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7 节
作者:
空白协议书 更新:2023-08-09 17:24 字数:4822
我摆摆手说:“好像没有了?”
“嗯?好像没有。”他逼近我。
我冷汗一冒:“是绝对没有绝对没有了!”
他笑了笑,摸了摸我的脸说:“你也乖,回去好好听我话。”
我咽了咽口水:“什……什么话。”
他眼露光芒,邪笑道:“你说是什么话呢?”
我觉得他的白牙晃得有些不对劲,韩右右在一边幽幽开口:“怪不得,一周不见,我就看你整个人都不对了,你们两个早就暗通曲款……”
韩右右真的是难得能如此有学文地说出一个成语,并且是正确的用法。我因此该褒奖她一番,可她将这个成语用在我和叶尧身上,让我难以褒奖她。
叶尧果然反驳道:“不是暗通曲款,是两情相悦。”
我说:“明明是你诱使我犯罪……”
他笑着亲亲我的嘴巴说:“做都做了,不要害羞。”
我恨不得找个坑钻进去!
韩右右对秦逸依然有些不冷不热,转了话题,表示韩小山过几天就出院了,去哪里吃一顿,要让秦逸大出血,以补偿她们母子多年受的苦和怨恨之情。
几人磋商一番,还未敲定地点,病房门便被打开,我才发现韩小山身旁的金发美女出院了,此时和他同住一间病房的应该换了个人。
遂将头一扭朝门口看去。
这一看,我就感觉自己被天雷给劈了,或者背上被韩右右给插了一刀。
眼前的一幕过分戏剧化,只有天才作家或者编剧才能想出这样一出让人恨不得把便池里的所有东西往他头上浇的剧情。
事隔多年,命运弄人,我再一次遇上了傅子良,和他的女朋友,陈慧。
当然,这不是最戏剧化的。
更捉弄人的,是陈慧躺在病床上,傅子良推着她,陈援站在陈慧旁边,几个人的身后站着的,是我的新上司,陈谨。
到这一刻,我曾经以为姓陈的不一定就是一家子,不然陈阿三,陈小三不都是陈慧和陈援的极品亲戚的想法被彻底打破。
姓陈的即便不是一家子,追溯到最原始的古代,他们也有莫大的血缘关系。
我握着叶尧的手不自觉一紧,他反握我,安慰道:“没事的,有我在。”
我点点头,把眼睛从他们身上转过来,“如果你早点告诉我……”
“我是想告诉你来着,但是你把电话挂了……”他拂额说,“我也只是在走廊上看见他们,又见小山身边的床位空着,因为只是猜测,所以也不敢断定。”他笑了笑,在我手心里捏了捏,“哪里晓得,好的不灵坏的灵,真被我猜对了。”
我说:“那你也得和我说啊,免得现在……”我低头寻了包,拎起来说:“我还是走吧。”
韩右右却起身把我按下,仰头道:“笙笙你跑什么?奸夫淫/妇还没跑呢。要跑也不是你跑呀!”韩右右整个人变成一只充满斗志的黑毛鸡,瞪着双眼望着站在门口的几个人,笑道:“你们知不知道,在古时候,奸夫淫/妇都是要被侵猪笼的!”
我的反射弧一直有点长,在今时今刻,居然破天荒地缩短了,灵敏地顿悟到再让韩右右和眼前的这帮人共处一室的话,必然会出事。
我拉了拉韩右右的手,低声说:“别理他们,我们出去。”
陈援的脸色已经变了,龃龉磨牙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苏陌笙是一路货色,十几岁就和别人做了龌龊的勾当!以为自己能母凭子贵,还不是被人家给赶出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年来
韩右右的性格素来冲动,但今天我比她更加冲动。
在她向前走了两步的时候,我已经两大箭步飞了出去,朝陈援脸上就扇了一巴掌。
她睁着水灵灵的大眼,不可思议地望着我,“苏陌笙你……”
“我什么我?”我扬着下巴看她,冷笑道:“我忍你们一时不是忍你们一辈子,真是欺人太甚。”
陈援立马爬起来就要扇回我,陈慧却在她身后捉她的后衣摆,我乘这个空挡又在她右脸扇了一掌。
她彻底被我扇懵了。
病房里寂静片刻,所有人面面相觑将我望着,韩右右在下一秒猛烈鼓掌,幸灾乐祸地看着陈援:“笨蛋。”
陈援一听,眼睛里直直落下了两颗大珠子,挨到身后的傅子良旁边哭诉。
我冷眼旁观。
傅子良抬头,双眼如冰,“笙笙,你有火气冲我来,这是为什么?”
我轻蔑道:“这句话应该是我对你身边的女人说,有火气冲我来,中伤我家右右为什么?”
傅子良冰凉的眼眸停留了一刻,瞬间柔软了下来,落寞的表情看得我心中一跳,也不知为哪般的一跳,这样的神情毫无预兆地穿越到八年前,和雨中的他重叠,应了那句千言万语无处说,此时无声胜有声一诗。
虽然恍惚片刻,但再想想,他不说话,只可能是我们之间已经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原本相恋过的少年少女如今却走到这一步,这真是令人心寒的结局。
韩右右在这时朝我扑过来,对我竖起大拇指:“今天对你刮目相待。”
我一想觉得不对,“那你以前怎么看我的?”
韩右右说:“任我和韩小山压榨……”
我踹了她一脚,将她踹到叶尧身上,但是他轻轻一避开,韩右右就只能撞上床角……
秦逸扶了她一把,“我觉得你需要锻炼一下身手……”却被韩右右咬了一口。
“苏陌笙,好久不见。”
就在我和韩右右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时,另一对姐妹里的姐姐开口了,我扭头仔细打量她,比起八年前,她瘦了很多,能见皮包骨头,我想这是因为她生病的原因,另一点,她比从前娴静理智了很多。
“苏陌笙,小援不懂事,你别跟她计较。”陈慧露出一口毒牙说着,至少我觉得是一口毒牙。
我笑了笑道:“小朋友就该在家里好好呆着,别放出来乱咬人。”说完就看见陈援唰得抬起脑袋,被傅子良按了下去,他代替道:”笙笙,你好好说话。”
我理直气壮:“我说的一直是大实话,我没必要拿名不符其实的词语冠在别人头上,这样有损我们文人的声誉。”挑了挑眉,看着他们反问道:“你们这是在质疑我精准的用词?”
病床上的皮包骨头突然咳了起来,傅子良欲言又止,递过去一条手帕。
陈慧接过,弯着腰指了指韩小山旁边的空位。
几人终于登堂入室。
我站在中间一动不动,他们只能绕过我,诡异的是,短短几秒钟间,我的耳边出现了幻听,轻轻地一声“对不起”,不知是男是女,抱着浓烈的歉仄之情。
我转了转脖子研究几个人的神情,多半是冷漠如冰川的神色,我想那声‘对不起’果然是幻听。
***
从刚才开门,听过一系列空前绝后的对白,看过一场精彩绝伦的针锋相对,陈谨是唯一不动声色不置言辞的人,只巍巍挑着眉毛,平日里淡漠冷冽的模样在此刻好像坐山观虎斗的好奇宝宝,一副笑而不语,让人想揍他一顿的表情。
陈谨瞄着叶尧,仿佛在说:“这是怎么回事?好像很有趣。”
叶尧回了他一眼:“自己不会看?”
陈谨摸下巴:“是你老婆的男人被抢了,还是你老婆被别的男人抢走了?”
叶尧扬眉:“你脑子被机关枪扫过还是被草泥马踩过?”
陈谨笑:“我开个玩笑,不要那么认真。”
叶尧也笑:“我也是开个玩笑,你千万不要认真。”
然后各自转头,继续沉默。
秦逸有些受不了当下的氛围,而且韩右右的那一口着实咬得太狠,手臂上冒出了一些血滴子,他决定找护士小姐包扎一下,并以让韩右右也学习包扎方法的借口,硬是将张牙舞爪的她给拖走了。
临走前,他看了叶尧一眼,用眼波交流:“你走不走?”
叶尧看着我,摇头,“我老婆在这儿,万一被欺负了怎么办?”
秦逸二话不说,扛着韩右右离开。
叶尧摸了摸韩小山的脑袋:“去找你爸爸妈妈。”
韩小山乖如绵兔,利落跳下床,撒腿就跑,顺便把门关上。
我和叶尧双双把视线落到陈谨身上,他平稳道:“观而不语真君子,放心,我只是看看不说话。”
我和叶尧异口同声:“出去。”
陈谨的眼里似乎有挣扎,毕竟我在公司是他的下属,这会儿用这样的口气对他说,是个老板都不能接受。
然而,僵持的下一分钟,陈谨的催命电话温柔地响起,他掏出来看了一眼,吐了一口气,仿佛找到了台阶下的样子,笑道:“我老婆找我,你们慢聊。”便出了门。
我本想让叶尧也出去,但想想这样做的话回家后我的下场会很惨,所以默认他留下。
陈慧待众人静默一分钟后,咳嗽声也渐渐纾缓,抖着苍白的唇皮子道:“我是末期胃癌。”
我脑中仿佛有千百只苍蝇在嗡嗡叫,扯了扯叶尧的衣角问:“她说什么?”
陈慧在叶尧开口之前重复:“胃癌,半年前查出来的,救不了。”
这句话就像我在2013听到有人语言2012年是世界末日一样搞笑。
“你大可以出国治疗。”我唇畔带笑,向她提议,“不然年纪轻轻就妄送性命的情节真他妈的狗血,你当自己是林黛玉还是陈晓旭啊?吃斋念佛没有半点用处,还是让医生在你身上用电子仪器扫来扫去比较有效。”
陈慧白着脸不发话,弱不禁风的模样,一如当年雨中的她。
我一度以为自己对她从来没有憎恨,要怪只能怪我和傅子良之间情不比金坚,这才让她乘虚而入,成功拆散我们。而今我再看到这张楚楚可怜的孱弱模样,却从腹腔里升腾起一股愤怒,并不是气愤她拆散了我和傅子良,只怪她明明已经得到手,如今却能云淡风轻地说出:“我得胃癌了”“我快死了”“我没救了”的话。
这个女人,太不懂得珍惜了。
我望了望天花板,那里有个巨大的黑窟窿,就好像心里某处死了的角落。
我说:“我曾经觉得,你们两个人这样对我,一定会遭天谴,会不得好死,会以悲剧收尾。然而想一想,为什么要这么说,何不让你们白头偕老,等到你们的儿孙问起两人的恋爱故事时,能让他们知道,你们曾经对不起一个女子,害她家破人亡,害她流落街头,害她满腹幸酸,每天吃不饱,只能天天冒着被发现送入牢里的危险去偷别人家园地里的果子吃。没有钱买水,只能喝不干净的自来水,拉了一个月的肚子,差点死掉。好不容易读上书,边打工边要熬夜保持成绩,病到医院里,还不忘考试,拔了针冲回学校继续考试,争取那微薄的奖学金度日的生活。”
眼前三个人的脸色渐次灰败下来,傅子良一声不吭,盯着我的眼眸里,有我看不懂的莫大痛苦。
而我不知不觉说了这么多,顿了顿,再次看着几人仿佛受了刺激的表情,笑道:“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在学校里享受读书的乐趣,在医院里接受最好的治疗,我却还在想方设法活下去?我十四岁前的家境极其富裕,但父母从不让我明白富裕二字的含义,尽量让我和普通人一样的生活,我从未觉得自己和别人有什么不同,所穿所用不过是品牌差别,其实衣料和质地相差无几。然而十四岁之后,我才真正跌入地狱。我一面要负担自己,一面要关注着牢狱里的老父,和精神院里的老母。在我穷困潦倒的时候,压根不敢去见她们。我拿到的钱,也悉数寄给她们养老,自己留下一点口粮钱就够了。这样的日子,你们试过吗?你们愿意尝试吗?”
我冷笑一声,对着脸色苍白的陈慧摇头,“今天你却告诉我,你的病没有救了,陈慧,蝼蚁尚且偷生,你不是没有救,你根本看不起自己,看不起生命,看不起我。以为自己得了癌症就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殊不知活着才是最难的,死太容易了。你们三个今天站在这里,最多只是受过一些病痛的折磨,然而生活的折磨,贫穷和万般无奈的苦楚,我相信你们不仅没有经历过,甚至不敢去经历,却还敢厚着脸皮,理直气壮地指摘辱骂我和韩右右,最不要脸最没有资格说我和右右的就是你们!”
“单亲妈妈的苦,我虽然不能亲身体会,但右右的辛劳我都看在眼里,她和小山这些年来……”我话还没有说完,喉咙口早已酸胀,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