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敏？”
  “卖身契呢？”
  “在里正那。”
  “这只死狐狸！”
  “小敏，都说了在心里想着就好，不要说出来啊！”
  第四十八章
  “里正，我是粗人，一会谈话中如果说了有什么对您不敬的还请见谅。”方钰敏昨晚也没睡踏实，一大早的就拖着林秋来到林祝家里兴师问罪了。
  林祝新笑着点点头，说：“没事儿，秋来媳妇，你有什么想说的就直接说吧。来，咱们到屋里去谈。”
  林祝新说完就站起来带方钰敏和林秋来到隔壁的房间坐下。三人甫一坐下，惠民的媳妇就端来了三碗水给他们。
  方钰敏等惠民媳妇离开了屋子，才说：“里正，恕我直言了。里正您让秋来买下四个孩子，是什么意思？你看我家，两个多月前连一文钱都没有，现在才刚刚有点起色，但也只能算是过得还行。这突然多出了四张嘴，对我家来说这可是不小的负担啊。”
  “秋来媳妇稍安勿躁，听老夫跟你解释解释。”林祝新朝方钰敏安抚一笑，说：“秋来媳妇啊，在农村里生活，子嗣单薄，特别是家里男丁少，在村里在族里都是很吃亏的。”
  林祝新说完看了林秋来一眼，说：“秋来，一会有什么不中听的，你也别介意啊。”
  林秋来抬眼看了方钰敏一眼，沉默地点点头。
  只听林祝新又说：“当初你娘带着你来到咱林家村，家底还是挺殷实的，但却因为家里没男人，买来的地也只能租出去，这田地啊，只要家里有个能干活的，谁想去租来种啊？你娘又没个营生，只能贱租出去了。后来你娘去了，你跟秋来成了亲，却又被大牛媳妇欺负。你家是外姓人，又只你一个人，没娘家可以撑腰，秋来又常常在外打小工不在家。大牛媳妇理直气壮的只一条，就是你只生了小明一个儿子。在村里，谁家不生个三五个孩子啊？她对你不满，欺负你，而你那时性子还真是软，只求息事宁人。要是那时候你像现在这般的坚强，哪能弄到如此景地呢？如果你都一副认命的样子了，村里谁也帮不了你啊。”
  “那是以前。”方钰敏真心不能理解，这和买下四个孩子有什么关系？
  “对，是以前。但别忘了小明是大牛家小辈里排行最小的，又没个兄弟姐妹的，要是被人欺负了，谁来帮他？你们能一直看着他吗？我看你们小两口也是不简单的，等以后家里殷实了，你就没想过有人会打你家小明的主意？先不说这个，就说你和秋来吧，以后秋来跟大民要往外跑，家里就你跟小明，若你有什么想做的，难道你丢下小明一个人去做？你家里一共有42亩地，你们就忙得过来？”
  “那跟买孩子有什么关系啊？”方钰敏直接问了。
  “秋来媳妇，恕我直说了。你跟秋来成亲已经六年多了，但只生了小明一个孩子。这在村里啊，谁家兄弟多，谁家就叫得响。要是兄弟被人欺负了，只要喊一声，其他的都来帮忙。你明白我意思？”
  “你就那么肯定我以后不能生了啊？再说了，小明要是个聪明的，哪能让人欺负了去？”
  “不是说你不能生，但等你生下小孩，也只能是小明保护他们啊。”说到这里，林祝新停了下来看着方钰敏。
  方钰敏也睁着眼睛看着林祝新，难道他替林秋来下决定买下这四个孩子是保护她家小明了？
  林祝新慢慢地说：“这四个孩子我都是挑了聪明伶俐的，签的是死契，等于是你林秋来家的人了。秋来媳妇也是个心思活络，指不定过不久就想出更多的赚钱法子来。这些法子如果交给自己人去做不是更好？等过个两年，在你的教导下，他们四人一定会有所作为的。到时候他们既能帮着你们做事，又能保护好小明，不是一举多得吗？”
  方钰敏看着林祝新，心里很复杂。难道做官都是这么多心思的吗？小小的村长竟然在这么短时间里盘算这么多东西？
  方钰敏讪笑着对林祝新说：“里正又说笑了，现在我家一穷二白的，只是因为卖酸辣粉赚了一点银子买了些贫瘠的旱地而已，哪里有你说的那样啊？好像我家已经是大地主了一样。至于小明，你就断定他以后就长成一个软弱的人吗？”
  “不是这意思。我本意是想买几个孩子来壮大你和秋来的小家，人多也好办事啊。”林祝新叹了一口气，说：“这四个孩子也是可怜，在农家里虽然生活苦一点，但总好过卖去富贵人家，一不如意就被打被骂。不过，如果秋来媳妇不想收养这四个孩子，那就留在我家吧。”
  方钰敏听罢不说话了，林秋来心里却是过意不去，但他也不敢说什么。这事得方钰敏决定。
  林祝新看看方钰敏，又看看林秋来，问：“要不要看看几个孩子再作决定？”
  说罢见林秋来他们还是沉默，于是扬声说：“阿民，你带几个孩子进来吧。”
  “是。”
  接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林惠民带着四个骨瘦如柴的小男孩进来了。
  方钰敏仔细打量，这四个孩童虽然身上打扮得干干净净的，长得也算清秀。但脸色却是腊黄，头发也是枯黄的，手脚细瘦伶仃，明显营养不良了。说是七八岁了，但看上去像五岁一样，要是他们再矮一点，方钰敏都以为他们跟小明一样小了。
  四个小孩一进来看了大家一眼，朝林祝新行了个礼小声地说：“里正好。”说完就垂下眼睑拘束地站在他们面前了。
  方钰敏看着他们就想起了第一次见到小明的情形，不由对他们怜惜起来。她向前凑了凑，轻声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那四个小孩抬头看了方钰敏一眼，又看看林祝新。一位年纪看上去稍大一点的回答说：“县老爷说了，我们的名字要由买我们的人来取，以前的名字不能再用了。”
  方钰敏又问：“那你们想用回原来的名字吗？”
  那男孩咬了咬唇，又看了林祝新一眼，才对方钰敏说：“里正说，用新的名字代表着新的开始，忘掉旧的名字等于忘掉过去，过新生活。”
  方钰敏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这个林祝新只呆在林家村当里正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林祝新摸着胡子笑了，他亲切地对四个孩子介绍说：“这位是秋来叔叔，这位是小莲婶子。”
  四个小孩异口同声地打招呼：“秋来叔叔好，小莲婶子好。”
  林秋来和方钰敏忙应道：“好，好。”说完不由对看了一眼。
  林祝新也不催他们，只是招手让四个孩子到跟前，问他们以前家里一些事情。他说话不算小声，算是间接让林秋来和方钰敏了解他们的背景了。
  方钰敏叹了一口气，说：“里正，这四个孩子就跟我们回家吧。”
  林祝新笑着说：“好好好，孩子，快过去给你爹你娘磕头。”
  方钰敏还来不及阻止，四个孩子像下饺子一样跪在了林秋来和方钰敏面前磕了三个响头：“爹，娘。”
  “好了好了，都起来吧。这得多痛啊！”方钰敏忙上前扶起了四个孩子，这才一摸上手臂，简直就是一把骨头啊。方钰敏的心更软了。
  “秋来媳妇，这是他们的卖身契，你们收好。”林祝新把卖身契递给方钰敏。
  方钰敏接过来，说：“里正啊，你看我家多了四个孩子，家里是住不下了。我想就在昨天圈的地建房子，但今天您就要向村民公布红薯粉的作法了，估计村里的人也帮不上忙，您能帮我们安排泥水匠吗？”
  “行，邻村就有手工巧的泥水匠。秋来媳妇，你们打算建多少间房子？”
  “七间平房，五间耳房，另外还要筑高围墙。里正，你能估计一下建这样的房子，工料费加起来要多少银子？”青磗瓦屋不用指望了，就先建土坯房吧。以后有钱了就搬去县城里住，再在这林家村住下去，不知又会出什么嘈心的事情了。
  林祝新听了方钰敏这番话，不由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林惠民早就惊叫出来了：“建七间平房？”
  方钰敏撇撇嘴说：“现在我家就七个人了，难道里正就断定我以后不能生了？要是我再生一两个，这不才刚好够住吗？”
  林秋来听了马上咧开嘴笑了：“对对对，小莲以后再给我生两个孩子，家里的房间就真的只够住了，呵呵。”
  林祝新听了也笑了起来，他说：“要是建这么多房子，这材料加上工钱，大概得要三四十两银子了。”
  十个手指头都磨圆了才赚了这么点钱，这么的一下子又都花出去了，方钰敏不由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她又看看站在她身边的四个孩子，看来也是精灵的，帮着家里养鸡养兔子应该可以的吧。
  但那三十五亩的旱地的翻地灌溉和施肥还是没解决啊。方钰敏真心好头痛。
  “里正，这建房子的事就拜托里正帮忙了。我家秋来还得整理那三十五亩旱地呢，教做红薯粉的制作方法就请里正让春花婶帮忙教给村民吧。咱们的红薯粉几乎都是大民叔家里做的呢。”
  “行，就这么办吧。”
  “还有一件事。”方钰敏抬眼看着林祝新笑着说：“前天晚上，咱们商议的若红薯粉往外销售的话，咱家和大民叔家就会抽取总销售额的5％作为报酬的事。还请里正拟订好合约，好画押作实。现在家里多了四个孩子，以后秋来出去外县工作了，有几个孩子陪着我在家，秋来也放心了。”
  “哈哈哈，秋来媳妇果然是个精明的。其实这合约我早就拟好了。”林祝新笑着看了看林秋来，又看了方钰敏一眼，这才站起来打开靠在墙边的柜子。
  他拿出一个木盒子走到桌边打开，取出里面折好的纸递给了方钰敏，“秋来媳妇，你看看。”
  方钰敏接过来先交给林秋来看，待他看完了才接过来仔细地看了一遍。这份合约几乎都跟她同昌记拟的合约格式一模一样，连用词遣字都相似呢。
  方钰敏不由抬头看了林祝新一眼，然后让林秋来在上面按了手印，林祝新也在上面按了手印。然后每人一份收好。
  “秋来，你把银子还给里正，我们就回家吧。”方钰敏说。
  “好。那个，里正啊，这四个孩子还请里正帮忙取个名字。”林秋来朝林祝新行了一个礼，说：“咱家这样，秋来也不好回去请我爹取名字了，里正是长辈，还请里正帮他们取名字。”
  林祝新笑了，他把一张纸交给方钰敏说：“都写在这里了。你们回去看看再告诉他们吧。”
  方钰敏直翻白眼，这老狐狸！吃定了她跟秋来一定会带这几个孩子回家的吧！
  第四十九章
  方钰敏和林秋来揣着合约，带着四个小孩回到家里．小明一见爹娘回来，就扑到方钰敏身上：“娘．”然后歪头看着跟在爹娘身后的四个小孩子．
  方钰敏拍拍小明的头，对那四个怯怯的小孩说：“这是小明，你们以后叫他小明就行了．小明，叫哥哥．”
  小明疑惑地看了看爹，又看看娘，这才开口：“哥哥．”
  “小明．”
  方钰敏对小明说：“小明，你带着四个哥哥去后院喂鸡喂兔子，告诉哥哥们你平是怎么做的，然后想一想你要怎么分配工作给哥哥们做．能做到吗？”
  “是，长官！”小明一听由他这个最小的去带着哥哥们做事，就咧开小嘴笑了，又问：“娘，哥哥们叫什么名字？”
  “这个一会再说．我先去稻田里捉两条鱼做饭，等吃过饭后，我们好好谈一谈．”
  见那四个小孩低着头很是拘束，一脸的不安，方钰敏就放软了语气对他们笑笑：“你们先跟着小明好好熟悉一下家里的环境，以后你们要在这里住下的．别紧张也别怕，这里没有老虎的．”
  “是．”
  “好了，小明，你带他们过去吧．”
  方钰敏看着四个小孩到后院去了，才对站在她身边的林秋来说：“咱进屋里说．”
  两人坐下，方钰敏不说话了．她心里憋着气，但在里正面前她又不能太放肆，毕竟她们一家还得在林家村住啊．这里有他们辛苦种下的庄稼，有新买的土地，还有规划中的美好未来．但无端端地塞了四个孩子给他们，一番表面华丽的解说，这话里话外还不是说她方钰敏不能再生孩子了，买几个当养子？
  就算张翠花老是想讹方钰敏家的东西给她大儿子春来，那也是小打小闹的，只要方钰敏彪悍起来，她哪敢强来？这林家村的人虽是眼红，但都是放在心里，谁会来真的？
  但既然都带回来了，就得想办法解决．方钰敏不由狠狠地盯了林秋来一眼，要是林秋来当然能当着县老爷的面拒绝，就不会有这回事了．都买回来了，方钰敏也婉转地拒绝了但里正依然听不明白，明显是要他们接收．
  “小敏，你别生气．”林秋来抓抓头，说：“我昨天去找你之前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