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4 节
作者:
幽雨 更新:2023-08-14 17:03 字数:4733
苏湛勉强笑了笑,拍拍她的手道:“你也说了,她晚上都哭的无法入眠,这样的情谊,岂能怀疑她做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本来她是打算做孩子的干。娘。的,故而如今会觉得失落,也情有可原。”话说到这里,秦媚儿的眉头仍是紧紧皱着,苏湛才又接着道:“不要担心。我自会留意。”
正说到这里。屋外响起了脚步声,秦媚儿如今耳朵很灵,听到这声音,立即住了嘴。拍了拍苏湛的手,苏湛也闭口不言了。
进门的果然是吴晓月,她顶着一双核桃般的眼睛,脸上挂着笑,拿着一对簪子到了床头,递给苏湛一支,笑道:“刚才去街上,看到那卖萝卜的旁边,正好有卖这个簪子的,好多人围着买,我便也买了三支,咱们姐妹三个每人一支。怎么样?好看吧?”
苏湛取了过来,静静瞧了瞧,民间的地摊货,能好看到哪里去?但是三支簪子却各有特色,都像是山寨的名家做工设计,秋蝶无笙琪霜簪、红翡滴珠凤头金步摇、五凤朝阳桂珠钗,各有千秋,远看华丽非常,只是仔细看起来,才能看出细节处做工粗糙,若不计较材质的真假,倒还是不错。
苏湛本来女扮男装的时候对这些一点也不感兴趣,即便是想要戴,也捞不着戴,就是换了女装之后,才慢慢收集起这些东西来,所以这些装饰不多。吴晓月倒很是细心,专门捏准了苏湛的心思,此时苏湛自然感激地一笑,低声说着好看。
秦媚儿看不到,听到连苏湛都夸赞好看,忙让苏湛帮她戴上一支,苏湛欣然应允,挑了那支步摇,插在秦媚儿的云鬓之间,她微微摆头之间,那流苏坠子熠熠生辉,倒映得她有些珠光宝气起来。
苏湛在心里却叹了口气,遥想当年,高台之上,得秦媚儿一瞥,多少才子佳人趋之若鹜,如今,虽算不上蹉跎岁月、人老珠黄,却也早已门庭冷落车马稀,如若是早年,她的双眸能看见之时,不知会不会嫌弃这珠钗太过俗气,配不得她的娇颜?
这么想着,不觉心境哀怨,然而片刻之间,却又突然悚然一惊,她突然感觉到了秦媚儿所说的那种感觉,哪里不对劲!可是又如同她所说的,又一时半刻说不出来。
本来见着秦媚儿戴上步摇的欢喜神色,也僵在脸上。
吴晓月自然看到了苏湛的变脸,疑惑道:“怎么了?苏湛,你感到哪里不舒服么?”
苏湛回过神来,摇摇头:“哦,没有,只是有点累了。”她说着这话敷衍,心里却一个劲地想,到底是哪里?到底是哪里觉得不对劲!
秦媚儿当然看不到苏湛的神色,此时听到两人的问话,苏湛回答安好,倒也不再在意,又聊了一些无关痛痒的闲话,站了起来,说是要回房去,吴晓月扶着她向着门外走去,苏湛正目送她们两人的背影,那步摇在光影中晃动,倏地一亮,却又像是一击闪电,落在苏湛的心里。
苏湛心中一动。
她终于明白方才困扰自己的不对劲的地方在哪里了,一时间竟突然觉得身上寒意阵阵。她强忍下心中的不快,又唤住吴晓月,道:“对了,叫刘武进来一下,我上次和他说了些功夫的奥义,再和他探讨几句。”
吴晓月回过头来,撇了撇嘴,嗔道:“你的身子还没休养好,就想着要打打杀杀的么?”虽然眼睛肿着,但是她亭亭的身段和多年之前的初见几乎毫无差别,苏湛的心间突然有些黯然。犹记得那时在山。东突见,她的样貌和后世的师妹一模一样,当年的苏湛一时间吓傻了,但是后来得知,她并不是和自己一样是穿越的,而本就是这个时代的人,是苏湛的幼年好友,不过是和师妹婷婷长得很相似罢了。
当时她见到自己,唤自己的名字之时,那眼珠在长睫里转动着,盈盈有泪,给人以说不出的一种酸味,如今此时此刻,苏湛却更觉得心中百转千折,各种思虑不断回旋,一时不由地避开了她的目光,低声道:“我知道,只是过过口头的瘾。”
她们出去不久之后,刘武进门来了,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道:“都多久没有讨论练功的事了,这会儿怎么又想起来了?”
苏湛示意他离自己近点,神色微变,刘武见状也是一愣,忙走过去,蹲在苏湛床头,只听她低声说道:“我要托你去查一件事。这事可不要让旁人知道,目前只有你我知晓便可。”
刘武听苏湛说话声音很小,自己也压低了声音回应道:“好。只是,出了什么事情么?”
苏湛叹了口气:“我现在也只是怀疑,只愿我是多想了为好。”顿了一顿,又道:“那日是你和晓月又第二次去的云归寺的,是吗?”
“嗯,这事你不是知道吗?”刘武嗨了一声,“要不是我多嘴多舌,哪有现在的结果,我要是不说就没有现在这事了,我真是对不住你啊。”
苏湛眯着眼睛,摇摇头:“你们回来之后,吴晓月一直神色不对,我怎么可能不察觉?我察觉之后又怎么可能不问呢?”
刘武道:“是啊,那晓月也真是,又不让我说,还摆出那样一副死了人的表情,谁看不出来啊!真是太不会演戏了……”
苏湛幽幽说了一句:“只怕是太会演戏了吧……”
“什么?”刘武没明白苏湛的意思。
苏湛摇摇头,没有回答,继续说道:“那日晓月原话是如何嘱咐你的?”
刘武略一思索,道:“她说,若是你问起来,我可不要告诉你兵部尚书方宾和那老和尚死了的事。若是她不提醒我,我还记不那么清晰,毕竟这两人跟我毫无关系,但是你也知道,我是不会瞒你的。”
苏湛冷笑一声,道:“不光我知道,她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你是不会瞒我的。她不过是不想从她的嘴里说,这样一来,就显得没有那么刻意了。”
听到这里,刘武的脸色已十分阴冷,道:“你的意思是说,吴晓月她设计了一个局,让我们都陷了进去?但是,从中,她能得到什么好处呢?苏湛,这些天来,都眼见着她成天肿着眼睛,都是哭得厉害,可见她是十分心疼你的,也是心疼你的孩子,你这样怀疑她,是不是有点……”
苏湛叹了口气,道:“刘武,我明白你的意思,我也知道吴晓月并不是想加害我,这孩子没了的事,其实只是个意外,她本来做这件事的目的,并不是这样的,没想到伤害了我,她内心愧疚,才难过至此。我回想了当时我从你这里得知消息之后,就去质问她,她当时的反应,如今想来,倒显得很奇怪。”
“什么反应?”
“她一个劲叫我劝夏煜离开锦衣卫。”
“哦?”刘武的脸上也显出了思索的神色。
苏湛严肃地点点头:“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后来我甚至也拿这个要求去要挟夏煜,不过夏煜没有答应,后来才吵了起来,发生了后面的事情……”
第二百三十二章 人心莫测
刘武揪了揪头发,道:“苏湛,不瞒你说,我脑子现在就是转不过来,你倒是和我说说,你怎么发现的这事?让我也听听,帮你拿捏拿捏,别再是你自己受了打击,胡思乱想想岔了!”
苏湛苦笑道:“我倒是希望只是我想错了,但是事情如今从头到尾顺一遍,确实发现了许多不对劲的地方。要说起这发现,起源还是方才吴晓月带给我的一根簪子。”
说着,苏湛从一旁把那簪子捏在手里,在刘武眼前晃了晃,道:“这簪子看起来不错,但是细看做工却并不是那么精细,曾经我在朝廷里当差,获过不少赏赐,更见过不少宫嫔,她们头上的配饰与我现在手里这个比起来,那真是天壤之别。就是这,让我想起了吴晓月要送给我孩子的那个玉坠,当时就觉得做工极其精细,却没有放在心上,如今回想起来,却真是令人生疑!我们远离城中,这边的乡野做工,又如何能比得上京工坊出品,可她那玉佛,却毫不逊色,反而更胜一筹!”
刘武听到这里,也是一惊,道:“这么说,她那玉佛,是别人给的?而且很可能,是宫里流出来的?”
苏湛微微颔首:“想那一等一的做工的玉坠,我只曾在宫中见过,但是宫中的人与吴晓月并不熟悉,又怎么会到她的手里?思来想去,我却顿悟,我漏掉了一个人,我觉得最不可能参与任何计谋的人……”
说到这里,苏湛的声音更低,几乎细不可闻,刘武也随着附耳更近,道:“你到底在说谁?如今来我们这里的人。除了夏煜,就是王彦公公,难道你是怀疑……他?”
苏湛道:“不错,如今虽然还不明白让夏煜离开锦衣卫到底有什么利害关系,但是能接触到吴晓月,能取得她的信任让她办事的,能神不知鬼不觉不让我们发觉的,也只有王彦能做到了!联系到这玉佛。这答案就呼之欲出了。更何况,我曾在王彦身上见过相似的配饰!”
“啊?”刘武觉得很是惊悚。
“是的,”苏湛反而更加冷静,“我记得那是从武当山回来的正月,与王彦见面时,他腰上戴着谷王送给他的腰坠,晶莹剔透、做工非凡,如今回想起来。那上等材质、超凡做工,和吴晓月那玉佛的手艺倒很是相似。”
刘武也沉声道:“那么,苏湛,你到底要叫我查什么呢?”
“我想让你借助你在乞丐帮里的渠道,帮我查一查,那日在云归寺遇到的方宾的丫鬟的下落。他家经过皇上的盛怒查抄之令,不知道那丫鬟是流落到官窑,还是被流放或者回乡?你打探一番,或许能找到她,问问她那天去云归寺,恰好第二次让晓月碰上,是不是有人的故意安排。”
“你是说,晓月第二次去云归寺的时候,我不过是她的一个人证?这么翻来覆去精心安排。仅仅是为了让你把夏煜拉出锦衣卫?我怎么想不明白!”
苏湛摇摇头。皱着眉道:“我也没有想明白,似乎这里面还有许多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刘武没有耐心,道:“不如把吴晓月拉过来问个清楚!”
苏湛摆摆手:“我暂时不想打草惊蛇,吴晓月和王彦都不会害我。这我清楚,所以我不会有什么危险。只是不知道究竟什么事情能让他们俩如此合作,想让夏煜离开朝廷。如今,东厂掌管大权,夏煜在锦衣卫,王彦和夏煜的地位可算是分足鼎立、互相抗衡。我想到一个可能,是夏煜和王彦在某些问题上发生了争执,两人的观点不能一致,因而作为厂督的王彦才可能想将锦衣卫替换指挥使,能够安排自己的人上位,从而达到他的目的。但是,这仅仅是我的猜想。如果真有什么事,夏煜和王彦都隐瞒着我,那我便更不能明着调查,也不能利用锦衣卫里的资源,正好我的身边有你和刘文,我信任你们,让你们帮着查查看看。”
刘武点头:“既然你如此信任我,我定不负重托。”
苏湛偏头望了望窗棂射进来的流光,低声道:“如今快到年关了,我只希望大家都能过个好年……”
刘武张了张嘴,却欲言又止,只苦笑了一声。
刘武做了些准备,转日起早骑马进了城,沿路打听,到了方宾宅府的时候,已过正午,冬日的阳光本就显得惨淡淡的,门庭衰败,红漆兽门又打了封条,枯枝漫过院围伸出点枝杈来,显得四下更是岑寂,只远远有些人声,唧唧地飘过来。
到这里之前,刘武早已在路头的茶馆里存了坐骑,此时徒步走着,风沙都扑在他干净的罗衫上。
他四下一望,不远处巷子口墙后一个人影,正往这边投投瞧着,刘武往那边一走,那人便露了怯,倏地把头缩了回去。
京城不同于山。西,更何况是刚建都城,乞丐很少,即便有,也不时地被官员派人赶出城去,说他们有碍观瞻。留下的,倒是和乞丐差不多的,但是每天不光是乞讨,也捡些破烂,换点零花,有些手快的,便偷摸些东西,也在城中流窜。
这方宅,虽被查抄,但是官府走了之后,小偷小摸还是得光顾一番,方才刘武见墙后那人蒙头垢面,却又眼睛极贼,倒提了个心眼,追了过去。
北方的胡同和南方的小巷不同,待刘武赶过去,哪里还有那人的影子,四下里只有穿廊而过的风声,飘过来一阵阵的臭气。
刘武循着这气味走去,不多会就来到了一处热闹的场所,虽说是热闹,但也是乱哄哄的。有闹杂耍的,摆摊卖茶饮的,架着锅卖腐肉的,那臭气就是从一口大锅里面蒸腾出来的,里面的绛红色的肉汤还在咕咕的冒泡。里面的肉也不是整块好肉,都是些血脖子和下水等物。
到了一条街头上,有几个小孩铺在地上一堆的破鞋子,还有些灯架子等物,零零总总,都是旧货。见刘武走过来,一个年长些的孩子把头倏地埋进了其他孩子背后。
刘武很是眼尖,一眼便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