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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辩论 更新:2023-07-20 20:25 字数:4810
宁静路这样的地段,真要说是幸运。
“你急着回去吗?”尹安然低着头问。
“不。有事吗?”
尹安然仍是低着头,好像已经无力承担。
周明义知道他是一定有事了,于是在公车进入宁静路的路口时,就拉着尹安然下车,把他带到一个环境安静的小餐厅,叫了啤酒和卤味、小菜,等着尹安然开口。
一口气喝下半罐啤酒,尹安然抬头挠着自己的黑发,“我,我不知道能和谁说,我心很乱。”
“感情问题吗?”身为投资分析专家的周明义没想到自己还有当感情分析师的一天。
尹安然抬头,看着周明义,眼神中的无助困惑让周明义惊诧。
同样的,周明义也看着尹安然,他沉稳的气质和澄澈的眼神给了尹安然一份镇定。
“我妈,要再婚。”尹安然皱着眉,表情中带着痛苦。
周明义笑了,“你反对?”
“我不知道。”
“什么意思?”
“因为我还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无法执有态度。”
“怎么讲?”
“如果对方是不错的人,说心里话我不介意我妈再婚,但是我担心,我妈人很单纯,现如今就是社会上打混的老手都有看走眼的时候,我怕我妈被骗,怕她受伤害。”
周明义挑挑眉,原来,尹安然的单纯是从这里得来的。
“她已经吃过很多苦头了,不幸的婚姻有一次就够了,我怕,我……”尹安然说不下去了,深深低下头。
周明义轻轻嗯一声,既然对方是住在安居小区的人,那么一种可能性是不存在的,也就是说帮他分析的时候只要考虑另外的情况。
“我想,结果不外两种,假如对方是你说的不错的人,那么让令堂再婚并无不妥;假如对方是很不堪的人,你要明白,他也是要可以打动令堂的心,令堂才会兴起再婚的念头的,令堂年纪也不小了吧。那么,这个人就并非无可取之处,最起码,他让令堂有被爱的感觉。没有一段感情真正可以天长地久,所以我看你也不必担心太多。令堂是成年人,她自己会得判断。”
听着周明义冷静的话语,尹安然突然有一种开朗的感觉。
“假如你担心的话,不妨亲自问问令堂对方的人品家世背景,不好直接问令堂,也可以问问与她亲近的姐妹淘,一定有人知道对方姓字,实在不成请征信社调查一下也有必要,然后,你可以再做结论。”
“是,你说的对。”尹安然摸着后脑,“我知道了。”
“谢谢你。”
周明义露出温和的笑容。
尹安然暗想自己果然问对人了,自初见面他就觉得周明义如大哥般可以信任,他一直希望可以有给自己这样感觉的兄长。
接下来,两个人愉快地喝完啤酒。
回到自己位于海景花园大厦顶层的房子,周明义放下公文包,一边做咖啡一边想,都市里一婚再婚的情况似乎越来越多,美好感情越来越被向往,但是越来越可遇不可求,大家都是抱着期待的心情然后患得患失。
没有等尹安然开口问,他的母亲董芸自己向儿子表述了。
“那么,已经认识快一年了。”尹安然低声问。
“是。”董芸一直半低着头。
“他的情况,你真的都清楚?”尹安然就怕母亲被骗。
“是朋友介绍,他本人祖籍宁波,少年时在香岛念书,在英国念完大学之后回来工作,在政府的教育司任职,两年前退休。起初,我们也就是认识认识,大家见见面,聊聊天,时间长了,就自然而然地发展了。”
尹安然心想,听起来对方的条件不错。
“他,为什么是独身呢?”
“这个,他与前妻一直不合,分居很多年,六年前正式离婚了。”
“离了那么多年现再才在才找伴侣吗?”尹安然问。
董芸抬头看着儿子,“我们也不是说再找就很快能找的到的。”
尹安然抱住母亲,“妈,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怕你受伤害,怕你被骗,妈你不要生气。”
董芸抬手抚着儿子的头发,“我知道。我考虑了很久才下的这个决心。我想和他一起共同生活,我有仔细考虑过。
尹安然看着母亲已不再年轻的脸,“妈,祝你幸福。”
董芸笑了,有一点点凄然。
“可不可以介绍我认识一下那位先生。”
“可以。我请了他下个周末来咱们家吃饭。”
看来,母亲是考虑好了,尹安然只得点头,打算到时候看个清楚。
“要如何称呼他呢?”
“他叫周仲翰,你叫他周伯伯就好。”
尹安然点头,周末吗?工作上的事可得先安排好,腾出精力来。
是夜,尹安然夜不成眠,他不能不担心。
尹安然的担心是有理由的,家中独女的母亲,为人温婉单纯,嫁给父亲之后,脾气暴躁的父亲与母亲越来越没有共同语言,童年时亲眼看到父亲狠狠掌掴母亲的事情给尹安然心中留下了阴影。父母在自己十岁那年离婚,之后尹安然一直跟着做护士的母亲生活,日子过的很清苦,而且,尹安然自嘲地想,自己又没有出息,不是念书的材料,高中毕业后即在外打工,因喜欢摄影而当了记者,做娱乐新闻,其实也就是狗仔啦,想到这里尹安然不由想起周明义,脑海中浮现在周明义英俊的相貌和明亮深邃的眼眸。
是自己没有能力,打的这份工也就刚够自己日常开销,不然也不会住在这里,如果自己有本事有出息,母亲也不必过的这样清苦,听了母亲的介绍,再婚后,母亲如果可以过的好一点,自己也会放心些,尹安然这样想。
金则泰在午餐时分,约周明义见面。
“有结果了?”周明义问。
递上一只文件袋,金则泰说:“照片和资料都在这里面。”
周明义没有打开来看,只是放在一边。
“你不看?”
“慢慢看好了。你不说?”
金则泰又气又笑,“你怎么知道我会说?”
“以你的个性,你忍得住吗?”
“怕了你了。”金则泰靠近一些,放低声线,“那位女士名叫董芸,是职业的护士,在本市玛丽医院任职多年。本人是家中独女,父母已过世,目前和儿子相依为命。”
周明义侧侧脸,原来还有拖油瓶。
“她本人个性很温婉朴实,同事和街坊对她印象很好,家事方面也不错,是个好女人,爱好文学,喜看书。”
“她上一段婚姻是怎么回事?”周明义撑着脸问。
“纯是错误,对方是个脾气很暴躁的人,从事机械维修,两个人没有共同语言,听说是有对她动粗,在孩子十岁那年离婚,之后她一个人带着孩子生活,很清苦。一个女人不容易,如果不是护士工作收入尚可,还真不知道她们母子要流落到什么地方。”
周明义不语。
金则泰说道:“董女士是个不错的女人,与伯父年貌相当,个性又好,听说很会做家常菜,又是护士,伯父眼光不错。”
“我相信我父亲不会乱挑。”周明义脸色凝重,是的,父亲早已年过半百,他相信以自己父亲的修养学识,还不至于如一些有点家底的老年男子那样想寻个小女生以娱晚年。
“如果真的结婚,那么你和董女士的儿子,就是BL。”
周明义听了这句话,猛然脸色一变,皱起眉心,抬眼瞪着金则泰。
金则泰露出好笑的表情,“没错呀,由于结婚,对方的父亲是FATHER…IN…LAW,母亲是MOTHER…IN…LAW,那你这个兄弟,是BROTHER…IN…LAW,简称BL。”
“你少说一个字母。”周明义恢复了脸色,哼一声。
金则泰拍着老友肩膀,“董女士的儿子长得不错,很清秀的男孩,小你七岁,不过资质平平,高中毕业后念了一年的进修班就没再念,目前在杂志社工作。”
话锋一转,金则泰语气严肃起来,“这桩婚事,你会多一个兄弟,但是也并不是非入籍不可,个人财产方面,你不会受影响。依伯父个性,不会做财产公证,但是不影响到你。”
周明义脸上是他特有的淡淡笑意,看不出心中所想。
金则泰叹息一下,露出八卦的表情,“据我所知,目前对方不知伯父的儿子是你,如果她们知道了伯父的儿子是亚洲金融新贵,本市传奇之一的周明义,不知做何感想。”
周明义看看好友,脸色不改,“我只是希望我父亲可以得到他想要的幸福。”
晚上回到家,周明义这才打开了文件袋。
看过董芸的资料之后,周明义取出她的照片细看。
照片中的女子已人过中年,相貌依稀有着当年的秀丽风采,身段不胖,气质十分温婉,看了半天,周明义点点头。
再将董芸儿子的资料取出,啪的一下照片掉了出来,周明义拿起,一下子愣住了,过半晌,唇边露出一丝神秘的笑:“原来竟然是他。”
尹安然在周四时就被通知周末要赶两个宣传会,他不敢请假。
“那怎么办呢?”董芸问儿子。
“没关系,一个是签售会,另一个是代言活动,我只是去拍照跟简单访问一下,下午三时左右就可以回来。”尹安然按经验考虑着时间上的安排。
“那,我们等你吃饭,工作结束之后来个电话。”
我们,尹安然心想,母亲在心理上,已经是人家家的人了。
周六的赶场,让尹安然身心俱疲,并不是这样的拼赶他不习惯,而是心理上,有着另外的压力。
当尹安然来到住的大厦楼下,意外地发现入口的停车处,泊着一辆宾利房车,这种顶极的名车在本市的安居住宅区几乎是见不到的。
有些羡慕地望望车子,车头的著名标志让人一眼就可以认出,车子保养的很好,并不是新款,看来开过一段时间,尹安然想着:会是什么人的车呢,走上楼去。
周仲翰给尹安然的第一印象非常之好。
尹安然没有想到,母亲再婚的对像是如此有风度的一位老先生。
周仲翰身材高大,微胖,花白的头发是俗称的“盐与芝麻胡椒”的那样颜色,相貌堂堂,想必年轻时一定很英俊,谈吐斯文,举止有礼。
“请问伯父是做哪一行的?”尹安然坐在沙发上,隔着小小茶几,问对面坐的周仲翰。
“我毕业后,先在香岛大学做了两年的讲师,教历史,然后考入本市教育司任职,一直做到退休。”
“一直做公务员是吗?”
“不错。我叫你安然可以吗?”周仲翰有礼地问。
“好。”
“安然你是做什么的?”
“我在一家周刊做记者,采访娱乐新闻。”尹安然不卑不亢地回答。
周仲翰对尹安然的印象也不错。他一早听董芸提过这个儿子,也知道他早早入社会工作,周仲翰想象过大概的样子,但是一见尹安然竟是一个如此清秀的英俊青年,并且自有一派作风,毫不做作,看起来也很斯文乖巧,心中大为安慰。
突然地,尹安然瞄到茶几一角,放着一副车匙,上面的匙扣,正是宾利的标牌。
“伯父,是您的车匙吗?”尹安然问。
“是。”
董芸有些不满,儿子怎么净看人家这个。
尹安然转脸看着母亲,“妈,饭好了没有,我饿啦。”一脸的天真。
“咳,你这孩子。”董芸抱歉地看了周仲翰一眼,起身去了厨房。
尹安然将手肘撑在膝上,压低声音,认真地问周仲翰:“伯父,教育司的普通公务员,退休之后开宾利房车,税务司和廉政公署不查您?“
周仲翰笑了,“那是我儿子的礼物。我现在住在东卫星城,并不太用车,今天是要过来才开的。”
“您儿子是做哪一行的?”尹安然的眼神带着不信任。
周仲翰的脸色变得有些不自然起来,“他,他在证券行做事。”
“股票经济?”
“算是。他那行我不太懂。我儿子已经三十多岁了,他工作上的事我是不懂的,他是完全独立的一个人。”
“怪不得收入这样好。”尹安然咕呐了一句。口里这样说着,尹安然本能的感觉到,周伯父似乎不太喜欢他的儿子,或者说,不太喜欢他儿子的职业,讲的颇为隐晦。
接下来,三个人和睦地吃了一餐饭。
尹安然感觉的到,周仲翰是一个极有书卷气的人,温和有礼,很绅士。
送走客人,董芸问儿子,“你觉得你周伯伯人如何?”
“很好,比我想象中好太多了。”尹安然说的是真心话,他为母亲感到高兴。
“仲翰家是书香世家,很多亲友都是教师,一家子都是做学问的人。”
“那太好了。”
尹安然似不经意地问:“妈,周伯伯的儿子,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说是在证券行做事,我听仲翰的朋友说,是一个事业很成功的人,收入很好。”
尹安然低下头,“是哪,可以给自己的爸爸送宾利车的人,跟我不一样。”
董芸笑了,摸着儿子的头颈,“你是好孩子呀。人家是人家,你是你,你也是能干的好孩子。我同仲翰结婚,你若想入籍,我同他说。”
尹安然看着母亲,“我才不要沾他们的光。”
董芸一愣。
“妈,你嫁周伯伯,是你嫁,我才不要入别人的籍。我是我,我不想改姓。是,爸对你不起,但是我姓尹也只不过是姓尹而己,我是你的儿子,这就够了,我也不要同人家儿子比。周伯伯家道殷实,我高兴,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