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节
作者:博搏      更新:2023-08-14 17:01      字数:4745
  祈奕倒想瞧瞧看!
  却是包拯喟叹道:“话虽如此,令父母的确因他而死,可是,却没有人证物证可以证明范桐之罪,你家仆人白贵按律,应在回避之列,他的证词,不能作为范桐入罪的证供。因此上,除非有新的证据,否则很难凭此将他入罪。”
  祈奕咬咬嘴唇:“即便只按偷盗论也足够了。”
  包拯叹气又道:“本府办案,一向以律法为准绳,以人证物证为论罪依据,本府已经能够确认,那方玉佩应是范白二家定亲信物,不能视为偷盗。”
  祈奕瞬间只想冷笑:“草民请教包大人,何为偷盗?”
  包公点头眼道:“好,本府告诉你,所谓偷盗,就是不经允许,非法占有他人财务。”
  祈奕立道:“正是此话。范桐另娶,与白家婚姻自然解除,玉佩就该归还白家所有,他不仅不归还,还擅自霸占当作为聘礼。难道不是非法占有不属于自己财物?这与偷盗何异?难道包大人偷盗概定因人而异么?”
  张龙赵虎秉性耿介,手指祈奕同时呼喝:“大胆!”
  祈奕眸光闪闪,无辜至极看着二人:“请教二位大人,草民哪里说错了?”
  二人只知道不允许人质疑包大人,祈奕那里说错了,他们听得出却道不明:“这个?”
  包拯微笑摆手制止二人,口里言道:“此话虽则有理,却与法律不通,他只要归还,本府小惩大诫也就是了。再者,那范桐言称,你两家并未签下退婚文书,果然如此,则婚约任然有效。”
  闻此言,祈奕顿时暴虐:“婚约有效?难不成包大人您的意思是叫我白家女儿与人做小?
  这决不可能!我白家人穷志不短,宁折不弯。别说二女一夫,就算他范桐马上休了庞家女,八抬大轿来抬我,我,抬我白家女儿去做诰命夫人,我们也不稀罕呢。
  且不说他攀龙附凤,丧德败行,只说他害得我家破人亡父母枉死,他就是我白家不共戴天之仇敌。此时再枉谈什么婚姻之事,实在是痴人说梦,贻笑大方。
  至于那范桐倒底有无强迫白家退婚,包大人只需往草州桥走一趟,相信整个草州桥任意一个百姓都会给包大人一个满意答复。”
  想着要跟范桐破镜重圆,在祈奕,只觉得腌臜龌龊,侮辱人格,一时间全身热血涌动,说话之时拼力而发,恨不得把饭桶当成一盆污水泼出去了事。
  却说房中各人闻听祈奕这番铿锵悦耳,铁骨铮铮之话,齐齐动容。一个深闺女子有此见识,实在让人无法轻视。
  包拯暗暗嘉许,肃穆的脸庞绽开一丝黑漆漆笑意儿,牙齿却甚是白净闪眼:“公子心意包拯明白了。王朝已经带人前往草州桥,本府嘱他日夜兼程,不出意外,三日后,可以重新升堂,白公子回家等候传唤罢。”
  祈奕闻言一愣,秀眉微蹙,疑惑顿生。
  公孙笑道:“公子勿怪,大人办案,一项都会了解清楚原告所想,以免瞎耽搁功夫。大人所说,也是改日公堂之上范桐庞府会纠缠之事,公子要拿得准才好。譬如秦香莲,她自己不告了,大人有心帮扶,也是爱莫能助。是所谓民不告,官不究。”
  祈奕恍然一笑:“我就说嘛,哦,草民正觉奇怪呢,原来如此,多些包大人,公孙大人。”
  包拯公孙齐声朗道:“职责所在,当不得一个谢字。”
  子不恋瓜贤爷拂袖走,养恩如天女儿无转移
  却说祈奕激扬文字之时,八贤王一旁只听得心旷神怡,甚为激动,抚掌笑道:“好,好好好,说得好,有骨气,本王就喜欢这等有风骨之年轻人。”
  他说话神情得意洋洋,眸光殷殷,笑颜灿烂,眷眷之情心溢于言表,信步走至祈奕身边,将手亲热拍拍祈奕脑袋,滑至肩上,兴趣勃勃:“难得孩子,改天得空,你到本王南清宫,我们好生聚一聚,聊一聊,可否?”
  祈奕很不习惯陌生男人靠近,哪怕她是血缘上的父亲,她借着低头抱拳肩膀一缩,避过八贤王虎爪,脚下大步一跨,离开八贤王两尺距离,言语恭敬疏离:“草民惶恐之至。王爷乃是天潢贵胄,如同天上云彩,令万民敬仰。草民卑贱低微,恰似地上泥土,任人践踏。王爷夸赞,小人不敢领受,王爷厚爱,草民愧不敢当!”
  八贤王赵德芳闻言一愣,赵家血脉何曾低贱了?想着自己并不能公然给她一个郡主名分,眼眸里哀怨流转。黯然少卿,他挑一挑眉,深深吸口气,笑道:“什么王爷草民,佛说,众生平等,我们只做忘年之交,君子清谈不好么?”
  祈奕肚里冷笑,不想被人知晓少年薄情丑事,却想来做顺水父亲,天下有这么便宜事情么?
  她思及此,祈奕觉得今日必须把话说清楚,自己一辈子都是白家女,无论明里暗里,自己都不会认祖归宗。遂抱拳再次恭顺言道:“佛如何说,草民不知,草民就知道三纲五常,君君臣臣。物有贵贱,人分高下。草民乃无知野民,来开封府只为告状打官司,讨还我祖传宝物,为父母伸冤,实在无心高攀。
  且草民双亲辞世,重孝在身,心情沉痛,实无闲谈之雅兴。草民乃胸无大志之人,唯有一点人之常情,只想兄妹姐弟相依为命,平安度日。王爷错爱,实难消受。还请王爷大人大量,海量包涵,不要见责才是。”
  祈奕一番话虽然恭敬尤佳无可挑剔,却只堵得八贤王哑口无言,郁结难发。
  这话意摊开了掰碎了的意思就是,对不起您人家,您虽然为高权重百姓敬仰,无奈我父母新丧,有跟您无亲无故,实在没有精力忍悲含痛跟您这位五姓外人闲聊家常。
  瞅着祈奕跟自己一般无二黑亮瞳眸,拒人千里的冷淡,八贤王直觉心头郁结。
  自从今早他见了玉佩,方才又乘着公孙策不备强行观阅了画轴,已经在心里认定了祈奕身份。知道祈奕才是自己遗落民间一点骨血。
  可是,以他今时今日特殊身份地位,决不能闹这样笑话出来,置皇上家人以难堪,所以,祈奕身份决不能曝光。也就是这点顾虑,之前他才不敢面对故人,只想暗中补救,由是才出了范桐这样纰漏。
  想当年,八贤王奉命督边,被敌酋围困,所有侍卫为了掩护八贤王撤退损伤殆尽,八贤王自己也被敌酋所伤,最可恨敌酋箭上带毒,八贤王受伤中毒奄奄一息,差点倒毙边陲之地。
  也是他福大命大,正在生死攸关之时,巧遇采药医女玉珏,施银针度药救了昏迷八贤王一命。
  其后八贤王留在玉珏家茅房养伤,数月相处,双双心动,结下姻缘。八贤王当时只有正妃,按规矩他可再纳两位侧妃。八贤王告知玉珏,侧妃也是正式妻室,可受朝廷诰封,子嗣可上宗族玉碟。
  玉珏一来美女爱英雄,与八贤王乃是两厢情愿。
  二来玉珏并无婚约,女子总要出嫁,有机会嫁给一个自己喜欢也喜欢自己之人胜过盲婚哑嫁。
  三来,当时八贤王中毒昏迷不醒,玉珏为救八贤王将他背回家中,可谓肌肤相亲。
  玉珏之母以为玉珏再嫁他人难免被人诟病,遂接受了八贤王求婚请求。
  因为玉珏之母不愿理离开老伴栖身之地,在玉珏八贤王离开前夜,主持了小夫妻拜堂仪式,一对年轻人有了真正肌肤之亲。
  不想这桩你情我愿婚花好月圆的喜事,却为八贤王之母贺太后不容。她嫌弃玉珏出身民平,以为江湖草莽女子不可靠。老太后只是认玉珏母女为恩人,赏赐珠宝首饰,张罗要替她寻一门匹配亲事。言下之意,玉珏配不上八贤王侧妃之位。
  宗祠也不允许八贤王纳平民为侧妃,太后宗祠联手相逼,八贤王允诺的侧妃之位不能落实,玉珏身份尴尬,气苦不已。不免心生怨怼。
  八贤王三面受敌,正在焦头烂额,多方设法,未料心高气傲玉珏不能容忍别人轻视辱没,竟然星夜出走,从此不知所踪。
  她只身来,空身走,太后赏赐财宝,八贤王所置办珍稀珠宝饰品一样未动,仅仅带走了八贤王亲手所作一幅丹青素描,另有定情信物龙凤玉佩。
  八贤王也曾派人多方打探,三年方休,却始终无果,就连玉老夫人也不知所终。
  一来,老太后暗中干涉,不许禁宫与王府侍卫插手,也不许大张旗鼓。
  二来,八贤王私下派出心腹,寻人方向根本错了。他们一味直往八贤王玉珏相遇之处边关丛山人家寻觅,却不知佳人早已人去楼空,隐居草州桥,与汴京相距不过三百里。
  当然,八贤王不知道玉珏曾经留下信笺,只是被人刻意隐瞒而已。是故,八贤王只道是玉珏失望负气出走,并不知道玉珏只是想暂时离开,一起缓和面对面冲突,等待八贤王调和好一切关碍。熟料这一分开竟至永诀。
  到如今,时过境迁,玉人仙逝,亲女孤苦,尤其是亲手破坏女儿婚姻,他心中不是不愧疚,遂想暗中亲近意图补偿,一如他当初见了白玉龙佩,为了拔高他的身份地位,不动声色替他保媒说亲一般。
  对于当日旧情人玉娘,时光消逝了,容颜犹在心中,少年情怀化为淡淡忧伤,午夜梦回或许惆怅怨念,却绝不会旗帜高张,给予公开名分。
  毕竟当初八贤王曾经拿孩子说事儿;太后也不答应玉珏入门。其实当初八贤王并不能确认玉珏是否有孕,只是想拿亲情做幌子打动太后,想母凭子贵,借机迎娶玉珏进门。
  太后不仅不答应,还火速替八王爷迎娶贵女为侧妃,临终留下遗言给八王妃,一日玉娘找上门来,去母留子,子上宗碟,认嫡母为母。
  这也是三年后,八贤王放弃寻觅玉珏的重要原因。
  毕竟玉珏一旦进门,生活在后宫内院,八贤王了事繁忙,不可能时时不离左右护佑,只要老太后有心,轻捻手指,就可以掐断玉珏生机。
  多年过去,时间磨平了情怀,八贤王已经心如止水,却不料白龙玉佩凭空出世,八贤王不由惊喜交加,只说老天有眼,将儿子送到眼前。得知故人仙逝,八贤王暗自伤怀,却说不得。遂把一腔思念之情,眷眷之心,没头没脑挥洒在范桐身上。倒如今方知弄错对象表错情,反头来又想补偿祈奕。
  他以为祈奕乡间长大女儿,忽然成了皇亲了戚,必定会心向往之,甘之如饴,趋之若鹜。
  却不料,祈奕有备而来,根本不采他,使他满腔父爱无从寄托。
  在八贤王,似眼下这般低声下气,已经触及底线,祈奕却对他这个父亲毫不领情,拒人千里。
  在八贤王想来,祈奕既然已经看见画轴,又看见了自己样貌,必定已经知晓两人血缘至亲,竟然还要这般冷漠无情,无动于衷,实在不通情理,太过孤傲。
  其实,抛开八贤王与白玉衡血缘来说,祈奕所言所行,完全合乎情理。祈奕有言辞之间及其谦恭有礼,让八贤王无从挑剔,有理说不出,有火不能发。
  皇父八贤王,可是许多年没受过这等冷遇了,甚是憋闷。
  只是白玉衡身份在皇家来说,始终不是什么光彩事,因此上,即便开封府各人对此事有所猜测,也只能是心照不宣。
  八贤王虽然与包拯公孙交厚,也不准备明言。
  正因为如此,他哪里才屡屡言语暗示。包拯公孙甚至庞太师都默契应和,只有祈奕一味装聋作哑,不予配合。
  八贤王不免心生薄怒,天家傲气瞬间澎湃,遂不再俯就,丢下一句‘冥顽不灵’拂袖而去。
  祈奕躬身相送,心中哂笑,好个老贤爷,你直管自己爱恨随意,难道就不管人家脸面死活了。我若明面认了你,还如何再回草州桥。一旦惹恼了八王妃,一个小心眼,把我这个民间郡主送去和亲,岂非得不偿失,茹毛饮血喝一辈子黄沙。
  却说包拯公孙策两人,早已由画轴猜中祈奕八贤王之间干系,只因祈奕言辞抗拒,贤爷口舌隐晦,这倒是父女一条心,都不欲让外人知晓,他二人也不敢明言相劝。
  送了八贤王回转,包公与公孙相视片刻,公孙先生莞尔一笑打破沉寂:“来来来,白公子请坐下,饮一杯茶水解解乏。”
  这一番唇枪舌剑,祈奕的确累了,也口渴的紧,遂微笑道声谢,大方就坐,慢慢品茶,偶尔飞一眼沉思不语度来度去的包公,眸光相遇,一笑而过。
  更多时候,祈奕凝眸沉思,思绪飞得老远,远至南诏。心忧弟弟玉瑞,白玉堂说过,南诏珍稀药物甚多,玉瑞近水楼台,希望能够得遇灵药,病体痊愈。也不知他目前恢复如何。
  祈奕不免心中筹划着,等这场官司罢了,势必要走一趟南诏,将玉瑞接回,决不能叫他做和尚,断绝了白家香烟。
  她这般恍惚落寞宜喜宜嗔的摸样,落在公孙眼中,就是黯然神伤,凄苦无比。
  想起她爹娘辞世,遭人遗弃,亲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