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见到你回来真是太高兴了。”老人说道。
  “卡拉蒙·梅耶尔。”达蒙轻声说道。“你是卡拉蒙·梅耶尔，而你是……”他转向老太太，她已经放开了帕林。
  “我是提卡。”声音温和而又清晰。她热情地笑着握了握达蒙的手。“我们已经等你和帕林等了好几天。我们都要担心你们俩了。”
  “是你要担心了。”卡拉蒙纠正她。“我知道帕林肯定会来的。我猜他是太忙了。”
  达蒙盯着他们两个，长枪英雄，很久以前的那场战争的勇士，他原以为他们已经逝世了。他猜卡拉蒙一定近九十岁了，虽然看上去他比那岁数要年轻二十岁。显然，他还很健壮，腰背一点都不陀。提卡也打扮得很合时宜。或许在几十年前，他们已受到过众神的祝福，那时众神尚在他们身边。
  “最后之家酒馆怎么样？”帕林问道。
  “管理得还不错。”提卡回答。“但我们得回去，每次我们离开一会，生意总会变差。”她转向她的丈夫，“卡拉蒙，难道你还不想拿出这个年轻人为之而来的东西吗？”
  老人点点头向床边走去。他跪下来掀起被，拿出一扎用帆布裹着的、长长的东西来。
  “我的一位朋友使用过这东西，并且用起来很不错。”他站起来近乎虔敬地把它放在桌上，由于它重量很大，显得有点倾斜。他开始解开绳索。
  “我们记得那一切仿如就发生在昨天——而不是一生之前。”卡拉蒙继续说。“史东·布莱特布雷德特用过它。他是一个很好的朋友，不但身强力健，而且意志坚强。我猜我们每个人年轻时都充满信心。不管怎么说，在长枪战争时代我们的武器和智慧都是足够的。但是现在龙更大了，事情已迥然不同了。”帕林走近达蒙，把他腋下包好的衣服拿开。卡拉蒙继续说着，达蒙则把胡挑箱放在床脚边。
  “好几个星期前金月跟我们联系过。”卡拉蒙接着说。“那些年她跟我们在一起并肩作战，在事情看似不可能时，她还跟我们一齐面对并鼓励我们。我想有一次或几次都是她救的我们，我们的生命都应归功于她。”打开最后一个结时，他的手指慢慢地摸了一会儿，长枪终于被解开了。“她说过会有新的勇士需要古老的旧武器。这就是一件古老的武器。”他扯开帆布，现出了一根银色长枪，在穿过敞开的窗户射进来的光线下，闪着柔和的亮光。
  风刮来了，吹得窗帘狂乱地翻飞。这是一阵凉风，吹过长枪时发出一声尖响。
  达蒙弯下腰来观察这根长枪。它精致光滑并且保存得很好，看起来像新锻造的一样，沿着最宽的部位雕刻着一些细微的图案，有盘龙的图像，也有飞龙的。飘动的窗帘投下的影子使它看起来那上面的龙像是在动。他触摸那金属，很惊奇地发现它竟然是灼热的，他的手指感到微微刺痛。
  “我们分散地保存着它，我想我们都要分享一点历史的碎片，留下一点战争胜利的纪念品。这件就悬在我们小酒馆的遮篷上。我和提卡把枪柄传给了史东，他是我们的大儿子，名字就取自史东·布莱特布雷德。”卡拉蒙的肩膀无力地垂着。“他和我们另一个儿子塔宁很久之前就已过世了。这柄就传给了我们最小的儿子帕林。”
  “是小儿子。”帕林笑着道。“爸，没有更多的儿子了。”
  “金月保存着那面小旗。”卡拉蒙继续补充。他朝胡桃箱点点头。“它在里面吧？”
  “没错。”达蒙很快取出那枪柄。它上面的丝绸小旗在风吹抚下飘飘飞扬，现在风更加大了。他把它递给卡拉蒙，他很熟练地将旗系在长枪上。
  提卡披上她的围巾，望着窗外。天空已渐渐黑沉下来，一道闪电击穿过云层划破长空。
  “现在这就是你的了。”卡拉蒙说着，把武器交给了达蒙。
  这武器拿起来觉得比它应当是的要轻些，可是非常平衡。“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达蒙道。他在提卡和卡拉蒙之间看来看去。“给了我这个，我不知道我能否——”
  “一定要保证用这把长枪杀死一条龙。”卡拉蒙打断了他的话。“它被锻造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这，而且在克莱恩一定还有不少的龙也要杀死。”
  一束厚厚的闪电霹雳穿破云层击向这个城市。地面震动了，甚至酒馆房间里也能感到震动。雷电满布天空，又一团霹雳击下，切过阳台的一角，劈至大街上。提卡看在眼里，砖瓦和石头都跌落到下面的路边。提卡赶紧从窗户旁边走开，睁睁地看着卡拉蒙。
  “看来我们应该走了。”帕林说。
  “总是匆匆忙忙的。”提卡说。“但我想卡拉蒙和我在许多年前也一直是匆匆忙忙的。”她用双手抚住法师的脸，亲吻了一下他的脸颊。“这暴风雨太大了，全是雷鸣电闪，你不如等这过了之后再走吧。反正你的船也不能在暴风雨中航行。”
  帕林退至门口。“妈妈、爸爸，我们会很快再见面的。下一次会是在家里，我不会再让你们奔波了……”
  “说什么话！”卡拉蒙打断他的话。“视察一下其它的酒馆对我们有好处，能为我们的最后之家取些经。还有，我们——”
  闪电咔啦咔啦地劈着，雷声也爆发了，这次更加响。酒馆又颤动了，尖叫声充斥着空气中——来自于大街外的某个地方。帕林冲到窗前往外望，他看到远处的一幢楼房在闪电再而三的轰击下倒塌了。一波滚滚的人潮涌向大街，人们四处逃窜。
  “这风暴不是自然产生的！”帕林对着雷声大喊。“并没有下雨！闪电好像是直直打下来的！”
  达蒙走到门边。“菲丽尔和其他人……”
  帕林退了回来点点头。“我明白了，我们快走吧。”
  “龙来了！”他们都听到有人在叫喊。
  “我跟你们一起去！”卡拉蒙称道。“我去拿我的剑。”
  提卡紧紧抓住她丈夫的臂膀，达蒙和帕林已跑出走廊。“这次不要去了，卡拉蒙。”她苦劝道。“留下来保护我吧。”
  这个男人清楚他的妻子并不需要保护，但他还是点着头抱住她，呆呆地立在窗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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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章　重逢
  帕林要拼命跑才跟得上达蒙。他还得停下好几次低头避开从上边飞下来的残物。风在怒号，席卷了大街，吹得沙飞石走，窗户和商店的招牌已荡然无存，凳子和花瓶也到处在滚转。闪电仍在劈，击在他们的附近，脚下的石子都震颤起来。他们还能听到玻璃爆裂，建筑物砸倒在街上的声音。
  船坞也传来了尖叫声——很刺耳的呼叫、咆哮般的命令和尖锐的哭叫。当他们两个跑到一个拐弯处，差一点跟一群水手冲倒，码头工人都向他们这边跑来。他们在这一大群惊惶的人潮中摸不着方向。
  “赶快跑！”一个渔夫一边用肩膀撞开达蒙一边大叫。
  “蓝天！”又一个人叫起来，满脸刹红，急忙中捂着自己的胸膛从他们身边奔过。
  帕林和达蒙冲出人群，发现这一切慌乱的肇事者——一条正盘旋在佛林特铁砧号船上空的大蓝龙。
  “菲丽尔！”达蒙喊道。他把长枪扛在肩上，抓得更紧，他加快了速度把帕林抛在后面。
  法师扔下达蒙的那捆衣服，伸手到长袍的褶子里，抓住了他最先触到的魔魔法物品，是一根细小的饰针。他开始念起了咒语，这能够毁掉那饰物，但此后很可能会使他处于无助的境地。但这也一种威力极大的法术，他希望能够用它把龙赶走。
  达蒙的脚狠狠跺了一下船坞。“菲丽尔！”
  在铁砧号船上，瑞格站在船栏边，拼命向蓝龙那摇来摆去的尾巴砍去。布莉斯特和杰士伯被起锚机高高悬在半空，险象环生。矮人的手指因在发功散发的光芒对着古罗勒，古罗勒是第一个被龙击倒的，在甲板上蜷成一团，脚旁淌了一滩血。
  肖恩已爬上了主桅，在那危险的顶端，她使劲地挥动着她的剑砍向龙的后腿。她紫罗兰色的裙子在她长长的、黝黑的腿上如波涛滚动般飘曳。划破长空的闪电弧光照着她的剑刃，寒光闪闪。
  菲丽尔被龙爪紧紧抓住，这卡岗那斯提的肩膀上下耸动着，她正用小刀接二连三地向龙插去。龙的肌肉特别结实坚韧，而且刀片只不过被龙的蓝色鳞片弹开，最后震裂成碎片，飘落在下面的甲板上。
  肖恩的剑砍中了，不管怎样，她劈开了龙的鳞片和皮肤，使得他惊愕地咆哮起来。蓝龙拍打着翅膀飞得更高一点，刚刚到这个女海上野蛮人够不着地方。
  卡岗那斯提闭上双眼，凝集神思，心中想着在南亚苟斯她的家乡——那铺在地面的冰块，那每天每夜都在飘落的雪花，压在地上，覆盖着它。她扔掉了小刀柄，把手指叉开，触在龙的爪掌心，致使他感到如她默想般的可怕的冰冷。
  被冰冷的感觉一袭，龙失去了警惕，松开了菲丽尔，任之急落向远在下面的甲板上。就在这一瞬间，蓝龙张大嘴巴，喷出了一团火球，轻轻一击就把主桅给砍断，把桅杆和肖恩一齐抛向甲板。但龙的爪子却疾快如电，伸了出来在半空中把女海上野蛮人抓住。那把她用来对付龙的剑松脱出手，完整无损地掉落在甲板上。
  蓝龙把头抬到不断浮现的云层上面，又喷出一团火球，这一次天空也随之发出一声巨大的响雷。他又拍起双翅飞得更高了。
  雨开始倾泻，最初还很轻柔，嘀哒噼啪地落在船坞上，落在木板上，也落在这海港上。但只是心跳几下的时间，雨就开始变大，下得更急了。
  菲丽尔在空中打了几个转，然后落在船坞上，四肢触地，酷似一只猫。她跳向铁砧号的船栏跃到甲板上。她伸手进她的包里，手指在摸找着那块黏土。达蒙爬上伸向铁砧号甲板的大木板，他急切地看了看菲丽尔，知道她还好，继而他扛着长枪，透过雨帘瞥见了龙。这野兽飞得太高了，达蒙够不着。他眯起眼睛透过雨帘子看那条龙，想看得清楚一点，总觉得那龙好像有点熟悉。
  帕林的拇指抚过嵌在饰针中间的小圆石，他的话和脉搏跟着加快。他站在海岸边，双脚踩在船坞的边缘。随着咒语的结束，饰针在他手里裂碎了，他的声音也高了起来。一抹淡绿的光纹从他的掌心闪出，如一根离弦的箭射向天空，准确无误地击在龙的正胸部，鳞片和血水如同枯叶从一棵摇晃的树上飘落下来。
  浓血从他的肚皮喷射出来，龙巨痛难忍，嚎啕大叫。他又拍起翅膀往上飞，肖恩仍被牢牢地抓在爪中。
  “肖恩！不要！”大水手喊叫着。他跳上船栏，像一个杂技演员在平衡着自己。他的手触到藏在胸前的短剑，只见他取出短剑掷向正在上升的龙。瑞格全扔中了，但那野兽的皮太厚了，短剑被弹开轻轻地落进海里。
  “黑人！”龙向瑞格嘲弄着，伸长了脖子，更拼命地拍打翅膀。“你想要这个女人吗？”
  “肖恩！”瑞格又大喊了一句。在蓝龙的翅膀　出的大风的吹卷下，瑞格再也平衡不住自己跳到了甲板上。船在海面狂乱地摇摆起来。
  海上野蛮人在龙的爪子中扭动着，徒劳地想掰开哪怕是一只爪子，以便能挣脱自由落下。但是她手指根本就毫不起作用。
  “你是要这个女人吧？”龙狂怒道。
  帕林艰难地爬到船舷，站在系船的木桩旁，他已经开始另一个法术了。他的手指攥着一个金币，这是雷斯林叔叔曾使用过的，在他很小的时候就送给了他，这些年来他一直视如珍宝，小心保管着。金币在他手里震动了，发出了声音。
  龙的眼睛突然眯起来。“帕林·梅耶尔。”他低吼道。“帕林·梅耶尔——这是你的女人吗？她对你重要吗？”
  帕林停住了他的法术，很奇怪龙竟然知道他的名字。“放开她！”他喊道。
  “你会得到她的！”龙厉声道。
  肖恩尖叫着，白热化的巨痛传遍了她的全身，龙的一只爪子抓破了她的肚子，几乎将她撕成两半。之后龙把她扔了下来，她像一只破碎的布娃娃，飘落下来，她的身子重重地摔在铁砧号的甲板上，一动也不动。大水手向她飞奔了过去。
  “飓风！”达蒙嘴里爆出一句，这龙真的很熟悉！达蒙认出这龙的面容时，惊愕得眼睛都瞪直了。那长长的卷曲的角，那闪着恶毒目光的眼睛上面的脊骨——特征太清晰明显了。他强忍住愤怒。“住手！飓风！”
  他往下俯瞰，发现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