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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睡着了的伊莲迷迷糊糊中只觉得冷，她想起有一次她不小心落水了，当时尽管是春天，但湖水依旧冷到刺骨，就是这种感觉吧！伊莲本能地感到害怕，然后伸出手去想抓住一切可以抓住的生物。再后来，她就抓住了一双手。
  那双手很宽大很温暖，手上有些地方长着厚厚的茧，但握着让伊莲感到很安心。
  伊莲不由自主地想，她有多久没有这样牵过他的手了？他是军人，军人的手里都会有一些练枪时留下的老茧。每次她总是会拉过他的手，然后仔仔细细地观察一遍，问他当初训练的时候会不会很疼？总之她很喜欢他牵着她的手的感觉。可是他到底在哪里啊！为什么就消失不见了！
  突然伊莲的手一空，那双手已经从她的掌心抽离。伊莲努力地唤了几声，却再也抓不住了。她再一次觉得难过。她想她是不是又要失去他了？下一秒她就呜咽出声，泪水流了一脸。
  这时伊莲依然是熟睡着的。她没有睁开眼，然后整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开始哭泣。我很累，但是你为什么不在？伊莲又想，这个城市这样子大，每天擦肩而过的人那样多，然后漠视地看了你一眼，你却不知道那个人背后的故事。又或者，遇见了客气而疏离的打招呼，却不知道那个人心里是不是有着这样一个人，午夜梦回疼痛到泪流满面。
  这时候有人开始一点点擦拭掉她脸上的泪水。暖气被开启，周围的空气也渐渐暖和起来了。伊莲抱在胸前的书包被抽离，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毛毯。迪克兰颇有些无奈地坐在沙发边打量这个女孩熟睡的脸。
  不过十九岁，即使平日里多么坚强，为了生活低着头委曲求全，却从来不流泪。但在睡梦里还是这样难过。
  不过目前更让迪克兰想不懂的是，自己为什么会忍不住在与霍夫曼小聚完向霍夫曼索要了照相馆的钥匙，在回家的路上却绕道而行，不敢路过照相馆门口，怕看到里面的灯光。却在睡下之后辗转反侧，然后起床来到照相馆，打开外面锁好的门，只为了看一看这个彻夜熬夜的女孩是否已经回家？
  让他想不到的是，这个女孩居然真的没有回家。在洗完照片之后竟然在没有开暖气和壁炉的情况下在沙发上睡着。
  迪克兰突然想到，她虽然那样怕冷，但自尊心却那样强。她不开暖气与空调……大概是怕别人说她是因为贪图照相馆内的暖气和壁炉才在这里睡着的吧！
  迪克兰只打开了一盏白色的小灯，白色的灯光投印在女孩的脸上显得女孩是那样苍白无力，像是一株无依无靠的小草，生命力却格外坚强。他很心疼这个女孩。
  伊莲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上午八点半，同事们已经在开始工作了。她有些茫然地从沙发上坐起，第一眼就看到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
  她隐约记得她睡着的时候有人来过……给她盖了毛毯，还开了暖气……伊莲扯起盖在身上的毛毯看了看，又放了下去。这时一个同事走过，见她醒了，便招呼她：“伊莲，你醒了啊！快些来做事吧！”因为可怜这个女孩一晚上的工作，所以即使伊莲多睡了半个小时，也没有人去惊扰她的美梦。
  伊莲一看旁边的时钟，指针已经悠悠指向八点半，伊莲吓了一跳，立刻翻开毛毯站起来，理了理自己身上有些褶皱的衣服，着急应道：“我马上来！”
  伊莲心里有些着急，尽管在照相馆里睡着事出有因，但在上班时间多睡了半个小时……伊莲是个实在的女孩，她想，今晚恐怕要补半个小时夜班了。
  到洗手间简单洗漱后，伊莲便赶到前台，同前台的同事打了招呼后，伊莲便问道：“照片被取走了吗？”当得知照片已经被顾客顺利取走后，伊莲心里大大松了一口气，又担心地问道：“有没有什么问题？”
  今天前台的工作是由吉娜完成。她看着伊莲紧张的样子，不由扑哧一笑：“没有问题。”末了又补上一句：“照片质量很好。”
  听到吉娜这样说，伊莲便也彻底地放下心来。
  早晨的照相馆通常没有什么生意。昨天签下的订单也由其他同事有条不紊地一一冲洗好。伊莲用昨晚吃剩的面包随便补充了一下能量后，开始打扫照相馆的卫生。
  虽说霍夫曼先生规定照相馆的卫生由员工轮流完成，但伊莲毕竟是新来的，便主动承担了打扫卫生的工作。每个早上她都要像现在这样，擦完地后店内的玻璃架，最后擦拭橱窗。
  清洗完店内的卫生后，伊莲提着一桶水来到店外，开始擦拭外面的橱窗。
  还是落雪时节。照相馆门前的积雪已被清除完毕，露出一小块黑色的空地。阳光撒在上面，让人莫名感到阵阵温暖。橱窗内除了几个月前的黑白照片，已经又了彩色照片的影子。一张张彩色照片被放在最显眼的地方，虽然这个时代的彩照技术远远不能比拟二十一世纪，但是相比起几个月前，只有黑白照片，伊莲觉得彩色照片更让她觉得亲切。
  接下来是最痛苦的工作。伊莲是南方人，虽然在巴黎待过三年，但还是格外怕冷。即使是生活在温暖如春的南方，伊莲冬天洗手依然要用温热的开水。但到了这里却不得不用没有加热的冰水来擦洗橱窗。更糟糕的是吗，伊莲并不习惯戴着手套干活，所以她只能徒手将抹布在冰水里拧干，然后擦洗照相馆外面的橱窗。
  海曼的冬天在零下十几度，一桶水放在室外不到一会儿就结了冰。所以在这个过程中伊莲需要不断用木棒敲开水桶表面冻住的冰块。一个冬天尚未过去，她的手已经生出严重的冻疮。
  擦拭完一边的玻璃后，伊莲蹲下身，很自然地拿起放在一旁的木棒敲开表面的冰块，将抹布放入水桶中清洗。
  伊莲低着头，有些漠然地看着水桶里，自己那双已经冻得通红的手。因为她的搅动，水桶里有一些水飞溅出来，落在一边。身边是黑的土地、白的雪，世界一片死寂，然后她听见店里吉娜兴高采烈地在哼唱着什么歌曲。在拧干抹布的时候，原本长着冻疮的手有些隐隐作痛。沾着水的一双手在空中被风一吹，冷得瑟瑟发抖。伊莲拿着拧干的抹布擦干手上沾着的水珠，然后站起身继续去擦剩下的玻璃。
  玻璃橱窗前人影微微晃动，伊莲看到自己印在玻璃上的模糊轮廓。透过玻璃，伊莲仔仔细细地打量那些摆放在显眼位置的彩色照片，有一些照的是家庭聚会，有一些是风景照。有一张照的是一个女孩张着双臂，仿佛在拥抱天空，脸上那种笑是以前的秦伊莲才会有的那种笑，没有经历过真正意义上的磨难，有一个很好的生活环境，所以才有的那种笑，是让现在的她羡慕和嫉妒不已的幸福笑意。
  看着那张照片，一瞬间伊莲有些微微的恍惚。不过她很快反应过来，继续擦拭玻璃橱窗。伊莲对待一切工作的态度都是认真的，所以尽管她很不喜欢，她还是格外认真地擦拭着玻璃橱窗，直到自己感到满意后，伊莲才停手，然后转身去洗干净抹布。
  接着她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她身后十步之遥。迪克兰就这样站在那里，不知道静静地看了她多久。
  伊莲看见迪克兰，有些猝不及防。她微愣了一会儿，很快挤出一丝笑意。这时一缕头发垂落在她的脸上，伊莲很快地将它塞到了耳后，突然想起来今天因为着急，便将头发随便盘在脑后。在面对迪克兰注视的目光后，伊莲所突然觉得这样子的自己很像中年的家庭妇女。一时之间她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同他打招呼。
  不过伊莲很快反应过来，露出一点盈盈的笑意：“阿道夫先生，早上好。”
  ☆、第九章
  伊莲同迪克兰打完招呼，紧走几步到水桶边。因为她擦拭橱窗的时间有些长，水的表面又结上一层薄薄的冰。伊莲看着表面那层薄薄的冰，顿了一会，没有去拿旁边的木棒，而是直接用手敲开那层冰，然后将抹布放了进去。伊莲没再看迪克兰，只是低着头仔细地搓洗地抹布，冰水浸过她的手背，有种全身被冻僵的感觉。伊莲麻木地搓洗着抹布，一会儿后她将抹布拿起来拧干，这才站了起来，正准备提着水桶进店去，发现迪克兰依旧站在原处，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伊莲被迪克兰看得有些不自在，又不好假装看不见他的目光直接无视他。伊莲一手拿着拧干的抹布，一手提着那只盛水的木桶，语气客气而疏离：“阿道夫先生，您怎么不进去？”
  迪克兰的目光停在伊莲那双被冻得通红的手上。昨晚在抽走她抱在胸前的书包时，他便已看得真切，她这双手已经红肿得厉害。他至今记得第一天见面的时候，那时还不是严冬，她坐在他面前替他画像，双手纤细灵巧，和现在完全不是一个样子。
  伊莲顺着迪克兰的目光，落在自己已经红肿的手上，觉得有些尴尬，又见他一直没有回答，正想转身进去，迪克兰却突然开口，目光依然死死地落在她的手上：“你的手……”
  在这样的目光下，伊莲将自己的手往后缩了缩，不在意地笑了笑：“没什么，就是冻伤，天气暖和了自然会好。”
  出乎意料地，迪克兰听到她的话，收回落在伊莲手背的目光，淡淡地不知看向何处，“哦”了一声，不再说话。
  伊莲没有在意迪克兰的态度。左臂一用力，再次将水桶提了起来，推门进店去了。
  不知是否是因为昨天晚上睡着时受了凉的关系，早上醒来时伊莲便觉得嗓子有些异样，原以为只是小事，但到了晚上伊莲下班的时候，就演变成为轻微的咳嗽。
  下午刚刚下了一场雪，路面有些滑。伊莲用围巾将自己的脖子包得严严实实，又戴上棉帽和手套，缓缓地走向街口布朗先生的店中。
  已经一天没有吃过正经食物了，伊莲不免有些饥肠辘辘。走在夜幕下空无一人的大街，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老长。伊莲习惯性地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自己的手。手套下的皮肤隐隐发热，还有难以忍受的瘙痒感。伊莲想，一会儿吃完饭去药店买感冒药的时候，可以顺便看看有什么药可以治冻伤。当然，如果太贵就算了。她听一位较为年长的同事说，冻伤这种问题，其实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天气暖和的时候自然就会好。
  远远看见街口史密先生的店亮起的灯，史密先生的孙女正趴在门口的桌子上写作业，见伊莲来了抬起头甜甜叫了一声“布朗姐姐”。现在已过了吃饭的高峰期，史密先生的店里仅有三三两两的几人，所以伊莲一眼就看见了坐在那个角落的迪克兰。
  史密先生很热情，同伊莲聊了几句，无非就是工作和学业的问题。史密先生也知道伊莲在攒钱准备读大学，便问道以后是打算还在海曼读大学，还是去林茨，或者是克莱尔联邦深造？
  尽管帕提亚帝国与克莱尔联邦向来不睦，两国的人民也相互看不起，但不能否认的是克莱尔联邦的艺术类大学是首屈一指的，帕提亚帝国国内没有一所大学能够比得上。
  伊莲听到这笑了笑，觉得这个话题离她太过于遥远。便话锋一转转到了最近的新菜色上。本来史密先生力荐伊莲试一试最近的新菜色，但是伊莲的嗓子实在不舒服，便也拒绝了。
  在选择座位的时候伊莲有些犹豫。早上迪克兰那样看她的目光让她感觉有些怪异，犹豫半响，伊莲便坐到了史密先生孙女的旁边。
  小达茜今年才十岁，在市里的学校读小学。她素日来也很喜欢这个叫伊莲的姐姐，见伊莲主动坐到她旁边，便往伊莲身边靠了靠，又拿过自己的书本，指着其中一道问题来让伊莲给她解答。
  伊莲虽说在二十一世纪是名校大学生……但是到了这里就是文盲一个。看着那堆杂乱无章的帕提亚文，伊莲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幸亏伊莲脑子转得快，她指着那道题对小达茜道：“如果遇到不会的问题，应该先读上几遍。那么现在，达茜你把这道题读给姐姐听……”
  小达茜果然听话地将那道题读了一遍，伊莲便趁此在纸上将这道题的大概意思写了出来，等到达茜读完，伊莲也明白了这道题的意思，在纸上一边讲一边写出解题的方法，讲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