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节
作者:卖吻      更新:2023-07-20 20:24      字数:4801
  《经济学原理》。
  他眼波一闪,眸子微沉,说:“那本给我。”
  写意闻言,回望了他一下,“我正在看得起劲。”正解应当是,我对你的字正膜拜地起劲,好不容易找到这本上面的字最多。
  “给我,你自己换本看。”他下达命令。
  写意一阵无语。
  好吧好吧,写意深吸一口气,她是大度的姑娘,不跟他一般见识。于是递给他,又重新回到书架前,决心找本字更多的。哼——
  趁着她转过去,背对沙发的时候,厉择良翻开那书的最后几页。他曾经在上面连续地留着一个人的名字,细细密密写了很多次。似乎越写越烦躁,以致页脚最末尾那个下面的心字的最后一点已经戳破了纸,划到下一页去。
  他的指腹轻轻在纸上抚过,那个“意”字那里因为纸被划破使人触摸起来有些凹凸不平。
  他从小耐性不好,所以父亲专门请了人教他练字。以至于后来一遇见烦心的事便用这个方法使自己心平气和。可惜,在某一个时候居然丝毫不见效。至今,他仍记得他写完这个名字以后,愤然地一把将笔扔出去的心情。
  这世界上,也许再也找不出第二个能令他如此的人。
  写意找了半天,终于心满意足地拿了本马基雅维里《君王论》,刚要回来坐下,却没想到厉择良淡淡瞧了一眼封面,又说:“那本我也要。”
  这本你要,那本也不行,是真这么巧还是说这男人存心刁难她?写意琢磨。
  “那好,还你。”她再次大度地谦让,说着,又准备去找。她就不信他一个人能同时看个四五本。
  突然,他说:“算了,你看电视。”
  写意悄悄白了他一眼,心想,老大,你早说嘛。
  7—3
  写意看电视当然也是以娱乐八卦为主。
  她一时觉得电视太小声,听不清楚,将音量偷偷按高一格。瞅瞅厉择良,见他没反应,便又偷偷再加一格,见他还是没有异议,便又再加一格……
  折腾了半天,总算将音量调到她心满意足的大小。
  等到厉择良眼睛有些累,抬起头来看她时,发现此人已经窝在沙发的那一角睡着了。他放下书关了掉电视,将手撑在沙发的扶手上,单手支颐地看了她许久,才起身将她抱起来。她迷糊中呓语了半声,象只小猫一样朝他怀里钻了钻。
  这个细微动作使得他的心底一下子似乎被什么东西填得满满的,可惜心尖却略微有些疼痛。她的体温,她的气息甚至是这般的睡脸都是让他眷恋多年的。曾经有一度,他认为自己再也无法拥有了。
  即使这些都是虚幻的梦境,那么就让自己永远沉溺其中也好。也许……确实不该对她那么凶。
  他叹了口气,轻轻地将她放在卧室的床上。
  “写意。”
  “恩。”她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
  “起来刷牙,你刚才吃了糖。”
  “不想刷。”她闭着眼睛喃喃地说。
  “不然要牙疼。”
  “不会的,我困了想睡觉。”她嘟着嘴皱起眉头,有些撒娇,“就这一次行不行?”
  他一听见,心情异常柔软,没有再说什么,就替她掖好被子,自己洗漱去。
  第二天,詹东圳终究还是没听写意的话到沈家去。
  他忙了一天,下班开车回家路过滨河公路,河风从天窗吹到脸上,格外舒适。连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停下来看过这个城市的风景了。
  于是,他将车靠在路边,自己沿着河岸的堤坝缓缓地走了一小段。路上有不少夫妻父女一家人出来乘凉散步,夜幕渐渐黑下来,远远看见对面城市的新区灯光璀璨。
  那灯光中,却没有一盏是为等待他的归来而点亮的。
  詹东圳独自走了一截,眼见离车太远,又折了回去。却在夜色中,看到了迎面而来的谢铭皓。
  谢铭皓也在东正旗下上班,他们随时都在公司碰面,可是这时的谢铭皓旁边站着沈写晴。她被谢铭皓牵着手,缓缓地散步。俩人没有说话,却态度亲昵。
  詹东圳此刻退也不是,进也很难。谢铭皓先瞧见他也是一怔,随后将抓紧了写晴的手,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却没有主动和詹东圳打招呼。
  写晴无意间抬起头来,一眼便看见了詹东圳。眼神并不是对陌生人那样的无视,而是一下子将眸子锁住他。
  随即她的眼波一聚,发出一声尖叫,蹲在了地上。
  詹东圳急忙几大步上去,“写晴。”准备扶她。哪知他一碰到她的手,她更加疯狂,一面叫一面张嘴就朝手臂咬下去,接着又在他身上的其他地方继续撕咬。
  谢铭皓急着去掰开,又怕弄疼她,只将她箍住。她的手又开始拼命挣扎,伸出手想抓扯什么。詹东圳也没躲,就站在那里。
  很多人已经开始朝这边看。
  谢铭皓说:“东圳,你先走吧。”然后将写晴掰过身,死死压在怀里。
  詹东圳愣愣地点头,静静地走开上了车。
  他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手臂上那个牙印,烙得很深,尖牙那里已经破皮。他从观后镜里看见堤坝上的两个人已经深深地相拥一起。
  他突然发动引擎,飞奔出去,渐渐看不到后面的情景才开始慢慢减速。
  到了城区,却再不知道往哪里开。
  他停下来,想跟什么人打电话,却又止住。手指不停地翻弄着掌中的手机。“啪”地将手机盖合上,然后又用拇指和食指翻开。就这样,手机盖子一开一和,弄来弄去。所以他的手机一般都是连接带最先损坏。
  他在车中静默了许久,才启动车子,开向别处。
  他打个电话给赵凌菲。
  不到一会儿,她就在约定的酒吧出现。
  “难得你也想在这种热闹的地方享受下生活。怎么了?”
  “突然想喝酒。”
  “你不是最烦这玩意儿吗?”
  詹东圳笑笑没有说话。
  “算了,难得出来,我们不说这个。跳舞么?”
  “贴面舞?”他笑。
  “那得容老太婆我先去洗手间扑扑粉,免得面对面让你看见我的鱼尾纹。”说着,赵凌菲果然拿起手袋去了洗手间,留下詹东圳一人独坐。
  期间有美女来搭讪,他也是笑笑拒绝。
  他看着台上的歌手在满摇摇地唱着老旧的情歌,思绪却飞到了别处。
  今日只有在每次看见他,写晴才有以前的影子,也不知是喜是忧。
  她原本就不该是一个这么安静的人。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场景。
  那个时候,詹沈两家一直是世家,他少时却因为身份的关系少有在沈家出入。
  直到那次生日会上,一个小姑娘从楼梯上穿着一条周正的裙子缓缓地走下来,他才算第一次见到写晴。这位沈家大小姐像个骄傲的公主一样,众星捧月般被人团团围住,连正眼都不曾瞧他一下。
  恐怕任谁也没有猜到日后她要嫁给他。
  后来每次见面,她都是那样,无论对他也好对写意也罢,总是鼻子朝天,眼神中充满了鄙视与不屑。她打小交友广泛都是活在人群的中心,护花使者自然也不计其数,夜夜笙歌。
  与他和写意都不一样。
  可是即使这样看不起他,她不是也遵从了父命与他定了婚。他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心中一骇,哪里料想到她如此傲慢的一位公主会这么容易就屈服了。
  他也记得,她又曾经用了怎样的一种口气故意在他面前,指着写意的鼻子说:“你凭什么要姓沈?野种永远都只能是野种!”
  他和写意从小同病相怜。这样凶恶歹毒的一句话不仅仅是羞辱了写意,还一并羞辱了他。
  话音未落,那时同样执拗的写意扬起手就掴了姐姐一个巴掌。
  7—4
  要她不是为了父亲,顺从他的意思,写意无论如何也不会踏进这沈家家门。
  爸爸说:“写意,爸已经老了,做了很多错事,可是如今只是希望你们姐妹能亲近些,好好相处。”
  可惜,俩姐妹从未相互喜欢过。
  “除了用野种这个词,你可以用任何不堪入耳的话骂我。而且冬冬也在这里,你也不能这样口无遮拦。”写意怒道。
  詹东圳站在写意的后面,拉了拉写意的手,示意她算了,毕竟她是她的亲姐姐。
  可惜,这一细小的动作却落入了写晴的眼中,她抚着火辣辣的脸颊,怒火中烧:“口无遮拦?你也配和我说这句话?真是有什么样的妈就有什么样的女儿!什么冬冬不冬冬的,别给我来这一套,他姓詹名东圳,是我沈写晴的未婚夫,和你苏写意没有半点关系。”
  写意一怔。
  是啊。他已经是她的未婚夫,不仅仅是她儿时的青梅竹马。她从小就他一个好朋友,如今父亲被人分了去,连他也不再是她一个人的。“冬冬”二字已不能再叫。
  写意颓然地放开詹东圳的手。
  她不喜欢这样的家,这样的现状。
  妈妈说:“走吧,你出去开开眼界也好。”她一直是那样的一个女人,逆来顺受娴淑安静,和女儿完全不一样。
  那一年,写意只身去了德国。
  当初写晴在答应那门婚事的时候,趾高气扬地在她跟前走过的神色她一直耿耿于怀。
  写晴说:“本来我是压根看不上他的,他在詹家再有前途也不过是昙花一现。可是我知道有些人喜欢他,离不开他。我这人这辈子只要是想要,就没有拿不到的。我也最恨别人跟我争东西,所以我也要抢一抢人家手里的来试试,是不是真的有快感。”
  写意定了定,垂下头去忍住没有说话。
  姐姐写晴自小就生得绚丽夺目,走到任何一处都是目光的焦点。只有一个人从不将她放在眼里。那个人见任何人都会将眼睛眯起来,绽放出柔软的微笑。
  若是被逼迫着喝酒,只要那么一小口,他的脸就会熏然粉红。
  所有人叫他东圳,可是他却有一个只给写意特权去叫的名字。
  冬冬。
  不过,后来的那一巴掌下去,终究彻底撕破了彼此的脸。
  可是,如果人生能再选择一次,也许写意掴姐姐的那巴掌是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的。那个时刻所有人都很急躁,以至于根本没有察觉写晴的心情。
  这天上班,写意突然接到任务要和策划部的人一起出差。她回到自己的住处拿日用品。她过去长期出差,跑出了经验,回家三两下就可以走人。
  策划部的车在楼下等她,一起去机场。
  写意咬着唇,不知道要不要跟厉择良说。或许他已经知道,又或许她就走两三天,这么小的一件事情,万一他并不上心,若是这么莽撞地打电话过去,正好又打扰了他的正事,反而显得她矫情。可是要是不提前知会他,他要真追究起来一下子生了气也很烦人。
  旁边有公司的人在,她也不知如何给他打电话。
  她这么琢磨着,便决定写短信。
  “我去C城出差,后天回来。”
  这几个字看不出什么毛病,正常的陈述语气,就算碰他钉子也不吃亏。她反复端详了一阵,才发过去。
  第二次发信息给他,依旧和上次一样,半天没有回音。
  要是他没看到,那也不能怪她。
  可惜即使这样想,心中也忍不住升起失落。
  每次都这样……
  过安检的时候,策划部的静姐突然问:“你等电话?”她发现写意一路上一直不停地翻开手机看。
  “哦。没有,我看时间,而且我怕自己晕机。”写意不好意思地笑笑。
  “晕机?”
  “有时候有一点,不过没什么,蛮近的,一个小时就到了。”她刚说到这里就发现手机震动起来,翻开一看是厉择良的电话。
  “要出差?”他问。
  “恩,后天回来。”
  “公司里怎么没人事先通知我。”
  写意白了一眼,很想说:又不是叫你出差,人家是让我去,通知你做什么。
  “我马上要登机,关电话了。”她说。
  等了等那头没有声音,写意以为他也准备收线了,没想到刚想挂电话却听他叫:“写意。”  “恩?”
  “晕机怎么办?”
  “我带了药。”
  “……那种东西别常吃,对身体不好,到了给我来个电话。”他默了默又说:“我看天气预报那边下雨了,小心感冒,别因为怕热就使劲吹空调。到了就跟我联系。”
  他絮絮叨叨了念了一阵,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这种家常的念叨在杂乱且时常上演恋人之间别离和重逢的候机大厅里,显得格外温柔,一下子就暖了写意的心。
  她挨着电话的那一边耳朵慢慢地发烫起来。
  “小沈你怎么,感冒发烧了?”陈静狐疑地问。
  写意等着厉择良挂了电话,急忙摆手:“不是。”然后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蛋。
  静姐为人老辣,再猜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