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节
作者:做男人挺好的      更新:2023-07-10 19:08      字数:5153
  「怎麽回事?学姊。」
  程馨默然,好一会儿才低声说道:「我老板突然决定明天回美国,我带著小哲来跟家声道别的。」
  「爹地。」小哲仰头,梗著嗓音唤道,「爹地,小哲不想走,我想留下来。」
  钱家声没说话,黑眸逐渐沉淀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
  「爹地,小哲不走好不好?」小男孩伸手拉扯著父亲的西装裤,「小哲要留下来跟爹地在一起。」
  「……」
  「爹地!」
  「不行,小哲,你必须跟妈妈一起回去。」他终於开口了,嗓音乾涩,像有意压抑著什麽。
  「不!我不要,我要跟爹地在一起!人家好不容易见到爹地,我不要走,我不走!」
  小哲哭喊著,字字句句,满怀不舍。
  他真的爱极了爹地,他好想跟爹地在一起,他还没跟爹地玩够呢,还有好多好多话要跟爹地说,为什麽他不肯让他留下来呢?为什麽他一定要把他赶走?
  「我不要走!爹地,我要留下来跟你在一起!」
  「不行,小哲,你必须走。」钱家声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接著站起身,直视一脸哀伤的程馨,「你带他走吧。」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啦,」小男孩尖声抗议。
  「小哲……」
  「我不要!爹地,不要赶我走,不要……」
  「别闹了!」震天怒吼忽地响起,吓怔了小哲,他停止哭泣,愣愣望著神情严厉的父亲。
  「听话,小哲,跟妈妈回去,难道你舍得丢下妈妈一个人在美国吗?」
  「我舍不得。可是……」他扁著小嘴,想说些什麽,却又不敢,只能眨巴著一双泪莹莹的眼,可怜兮兮的模样教旁观的柴晶晶著实心疼。
  可钱家声却像没看到似的,一迳直挺挺地站著,神情冷肃。
  「走吧,程馨,快把他带走。」
  「嗯。我走了。」程馨点头,牵起儿子的手,「走了,小哲,跟爹地说再见。」
  「我不要——」
  「乖,跟爹地说再见。」
  「我不要——」小哲拚命摇头,只是不停地哭。
  程馨深吸一口气,忽地狠下心来,用力拖走儿子,「走吧,快点!」
  「我不!我不,」小哲锐声喊道,在母亲的强迫带离下,不停回头望著他父亲,「爹地,爹地,我要留下来,爹地,求你,让我留下来,求求你……」他哭喊著,一遍又一遍地呐喊,一次又一次地回头。
  每一回,都割得柴晶晶胸口发疼。终於,她再也受不了了,转身望向钱家声,「你说句话啊,家声,至少……说声再见——」
  可他什麽也没说,只是默默转身踏进大门,看也不看正哭著喊他的儿子一眼。
  他怎能如此冷血?
  柴晶晶不敢相信地瞪著他漠然的背影,不敢相信他竟能对自己儿子一声声心碎的哭喊置若罔闻。
  他怎能这样?他不知道一个孩子对他的父亲有多麽敬仰与孺慕吗?他不知道即便那孩子有了母亲全部的爱也仍然需要父亲的关怀吗?
  他是这样做一个父亲的吗?
  一念及此,柴晶晶忽地愤怒了,漫天怒火席卷了她,烧灼著她的理智。她冲进屋,冲向那个无动於衷的男人。
  「你真该死!钱家声,对自己儿子都能这麽狠心,你简直是世上最残酷的父亲!」
  她高声痛骂。
  而他听了,没说什麽,肩膀却轻轻颤动了,喉间跟著滚逸沉哑乾涩的笑声。
  「你笑什麽?」她怒瞪他的背影,「你怎麽还笑得出来!」
  「你……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以为我不晓得自己的狠心,不明白自己的残酷吗?你以为我不知道这麽做会重重伤了小哲吗?」他哑声问道,一面缓缓转过身。
  她蓦地倒抽一口气。
  那张静静转过来的脸庞,原来划满了泪水……
  正文 第八章
  为什麽他不肯告诉她?
  一定有什麽原因的,否则他不会明明爱极了自己的儿子,却必须狠下心来推开他!
  是为了学姊吗?他怕自己一旦取得了儿子的监护权,她会失去活下去的动力?
  「可是你们可以采取折衷的办法啊,比如说让小哲每年暑假过来跟你一起住。」
  「不行的。」他只是痛苦地摇头,「我不能……这样只会让小哲愈来愈依赖我。」
  「依赖又怎样?你是他爸爸啊!难道他不能享受你的宠爱?」
  「不行,这样……对他不好,对程馨也不公平——」
  「我不懂。」
  「你不必懂,这件事本来就复杂。」
  「你……可以解释给我听啊!」
  「这不关你的事。」冷淡的回应为两人的争论画下句点。
  到现在,柴晶晶依然不明白为什麽,她不懂在他与小哲与学姊之间究竟是怎样的情感牵扯,她也不懂他为什麽就是不肯解释。
  因为他不信任她吗?因为他把她当个局外人吗?因为他……不认她是个朋友吗?
  一念及此,她不禁有些受伤,昨夜他对她说的最後一句话至今仍像根细针不停刺痛她的心……
  「晶晶,你在想什麽?」粗厉的嗓音不耐地拂过她,「我在跟你说话,专心一点!」
  她回过神,彷佛这才真正意识到自己身在父亲的办公室,她眨眨眼,几乎是漠然地回望神色焦躁的柴玉明。
  「你到底想说什麽?」
  「我问你,昨天晚上怎样?你没听见吗?」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她见到了他的泪,第一回明白原来男人的眼泪可以让人如此心痛——
  「糟透了。」她喃喃地说。
  「糟透了?」柴玉明嗓音微微尖锐,「究竟怎麽了?你是不是惹毛他了?」
  「我不知道。也许吧。」也许她不该试著劝说他,也许她该做的是默默退开,让他一个人安静独处——「天啊!你究竟哪里惹毛他了?你就不能学著做个温柔的女人吗?」
  是啊,也许她不够温柔,所以他才不愿对她敞开心房,也许她根本不该强求他敞开「也许我错了。」她哑声道。
  「你当然错了!」柴玉明语气凌厉,「老天,他是谭昱呢,高高站在纽约上流社会顶端的谭家人,你就不能对他施展一些女人魅力吗?知不知道,如果他看上你,你之後就有享用不尽的荣华富贵了!天啊,我怎麽会生出你这麽笨的女儿?怪不得谭昱急著赶回美国,该不会被你给气的吧……」
  「爸!你究竟在说什麽?」在一阵怔愣後,柴晶晶总算领悟她方才跟父亲的对话只是一串鸡同鸭讲,她涨红脸,不耐地打断父亲彷佛永无休止的叨念,「你以为我是何方神圣啊?有本事将谭昱气回美国?他根本一点也不在意我!昨天晚上他从头到尾都没正眼看过我!」
  「什麽?」听闻女儿的反驳,柴玉明脑子轰然一响,「你说……他连看也不看你?」
  「没错!」
  「完全的失败,完全失败……」他喃喃念著,眼前一黑,前途无亮的感觉攫住他,「这下惨了,我不会反而断了自己的後路吧?得罪那个男人的下场可是很凄惨的——」
  「那是你的事。」柴晶晶冷冷应道,「如果你今天把我叫进办公室就是为了讲这件无聊的事,恕不奉陪,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呢。」说著,她从沙发上站起身,意欲离去。
  「站住!」柴玉明喊住她。
  「还有什麽事?」
  「老实告诉我,昨天晚上你是不是故意表现出一副冷淡的样子?」
  「我本来就对他没兴趣。」
  「没兴趣?」柴玉明又气又急,「你是傻子吗?这麽优秀的男人你没兴趣?」
  「他再优秀也不是我的型。」
  「那你的型是谁?小钱吗?」
  「我——」俏脸一红,「不必你管。」
  「钱家声有什麽好?」
  「他哪里不好?你不是还说他是你最得力的助手吗?」
  「那是一回事,没错,也许小钱工作态度还不错,可他没钱没势,没家世没背景,而且居然还有个儿子!」
  「那又怎样?」柴晶晶反驳,非常不喜欢听到父亲如此贬抑他,「至少他是我见过最关心儿子、对儿子最好的父亲。」
  「好父亲?那算什麽优点?」
  冷然的评语如利刃,狠狠划过柴晶晶心扉,「对你而言,当然是一点好处也没有啦!」她恨恨瞪视柴玉明,「你根本不关心你的孩子想什麽,也不觉得自己必须这麽做!」
  「你的意思是在抱怨我不是个负责任的父亲罗?说说看,我到底哪里不对了?这些年难道不是我定期汇给你们母女生活费吗?」
  「对你而言,只要定期给女儿交学费,让她吃饱穿暖就算尽到一个父亲的责任了吧?」
  「难道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柴晶晶机械化地回答,她扫射父亲一眼,方才还因气愤而发热发烫的胸膛如今冷得像冰窖,「不过我也不该期待太多。放心吧,从今以後我再也不会抱怨你,不会再要求你什麽,不过相对的,你也别妄想拿我这个女儿当成你交易的筹码,因为我不会让你如愿的。」
  语毕,她迅速旋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
  午餐时间,六楼的员工餐厅热闹非凡,几乎翔鹰集团大楼里所有员工都集中到这里来了。食物的香气及餐盘碰撞的声响在在勾起人的食欲。
  纪礼哲坐在以玻璃墙与大型盆栽特别为主管们辟出的用餐区内,餐盘里色香味俱全的日式套餐一筷未动,看来没什麽食欲。
  望著年轻总裁似乎心情低落的神态,与他从小一起长大的人力资源经理于品甜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多少吃一点吧,礼哲,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不过民以食为天啊。」
  「没事,我只是今天没什麽胃口。」纪礼哲微微地笑。
  「才怪!」于品甜直率地戳破好友的谎言,「前秘书告诉我最近你都没怎麽吃饭。你以为我今天干嘛非拉著你一块过来用餐?就是非逼你吃一点东西不可。」
  「品甜。」对好友的关怀,纪礼哲既感激又无奈,「我真的……没什麽胃口,最近翔鹰让人烦心的事实在太多了。」
  「你是指谭氏打算购并我们的事吗?」
  「嗯。」
  「你打算跟他们谈吗?」
  「其实我不想。」他语气沉黯,「虽然以翔鹰现在的体质确实需要有个狠角色来好好整顿一番,不过如果那个人是谭昱的话,那他第一件会做的事就是……」
  「裁员。」她主动接口,神情微微激动,「不能让他这麽做,礼哲,否则我们前阵子的努力就白费了。」
  为了不让翔鹰裁员,不论是纪礼哲这个新任总裁,或她这个人力资源经理之前都遭受了许多压力,经过几番奋战後好不容易才保住的理想如果因为购并而付诸流水,她无论如何也不甘心!
  「别说你不甘心,我也一样。」彷佛看出于品甜的思绪,纪礼哲低声开口,「我也不愿翔鹰被谭氏并购,就算不是收购,是友善的合并也不行。」
  「那你……打算怎麽办?」
  「我还不晓得。」纪礼哲苦笑,「事实上翔鹰现在连反收购的资金都拿不出来。」
  于品甜默然,明丽的眼眸凝望好友,像挣扎著想说些什麽。
  「想说什麽就直说吧。」
  「不知道你晓不晓得一件事,礼哲,昨晚我跟元朗一起吃饭……」
  「你跟元朗吃饭?」他打断她的话,嘴角微微一牵,「希唯不吃醋?」
  「他吃什麽醋?」杏眸圆睁,「我跟元朗的交情就跟你一样,只是好朋友而已。」
  「就算是我,他也颇有微辞呢。」纪礼哲嘲弄道,可一见于品甜黛眉拢起,他连忙举高双手,「只是开玩笑而已。」
  于品甜睨他一眼。
  「继续说吧。」
  「元朗说,谭昱当初会选中翔鹰做为收购的Target,应该是有原因的。」她严肃地说。
  「我想也是。」他点头,「可惜我猜不著为什麽。坦白说如果我是谭昱,不会有兴趣收购翔鹰,这并不是一个特别好的收购目标。」
  「他告诉我,谭昱想要翔鹰,可能是因为——」
  「因为什麽?」
  「荆晓晨。」
  「晓晨?」纪礼哲睑色一变,「为什麽?」
  「有件事我说了你不要误会。」于品甜小心翼翼地扫了好友阴沉的脸色一眼,「元朗跟谭昱其实是老朋友,他告诉我,谭昱从很久以前就喜欢荆秘书了,他一直想著要得到她,他好像以为你跟荆秘书有什麽,也许是因为这样所以才……不过你千万别误会,元朗绝对不会出卖任何集团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