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作者:
匆匆 更新:2021-02-17 20:13 字数:5086
带了悲愤填膺的俘虏追魂姹女,十二人兴冲冲走了。
幸灾乐祸的人,高兴不了多久的。
造孽太多的人,必定时时提防受害的人报复。
双方本来是利害冲突的对头,对方的不幸最好愈糟愈妙,受到仇家的报复,乐得隔
岸观火,高兴还来不及,怎肯答替对方解难挡灾?
难怪三绝秀才心中高兴。
从教忠坊柴市,返回铁血门的秘室,须经过不少街巷,他们虽然有锦衣卫所发的夜
禁通行符牌,毕竟有所不便,必须飞檐走壁从屋上走。
这些人,全是超等的武林高手,轻功之佳,真可以一跃三丈,屋上也可以跳跃两丈
左右。
小街宽约两丈,已经有四个人跃过,第五个人随即跃起。
谁也以料到不足两丈低的街下有人潜伏,反正已经有四个人先行超越,并没发生任
何意外,随后超越的人自然毫无戒心。
身在空中,有戒心也是枉然。
一块瓦片向上飞旋,啸风声刚入耳,瓦片已在随从的臀下破裂,啪一碎片呼啸而散。
“哎……地面有……”随从狂叫,象从石头般往下掉,接近地面才蜷缩双脚稳下身
形,脚沾地向侧滚倒,挣扎难起直吃足苦头。
其他的人大惊,纷纷冒险往下跳。
有三个有不跳,一是脑袋曾经被小瓦片击中的人,一是肩扛着追魂姹女的妙手摘星,
另一个是保护妙手摘星的随从。
一个灰影反向瓦面飞升,一眨眼便出现在屋顶。
“嘿嘿嘿……”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刺耳阴笑,从灰影口中发出,鬼气冲天,不象
是人声。
外形也象鬼,灰色的尖头,只露出两个眼洞,庞大的身躯看不见手脚,象一根灰色
大圆柱。
是灰色的怪罩袍,形如大氅,手藏在袍内,下袖长及足背,因此看不见手脚。
“不要装神弄鬼,什么人?”保护妙手摘星的随从沉喝,剑已出鞘接近至丈内,剑
势已将灰影控制在威力圈内,招一发必如电耀霆击。
“嘿嘿嘿……”灰影的刺耳怪声绵绵不绝,似乎不用换气呼吸。
“用暗器!”妙手摘星急叫。
屋上有变,已跳落街下搜寻的九个人,纷纷重新向上飞跃。
随从的剑已主宰了战机,岂肯另用暗器?
一声冷叱,立即招发飞星逐月,毫无顾忌地抢攻。
黑夜中,暗器的威力可增加三倍,随从真该听话使用暗器的。
眼一花,灰影幻没,啪一声响,面孔挨了一小块瓦片,眼前是星斗满天,鼻孔血流
如注。
“哟……”最先跳上的一个随从,下阴几乎同时被另一瓦片击中,双脚一软,摔倒
骨碌碌重新向下滚,剑脱手丢掉了。
面孔挨了小瓦片的人,同时仆倒在瓦面上。
好快,谁也看不清变化,反正灰影依稀,人影暴乱,嘿嘿阴笑连绵不断,如此而已。
刚跃登瓦面的三绝秀才,象是突然惊呆了。
灰影不象是人,刚从妙手摘星身边离去,肩上多了一个人,而妙手摘星却扑倒向下
滑,双方根本没有交手的迹象。
这表示灰影一近身,妙手摘星便失去反抗的能力,可能连人影也没看清,便被打昏
将追魂姹女夺走了。
他近在五六丈在右,竟然也没看清黑影。
“嘿嘿嘿……”阴笑声一直不曾中断,但声源渐远,仍然绵绵不断隐约地传来。
灰影早就不见了,阴笑声终于也几乎不可闻。
“这怪影是人还是鬼?”
三绝秀才骇然叫,感到浑身发冷,不住发寒颤,毛发森立,嗓门走了样。
共有四个人被击倒,似是同一瞬间发生的事。
“长上,不可能是鬼。”一名随从战栗着说:“咱们碰……碰上了妖……妖怪……
也……也许是狐……狐仙显……显灵……”
“胡说!”
京都人酷信狐仙,没有人敢称妖精。
京都特大宅甚多,而巨宅经常换主人,正是狐狸最好的建巢所在,因此狐狸生息其
间,经常会生一些不可思议的怪事,对狐仙极为迷信,很多人干脆建家祠叩拜呢!
“有形无影,脚下元声,气息连绵不绝,瓦片乱飞。”
另一位胆气稍壮的人说:“长上,如果不是狐仙,那一定是妖怪。”
“胡说八道!给我追!”
“怎么追?”有人惊恐地问。
“长上,救人要紧。”另一位随从说。
追魂姹女睡得不怎么安稳,大概恶梦连连。
妙手摘星狞恶的面孔,出现在她眼前。
“你可以和你师姐在泉下相聚了。”
妙手摘星阴森的语音在她耳中响起,明晃晃的剑尖,指向她的心坎:“不能怪我,
只怪你师姐不识相,死缠不放。”
“咱们江湖男女,生死等闲,哪有工夫在情情爱爱中打滚?我不杀你,你早晚会杀
我,我不想死,你死吧!”
剑尖的冷芒令她心寒,一闪及体。
她大叫一声,一惊而起。
阳光透窗而入,暖洋洋满室光明。
哪有什么妙手摘星?哪有贯心的利剑?
她发现浑身全是冷汗,睡在一张铺在干草中的草席上,原来是一间柴房,没有任何
家具,却悬着一顶蚊帐,难怪没蚊虫骚扰。
其实,京都夏天也罕见蚊子,苍蝇却多。
她吃了一惊,掀帐而起。
“这是什么地方?”她自言自语。
记忆中是鲜明的,她记得,一个朦胧的怪影,将她从妙手摘星的肩上抱过,扛在肩
上,耳听风声呼呼,头晕目眩,然后失去知觉,如此而已。
看着自己,高贵华丽的翠绿衫裙,已经皱得一塌糊涂,这就不象是一个高贵的淑女
了。
没错,她所记得一切事故历历在目,不是假的,更不是做梦。
柴门响起了叩击声,她几乎惊跳起来。
她来不及有所反应,门被推开了,进来了一个年近花甲的老村妇,手中捧着一个大
包裹,一个盛食物的柳条蓝。
“小姐睡了老半天,想必饿了。”老村妇脸上挂着和谐可亲的笑容,沉静地放下食
篮和包裹:“大白天,你不便到院子里活动,老身替人带了几张烙饼,暂且充饥,晚上
才能离开。”
“大娘,这……这里是……”
“这里是小宛村,地近白云观。”
老村妇蹲在一旁打开食篮盖,里面有一叠烙饼,一只碗,一壶茶:“昨晚五更天,
一位的公子爷,抱着你出现在家后院。”
“老身不敢惊动家里的人,将你安顿在柴房,破晓前,他又来了,带来了这只包
裹。”
“哦!大娘,那位公子爷……”
“蒙着脸,老身没看清。”老村妇含糊其辞:“公子爷留下话,说请小姐尽快南下
远走高飞。”
“他……”
“他说,他碰上了大仙,大仙把你交给他照料的。他说,他不认识你,只知道大仙
交代的话。”
“他说,包裹里有衣裙,有金银,有路引,小姐可能打开看看。”
“他最后说什么报仇急不在一时,小姐珍重。后来便一直不曾再来,目下已经是未
牌时分了。”
大仙,指狐仙。京师人士胆子大才敢说孤仙,也表示不怎么相信真有狐狸精存在,
但又不敢完全不信。
相信的人,都尊称为大仙,以免狐仙捣蛋恶作剧崇人。
原来她睡了一天,怎么可能,象她这种人,累了二三天不眠不休,小事一件,即使
累垮了,睡下去风吹草动也会惊醒,居然大白天恶梦连连。
“我不甘心啊……”她心中狂叫。
龙爪翻江韩一龙本来是一个小水贼头头,其实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有头有脸高手,
吓唬铁拳快腿凭的不是名头和武功,而是在曹家做走狗的身分。
其实他的走狗身分并不高,一个做眼线小角色而已,负责城外南部一带地盘的侦查,
不时乘机敲诈恐吓捞些油水,如此而已。
傍晚时分,他仍然带了两个同伴,到了京都酒坊,一眼便看到李平平一个人,占了
一副座头独酌,几小碟豆干果下酒物,两壶高粱已喝了一壶,脸上已有了五六分醉意,
自斟自酌自得其乐。
“嗨!好象很写意啊?”他怪笑着打招呼,神情倒也和气,象是和老朋友打招呼,
与上次在燕京老店,摆出恐吓面孔不同。
“韩老兄,哪能写意?找人事没着落,跑来跑去都累了,花钱象流水,有赔不赚,
正在发愁呢!”李平平摆出苦脸诉委屈:“三位,坐,
请你们喝两杯,这小东道我还做得起。”
龙爪翻江招呼两个同伴落坐,四个人凑成一桌。
“那就谢啦!我这两位弟兄,姓赵、姓钱。”他含糊地为李平平引见两位同伴:
“上次在燕京老店,那位孙兄胆小如鼠,一声不吭就溜掉了,当天半夜就快马如飞过了
芦沟桥,真没意思。等于是替你去祸消灾,那种人你最好别惹,吃你一顿也是应该的。”
“分享吗?哦!韩老兄好象很忙?”
“忙?那叫累人。”龙爪翻江苦笑,似乎不知道怎么得意:“出了一大堆纰漏,日
夜奔忙,真是见鬼。”
京都酒坊菜楼,只供应一些现成的下酒小菜干果,店伙片刻便张罗停当。
“出了纰漏?”李平平替三人斟酒:“你们来头大,人手足,天大的纰漏也可以摆
平,怕什么?上次孙老兄提到黑豹,没两天就听说黑豹在这里作案,好象杀了许多人,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
“是呀!杀了一个退休的河南御史全家,顺手牵羊劫了大笔财物,连镖局的保镖全
宰了。”龙爪翻江说得象真的一样:“黑豹是为钱杀人的杀手,顺手劫财顺理成章。”
“咱们的人查不出丝毫线索,他本来就是一个天下闻名来无影去无踪的独行杀手,
咱们并不想浪费时间追查不休。”
“那你们忙些什么?”
“反正有好几处可怕的男女,还有只能捕风捉影不知底细的混蛋。”
“已经有线索指出,这些狗男女在城内藏身不得,已经逃出外城外藏匿,因此咱们
负责去外地侦查的人,累得盘疲力尽。”
“有线索就抓人呀!”
“抓个屁!”龙爪翻江一口气干一大杯酒,显得心中烦恼:“他们都是功臻化境的
杀手,轮不到我这种人去抓。”
“哦!小李,你还记得那个姓费的女人吗?”
“记得呀!她好象……好象被一个姓汤的带走了……”
“是呀!把她送给一个姓陶的人。”
“什么?居然把她送人。”
“别大惊小怪,小李,在京都,什么怪事都可能发生。姓汤的浪得虚名,昨晚被她
跑掉了,你如果发现她,通知我一声,我会给你好处的。”
“好吧!我看到她,一定尽快通知你,你找她……”
“不是我找她,而是姓陶的发誓要找到她。”
“姓陶的是什么人?”
“你最好不要知道他是什么人。”
“别买关子,韩爷。”李平平含笑催促。
“反正是谁都不敢招惹他人,可恶透顶。”龙爪翻江为表示自己消息灵通,也为了
表示愤怒,不假思索乘机发泄心中的不满:“他把人弄丢,谁也弄不清是真是假,却咬
定是咱们的人挖他的墙脚,装神弄鬼把他的人夺回,责成咱们交还,简直欺人太甚。”
“这可把咱们累惨了,所有的人全往外派,配合他的人遍搜城内外,片刻也不得安
宁。”
“哈哈!你却在这里偷懒喝酒。”
“胡说!进食时光,不是吗?”龙爪翻江撇撇嘴:“我饿着肚子能穷奔波呀!”
“姓陶的人,也全派出来了?”
“他们的人更怒。”一名同伴开心地说:“一个个被骂得狗血淋头,这么多平日吹
牛充好汉的所谓高手名宿,一个到手的女人也丢掉了,骂得一点也不冤。”
“午后不久,那个什么神剑天绝凌云,在八里庄发现一个可疑的人,听说其中一个
女人很象白衣修罗。”另一个同伴也用幸灾乐祸的口吻说:“结果,六个自命不凡的高
手一个疑犯了没找到,闻报赶来的三绝秀才,狠狠地煽了神剑天绝几耳光,精彩极了。”
“哦!三绝秀才?是不是那位姓陶的?”
“没错,他就是铁血门的门主。”龙爪翻江卖弄自己消息灵通。
“这家伙神秘得很,很少在外露面,住处有十余座窟,比兔多了好几倍。其实,若
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他真正喜爱落脚的秘窟,仍然有人知道。”
“你一定不知道,很泄气是不?”李平平用上了激将法。
“哼!可别忘了我是强盗头头,侦查布线踩盘子,我是行家中的行家。”龙爪翻江
大拍胸膛。
“你算了吧?现在你可不是强盗头头,而是算管用的踩盘子线,所知有限。”
“你懂什么狗屁?去你的?”龙爪翻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