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节
作者:
浮游云中 更新:2023-08-03 11:09 字数:5017
“那受这种程度的伤还算是幸运的了。对了,一定是弓子在保佑你,等伤好了要记得跟你妈道谢。”
要是有母亲跟在身边的话,为什么不在自己被水泽踢下去的时候阻止呢?俊一无法对父亲发出这个疑问。
“反正我今天也休息就陪你在身边吧!要是哪里痛要立刻告诉爸爸。”
用就像哄小孩般的口吻说着,勇慢慢顺着俊一的背。
“你不用陪在我身边了啦,去做你想做的事。”
每当假日父亲总是整天看着搞笑节目,要不然就是打电玩打发时间。然而,今天的勇却什么也不做。
“也没什么事要做啊,而且看着你也挺好玩的。”
勇微笑着说。
“曾经那么小,一天到晚只会迫在我背后的孩子转眼已经长这么大了,有时还会看见你意外早熟的表情,觉得高兴又有点寂寞。”
勇用手轻抚俊一的脸颊。
“你可别常常受伤,如果可以的话我宁愿代替你,不过这是不可能的事。对了,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今天特别买给你。不管是漫画还是零食,只要是你想要的都没问题。”
俊一后悔自己为什么曾经想过不要这个父亲。
“我什么都不要。”
“干嘛这么客气?我常常觉得很对不起你,怕你会不会是想要什么东西而不敢说。现在的国中生不都是这样的吗?我在国中的时候也是一样,所以你尽可以在这个时候任性无所谓。”
俊一的胸口好痛。就算自己在学校被当作垃圾对待也还有勇在,有这么一个珍惜自己的父亲在。
“……爸,握住我的手。”
俊一说完才觉得羞耻得把头蒙进被中,他握住了那双又慢慢伸进被中手。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与自己为敌,他坚信只有这双手会永远保护自己。在确信了那上接而没有任何疑问的爱后,俊一安心地闭上眼睛。到了隔天右脚上的肿还没有消。虽然有邦彦把自己送到学校门口,但是下了车之后就必须自己走。俊一拖着被固定的脚走在走廊上的时候,看到导师吹山迎面走来,他发现了俊一之后吃惊地跑过来。
“你没事吧?我看你前天还能走回去以为没什么……”
“只是扭伤而已。”
吹山看到俊一肿得足足有两倍大的脚踝后叹了一口气。
“看来你是不能上体育课了,我会帮你跟世川老师讲一声,暂时别太勉强自己。你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
俊一在心中回答‘是被水泽推的’,但是那也只不过是空虚的自虐。
“因为地上太滑就跌下来。”
吹山点点头。
“对了,那天还下着大雨啊!以后要小心一点。”
老师离去后,俊一拖着痛脚往通往二楼的阶梯上走去。
“早啊!”
有人在背后说话。俊一回头一看,是脸色有点腼腆的秋森。想起前天那不愉快的分手,俊一立刻低下头。
“你昨天请假吧?听老师说你到医院去我还很担心呢!没事了吧?”
“恩。”
俊一随便应了一声后再度走出去。
“啊,等一下。”
俊一夹在腋下的书包被秋森拿去。
“我帮你拿好了。单脚上楼梯不好走吧?我的肩膀借你靠。”
又没拜托他就自己来。他完全没有发觉就是这个地方让俊一讨厌。他说了一声‘还给我’,秋森别说是把书包还给他,还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生起气来的俊一丢下秋森径自往前走去,还故意走得不让对方看得出脚痛来。
“你可以走那么快吗?”
他连听到秋森的声音都烦。皱着眉头的俊一打开教室的门,本来还一片吵杂的室内霎时安静下来,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俊一身上,他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要看着自己。跟着俊一背后走进来的秋森突然大叫一声:
“你们怎么这样!”
就跑过去。直到这时俊一才发现,自己的桌上摆着一支插着白菊花的花瓶。
“是谁做的!”
气得满脸通红的秋森把头转向正面时不禁倒抽一口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的俊一,看到黑板上写着‘真田俊一同学告别式于平成0年六月十八日下午二点举行’。自己终于被杀了。然而悲愤的感觉只有短短一瞬间,俊一反而觉得他们愚不可及。他在心底告诉自己要变坚强,就算在那种人心中被杀千百次也跟自己没什么关系。秋森把花丢进垃圾桶,拿着花瓶怒骂。
“到底是谁做的!这太卑鄙了。”
明明是别人的事,俊一不明白他为何如此生气。
“秋森别说了。”
倒是自己的声音意外地平静。
“但是他们这样对你……”
“我说没关系。”
秋森一脸无法理解的模样。说不定是别人的事他才这么热心地生气吧?因为跟自己完全没关系啊!俊一在众人的注目下拖着右脚走到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水泽没有坐在前面,反而是跟其他四个人一起围在筒井靠窗边的座位旁。
“一定是水泽做的。”
秋森偷偷向俊一耳语。
“看字就知道了。我们去告诉老师,我会帮你证明。”
要告诉吹山什么?他并没有证据证明是水泽做的啊!一向准备万全又擅长设计别人的水泽等人,怎么会笨到在人前写这些字呢?看到没有反应的俊一,秋森急噪地搓着自己的大拇指。
“太过分了,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对你?就算你父亲是收垃圾的,臭的人又不是你。太可怜了。”
俊一的指尖都冷了。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真的有考虑到别人的心情吗?他完全没有发现自己在充满正义感的言词里,以同情之名的污蔑在折磨着别人。这种家伙令人讨厌且恶心。
“你走开!”
秋森满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赶的表情。
“我叫你走开啊!”
看到俊一近乎歇斯底里的叫声,秋森才慢慢走开。水泽和秋森都一样。谁都不是朋友,没有人了解自己。俊一把视线移向窗外,他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教室又恢复原有的吵杂,然而没有人去把黑板上的字。随着上课的铃响,在走廊上的学生也纷纷回到教室。一个学生站起来慢慢把黑板上的字擦掉。他是今天的值日生,做的知识自己份内该做的事而已。
“喂……”
光在一旁观看的水泽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后就对俊一说:
“你怎么还活着?”
他的语气就仿佛自己不该活着一样的充满疑问。
“我以为你死了,还帮你准备好葬礼呢!”
俊一隐藏住自己颤抖的心无视他的存在。看到没反应的俊一,水泽无趣地啧了一声。
“你爸高中好象没有毕业吧?”
俊一没向任何人提过的事他怎么知道?发现俊一动摇的水泽突然大笑出来说:
“你爸也到我家那个地区来收垃圾啊!我看他常常笑得好象一副没大脑的模样,没想到还真的是这里不好。”
水泽指指自己的头。
“他连大型垃圾的大型也年不出来,真是笑死人了。而且4乘7还算成25,拜托一下好不好?他该去重年一次小学了。”
羞耻染红了俊一的脸,而且四周静下来听水泽说话的气氛更让他无地自容。水泽没有说谎,勇真的看不懂几个汉字,九九乘法也会算错。被悔恨和羞耻侵袭的俊一紧咬下唇瞪着水泽。
“看不懂汉字不行吗?”
勇的脑筋虽然不好,又一天到晚笑,但是他很努力又温柔。昨天就一整天都陪在自己身边。自己怎么可以否定那么好的父亲呢?跟气得满脸发红的俊一成对比的水泽,反而凉凉的叹了一口气。
“你什么都不知道啊!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是你跟你爸都是‘社会’的包袱,懂吗?”
俊一的脑中一片空白,一股无名的热流在体内窜动。在什么都还没想到之前,他已经揪住了水泽的衣襟毫不犹豫地就朝他惊鄂的脸挥去一拳。水泽人摔出去还把椅子撞倒,嘴和鼻子都冒出鲜血。
“好、好痛、好痛啊”
女生的尖叫响彻教室。俊一紧握拳头半无意识地瞪着躺在地上满脸是血哀嚎的水泽。过了几分钟才冲进教室的吹山,制止了众人的骚动后才慌忙走到水泽身边。
“喂,你没事吧?”
被老师抱在怀里的水泽指着俊一哭叫。
“是他……是他打我。他打我,呜呜……”
满脸是血的水泽怎么看都是被害者,而自己就是哪个加害人。水泽在班长的陪同下去了保健室,而俊一则被老师拉到走廊上。虽然右脚就像踏在针一样痛,但是吹山的步伐丝毫没有慢下来。
“你为什么要打水泽?”
一进入指导室,吹山连叫俊一坐下都没有就开始责备。俊一早在心中下定决心,不管老师再怎么生气他也绝不说一句话。他‘打了人’是事实,过程或理由都不重要。看到骂了把半天也没有反应的俊一,吹山不耐地丢下‘好好反省’几个字就走出了指导室。一个人独处的俊一终于站不住地坐倒在地上,他凝视着自己微微发红的右手手指,好痛。天气明明不冷他却发起抖来。他没有后悔打了追则,然而却无法停止浑身的颤抖。
8
穿着白衬衫蓝长裙,有点微胖的水泽的母亲一开始就面如寒霜,显得站在他身边的孩子就像一只怯懦的小猫一样。脸被擦得干干净净的水泽除了鼻上一抹怪异的红色之外,一点也看不出来刚才还血流满面的痕迹。不过他似乎相当在意破皮的嘴角,不住地用舌头搓摩磨。
“你们怎么可以放任这么凶暴的孩子在班上?”
水泽的母亲一进入指导室瞪了俊一一眼后就开始抱怨。
“我儿子说他是莫名其妙被打的,像这种情绪如此不稳定的孩子,你们做老师的应该好好管教才对啊!”
她红色的嘴唇像机关枪似的不停扫射,连吹山也被她的迫力所慑,只能暧昧地应了几声把手放在额头上。
“能不能请您先坐下来?”
在吹山的催促之下,水泽的母亲才跟水泽一起在俊一的对面坐下。机关枪的沉默也只有几秒钟的光景,当她坐稳之后又像扭开水龙头似的滔滔不绝。
“所以我就放对让儿子读公立国中,谁知道公立国中会有什么素质的学生?而且我儿子又特别柔弱,我还怕他被欺负呢……早知道他会受到这种待遇,我就应该不顾丈夫的放对让他进私立学校。你看,事情都已经这么严重了,对方的父母还不见踪影。”
吹山像上了发条的玩偶似的不住低头道歉。
“我们已经联络了真田的监护人,但是因为对方还在上班要花上一点时间才能过来,能不能请您稍微等一下?”
听到吹山的话,俊一整张脸都绿了,他没想到学校竟然会通知勇。照理说看到水泽的母亲都来了就应该联想得到才对,但是俊一真的连想到没想过。
“老师,你跟勇……我父亲联络过了吗?”
吹山看着他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淡。
“你父亲很吃惊。”
“等一下。”
水泽的母亲高分贝地打断了两人的话。
“应该请对方的母亲来啊!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母亲才会教出这种孩子!”
吹山低声对亢奋的水泽母亲说:
“真田是父子家庭。”
水泽母亲的俩能力棵布满了讥嘲的笑容,轻蔑似的看着俊一点头说‘难怪了’。
“原来如此。没有母亲的家庭难怪没有家教。”
这是这么歪理?要是我没有家教的话,那你那个把人当皮球踢的儿子又怎么样?外面突然传来一阵迟疑的敲门正问着‘请问……这里是学生指导室吗?’,是勇的声音。俊一好想立刻逃掉,但是脚却无法动弹……只能在座位上颤抖。吹山说了句‘请进’后,身上穿着印有‘吉原卫生局’字样工作服的勇,苍白着脸诚惶诚恐地走进来。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因为工作实在分不开身……”
勇就想进到训导处的小学生似的在门前先九十度鞠躬,然后再环顾室内寻找导师的踪影。
“您好,我是真田的导师,敝姓吹山。”
“啊,您好,我是真田。”
勇向着吹山行礼。
“请问那个受了重伤的孩子在哪家医院?我本来想先赶去医院,但是传话的人要我先来学校。听说对方伤得很严重有生命危险吗?”
勇的话让水泽母亲的脸像吃了苦瓜般地难看。吹山一脸尴尬地伸手向水泽母子的方向说:
“这位就是被真田殴打同学的母亲。或许是我的说法让您误解了,对方学生并没有伤到需要送医院的程度。勇吃惊地‘嘎’了一声。
“我是听公司的阿桑说对方受了‘重伤’才慌忙赶劳资,我还以为是俊一拿铁棒把同学打伤呢,原来只是小孩子吵吵架而已啊!”
看到因为对方的轻伤而松了一口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