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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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站记 更新:2021-02-17 20:07 字数:4774
安远缓慢地睁开眼,视线清明了很多。他深吸一口气撑起身体,慢慢伸展了一下四肢,还好,没伤到骨头。
耔阳走过来,脸色很不好看。
的确,安远所做的一切都在耔阳的掌握之中,然而细节却在他的意料之外。
第一个意料之外是安远进入天星大厦305后,他身上的卫星定位居然消失了。这说明周口至少对国安的侦察技巧非常熟悉,并做了细致的准备。所幸安远在进门前借着整理衣领的动作,把特制的监听设备贴在了305企业外门的把手内侧。
正是这样,耔阳凭借回忆安远行动路径并对监听器周围环境的声音分析迅速找到了安远,但同时,他也听出了305外门的异常。
监听器贴在门上,就像医生的听诊器,虽然对门内的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却对门上一切细微的声音变化听得清清楚楚。所以,即便安远的提醒没有及时发出,其实耔阳也是可以判断出门的异常的。而他迅速封堵所有摄像头,正是为自己下一步的行动争取时间。
就在听到门上引爆装置上弦的一刹那,耔阳恍然大悟周口将见面地点设在市政大楼对面的原因——他想用市政大楼里所有的人做他的人质。
于是他迅速通知猫儿来换班,他自己则和欧阳谷带人去市政大楼排爆了。
虽然跑了周口,但挽救了市政大楼所有公职人员的生命,维护了社会的稳定和国家的形象,意义更为重大。所以,耔阳对猫儿的报告并不介意。
只是,当听到猫儿叙述安远当时所处情境的危急程度和安远痛呼着他的名字冲向门口的片段时,耔阳的唇抿得发白,瘦削的侧脸上咬肌高高地隆起。差一点,只差一点儿,他就又要失去一位自己的战友了。而且这个人是他的影护对象!他走向了安远。
安远看着耔阳的眼睛,想笑,笑不出来,想哭,泪流不下来。
“我要靳教授详细的个人资料。”安远哑着嗓子说。
“你先回去,明天中午之前把详细报告交给总部。北京那边的处分应该很快就会下来。”耔阳用了最公事公办的语气,而后让欧阳谷帮安远叫了一辆出租车。
*——*——*
安远用手摸了一下面前的镜子,仔细打量着自己一身的伤,青紫得有些耍购枚愕眉笆保簧肆似と舛选5裉欤挥兴约褐浪チ耸裁础?br />
他失去了一双一直在背后默默拖着他的温厚的手掌。
“为什么!”此刻,他的泪才伴着全身的疼痛滚落。
“你,你怎么了?!你怎么伤成这样?!”浴室的门悄然打开,小曦跌跌撞撞地奔了进来。
第四十三章 怀孕了?
“小心!”浴室地滑,安远抢了一步先抱住了小曦。
小曦在安远怀里挣扎着想要撑开点距离,仔细看看安远身上的伤,却被安远紧紧扣在了怀里。
“别动!让我抱抱!”安远低声在小曦耳边命令。
一股莫名的酸楚,是担忧,是心疼,是焦虑,是想要紧紧拥抱,是害怕终将失去……那么复杂的、想要流泪的情绪,小曦清楚地辨明了每一丝鲜明的痛感。抑或是,此时他仍在眼前的、可以触碰的幸福。
脸贴在安远胸口,小曦用纤细的胳膊环抱着安远的腰,紧紧的。
说实话,有点儿疼,当然,更是急于转移身体里那股不受控制的亢…奋,安远下巴轻轻抵着小曦柔软的头发缓缓地说:
“没事儿啊,瞅把你吓的!刚出去买东西的时候遇到一小偷,你老公英勇了一把。哎,别看我这样啊,那小偷比我还惨呢!咱出去能吃亏吗?你是没见着啊,要不得崇拜死我!好多小姑娘给我叫好、要留我电话呢!我都没搭理她们!”
“臭美!”小曦被逗笑了,搭在安远腰上的手用力捶了一下。
安远疼得咽了一下唾沫,呵呵地笑了起来。
“小兔子,你说谛海政府能不能发我个荣誉市民啥的?”
见小曦终于肯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抬头看他,安远含着笑故作失望地撇撇嘴:“哦,对了,我刚才忘了留名了!哎呀!失策啊!”
小曦终于还是被安远弄得无奈了,转而拉着他往客厅走。
“你躺着!我去买药。”小曦把安远按在沙发上,正要找东西帮他盖上,转眼看到安远扔在地上的T恤,上面有些破损,还有斑斑点点的血迹——安氏流星锤的战果。
小曦捂着嘴,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呃……我还以为你想吃我呢……”安远扳过小曦的身子,很狡诈地看了看自家正昂扬站岗的小兄弟,又看了看小曦。
小曦又羞又囧,咬着滑到唇边的泪珠,抬手又要打安远。哪舍得打呢!小拳头停在半空中轻轻晃着。安远笑着接过小曦的小拳头,再一次把她拉进怀里。
“别动……”这次,安远的声音低沉幽深,燃起了香醇的蛊惑。小曦的脸埋在安远的颈窝里,清晰地感受着他动脉的搏动。一下一下,似是悠长的钟摆,一下一下,许下恒久的誓言,撩拨亘古的等待。
时间温柔地溜走,本来安眠药的药劲儿就没过,渐渐的,睡意袭来,小曦绵软地偎在安远温暖的怀里,呼吸变得匀长。
为了确保小曦的安全,并让她有充足的休息、促进刀口的复原,当然也是确保小曦不会再被谁利用、突然跑出去打乱安远的行动计划,安远早上起来下的药量不轻。以小曦目前的身体状况,安远估算她至少睡到明天早上没有问题。
但令安远意外的是,小曦醒得居然这么早——至少!至少提前了八个小时!
也不知道是一种什么力量,从安远踉跄地踏进客厅起,小曦的潜意识就在叫嚣着想要尽快苏醒。
小曦觉得自己在一个梦里,梦里的她却异常清醒。她能清楚地听到安远的脚步声,那深深浅浅、时断时续的每一声轻踏,似乎都踏在了她的心上。甚至,小曦朦胧中已经感受到了安远按压着左肋、倚着房门、看着睡梦中的她时,那疼惜的眼神。
那一刻,小曦想要起身,梦里的她一次次挣扎着坐起来,但每次坐起来以后,她才知道自己仍然在梦里。于是她一次次尝试,最终她滚落在了地上,是刀口的镇痛让她清醒。她就是在那样的情况下奔向了浴室,看到了身上片片青紫的安远。
而此刻,虽然已经睡着,她贴在安远颈窝的脸上,仍然是湿漉漉的。
“这样才对。乖乖的,再睡一会儿。”安远亲吻着小曦的额头,擦干她脸上的泪湿,把她抱回床上,自己则回到客厅,掏出上车前耔阳扔给他的包裹:一套全新的监听器材,一大瓶药酒。
安远迅速整理好器材,把破T恤扔进垃圾桶。
“可惜了那件衬衫了!”安远暗暗惋惜。
安远本来把那件短袖衬衫罩在T恤外面的,看起来很时尚,又很好地掩藏了监听设备。可惜做“流星锤”的时候顺手把衬衫扔了。那件衬衫是安远从“幽”特训回来后穿的第一件特制衬衫,本来是想留作纪念的。
幽,靳永!一道锋锐的刃光在脑中划过。
安远深深吸了一口气,而后开始给自己上药。
虽然有些部位自己上药很不方便,但是,男人身上的伤不是给自己的女人看的。动作幅度过大、扯痛伤处时,安远疼得咬紧了牙,眼里却含着笑。
全部收拾停当以后,安远才穿好睡衣爬上床,搂着小曦——补觉。
*——*——*
“怎么样?”等了将近三个小时,欧阳谷才出来报信儿。见谷子上车以后低头不语的样子,耔阳有些担忧地问。
“哥,兰君没事儿,就是一直不肯说话。”猫儿用力握了握欧阳谷的手,替他回答耔阳的问话。
“军哥呢?他怎么样?”正定向清除耔阳在谛海市出现的所有录像监控痕迹的梁筌,忍不住抬头追问。
“还没醒。伤得太重了,怕是……废了。”猫儿说话很少那么正经,梁筌听得一个机灵。笑容僵在嘴角,梁筌扭过大半个身子盯着猫儿的脸看了很久,才确定她没有开玩笑。
欧阳谷一手抓着寸许的短发,另一只手握着拳头狠狠砸向车门,却被猫儿在麻筋上轻轻一弹,他握拳的手软软地垂了下来。
“谷谷,不许耍脾气!”猫儿嘟着唇命令,欧阳谷无奈地低吼了一声。
耔阳紧拧着眉,沉默地看向车窗外。
街灯次第亮了起来,海边散步的行人很多,有人独行,有人携侣结伴。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深浅不一的宁静,有宁静的苦涩,也有宁静的温存,如同挂在天际的,明灭恬然的星子。
可是,人们,你们知道吗?为了这些你或许满意或许不满的宁静,此刻,有一个小伙子,正在和死神抗争。
等待他的也只有宁静。要么宁静地长眠,要么宁静地延续使命。
是啊,肯定伤得很重!
否则,安远截下的视频里,凌军不可能一直处在昏迷状态。那是个经历了大大小小几十场硬仗的孩子啊,是来特训后,“幽”舍不得送回去的好苗子……如果不是被注射了强效药物彻底损伤了神经系统,那必然就是受了足以绝命的伤。
“安排人给小曦报个平安。安远还得在谛海待几天。”耔阳调整了一下情绪,低声说。
“你说,安远出来的时候叫我什么?”耔阳想起了一个重要细节,从后视镜里看向叶猫儿。
“耔阳。”猫儿语气肯定。
“哦。”耔阳没再说话,闭目养神。
车里变得异常宁静,只有梁筌点击鼠标时发出的清脆的咔咔声。
*——*——*
“我说你们行不行啊?你们领导还没有指示吗?这什么效率啊!我今儿在卓越订了好几本儿反间的书呢!”
晚上八点,如热锅上蚂蚁般焦急等待了一天的王力鸿终于按捺不住,躲到卫生间里给严晓军打电话。民兵预备役表示坚决请战。
严晓军刚把来谛海会亲家的父亲严永接到家没多久,正犯愁怎么能让明天到来的丈母娘放心地把林汐妍嫁给自己呢。接到王力鸿的电话,严晓军有点儿哭笑不得。
话说,在不方便直接询问安远身份的情况下,他这个人民海军中尉军官的确是处理劳伦斯这个嫌疑犯的最佳人选,但是人民海军也是人,人民海军也有个咄咄逼人、不依不饶的丈母娘……
“呃……我已经把情况汇报上去了,也包括你和安远的知情情况。有了具体安排我会通知你。嗯……你看些反间的书还是挺好的,不过书里的内容需要仔细辨别分析,有些是有戏说成分的。”严晓军点到为止。毕竟关于防间保密的细节,也属于军事机密,并不适合跟王力鸿详细讲解。
不过,林汐妍的朋友,果然,都比较有激情啊!严晓军默默地感慨着。除了安远。
安远……严晓军再次仔细回忆和安远接触的所有细节,兄弟,我对你的推断,没错儿,对吧?
“严晓军,你想什么呢?快来端菜啊!”林汐妍在厨房发令。
“刚才谁来的电话啊?你还跑卧室关上门来接!是不是——她?”林汐妍一边盛饭,一边小声嘀咕着,满脸的醋意。
“王力鸿,他对军事感兴趣,让我推荐几本书看。不信你看我手机。”严晓军没啥花言巧语,他只会一口气把林汐妍酿的醋全喝了,一滴不剩。那一脸的真诚,让林汐妍心里一软。
林汐妍认命地点点头:她的严晓军绝对不是那种藕断丝连的人。她的严晓军,忠诚于党,更忠于“人民”。
而此刻,人民的敌人正一个人在房间里发飙。
总部对于宁的委任信不折不扣地躺在电子邮箱里,他投资的全部股票居然都鬼使神差地跌停。
和于宁摊牌后,劳伦斯回到房间,枯坐了半宿,终于还是滴着心头血把自己精心培养的下线资料整理了出来,一大早就交给了于宁。东方女人果然恶毒!劳伦斯在心里诅咒了她千百回。
转念间,劳伦斯不死心地去敲安远的门,想接近安远来邀个功,结果没说几句话就被软硬兼施地推了出来。
于宁则号称要在房间里看资料,不让他去打扰。
这是劳伦斯五十一年的生命中,最最黑暗的一天。挺尸到中午时分,他决定出门吃饭,顺便去教堂祷告。
因为贪图车费便宜,劳伦斯特意多走了三百多米,找了一辆停在小区门口的黑车。以他的经验,黑车都是可以砍价的。
然而聪明反被聪明误这话是没错的。在谛海转了三个多小时,劳伦斯没想到这黑车居然把送他到了一个远郊区的清真寺。
“我要去教堂!”劳伦斯气得满脸通红,跟司机用英文吹胡子瞪眼。
“这就是啊!”
模仿着劳伦斯上车时做的祷告姿势,梁筌满脸地无奈地说:“我听不懂,你说什么?哎呀算了!拉你们老外真是倒霉!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