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节
作者:
插翅难飞 更新:2023-08-17 14:06 字数:4979
小乞怀着满腹疑惑睡下了,翻来覆去就是睡不着觉。她总觉得奇怪,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思前想后又忍不住起身,走到房外透气。
如今已近深秋,夜凉如水。小乞望着圆月,想起那日天火以及抱着她的那个人。
他到底是谁?若是柳后卿,为何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小乞疑惑忐忑,这么多怪事摆在一块儿,完全无头绪。
小乞一面叹息一面对月吟诗,没想眼角一瞥,竟然看到屋顶上有个人。她不由一吓,再眯眼看去,那不是柳后卿吗?
三更半夜,不睡觉坐屋顶上干嘛?小乞心里嘀咕,跃身一跳稳稳落在屋脊上,然后她踮着脚尖,贼兮兮地向他靠近,而他一直没察觉。
其实那日天火后,柳后卿灵力弱了不少,他不得不吸取日月精气修炼内丹,以补不断流失的灵气。月华之下,他散了发髻显出真容,一头银发如雪,月夜中极为耀目。
柳后卿乃狐妖,天生媚骨,坐着不动都能乱人心弦。小乞喜欢他,见到他这模样更是怦然心动。记得头一回在玄灵宫,她惊诧得说不出话,傻呼呼地立半晌,而这回在屋顶上,月光朦胧轻风拂,这么美妙的时机,不吃几下豆腐还真对不起自个儿。
念此,小乞扯起厚脸皮,摆出一副无赖架势往他身边一坐。柳后卿侧首看她一眼,随即恢复昔日冰冷,似乎正在责怪她扰人清静。
小乞不在意,两手托腮看向明月,然后再从兜里拿出酸杏递过去,问他:“要不要吃?”
柳后卿犹豫半会儿伸出手,拿一枚杏子放到嘴里。小乞睁大眼睛看着,希望从他嘴里说出“好吃”二字,没想他眉头皱得都能夹死苍蝇了。
“真酸。”
他一边嫌弃一边把杏子吞到肚里,小乞觉得成功打破僵局,又往他身边挪了几分,随后羞答答地问他:“那天你怎么改变主意了?”
小乞所指的“那天”就是从伽蓝寺回来的当日,柳后卿依稀记得小乞噙泪,问他愿不愿意收留她,而他并没有回答。
不知怎么的,回想起那番场景,柳后卿深感愧疚,看小乞的眼神也温柔了几分,他不由自主地回道:“我不记得了……”
小乞听后略有不悦,不过他莫名其妙晕倒,记不住事也算在情理之中,小乞觉得不必计较这点小事,又偷偷地往他身边靠了点,然而她一不小心,脚底打滑,整个人往后仰,差点就要从屋顶上滚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柳后卿一把抓住她的手又将她拉了回来,小乞惊魂未定,连拍胸口碎碎念,无意间转头见他在笑,她又羞又气,伸手捶他一拳,没想到用力过猛,直接将他从屋顶上捶了下去。
柳后卿带伤带病,身子也虚弱,小乞伸手打来时,他根本没注意,结结实实地挨了她一拳,这一路打着滚儿从屋顶摔下,“噼里啪啦”地一阵响。阿奎听到动静瞬间惊醒了,他裸、着半身冲到院中,大喝道:“半夜三更,哪个小贼敢来?”
柳后卿扶腰站起身,顺手摘下头顶破瓦一片,阿奎见到是他微怔,不免问道:“公子,你半夜三更在干嘛呢?”
“屋顶漏风,修瓦。”
一句话,六个字,轻而易举地把他从顶滚到地的事遮掩了过去,而始作俑者小乞正趴在瓦上,大气不敢喘一口,直到听不到阿奎的动静,她这才探出脑袋。
低头看去,阿奎走了,柳后卿也不见了,一个极佳的良机就这样被浪费了。
古诗有云: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柳后卿这颗草小乞是折定了,但至今为止没有突破,小乞觉得自己战术很失败,她想来想去认为是自己脸皮不够厚才导致如此。
小乞探头见柳后卿房中亮了灯,又一个计划在脑中形成了。她跳下屋顶,冲回房里洗漱,然后抱上枕头、裹着小被,叩开柳后卿的“闺”门。
刚才那一下,柳后卿摔得鼻青眼肿,疼得正想骂人,而小乞很合时宜地来了,他正欲开口,小乞就扁起嘴,可怜兮兮道:“我刚才做噩梦了,公子,我们聊天可否?”
“做噩梦?”柳后卿微愣:“你刚才明明把我从屋顶上推下来,哪里会做噩梦?”
“是吗?有摔疼没?要不我替你看看?”
话落,小乞嫣然一笑,露出几分狡黠之色。
第92章
虽说皮厚是好事,但是像小乞这般主动,难免会吓到人家。此时柳后卿心中满是疑惑,似乎从那日天灾后,他就如同活在虚幻中,看到小乞觉得陌生,闭了眼又总会见她死在面前。
柳后卿头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根针刺在额穴上,小乞见他面色越来越白,急忙上前扶他坐下。
“怎么了?还不舒服吗?”
柳后卿抿唇挨过这一阵痛,然后疲惫地扯了个笑,说:“还好。”
他眉头紧皱,真不像“还好”的模样。小乞心里着急,这过去七天余,他还是病殃殃,她担心他会像肺痨大哥,一不小心就挂了。念此,小乞不敢再实行“折花”计划了,倒了杯热水递他手上,又是替他捶肩又是帮他揉穴。
小乞手势利落,劲道恰到好处,柳后卿很受用,他喝口茶指指肩,小乞便用了力按,然后他再指指额,小乞继续用力按。按着按着,小乞觉得不对劲了,低头一看,咦?他屁股后面怎么多了根狐狸尾巴?
小乞停下手势,就看到那根毛茸茸的白尾像狗尾巴似地摇得欢,她再看看柳后卿,他神色冰冷,眉微蹙,分明是副不爽模样。
小乞好奇问道:“好了是吗?”
柳后卿继续摇尾,嘴里却是冷冰冰地答她:“还是有些不舒服……”话落,那根大尾巴摇得更欢畅了,明明就是“嘴上说不要,身体很诚实”啊。
“喂,你尾巴在摇呢!”
话落,小乞伸手一把抓上那条大尾,“哗”的一下,尾巴就不见了,柳后卿脑袋上多了副狐狸耳。
“尾巴?什么尾巴?”
柳后卿装傻充愣,不过他似乎没意识到自己脑袋上多了一副毛茸茸的尖耳,再怎么冷的脸,有了这副狐狸耳就没有半点威慑力。
小乞忍不住伸手去捏,没想狐狸耳向下一折,像是不愿意让她碰。小乞觉得好笑,不过转念一想,咦?他怎么会露出妖形?
终于,柳后卿也察觉了,先前小乞揉肩揉得舒服,他筋骨一松,竟然露了形。他惊讶,低头看看双手,手背上长了些许白毛,这时他才明白,自己不但没了灵力,连人形都要保不住了。
柳后卿不动声色,把手藏入袖中,脑袋上的一副尖耳也收了起来,随后他就对小乞说:“我要睡了,你先走吧。”
小乞把枕头和被子全都搬来了就想和他聊聊,不过既然他身子不适,她也不好意思死赖不走,想着,她便嘟了嘴去收拾被枕。
柳后卿瞥眼见之,竟然起了一丝不舍,似乎是怕她真会如梦中所见,惨死在他眼皮底下。小乞刚刚抱起被子,他又改了口说:“你不是做噩梦吗?正好和我说说什么梦。”
嗳,有戏!小乞心里乐开了花,嘴巴都裂到耳后根,然而她转身面朝他时,又摆出一副可怜样。
“这个梦很吓人,已经做了好几天了。”
其实,小乞也不算撒谎,因为她一直梦到自己被人吃了,她看不见那人的模样,而撕皮裂骨的痛却像真的一样,好几次她都从梦中惊醒,摸了摸满头虚汗,这时,她很希望身边有个人在,好护着她告诉她别怕。
柳后卿听完她所述,心慌意乱,她所梦的与他所梦见的简直就是一个模样,无以名状的愧疚浮上心间,他忍不住伸手将她搂到怀里,在她耳边轻念:“别怕,有我。”
这突如其来的暖意让小乞大为惊讶,她习惯他的冷漠,反而不适应他的温柔。小乞恍然如梦,莫明起了一丝惶恐,花就在眼前,可是她却不敢摘了。
小乞脱了他的怀抱,抱上被枕逃之夭夭,这转变太快,又让柳后卿一头雾水,想去追但又止住了脚步。
接下来,柳后卿花了整晚的功夫,在想他与小乞之间的关系,可是每到一个点就卡住了,他不记得自己有见过另一个柳后卿,只记得那日天灾之后他晕了,醒过来时就好像换了个地方,对小乞的心意也与往不同,他实在搞不明白。
转眼天就大亮,一团心绪剪不断、理还乱。这时,有人敲门,柳后卿听到这个声,不由心弦一动,想到小乞就快了步子,可是前来送食的人竟然是阿奎,他打着哈欠,挪着雄壮身躯硬是挤了进来。
“公子,粥煮好了,你趁热喝吧,药正煎在炉子上,我去看着。”
话落,他又挪动大屁股出了门,柳后卿瞥他一眼顿时没了味口。
小乞为什么不来?柳后卿一面想着一面持勺搅清粥。前些日子一直是小乞来送,她知道他好甜,会在粥里放一两勺桂花蜜,闻着香,尝着也可口,而今天这粥稠得像米饭,仔细闻闻还有股焦糊味儿,忽然之间,他知道小乞的好了。
一顿食之无味的早食过后,阿奎端药进来了,柳后卿有意无意地问他:“小乞呢?”
阿奎倒很老实地回道:“去给柳大人上香了。”
“昨天不是刚去?”柳后卿皱了眉,喃喃低语。柳二品是文曲星下凡,如今肉身已灭,八成回天庭去了,他也不去担心,只是小乞天天给人家上香,未免有点奇怪。
阿奎似乎看出他在意小乞,咧嘴笑了笑说:“公子你就好好歇息,有九太子陪着去呢,小乞没事的。”
话音刚落,阿奎就大大咧咧地走了,听到“九太子”三字,柳后卿不淡定了,若是小乞一个人去他还放心,他跟在后面,他怎么能放心得下。想着,柳后卿也不顾自己有伤在身,匆匆忙忙地收拾了番去找小乞。
此时,小乞刚到柳二品坟前上完香,刚到京城时,柳二品很照顾她,她惦记着这份好,涌泉相报,每天都不忘过来拜祭。九太子总是自告奋勇,又是帮她拎篮子,又是叫车马,跟在她屁股后面不停讨好。
九太子的心意,小乞多少猜出一点,不过从头到尾她都视他为兄弟,也没多余心思,再说了他是龙,她是人,两个不同物种怎么谈恋爱?
不过……柳后卿好像也不是人,小乞想到他不由纠结了,不过看看九太子,再想想柳后卿,她觉得不是人也没多大关系,然而细想下去,她又烦躁起来,这几天不知怎么了,真当与柳后卿相处,心里总是慌乱,隐隐觉得有事发生,却找不到源头。
小乞越想越觉得乱,干脆把乱七八遭的念头抛诸脑后,收拾了东西准备回家。就在这时,一辆马车缓缓驶来,稳当地停在了他俩面前。小乞抬头一看,原来是韩启之。
“韩公子,你今天又来了呀。”九太子抢先招呼道,他对韩启之印象不错,每次见到他都客气得很。
小乞抬眼望去,韩启之正好从车上下来,一身素服干净,衬得那张脸更加精致,看来就如瓷人一般。
“韩公子。”小乞鞠身施礼,这几天她总能在这里遇见他,不是前就是后,有时还会一起过来。
在来京城之前,小乞不怎么喜欢韩启之,而这几天看他天天来祭拜柳大人,把他当成亲兄弟,她又未免多了几分好感,觉得他这人有情又有义。
韩启之下了地,对小乞和九太子恭敬施礼,寒暄一番之后郑重其事前去上香,再理了衣襟鞠躬悼念。
礼毕,韩启之就过来了,脸上悲色未散,看来伤心得很。他轻叹一声,道:“光阴如梭,柳大人也走了几天了,想到与他交情,在下就伤心不已。好在柳大人是有福之人,算命先生说他已成仙,听了这话在下也就安慰了。”
他这番话,颇令小乞动容,她不由自主地念叨几句,让他保重身子,别太过伤心。韩启之点头答应,眼眶红红像在含泪,过了会儿,他说:“正好,我送你们俩回去吧,反正也顺路。”
小乞与九太子相视一眼,没多想就答应了,他俩刚要上韩启之的车时,柳后卿竟然来了,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像是有什么急事。
“哼。”九太子鼻子哼声,狂翻白眼,小乞的手刚搭上韩启之的车,回头见到柳后卿又放下了。
“出事了?”小乞一边想一边迎上前去,刚一转身,车中的人儿便露出几分阴冷之色。
柳后卿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走到小乞面前,然后两手扶膝直喘气,小乞便问他:“怎么了?”
柳后卿连吸几口气,然后直起身子,摆出平时玉树临风状,淡然莞尔道:“没什么,只是过来看看。”
这话又遭来九太子白眼一个,这时,韩启之坐不住了,特意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