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西听得越来越消沉，淡淡地点了下头：“嗯。”
  程东又讲了不少需要注意的事项才回房休息，走前还顺手帮程西关起门，“哥，早点睡，我回去啦。”
  程西简单洗漱过后，重新涂了一遍药膏。上了床后，那笔记拿在手里，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他一整晚在床上辗转反侧，枕着的枕头像有一根刺在扎，浑身不舒服。最后还是通宵没睡。
  第二天早上六点，李婶来上班，看见“休假状态”的程西已经洗漱完，穿戴整齐，正坐在客厅看报纸。
  程西放下报纸，拿起咖啡抿了一口，侧头看向李婶时，脸上带着微笑：“早。”
  李婶还真有点意外。“这么早啊，老板。”
  程西笑着点了下头，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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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司宿舍被烧当晚，凌雅约程东第二天出来玩，程东也同意了。凌雅借口说要回学校，等他走了，偷偷溜了出来去了徐少文那儿。
  凌雅和徐少文窝在床上，徐少文帮她盖好了被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抚着她的头发：“让你别住宿舍，容易出事，你偏不听，现在我一想就后怕。万一你当时在房间里……总之，你搬来跟我住吧，我不放心。”
  凌雅枕着他的手臂，徐少文的皮肤质感好得令人发指，她心不在焉，手指在他肚子上画圈圈：“我知道你担心我，也是为我好。可是我住哪里你就别管了，我总要有自己的空间。”
  凌雅多了一辈子的经验，拿捏徐少文也轻松得多。徐少文低头亲了亲她的头发，放软了声音，改口道：“你不是挺喜欢半山这边吗，附近还有一个小屋子，你可以先去那里住，反正空着也是空着。风景还不错，也不大，一个人住刚好。”
  徐少文嘴里说的“小屋子”，就是常人眼里的“豪宅”，八个房间，连厕所都能望见海。凌雅上一世就被圈在那一处小屋子，这一世说什么也不想再住。她也不是没钱，这阵子她的电影片酬水涨船高，投资股票也斩获了不少。虽然香岛地价高，买不起豪宅，可是在市中心买一处物业还是绰绰有余。
  人活了两辈子，对这些身外物也没那么在意。反正无论床多大，睡的也就是那么一个角。赚的钱够花，能继续拍电影，美男源源不断，那人生就没有什么好挑剔的。
  “就让它空着吧。”凌雅漫不经心地接话，脑子里还想着火灾现场那一幕。程西那时候的眼神她忘不了，他当时灰头土脸，西装皱巴巴的，全然没了往常的冷静风度。如果她没有猜错，程西估计以为她在宿舍里，进过火场找她，出来后发现她没死……
  没有程东出现，他大概会向她表白。所以她约了程东，但手上其实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如果他们两兄弟的感情不够好，程东不准备让程西代替他赴约呢？如果程西死活不肯来呢……
  凌雅正想得出神，徐少文忽然翻身压住她：“在想什么？”
  凌雅笑着没说话。
  “说回今天的火灾。”徐少文说：“对了，着火的凶手我派人去处理了。还有，我安排了几个保镖保护你，你平时出入可以放心。”
  凌雅立刻变了脸色，“不行。”不说明天的约会，光是平时进出，像随身带着个摄像头，那跟囚犯有什么差别。
  徐少文知道她一直不太愿意，总会想方设法摆脱侦探保镖，吻了下她的额头，声音温和：“现在特殊时期，何况你知道在外面多少人找我寻仇，我怕他们对你下手，我不放心。虽然封锁了消息，可是早晚会有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双胞胎的事他一定已经知道，只是不动声色罢了。尤其是这阵子，她和程东来往密切，不可能没注意到。趁着这机会，凌雅准备借机一次解决。
  “我明天和程西出去，他会保护我，而且我的助理武术也很厉害。”
  徐少文看着她，沉默了一阵，终于退让了一步：“你的那些男人我不管，作为条件交换，你要带保镖，搬来和我住。”
  “不行。我们公平点，我没让你随身带着摄像头吧，我从不管你住哪里吧，也没要求你跟我一起住吧？”凌雅推开他，掀开被子起床：“好了，谈不拢，我走了。”
  “我也没有你那么多男人。”徐少文说：“一人让一步，带保镖，搬进我的另一处屋子。”
  “我从来不管你找不找女人，所以你也别管我。”凌雅说：“不行，带保镖可以，但是我要住哪里我自己决定。”
  两人僵持了大概半个小时，徐少文终于妥协了，“成交。”
  “乖！”凌雅三步两步跳进他怀里，他抱了满怀，一时几乎站不稳。徐少文那冰山般的脸融了大半，笑着抱紧了她，轻轻碰了碰她的鼻尖：“没办法，任你宰割了。”
  —
  第二天早上，凌雅出门时被拖回去猛亲一顿，差点就迟到了。等她匆匆忙忙出门，徐少文死活要派车送她，她赶时间，只能答应了。徐少文趁机往车里塞两个保镖，让人浑身不自在。
  凌雅坐上了车，暗暗嘀咕：徐少文的腹黑，真是堪比墨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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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约好的地点还是上次的大赌场。凌雅在女厕门口半遮着脸，等了十来分钟也没看见人，就给程东打电话。
  没想到电话被挂了。
  程东正翘着二郎腿在看动漫，一看凌雅的电话来了，立刻心虚地挂掉了。过了一两秒，她的短信来了：“我在女厕门口，快来！”
  程东想着要给程西打电话，程西的电话先来了。
  “她没来。”程西虽然竭力平静，但多少有点灰心丧气。“她知道和她约会的人是我，所以不来？”
  程东说：“别胡思乱想，她已经来了啊！你在哪呢大少爷？”
  “厕所啊。”
  程东一愣，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你不是进厕所里面去了吧？”
  “……我看起来像这么没智商吗。当然在外面，好端端约什么厕所门口，有病。”
  程东说：“那她怎么会找不到你？三楼右侧的女厕所，这么难找吗？”
  程西嘴角抽搐：“……女、女厕所？！”
  “咦，我没说是女厕吗？”
  “没有。”
  程西挂了电话，往女厕的方向走了几步，很快看见墙角处有个女人站着。凌雅用手半遮着脸，边低头打电话。
  虽然程东和他性格差距很大，但是他是影帝，演起来更是毫无压力。程西揉了下脸，大步走上去，拍了拍凌雅的肩膀，灿然一笑：“来啦！”
  “怎么不接电话？”
  “我没带手机。”
  两兄弟的声音其实差别很大，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不仅笑起来时和程东一模一样，连声音也很像。凌雅仔细地看了他全身，也和程东往常的随性打扮很像。
  凌雅看不出什么破绽来，难道程东真的来了？
  凌雅和他并肩走着，故意不说话。程东按照往常的习惯，一定会受不了开始找话题。可是旁边的“程东”没有说话，沉默地走在她旁边。
  凌雅说：“怎么不说话，你平时不是很多话讲的吗？”
  程西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微握了下拳又松开，努力缓解喉咙的干涩。他露出一脸不解的表情来：“我还在想《迷情苦月》，那个女主角怎么也不打扮打扮，怪不得男主角不喜欢她。”
  凌雅很喜欢《迷情苦月》，觉得这电影诠释了爱情的所有形态。上次看完出来，她有些动情地擦了下眼角，程东说女主角的长相奇怪，男女主角都是变态，基本上整部电影完全没看懂。
  她伸手捏住他的脸颊往两边扯：“还在说这个，上次不是说了吗，多种爱情模式的探讨，到底哪一个才是永恒。到底该用孩子维系呢，还是激情迸发、互相折磨，还是长久的隐忍……”
  程西微怔，也没有很想躲开。他不太喜欢被人亲近的原因，大概像张栋说的，是因为他很少有这样亲密的关系，从小大家的焦点都在程东身上，争着要去抱程东，而他阴阳怪气，不讨人喜欢，渐渐地他也不稀罕别人爱抚他。他几乎长期活在自己的空间里，孤独地隔离着。
  现在，这样亲昵的触碰让他觉得非常幸福，甚至有点眼眶发热。这幸福像是从弟弟口袋里偷来似的。以前隔着玻璃看着程东，现在感受着他的生活。说实话，他这一刻忽然有点嫉妒程东。
  “……比如，你看那对英国的夫妻……”凌雅还在滔滔不绝地阐述自己的观点，程西暗暗松了口气，在旁边听着，一边觉得到底是同行，他和凌雅的观点不谋而合。他也想热切地和凌雅讨论，而不是用那些无聊的观点当成自己的。
  “想吃什么呢，嗯？”他也不太确定弟弟看着凌雅的眼神，平时经常被斥责冷冰冰的，他就尽量温柔热烈一些。
  凌雅一回头看见他那腻死人的眼神，立刻被口水呛到了。“咳咳咳……”
  程西犹豫了一下，手生硬地放在她的背上，轻拍了下：“没事吧？”
  凌雅猛咳了一通，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咳、咳，你别用那种眼神看我，我觉得自己好像一只待宰的猪。”
  学虎不成反类犬。
  “……”程西臭着脸，“知道了。”
  根据这个一闪而过的表情，凌雅几乎百分百断定眼前的人是程西。
  凌雅搂住他的腰，亲昵地在他胸口处蹭了蹭：“你不是喜欢寿司吗，走吧。”
  “……”程西浑身一僵，脚步几乎走不动。
  程东很喜欢吃三文鱼，经常被程西嘲笑是野人。程西不喜欢吃生的，别说三文鱼，连八成熟的牛扒都没法接受。
  可是难得现在气氛这么好，程西心口一热：“嗯。”
  凌雅本来只是想逗逗他，没想到他真会答应，暗暗忍着笑，拉住他往美食街的寿司店走去。
  —
  “来。”凌雅夹着一块三文鱼，沾了点芥末，笑着递到他嘴边。
  “……”程西望着那一块三文鱼，迟疑着，学程东的样子，冲她嘿嘿一笑。
  “你不喜欢？”凌雅把三文鱼碰了碰他的唇，“快点啦，这样子很难看。再不吃我就生气啦。”
  程西盯着那一块生鱼片，勉强咽了一下口水，头发发麻，嘴角抽搐。终于“啊”地张开了嘴，一口咬下了那块生鱼片。
  “怎么脸色发青？”凌雅忍笑忍得难受，边假装关切地凑过去，“你还好吧，你不是喜欢吃这个吗？”
  他感觉自己嚼着那块生鱼片，活像嚼着苍蝇肉，干笑着点头：“当然，好喜欢。”
  “那再多来几块。”
  “……”程西一把按住她的手，“等一下，慢慢吃。我想吃点别的。”
  凌雅想了想：“你不是喜欢那个章鱼吗，我帮你叫。”
  章鱼比生鱼片好多了，只要不吃生鱼片，那就行。
  程西果断点头：“好。”
  两人边聊边吃，气氛还算不错。等了好一阵，那章鱼端上来的时候，白得透明，整一个章鱼切也不切。程西咳了一声，“它怎么好像……”
  话音未落，章鱼的爪子缓慢地动了一下。程西一脸见了鬼的惊悚，鸡皮疙瘩倏地跳起，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它还活着？！程西何止脸部抽搐，感觉自己的胃部一阵阵翻滚。他看着那服务员给章鱼淋酱汁，那章鱼幽幽地醒了过来，张牙舞爪地缓慢地动着，看得程西快吐出来。
  “这道菜叫昏倒章鱼，在韩国很有名，我们店特意引进了，章鱼一浇酱就会醒来。”服务员介绍说。
  凌雅也觉得非常恶心，扭头不看：“好恶心，我真是没办法理解，你为什么会喜欢吃。别搞我，我一口都不会碰。”
  服务员似乎没有要切的意思，上完菜、浇了酱汁直接走了。
  程西以前演戏时，偶尔会需要生吃点什么怪东西，有时候要抱着蛇亲呢，但大多数找个替身演一下，假装吃一下就行。实际上很少真的下肚。就算真的要吃，也不是这一整只活生生朝他挥触手啊。现在看来，还得亲自动手切……
  凌雅偷觑着程西，看他脸都白了，正想说话，程西忽然开口道：“我最近吃腻了章鱼。”说着把章鱼往旁边一推，筷子夹起一块寿司，僵笑着说：“我还是吃寿司吧。”
  凌雅撑着下巴看他：“转性子了，以前你不是说还喜欢吃小章鱼吗，说喜欢被吸盘吸住舌头，黏住嘴巴上颚时，那种酥麻的感觉……”
  程西听得一阵反胃，忙打断她，迅速转移话题：“嗯，现在没兴趣了。对了，等下我们去看电影吧，想看什么？”
  “程东，你今天感觉怪怪的。”
  “额，是吗？”被凌雅锐利的眼光盯着，程西后背冒汗，强打着笑脸，“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