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 节
作者:博搏      更新:2023-08-14 17:01      字数:4742
  白玉堂那里冲着展昭一甩鞭子:“你先回衙,我自送他去过堂。”
  却说祈奕被白玉堂闪电一般捞上马背,有些眼晕,忙伸手拽住白玉堂衣衫,闭眼喘息。
  白玉堂却并不着急打马,反是晃晃悠悠勒着缰绳,慢悠悠骑着,那速度稍比散步快那么一星半点。
  展昭打马快跑几步,见白玉堂并不跟上,忙又勒马回头停住,咧嘴露齿,大眼一闪一闪盯着祈奕,含了些微笑意,脸颊生出两个好看漩涡儿:“白二少上告开封府,包大人开堂问案,倘若二少人证物证迟迟不到,误了开堂,岂不辜负大人一片爱民之心,叫贼子脱逃而去。”
  这话吓不倒祈奕,她也不是有心拖延,遂羞惭一笑:“展大侠,在下真没撒谎,真的不会骑马,那证物也确实不在身上。”
  展昭明眸含笑一点头:“这我当然相信。”那声音带着响堂透着磁糯,无来由叫人心跳。祈奕微抬眼眸抱歉一笑:“多谢大人体谅。”
  展昭却转而笑看白玉堂一抱拳:“展昭追随包大人,必定竭尽所能,替大人周旋,假如白五侠不敢骑快马,请将二少交与在下负责。”
  展昭是白玉堂最爱与之别扭之人,闻言冷笑:“我不同意,你待如何?”
  展昭抱拳一笑:“请恕展某职责所在,说不得只好得罪白五侠了。”
  白玉堂将那宝石镶嵌马鞭子一扬,歪着身子,斜骑在马上,睨着展昭朗声笑:“哈哈,如此就试试呗。”
  祈奕见他们剑拔弩张,生恐他们在大街上就练起来,自己成了池鱼,急忙对展昭拱手:“我义兄是好意,想着大街之上,人群如织,倘若快马加鞭,势必伤及行人,请展大侠见谅。”
  白玉堂原本很不服气展昭在汴京城里威望,上至八十岁的老妪,下至几岁孩童,只要说起展昭,无不崇尚敬仰,心向往之,早想跟他当众过几招,杀杀他的傲气,免得他以为自己独步天下了。
  此刻一听这话,忙着呼应:“是啊,我们乃是江湖落拓,不比展大人身在庙堂,可以肆意妄为。”
  展昭为人一只很谦逊低调,至少比白玉堂低调,不会一身锦袍撒金扇儿,白玉堂这根本就是赤果果倒打一耙。
  祈奕听着不由汗颜,白玉堂说话太牵强了,只得悄悄对着展昭抱拳,以示歉意,嘴里却大声说道:“不如委屈展大人在前行,我们随后,既免了巡街御史阻拦说话,又不耽搁大人公干。”
  展昭点头笑言:“此法甚好。”
  展昭轻甩一鞭,骑马哒哒,哒哒,跑起来,白玉堂尚在犹豫,祈奕在后扬手一拍马屁股,菊花青也追着白龙驹哒哒,哒哒跑起来。白玉堂想勒也勒不住,那白龙驹实在太漂亮了。
  白玉堂勒着缰绳只磨牙:“看明儿我不……”忽然想起义妹在后,下面之话忍住了。
  祈奕却被风驰电掣飞翔一般的感觉迷上了,当然,倘若没有晕眩之感就更好了。
  却说祈奕取了物证,跟随展昭来至开封府,果然展昭所料不差,范桐已然传到,只是尚未开堂,祈奕们一到,便被等候张龙迎进后衙。这倒是出乎祈奕意料。
  且说祈奕进得花厅,除了八贤王包大人范桐这个贼子,竟然还多了一位蟒袍玉带银挡翅老者,老者生得浓眉大眼白皮肤,好相貌,甚威风。
  祈奕行礼口称见过八贤王,包青天。
  包公一旁引荐:“这位长者乃是庞太师。”
  “草民见过太师!”
  祈奕一边施礼,不由哂笑,真乃名不副实,如此俊美相貌,竟然是个奸臣,可惜来哉!
  低头却在思忖,因何不升堂,却在这后华堂问话,难道他们为了各自利益想私了?
  祈奕眼神从八贤王到范桐,再到庞太师,这些人除了庞太师不可一世,另外两者都是满眼祈求,但是八王显然跟范桐并非一伙子,祈奕发觉八王几次怒瞪范桐,范桐却甚是瑟缩,不敢跟八王爷明眸对视。
  眼波流转得祈奕不由翘翘嘴角:“都做梦呢!”虽说她肚里回肠百转,面上却是礼仪谦谦,谨守本分,低眉顺眼,静默不语。
  庞太师位高权重,向来跋扈,乍见诬攀爱婿之仇人,瞬间暴跳如雷:“嘟那小贼子,竟敢诬攀皇亲国戚,该当何罪?”
  祈奕却是行过礼便退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装聋作哑,似乎并未听见太师咆哮。心头却在哂笑:这个老贼,贼喊捉贼,跟我来这套,我怕你也不告了!
  有本事你当着包公灭了我呢!
  辨真伪八贤王暗喜,讽裙带白玉衡直言
  却说祈奕依一招沉默是金,惹得庞太师暴跳如雷,她倒嘴角弯弯一边看笑话去了,只眼眸余光有意无意瞟着八王动静,心下甚是好奇,八王跟庞太师倒底是不是一个心思?他倒是想保范桐呢,还是单纯不想丢面子?
  不说祈奕在那儿胡乱揣测,却说八贤王本来见庞太师仗势欺人,满口贼长贼短,心中甚是恼怒,本当出言警告,却又忍下了。
  一来他想看看祈奕会如何应对,二来,他一项一言九鼎,不想自贬身份与人争吵,形似泼妇。遂不动声色,暗暗观察,却见祈奕虽然默不作声,却是神态镇定并不慌张,磊磊落落,不亢不卑,心头不免欢喜:这才是我们赵家儿郎应有的风范!
  回头再看范桐,越看越碍眼,勾肩缩背,藏头藏脑,畏畏缩缩,毫无大家之气,不免心头悔恨,都怪自己当初看见信物花了眼睛,昏了头,还以为亏待了他,只想给他补偿,没问个青红皂白就插手,造成如今尴尬局面,如何是好。幸亏当初自己直说赏识他人才难得,结个忘年交,还好还好,这一想,八贤王暗自庆幸不已。
  她这里九曲回肠,庞太师兀自咄咄逼人,祈奕任然云淡风轻,静默不语,直觉庞家翁婿甚碍眼,眼风一扫开封府尹包拯,示意赶紧斡旋。
  却说庞太师一见祈奕不理,怒气升腾,怒声呵斥:“好大胆,本太师问话,因何不答?小小庶民竟敢藐视皇亲,该当何罪?”
  包拯却起身躬腰作揖,打断太师咆哮:“太师还请少安毋躁,待本府问问他,与太师解惑就是。”回身看向祈奕:“白玉瑞,本府问你,太师问话,你因何不答?”
  祈奕淡淡一笑,抱拳言道:“回禀包大人,太师口称贼子,草民有名有姓,不知贼子说谁,试问如何作答?”
  包拯公孙八王俱是一愣一哂搭了眼皮。展昭在外听见已经笑弯了眼睛。四门柱看着展昭乐呵,相视一笑,齐齐偷问:“展大人,听见什么好笑话?”
  展昭忍俊摆手:“噤声,八王在此,仔细禁戒要紧。”
  庞太师声音慢了半拍,方才咆哮:“大胆贼子,尔敢欺我!来人啊,给我拖下去掌嘴四十。”
  庞太师人马均在门外等候,闻听太师吩咐,如狼似虎往内就闯,刀枪剑戟乱比划。四门柱抽刀在手,展昭却是宝剑当胸,微微使劲儿,便将庞府一干侍卫震退三步开去:“王爷大人在此,谁敢乱闯。”
  八贤王听的动静对着身边内侍微微点头,那内侍便摇摇摆摆肥鸭子似的走到门口,开口一幅公鸭嗓:“所有开封府侍卫听了,王爷驾前,无召乱闯,格杀勿论!”
  展昭四门柱声如惊雷:“属下遵命!”
  庞太师在内听见,横眉冷对:“八王爷,这是何意?”
  八王爷眼眸淡笑,言语温煦,如同闲话家常:“此乃国家法度,庞爱卿博古通今竟然不知?本王不信!”
  祈奕再一次眼观鼻鼻观心,隔岸观火。
  庞太师怒目而视振振有词:“这是我庞家与白家之事,我今日非要将他治罪不可,谁若阻拦,就是跟我庞籍为敌,老夫也顾不得了!来人啦?”
  包拯见庞太师一再蛮不讲理,顿时恼了,胸脯子一挺,昂头跟庞籍对上:“太师,这是开封府,白玉瑞乃是原告,不是罪犯,也不是太师府奴才,还请太师忍耐。”
  庞太师怒极,脚步稳稳向前跨进一步,与包公相聚不过尺许:“我堂堂太师,娘娘生父,难道动不得一个毛头小子?”
  包公毫不畏惧 :“进了我开封府,本府眼里只有被告原告,有理无理,一切都有律法裁夺。今日只要我包拯不倒,就绝不允许太师滥用私刑。”
  庞太师本来气势汹汹,被包拯正气凛然一顿抢白,顿时气焰消褪,垂死硬撑:“包拯,你这是何意,本太师就是上了金銮殿,圣上也要给老夫三分薄面,遑论是你小小开封府?难道开封府比皇上金銮殿还要尊贵?”
  包拯一抱拳,声音朗朗,正气凛然:“太师此言差矣,开封府秉承圣上旨意,上体天心,下安黎民,这里只有公正无私,没有尊贵低贱,包拯苟利社稷,但求无愧于心,当今圣上乃是万民之主,真龙天子,包拯何德,安敢与圣上相提并论?还请太师慎言!”
  庞太师本是要把皇上压压包拯气焰,不想反被包拯揪住话把子,一时恼羞成怒,手指怒指:“包拯,你,你,可恼!”
  包拯正要纷争。八王闲闲开了口:“太师,你我这只是来旁听,何必这般急躁他一个毛头小子,比你家里玉燕还要小些,你又何必跟个孩子一般见识?坐下坐下,听包拯如何说法。”
  庞太师眼睁睁听着八贤王讥笑自己没见识,心里直发堵,却也不敢得罪圣上生父,只得忍气坐下了:“哼,坐下就坐下,老夫倒想看看,你们能翻个浪花花。”
  包拯忙着躬身拜谢:“多谢王爷太师体谅!”
  祈奕一旁直叹气,包拯这官儿当得实在累人啊,这一小会儿,已经躬身三次了。
  正在复议,却听包拯言道:“白玉瑞,你继续说。”
  祈奕稍顿片刻,知道周边鸦雀不闻,方才一抱拳,言道:“是,草民投书上告,包大人就该升堂问案,征询查证,辨明是非曲直,而后严惩贼子,归还草民祖传玉佩才是道理。可如今呢?不仅不升堂,被告方却咄咄逼人,跟草民讨论什么皇亲国戚,威严赫赫。草民父母双亡,心情悲痛,实在无心闲话家常。包大人,您是万民敬仰包青天,草民不敢置喙您的是非,既然您雅客高坐,无暇问案,请恕草民斗胆禀告,草民无心废话,请容草民告退!”
  祈奕字正腔圆,声若银铃,叮当脆响,义正言辞,直指这些天潢贵胄无所事事,愚民消遣。
  八王庞太师包拯乃至范桐公孙四门柱俱是一愣,他们历来所见告状者何其多哉?何曾见过个这样挑三拣四言辞犀利之人?
  包拯闻言脸色讪讪,与八贤王相视苦笑。它们各有难处不足为外人道,这堂后衙问案正是八贤王请求。
  庞太师却是毫不客气,盛怒之下一拍桌子:“小贼子,好一张利口,竟敢置喙当朝王爷太师,京兆府,真是活腻味啦,来……”
  八贤王闻言甚恼,沉静了脸色,虎目一瞪,眼风凛凛,直直戳着庞太师,心道:老子不发威,你真当老子是病猫啊?
  庞太师说着说着,忽然感受到巨大威慑,一句话没敢喊完,哑了嗓子,闷头坐下了。
  满屋子陷入寂静尴尬之中。
  却说范桐,白玉衡虽然与他见面少,可是白玉衡容貌声音他却是历历在目,声声在耳,刚一见面,他就已经觉得不对,祈奕一开口,他就全然明了,这人不是他小舅子白玉瑞,而是他未婚妻子白玉衡到了。不过他今时不同往日,乃是天子门生,太师女婿,八贤王坐上上宾。白家女子不过乡间妇孺,何足畏惧!
  此刻一见八贤王翻脸,庞太师词穷,这才后怕起来,头也缩了,肩膀也垮了,脸色红了白,白了青,勾着脑袋回想从前,想着自己悔婚忤逆,偷盗灭口,也不知道白玉堂这小子知道多少,顿时冷汗森森,心思百转,想着这场官司如何才能善了。
  无论他们如何争吵,庞太师如何挑衅,祈奕只是静默不语,一双眼睛始终平静无波,只一对眼眸寒星一般深幽,闪烁着不屈光华。任那庞太师如何暴虐跳脚,威胁咆哮,祈奕权当没听见,只当成听戏文一样,毫不惊慌。一幅有理走遍天下,不怕宵小哓哓之态势。
  八王爷看在眼里无限欢喜,心中连声赞叹:好好好,临危不惧,傲视一切,这正是皇家风范。
  八贤王镇住了太师,却忽然一笑,和起稀泥:“哈,庞爱卿,想他乃乡野村民,不识国家法度宫廷礼仪也是有的,所谓不知者不怪,遑论太师乃是当朝宰辅,国之柱石,正是宰相肚子能撑船,将军头上能跑马,何必跟他计较,传将出去,岂不让人笑话太师不能容人?”
  范桐可是对白玉衡知之甚多,她虽然不曾正经上学,却是博览群书,并非无知无识乡野村民,如此装傻充愣示弱,不过为了博取包拯八王同情,伺机打击自己。
  只是他之前并未对太师一家言明自己曾被白家收养多年,悉心栽培才有今日,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