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节
作者:
冥王 更新:2023-07-10 19:06 字数:4796
前方堵了车,白诺言这时长长的感叹了下,像想起了什么一样,“你妹妹高考成绩怎么样?”
“还好。”孟津维注视着前方,如果是出了交通事故,就不知会堵多久了。
还好,只堵了一小会儿。
白诺言不想自己安静下来,这样会胡思乱想,“你怎么穿这身衣服?”
她带着埋怨看着他一身黑,男人的衣服说白了也就那几个颜色,自然比不上女服装的千色万颜。
孟津维斜斜的看她一眼,“那你怎么穿这身衣服?”
他当然知晓,她在抱怨他们今天没有默契,穿得一点不搭调,可她将过错放在了他身上。
白诺言一愣,转过身,不理会他了。
到了酒店门口,白诺言挽上孟津维的手臂,小鸟依人般对着孟津维娇笑。
她不太喜欢一切繁重的礼数,在看到孟津维将请帖放到门卫似的的人手上时,眼里闪过一丝轻笑。有钱人的作风就是如此,排场大,庸俗有加,能让你第一眼都知道,这是有钱人,啧啧。
她穿着七厘米的高跟鞋,走路的时候刻意挺着胸,微微抬头,这样的她显得更为精神。
来此宴会的人,多半都是上流社会,再丑的人西装革履一套,也会像那回事,气质这东西还真得靠衣装。
白诺言随着孟津维走了一圈,听着他和不同的人打招呼。不同的语言,不同的神色,不同的姿态,都显示着对方对自己的重要性,人果然都是现实的生活,懂得讨好对自己有利的人,疏远对自己不利的人。
“商场上的人是不是都是些变色龙?”白诺言看着这些一副交谈甚好的人,实在想不通怎么能笑得出来。
对一个等同于陌生人笑,得多痛苦。
“就跟女人看到不同类型的帅哥一个心情。”
“这能一样吗?”
“当然能,女人喜欢帅哥的心情就跟商人看到能从别人口袋里骗钱的感受一样。”
这比喻,白诺言啧啧两声,想到最近最火的《画皮》,这电影证明了一个男人如果不在乎女人的外貌,除非他瞎了。多深刻的电影啊,让女人认清了事实,当然有不在乎女人外貌的男人存在,可惜是瞎子。
女人肯定没有男人那么重外貌,如果对方够有钱,多实在。
孟津维拉了拉白诺言的手,示意她像另一边看过去。
江桑榆穿着一身白,小家碧玉的站在程沂哲旁边,他们带着相同弧度的笑,拿着酒,不时的向迎面而来的人笑着说着。
程沂哲的笑带着淡淡的疏离,分不清他是心情好还是坏。
江桑榆带着得体的笑,站在程沂哲身边,竟然没有被忽视感,有着属于她的专属气场。
那一对,成为今天的焦点,在众人眼中,也是最合适的一对。
家世,外貌,学历,一切都相符合。
甚至有网友开着玩笑,通过程沂哲和江桑榆的结合,又相信爱情了。
白诺言本能的有些想退缩,因为那一对正向着这边靠拢。孟津维握紧她的手,不让她逃离。
她抿紧唇,想着自己能不能假装扬起微笑的弧度,笑并不难,谁不会伪装自己。
可她无比的压抑,脸也格外僵硬。
“言言。”
白诺言长长的吐出一口气,这辈子,从未如此感激江博远来到自己的身边。
“爸。”她的心凝了凝。
江博远看了一眼孟津维,神色里带着意味深长。
“伯父,你好。”孟津维淡然一笑,不讨好不谄媚。
江博远点点头。
白诺言本能的不喜江博远这样打量孟津维,好像他们是被捉到的一对有奸情的男女。
“爸,关于那件事,我们谈谈。”她很不想承认,自己只是想借机躲避那一对,原来她真是一只乌龟,在紧要关头,只想躲着。
江博远点点头,对孟津维善意的笑笑。
白诺言和江博远走到一处人少的地,她看着脚尖,只想离开那里,出来了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感觉,太让人压抑了,她难受。
“言言,我知道你心理难受,可你看现在,桑榆和沂哲已经在一起了,而且他们感情很好。我希望你不要固执下去,让我这个做父亲的为难,要知道你们都是我的心肝啊。”
白诺言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你觉得我有什么竞争能力吗?”
即使他认可她的身份,她能洗脱私生女的身份吗?别人会将她看成与江桑榆一样的江家大小姐吗,不会,她们一出生就注定不同。
“言言,你在我心中和桑榆是同等重要。”
她受不起这重要,“话说到这份上,我的想法就是我不在乎你江家的名声,你也不用承认我的身份。就像以前一样就好,你也不用对我感到亏欠,你以为对我的好,会成为我的束缚,想必你也不希望借着对我的爱让我恨你吧?”
如此诚实的话,让江博远愣了许久,握着拐杖的手抖了抖,“你还是在恨我。”
她想笑,却实在笑不出来。
另一边,李晴已经站在那里很久很久。
白诺言叹了叹,“你回去吧,想必他们需要你。”
在订婚礼上,双方父母一定会出席,李晴是来找他的吧。
江博远看了她许久,还是向李晴走去。
白诺言看着他们的背影,突然的,能笑得出来了。
她觉得自己肯定有自虐倾向,在想了N久究竟要不要进去,究竟要不要去看那一对幸福的笑,要不要看这些人对他们那美好的祝福,要不要看到自己的卑微。
最终还是选择折磨自己。
她就要进去,就要看着那一对如何在她眼里幸福。
心被狠狠的撕扯着,程沂哲和江桑榆被推向了最高处,让所有人都能看到那一对丽人。
她有一种错觉,程沂哲现在嘴角有着一抹苦笑,而江桑榆却是真心实意的笑。
多美好的一对。
台下这么多人,没有谁会怀疑他们不幸福。这么多年走来,程沂哲痴心以对,江桑榆善良美好,从不会有人去反对。
多美好,真是美好极了。
白诺言抿着唇,心口剧烈的起伏着。
那一对太完美了,她喜欢不完美的事物。
她一步一步向外面走去,自虐够了,那就用这仅剩下的勇气,虐一虐别人。
她走到对面的那一栋高大的建筑,听说这建筑修好的时候被称为本市最著名的夜景台,号称能看到全市最美的夜景。
电梯,让她很快到达顶楼。
再走一层,便能够登上顶峰。
她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就像每一次深夜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声,一下一下,一次一次,规则中带着永不停息。
顶楼,风很大很大。
夜色格外迷蒙。
她站了一小会儿,任由风吹起她的裙摆,每一个毛孔都钻进了冷空气,刺得人发寒。
她站到栏杆处,拿出手机,拨打着那个好像已经很久很久不曾联系的人。
在酒店的大厅,有人正拿着话筒让程沂哲说话。应该说什么,他很高兴,很幸福,很愉快,他终于和这个他追了多年的女人定下关系。可他蹙了蹙眉,有些抗拒那话筒。
正在此刻,他的手机响了。
如果是从前,他断然不会在意这样一个电话,在这一刻,他内心竟然升出几分庆幸,可以理所当然的不用接下来的形式。
他对着一边的人低低头,“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
这些人都带着好奇,眉头紧锁,可他的动作干脆利落,不带别的情绪,让人也说不出什么来。
重要的是站在一边的江桑榆,沉默的看着走出几步的程沂哲。
程沂哲按下接听键,听着对方的声音。
“我来参加你的订婚典礼了,你有没有看到我?”
他蹙了眉,下意识的向人群中看去,看到孟津维后视线停留了很久,可没有他要看的人,“你在哪里?”
他今天有些没在状态,看男人和女人都没有差别。
“你在找我?”
“你在哪里?”
曾经她幻想过他们的婚礼,不用邀请什么贵宾,也不用多么豪华,只需要选一个有纪念意义的日子,拿个结婚证就好。
这些年来,什么都改变了。
连结婚证,都降价了。
“对面。”她咬咬唇。
程沂哲沉默了许久,左眼一直不停的跳。
她在沉默中能感知他的呼吸,而他却能听到她那边的风声。
“我喜欢你,你知道吧?”她哀怨的声音传来,他心口一疼。
她给他发了无数短信,却没有这样亲自开口,她看似不介意很多,却还是有着属于自己的羞涩。
他闭了闭眼,“在哪里?”
“你会来找我吗?”她蹲□子,会吗,会吗,会不会?
已经有人在催促他了,这么多人在等着他,他原本想逃离的也不过是几分钟。
“不会。”终于脱口而出,对着眼前的局势妥协。
“真的不会?”
她问完这句话,才察觉不对,她几乎都能想到他会做的事,直接关机,不给她任何机会。
很多时候,必须妥协。
哪里就有那么多为真爱放弃一切的人,可笑了。
程沂哲的手,摸向关机键。
“你不来,我就从这楼顶跳下去,三十楼,不高。”
她的话,成功阻止了他按下那个键。
他的手很用力的摸着手机,全身忍不住颤抖,“你有本事就跳。”
“我……跳给你看。”甩开手机,他还是不肯理她。
程沂哲将手机狠狠的往一边砸去,所有人都注视着他,他什么都不不想解释,一句话都不想多说,只看着江桑榆,“对不起。”
没有别的话语,他冲出去,直接向那一栋大楼,气喘吁吁的站在电梯口,不停按着上楼的那个键。
死女人,你要是真敢。
他的手重重一拳打在内壁上。
多久没有这么害怕的感觉了,多久了。
死,这个字,太过血腥了。
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那个女人从楼上跳下来,就在他不远处落下,血染红了大地,也染红了他的眼眸。那个女人,是程志峰的第一任妻子。两人花好月前,幸福的交往了七年,终于结成连理,听说程志峰还为了那个女人顶撞了程老先生,自此失去了接班人的资格。他们一起幸福了很久,程志峰对她也很好很好。可程志峰却在外面和徐素青交往,好听一点是交往,难听一点可以用难听的词。女人可以接受一个花天酒地的男人出轨,却始终无法接受一个爱自己这么多年,对自己好了这么多年的男人出轨,哪怕在前一天,女人都不肯相信自己的丈夫出轨了。他明明还在对自己笑,还对自己呵护有加,还让自己出门小心,还给自己打包回来最喜欢的馄饨,可就是出轨了,不止如此,还有着一个七岁的孩子。
生活如同一场巨大的欺骗,女人好像一直活在梦中,梦中自己的丈夫只爱自己只宠自己。
女人是在徐素青家的那栋屋子上跳楼的,她要让自己的丈夫产生罪恶。
程沂哲亲眼看着一个人做自由落体运动,在自己面前死亡,他知晓那个女人是自己父亲的妻子。
他站在原地,没有哭。
小小的他,很想知道,那个男人会怎么做。
那个被叫做他父亲的男人,很伤心,很难过,几乎痛不欲生。然而呢,程志峰和徐素青结婚了,再然后呢,婚姻美满,家庭幸福,有谁还会记得那个多年前自杀的女人?
有些女人总是那么蠢,以为用死亡可以让活着的人痛苦,的确会痛苦,可惜只是一天两天又或者多几天,然后活着的人依旧活着,死了的人依旧死了。
谁到最后还会记得你,你的名字不过成为了想起感叹一下的名词,甚至因为这个名词带着感伤,连提都不想提。
可他还是忘记不了那一幕。
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避免那样的悲剧。人在某些事物还未发生时,总以上帝的视角对待一切“我一定不会出这样的事”“我一定可以做到这样”“我一定可以避免”,所以当他决定选择江桑榆时,就想着一定不能和白诺言有着纠葛了。
他的人生,不可以出现那样的悲剧。
可心越来越空,他开始怀疑,自己要的是什么了。
究竟要的是什么,他从未如此怀疑自己的人生。
他想到白诺言在电话里说的话,这个蠢女人,难道不知道死亡是最卑贱的事吗,除了亲人哀伤,还会有谁记得。
可他又消除自己的想法,白诺言那个贪生怕死的女人,肯定舍不得死。
她还没吃遍天下间的美食,还没有人愿意陪她去山顶骑着单车向下,还没有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娶她,她还没有享受到,所以,她舍不得死。
他吞吞口水。
她一定舍不得,还没看到自己。
他推开顶楼的门,在四周的栏杆处,见不到人影。
心瞬间被掏空,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