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节
作者:卖吻      更新:2023-07-20 20:24      字数:4801
  “……”
  “……”
  一会儿,厉择良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碘酒,抹完以后居然孩子气地朝伤口吹了吹气。
  “以防万一最好明天得去打疫苗。”
  “不用吧。”哪有那么娇贵
  “又要和我争?”他说。
  写意只好点头,随后准备将手缩回去。但是,他没有放手,手指微微使劲儿将她的手锁在掌中。被他压到伤口,写意眯了眯眼,有些疼。
  “我还以为你挺能忍的呢,刚才背着手藏了半天也不叫痛。”厉择良说话间,眼中有戏谑的成分。他好像一改最近的暴戾,恢复了他从前待她的那种个性。
  “再能忍我也不是木头人,有感觉的。”她吃痛地蹙起眉。
  “我看也差不多。”
  “呃?”写意没听清他说的话,因为她突然嗅到了一阵奇怪的芬芳。
  她调头一看,好像是小猫出去时将门蹭开一个缝隙,才使得香气窜进来的。“什么味道?”她不禁问。
  “夜来香。”
  “夜来香?”
  她一直对这类植物比较好奇。小时候家里给她买过含羞草,她一直想不通为什么它要害羞。于是摸一下,含羞草合上叶子,过一会等它舒展开又摸一下。她乐极了,可惜不到两天就将那株含羞草折磨死,活脱脱一破坏大王。
  那又是为什么夜来香要夜里才开呢?
  “我能看看么?”她刚才在花园居然没有闻到。
  “有什么可看的,不就几朵花,闻久了头晕。”他十分没有情趣地说。
  既然主人家都这么说,写意只好讪讪地回客房。客房的浴室里,居然还准备了换洗的衣服和睡衣。
  她端量了下。
  睡衣是新的,但是那套女装是旧衣服不过洗得很干净。一条鹅黄色的连衣裙,尺码和她身段差不多。写意揣测大概是厉家那位小姐的东西。有的换,总比明天还穿这一身好。
  她洗了澡,呈大字型形扑到床上。
  谢天谢地的是,厉择良让她住到这里。若是回到上次那间公寓还不知如何和他相处,那里仅有一间卧室,那究竟是她睡还是他睡?还是一起睡?
  5——6
  不知过了多久,她一个人躺在这栋别墅的二楼客房里,眼睛依然睁得大大的。
  她睡不着。
  大概是刚才喝了茶的缘故,她躺在床上脑子里将一群又一群的羊数了个遍,也没有睡意。一开始她研究了一下自己究竟要不要将这间房间的门反锁,因为她明明白白地看到厉择良的卧室就在隔壁。转念想想又作罢,他要真有那个意思正大光明进来也行,倒不必偷偷摸摸的行凶。
  然后她又研究床的正上方的那个水晶灯究竟又多少颗,可惜数来数去数目总是不一样,于是又无聊地再想点别的。
  她看了下窗外,这家人爱好很奇怪,大半夜了还将花园里的灯开得通亮,晃得她更加睡不着。她起身去拉窗帘,突然灵光一现,轻手轻脚地开门下楼去。刚进花园就闻到那股香味。她不认识夜来香,却仅凭着嗅觉在鱼池旁边发现了那东西。
  白色的小花,花茎又带了点淡青色,开成一团一团的,晃眼一看好像小花球。看起来平平常常还不如含羞草那么有趣。她有些不甘心地准备蹲下去深深地吸口气,却见旁边有一个幽绿的猫眼出现在那夜来香下面。
  探下头去,看到是那只猫。
  它侧着脑袋盯住写意。
  “这么晚了,你还不睡做什么?”她问它。
  这猫是厉择良的小跟班儿。但是主人都睡了,它还不睡。
  上次吃过亏,她不会再被它温顺的外表欺骗,而伸手去摸。
  “那你又不睡要做什么?”
  这个声音突然响起,吓得写意一下子蹦起来就想尖叫,而就在她张开嘴嗓子刚爆出声音的那一刹那,却被人从后捂住嘴,将尖叫的绝大部分遏制在了喉咙里。
  “嘘——”声音的主人说,“你想给人家来个午夜惊魂么?”
  写意这才听清楚那人是厉择良。
  他放开她的嘴。
  “你吓死我了。”害得她的心脏仍在狂跳。如果此刻她能转过身来保准要狠狠剜他一眼。
  “彼此彼此。”
  “睡不着我就出来散散步。”写意解释。
  “哦,”他调侃她说,“那我就是以为家里进贼了,出来捉贼的。”
  老谭听到花园里的响动,开灯走出来,刚好听到厉择良的后面一句。
  “少爷,捉什么……”那贼字没出口,便咽下,退进屋去。
  见过捉贼的,却没见过这么捉贼。
  此刻的厉择良正从后拥住写意,她的背面紧紧帖在厉择良的身上。这么一个暧昧不明的姿势被老人家看见,自然是识趣地退开,哪还提什么捉贼不捉贼的。
  虽说不是光天化日可惜也是孤男寡女,写意立刻朝前跨一步拉开距离,然后迅速转身面对他,为掩饰尴尬干咳了一下。
  “那我回房间了。”
  “你不是睡不着么?”
  “我回房看电视。”
  “你房间没有电视。”
  “……”
  她一遇见尴尬的事情智商好像就要减半。
  他走到鱼池旁边的长椅上坐下,说:“既然睡不着,不如相互解解闷,一起坐坐。”
  这句话听起来应该是个问句,可惜他是用一个陈述语气说出来,可见并非询问意见,而是由不得她不坐。若是在平时,能坐在厉择良的身边不知是多少女性拼得头破血流也要争得的荣幸。
  既然这样,她也索性大方地坐在旁边。
  清新的夜风微微拂面,将她的发丝吹乱了些,可是拂过皮肤时又有一种别样的安逸。她在月影中看见他英俊的侧面。他的上唇薄一些,而下唇朝下巴的角度稍稍有一点卷。当他将之微微一抿的时刻就够倾国倾城了。
  咳——写意收住心神,当然成语不能乱用,那是形容女人的。
  “想什么呢?”他问。
  “我在想下辈子你……”
  她突然顿住发觉自己居然一不小心说露了嘴,于是再不敢往下讲,总不能告诉他,我在想要是你下辈子做女人会不会沉鱼落雁。那这男人肯定当场把她打入十八层地狱。
  “下辈子怎么?”他似乎瞧出端倪,追问。
  “我在想我下辈子要投胎做个非常优秀的男人。”
  “?”
  “然后一定要娶一个像我这么可爱的老婆。”她的黑眼珠子一转,好歹把这句话给说圆了。
  他闻言微微一笑。
  “你以前一直都是这么有意思。”
  他说着,抬手抹平她额头上被夜风吹起冒出头的发梢,辗转又移动到她的下巴上。
  手轻轻一抬,他便使得写意仰起头来。接着,写意看到他那副刚才才被她仔细打量过的唇落了下来。
  两人不是第一次接吻。但是这和上回那屈辱、强迫的吻全然不同。
  他吻得极浅,好像生怕一用力就碰碎了这虚幻的梦一般。此刻的他就像在浅浅地品尝着某件人间珍品。写意的手依旧有些抗拒地抵在他胸前,隔开两人身体的接触想要推开他。但是上次的意外遭遇让她不敢再使蛮劲儿对付他。
  趁她犹豫之际他慢慢探入她的齿间,缓缓用力。如此柔软的双唇让她开始找不到自己呼吸的节奏,急迫地想要从他的缠绵中摆脱出来。
  可是,他却是那么的贪恋。
  他带着某种忘我的贪恋在索吻她,唇齿相依,流连忘返。
  风中含着夜来香和夏草的香味,不过她再没有多余的精力和神智去辨认。
  他腾出手将那只想要推开他的拳头移开,然后揽住她的腰,让她更加地贴近他。可惜他们原本是并坐,角度无法统一。
  男人似乎对此不太满意,身体微微一俯,就将她半压在椅子上,随即紧紧地将这副柔软的身体拥在怀中。他继续将她的舌纠缠下去,辗转吸吮,夺走了她仅存的神智。
  就在她以为自己要融化在其中,几乎失去氧气的时候,他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她的唇,然后又一次使劲儿地将她深揽入怀,蹙着眉闭上双眼,用一种近似魔咒一般的低沉嗓音喃喃地、一遍又一遍地缓缓念叨,“写意,写意,写意……”
  写意不知为何,似乎被他的这种情感感染了一般,听话地没有再推开他,而是乖乖答道:“我在这里。”
  “写意。”他又轻轻唤了一声,那是一种能让人沉醉入魔的温柔嗓音。
  写意心中就像被什么东西填地满满的,伸手缓缓环住他的腰,重复说:“我在这里。”
  “不,你不在。”他说。
  6—1
  杨望杰一大早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就在犹豫一件事,他究竟要不要给尹笑眉打电话。
  他昨天追问了洪卿许久,洪卿都以为病人保密为由拒绝了他。可是她越是这样说,杨望杰越觉得写意的病有些蹊跷。
  “为什么你一定要知道?”洪卿问。
  “我想知道。”
  “这不是个必要的理由,等你找到一个能充分说服我的办法再说吧,小杨。”
  “卿姐。”杨望杰有些哀求。
  “不行,这是职业道德问题。”
  被上升到了这个高度,杨望杰只好作罢,“那……就算了。”
  “小杨,你不对劲儿啊?”洪卿说。
  “没有。”
  “你和写意关系不一般?”
  “怎么可能。”杨望杰无奈地笑笑。
  听见他语气酸涩,洪卿也算明白了。
  “你喜欢人家沈小姐?”
  “过去,大概有点。”杨望杰含糊地掩盖过去。
  “那你就真让他过去吧,小杨,”洪卿说,“写意是个不错的姑娘,可惜不适合你。”
  看她说的认真的样子,杨望杰反倒笑了,“卿姐,你的职业毛病啊。”专开导人。
  他这么一说,更使洪卿真是觉得沈写意在杨望杰心中地位非同一般。她这个小兄弟以前倒很少和女孩儿有过什么纠葛,生活中难得有什么感情戏。所以害得一帮大哥大姐挺替他着急的。
  只是听说他最近和尹家的大小姐走得很近,倒不知道他和她那个病人沈写意有什么瓜葛。如今看来不告诉他,他也心意难平。她思忖稍许掂量了下,下了个决心。那她就索性做一回不负责任的医生。
  “其实她也不是什么病,说严重也严重,说不严重也不严重。”她说。
  “呃?”杨望杰听得糊涂。
  “她有失忆症。”
  “失忆症?”
  “心因性失忆症。”洪卿补充。
  “不可能。”杨望杰睁大眼睛,“我不懂什么失忆症的种类,但是写意不可能有失忆症,她平常和正常人一样,看不出来有很健忘的个性。”
  “心因性失忆也有很多种,有的人会忘记一切包括自己在内,有人会记得某些人而忘了另一些人,有的人会记得前面忘记后面,有的人记得其他却恰恰会忘记最总要的事情。你真的肯定她所有都记得?”
  洪卿没有明确说,倒是反问了他一句。她猜测杨望杰肯定是心中原本就有疑惑才会一直追问她,不信他就没看出端倪。
  “为什么会这样?”
  “她是两年前转到我这里的,病历上据说是车祸后才出现的症状的。但是也不一定,也许是家族遗传病,也许是巨大的打击后心理上产生的一种本我的自我保护,也许就是因为车祸对头部的剧烈碰撞所致。要知道人类最神秘的地方就是大脑,很多心理现象至今仍在探索阶段,没有定论。”
  “可是……”
  洪卿打断他,“小杨,这是我能说的极限,足足能够满足你的好奇心,但是我不会再回答你的任何问题了。”
  “我最后问一个,能治好吗?”
  洪卿笑了笑,果真就闭紧嘴巴,不再回答她。
  杨望杰从医院出来,路过市图书馆停好车走进去。
  既然洪卿不跟他解释,那他只好自己下手。
  他仔仔细细地在书架上找了关于失忆症的资料书记,借回家去研究了许久。在攻克那些艰涩的专用术语之时,他才深切的体会到洪卿跟他解释的那几句是多么得通俗易懂。
  他总结了下洪卿说的心因性失忆症的症状,然后筛选出两个他觉得很符合写意的情况。一个是选择性失忆,指患者对某段时期发生的事情,选择性地记得一些,而遗忘了另一些。另一个是连续性失忆,意思是说患者忘记自某一年或者某一事件之前的往事。
  他记得写意以前和他提过小时候的事情,那就不是将过去全部忘得一干二净,而是上面那两种之一。究竟是什么样的车祸将她弄成这样?而且那些被她丢失的记忆究竟有些什么?
  杨望杰为此思忖了一夜,竟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找谁来说说。
  终于他决定给还没起床的尹笑眉打了个电话。
  “怎么?”她从睡梦中揉了揉眼睛。
  “你的日子可真舒服。”杨望杰感叹。
  “我就知道,你想我说是米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