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的方钰敏就在家里晒菜干。这种季节蔬菜都长得很快，但家里只她和小明两个人，还没养猪，母鸡又没抱窝，吃也吃不完这么多啊。本着不能浪费的原则，方钰敏就把吃不完的蔬菜都晒成菜干收藏起来好冬天吃，也用大缸做了咸菜和酸菜。
  到了傍晚，方钰敏就扛着锄头带着小明去自家玉米地了，方钰敏干活，小明陪娘干活。
  林秋来这厮还没回来，但玉米地不能不管啊．瞧大家都快灌溉完了，方钰敏也不想浪费了那已经用水车由河里抽上来的水，都快流到自家的田地了，于是她果断地扛上锄头自己上阵。
  因为玉米地没挖畦（其实其他村民的地都没挖），要方钰敏一个人灌溉四亩地实在会做死她。于是方钰敏决定先忍痛把一些玉米苗铲走，好挖出一条条的浅沟，到时挖开田基引水进来时就自然水到渠成，她也能用竹子做个水漏好灌溉。间苗这活儿方钰敏想等全部灌溉后再做，现在几乎全部的玉米苗都蔫蔫的，她也分不出好苗歹苗出来啊。
  “小莲，你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啊？”春花婶带着阿青扛着锄头过来了，一见到玉米田里的方钰敏，她就嚷开了。
  “没，我就不想浪费了这些水。”方钰敏直起腰，哟，都快挺不直了：“你家的地还没灌完呢。”
  “差不多了。咦？小莲，你怎么把土挖成这样？这些玉米苗怎么都铲走了？”春花婶见到原来还算整齐玉米地已经坑坑哇哇的了，地上还丢满了玉米苗。
  “这个……先干活，一会休息时我告诉你们。”
  免不了方钰敏又把那套理论说出来，其实她也没干过，但她想着，反正自家玉米地瘦，苗也没长好，不如试一试。
  春花婶做惯了农活，听方钰敏这么说眼睛一亮。但自己的地已定型了，于是她说：“这次看你家玉米收成，下一年我们就跟着你这么做！阿青，好好跟着学啊。”
  “好哩。”
  挖好畦，引进水，方钰敏，春花婶和阿青三人用方钰敏提供图样理论，阿青亲手做的水漏开始灌溉，竟是事半功倍。
  这期间，贵叔送了两副猪下水过来，方钰敏和春花婶一起合力把它们炖煮了。拿了一个大沙锅盛了满满一锅送去贵叔家当谢礼，阿青带着小明也盛了一小罐送去村尾的金奶奶家，帮方钰敏讨了两只小狗，小明取名为小白和小黑。
  剩下的猪下水，方钰敏想了想就舀了一小罐送给方小莲的公公林大牛，怎么说呢，如果方钰敏近期内就带着小明离开林家村，那就不必这么做了；但现在她们必须得生活在这里，又是村民嘴里新鲜热辣的大话题。毕竟是小明的爷爷奶奶，为了小明以后的成长，方钰敏还是送去了。
  她恶心张氏，但方钰敏不恶心林大牛啊。就她的分析，林家的话事人还是林大牛。张氏那些小打小闹他不放在心里，但大事一来，林大牛就发威了！
  沉淀在水桶里的红薯糊糊方钰敏每天都不定时地换水、搅拌，以免变质发馊。三天后，和春花婶一起把糊状沉淀调为粉浆，放入阿青做的特制竹屉里用文火蒸熟。
  蒸熟的片状红薯粉就置于阴凉处风干，两天左右的风干后就可收回来把片状红薯粉切成丝状，然后再次彻底晒干，便于保存。
  方钰敏每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唉，林秋来什么时候回来啊？免费劳工不在，累死累活的就是她，哼，你再不回来，就别怪我披着方小莲的皮花钱请小工了。
  现在方小莲的家和她刚穿过来时漂亮多了，只见院子里已经用翠绿的荆棘代替了原来疏离的竹子篱笆，而内里顺着荆棘又种了一圈的辣椒，长势喜人，等结果了，那红红的辣椒看着堪比鲜美呢．
  前院的菜园子，方钰敏扩大了一圈，整整齐齐的田垄种满了瓜果，菜园边上小明还捡了很多小石头砌了一圈，看上去更整齐漂亮了．
  后院的牛棚里，本来一个小鸡笼现在已经变成了一个大鸡棚了，一共有五个小间，其实一间专门来用孵蛋的．之前方钰敏铲的草地皮已经在牛棚里落户生根了，小明时不时挖些蚯蚓进去，又勤快地捉菜虫子，切菜叶子给他们吃，小母鸡们都咯咯地很勤快下蛋了，家里那个放鸡蛋的篮子又换了一个了……
  猪圈还空着，临时当了两只小狗的窝了．茅厕后面的坑已经用石板盖上，方钰敏还让阿青带小明移植了一些带香味的花种在茅厕周围，去去余香．
  后院里还架了很多竹竿，上面挂着蒸过的青菜，晾满了后院．而厨房旁边也临时搭了一个茅棚，用来风干蒸熟的片状红薯粉（这个不能曝晒于太阳下的）。
  春花婶和方钰敏正在后院里忙着把风干的红薯粉收下来切成条，为了以后保存，这还得再次彻底晒干，然后一束束扎起就成了。
  小明就在前院子里剥毛豆，两只小狗围着他玩耍．这么一点大的小狗最是活泼可爱了，还老是追着自己的尾巴打圈呢，逗得小明不时哈哈大笑，忍不住和它们玩成一团．
  林秋来一回到家就是看到这样的情景．自己的儿子小明竟然欢快地追逐着小狗玩，一点也不像自己认知的那个胆怯的孩子．而家里也大变样了，花红草绿，生机勃勃．
  小孩快乐的笑声，还有后院传来的女人说话声和笑声，让人觉得这个家很温暖很幸福．
  林秋来的手放在木栅门上却没推开走进去，他睁大了眼睛打量着，踌躇不决：这……真的是自己的家？
  第二十一章
  这一次，林秋来是去了离南投县大约两百公里远的海浦县打工。
  海浦县是个临海县城，货船多，找到工作的机会大．林秋来因为方小莲的缘故也跟着认了些字，这让他比较容易地就在码头找了一份工作。只是太远了点，单是路上来回就得耗上五天时间。
  可是手里的钱都被他娘亲张氏讹了去，林秋来不得不为秋收前的赋税攒钱。小莲的身子不大好，小明还小，他也想多赚点钱买肉给他们补补身子。
  一想起他娘张氏在他家里打滚撒赖，林秋来就差点没一口血吐出来。他不明白为什么同是一娘所生的儿子，他娘就这么偏心？好吧，因为自己没按她所愿的娶一门她中意的婚事？但方小莲有什么不好？贤慧温柔，也孝顺公婆。
  这次他们仅余的一百多文，原是林秋来留给妻小傍身用的，也因为张氏胡闹得利害，方小莲受不了就全部给她了。
  林秋来真的快要疯了，一边是自己心爱的妻子和儿子，一边是生他养他的娘。妻子瘦弱，儿子稚幼，林秋来本是要坚决护住她们，但他娘却是个无赖。无赖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是她小辈，而且还是她儿子。
  路途遥远，加上为了多赚点钱，林秋来这一次离家比以往长了差不多十天。一拿到工钱，他就迫不及待地往家里赶了。
  家里的玉米地要灌溉了，小莲和小明手上没钱也不知怎么样了？吃是没问题，但吃得差是一定的了。唉，小莲性格比较内向，加上外来户，跟村民不大亲近，家里又离村里有点儿距离，千万别出点儿什么事啊。
  各种担忧，林秋来只恨身上只两条腿，是以日以继夜往回赶。甫一到南投县，他也顾不得去买什么东西了，反正买了可能又被他娘讹了去。他直接就跑去城门东墙边，想踫踫运气看能否赶上贵叔的车，这样比走路更快一些。
  果然踫上了，林秋来呼了一口气，快步上前打招呼：“贵叔。真好，赶上您的车了．”
  贵叔看到林秋来一身风尘仆仆的模样，也笑了：“秋来啊，看你这样子是刚到的吧？惦记你媳妇儿子了？呵呵。”
  “是呀，这次离家时间长了点，我家小莲和小明还好吧？”林秋来点点头，这一次出去整整两个多月了，心里很是记挂，一见贵叔就迫不及待地问上了。
  “她们都挺好的．”贵叔心想，要是你媳妇像以前那样任由你娘欺负，那就都挺惨了的。
  “那我就松口气了，谢谢贵叔。”林秋来听了，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呼了一口气，由衷地朝贵叔快乐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是秋来啊，你回来啦．”　陆续赶回来的集合的村民看见林秋来，眼睛一亮，忙上来热情打招呼，心里八卦因子蠢蠢欲动。
  林秋来心里高兴，见到大伙围上来，也忙点头：“是，是的，回来了。”
  “怎么这么迟才回来啊？你家玉米地你媳妇都搞定了。”
  “啊？”林秋来愕然，就小莲那小身板，不会累坏了吧？
  “小莲就是能干啊！”
  “是呀，看她每天都忙忙碌碌的还笑得那么开心，见人就打招呼，嘴巴又甜。”
  “是呀是呀，小明也是，天天笑着多讨喜啊．”
  “是呀，又乖又懂事。”
  Bala　bala　bala
  林秋来听着村民们的谈话嘴巴张得老大，半响才艰难地问：“你们，你们说的是我媳妇小莲和我儿子小明？”
  “当然啊，不然你以为呢？出去两个月，都傻了。”
  林秋来默……
  “秋来？你回来啦？”
  林秋来一看，原来是金奶奶，才站起来给她挪位置：“是啊，金奶奶你也来赶集呀．”
  “嗯，家里的小狗太多了，听说城里可能有人想买回去养就过来看看。啊，对了，你媳妇小莲在我家抱了两只小狗回去养呢．”
  “是吗？那谢谢金奶奶了．”林秋来笑着道谢，心里一头雾水，小莲不是怕小动物吗？怎么会想养小狗？
  “就一点儿事．秋来啊，你娘前些天又去找小莲麻烦了，闹得很大．”
  “啊？刚刚你们不是说小莲她们没事吗？”林秋来急了，他娘又做这种事！
  “小莲是没事，但你娘好几天没出门了，这次动静可真大．”
  “啊？真没事？”林秋来又张大了嘴角。竟然闹到张氏都几天没出门，林秋来已经觉得这事不寻常了，但他们又说小莲他们没事，林秋来觉得更不可思议了。小莲身子一向不大好，他娘又很横蛮不讲理，现在怎么结果相反了？
  “是没事，详细一会我跟你说说．”贵叔把东西都放置好后，就坐上牛车准备回程了。
  待林秋来坐在他身边，贵叔才扭头对上林秋来的眼睛，轻叹了一口气，说：“秋来，你听叔一句话。虽说这是你家事，但你媳妇这次托了你贵婶出面陪她送猪下水给你爹和你娘，我作为长辈也就说几句。说句不好听的，你娘欺善怕恶，专拣软柿子捏，在林家村，这谁不知道啊？你是她儿子没错，但同时你也是家里的顶头柱，就有责任把自己的家撑起来。你实在不能再顺着你娘让她胡来了，不然你的家就要散了。”
  “贵叔，我都知道．但我娘一撒泼发赖我也没办法啊。你说，我能跟她动手吗？”一说到张翠花，林秋来也是一脸的痛苦。
  “小莲和我从小一起长大，人好心又善。不知道为什么我娘就是跟她过不去，老是找她碴。你看，我大哥家，二哥家，他们谁不比我家好啊？可我娘就是单单过来敲我们。我娘是不讲理的，还没说上两句她就往地下滚了，连哭带骂的。我就想着，那就跟我爹谈谈吧，可小莲又拦着我不许我去，她怕我跟家里关系闹僵。小莲就是心太软，还说肯定是她做得不够好，我娘才不喜欢她。说什么人心都是肉长的，但我娘是一般人吗？我看她的心简直就是石头长的。后来我就想着，如果给点钱我娘，她能消停消停不要再找小莲麻烦，我就辛苦点也没关系。但是……唉，你也看见了。贵叔，我觉得自己活得真憋屈，活得真窝襄！你教教我怎么做？”
  “我明白你处境，婆媳不合男人就一磨心。但我跟你讲，她们怎么闹，你也要分清楚是非黑白。你媳妇和你娘，谁是谁非大家一目了然了。如果你还是连家里妻小都保不住，那就枉为人夫，枉为人爹了。”贵叔一点也不客气，“小莲这次和你娘彻底闹僵了，就看你怎么做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林秋来大惊，这次离家久一点，就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了。
  贵叔还没说，一村民却八卦地凑前问：“秋来，这次你赚了钱回来，你娘估计又上门找你了吧？”
  另一村民听了也点头：“是呀，你不会又把钱都交给你娘吧？你家小明五岁了还这么瘦，上次你媳妇哭得真可怜，你娘都欺负到家里了．”
  “是呀是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又说来了，但就是没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告诉林秋来，把林秋来急得要跳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说呀，小莲小明他们怎么啦？我娘怎么啦？”
  “是这样的，来，我告诉你吧，bala　bala……”
  回家的路漫漫，大家也乐于聊天打发时间，于是就绘声绘影地还添油加醋地把当天的事详细地告诉林秋来了．
  “你说小莲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