,她的眼眶又不自觉红了。可是她没有像在电话里那样哭泣,而是看着迪克兰冷笑道:“这会倒是情深似海了。伊莲自杀的时候你又在哪里?我一进屋子,整个屋子都是血腥味。伊莲就倒在洗手间里,用刀片划开了自己的动脉。血染红了整个浴缸的水。送到医院的时候,整件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