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节
作者:
浪剑飞舟 更新:2023-07-10 19:05 字数:52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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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宛如经常泪眼婆娑地说:〃我真怀念以前我们四个女孩子的生活。〃
顾里总是非常温柔地抱着她的肩膀;一边用眼角的余光瞟着Neil;一边安慰她说;〃别难过;我们现在依然是四个'女孩子'的生活啊。〃
唐宛如依然没有听懂;满脸都是问号。她疑惑的脸显得特别纯真可爱;像我梦里样的宠物;如如;如果你们还记得的话对;就是那只鹌鹑;如如。
当然;顾源三天两头地往我们这里跑;后来;他理所当然地在这里放了他的一套睡衣;几条新内裤;他的飞利浦音速振动牙刷;他的LV毛巾;他的Dolce&Gabbana沐浴露。
Neil作为这里租客中唯一的男性至少护照上是这样写的他与顾源分享得更多了;多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我和唐宛如都经常听见顾里用不耐烦的声音对他们两个叫嚣(有时候是他们正在一起用同一副耳机听歌;有时候是顾源问Neil〃你洗衣服的时候可以把我的这条短裤一起洗了吗〃;有时候是他们两个聚在一起看Madonna的演唱会尖叫;有时候是他们健身回来彼此裸着上身;冲着对方的肌肉捏来捏去);说:〃You shoud give up! You two can't married in China!〃
而有些人;却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的生活;比如简溪;我再也没有见过他。
没有他的短信;没有他的电话。
他消失在冬天慢慢降临的上海。顾源也没有提起他。我身边再也没有人提起他。
那是一种很怪异的感觉;一个和我们一起生活了那么多年的人;突然有一天消失在了我们的生命里。好象大家并没有什么感觉一样;继续地朝前生活着;伤心‘悲痛‘喜悦‘激动。。。。。。 我们的生活好象并没有什么不一样。
但我知道;在看上去一模一样的生活里;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在他刚刚离开我的那段时间里;我总是会梦见他;梦里经常哭得很伤心。梦里的他也在哭;要么就是他在路上走;我叫他;他永远听不见。他的面容在梦境里不再那么青春勃发;而是显得格外憔悴;很像他有一年高烧不退;连续好多天不刮胡子的样子。
但是后来;我渐渐地越来越烧梦见他了。 他就这样; 离开了我的世界。
而同样离开我们生活的;还有南湘。她和简溪消失得一样彻底。
在天气越来越冷的冬天里;我开始花大量时间和崇光在一起。
我也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在回答顾里这个问题的时候;我对她说:〃可能是因为我突然间没有了男朋友;而凑巧的是;他也没有。〃 顾里低头认真而严肃地思考着;一边点头;一边说:〃有道理。。。。 那他有女朋友么?〃 我想冲她吐口水的时候被他捏住了下巴。
崇光申请了大量的院外治疗时间。说是治疗;但其实只是我陪着他;过一些之前他很少过的生活普通人的生活。 我和戴着帽子墨镜‘用围巾裹着下巴的他一起;出入各种场合;比如看电影‘ 逛街‘ 在各种小吃街上吃东西。 但和普通人不一样的是;他还是会去恒隆买包报(在这一点上;他和他那个见鬼的哥哥一模一样)。
天气更冷一些的时候;我还和他一起去了七星滑雪场滑雪;
这是我人生第一次滑雪;我在滑雪场里踩着滑雪板激动地给顾里打电话;告诉她:〃顾里!你猜我在哪儿?〃
〃佐丹奴的秋季折扣会是吧?〃 顾里在电话那边尖酸刻薄。
〃No! 我在七星滑雪场滑雪! 滑!雪!〃 我完全不想理会她的羞辱。
〃停;停停! 你是打算继续把h…u…a;滑! x…ue;雪! 给我拼写出来是吧。〃 顾里在电话那边打断了我; 〃话说回来;七星滑雪场在哪儿? 闵行么? 好恶心。。。〃
〃不;在闵行外面;七宝!〃 我非常同情顾里;她每次坐车只要出了中环;就会呕吐。
〃谢谢你把我弄得更加恶心了。 七宝? 你要出远门怎么不告诉我呀;我可以让公司帮你订折扣低的机票!〃 她愤怒地挂断了这个来自上海外环郊区的电话。
顾里挂掉电话之后;继续在笔记本上处理她乱七八糟的公司帐目。
蓝诀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近来;放下之后;又轻轻地把顾里办公室的窗户打开了一小点;让新鲜的空气吹近来。
顾里喝了一口咖啡;一种从来没尝过的味道;她抬起头用神秘的眼神望着蓝诀;满脸询问的表情。
蓝诀用更加神秘的诡异笑容无声地回答了她。出门前;他对顾里说:〃你下午3点需要吃胶原蛋白药片;5点的时候你和Jacko有约;之后晚上7点半;别忘记了去歌剧厅。〃 说完关门出去了。几秒钟后门又打开;他笑眯眯地补充道:〃不用费心去记;到时间之前;我会再次提醒你的。〃
顾里把振动的手机拿起来;看见刚收到的彩信;照片上是穿得极其笨重的我;和同样笨重的崇光;两个人在白雪上;开心而灿烂地笑着。
顾里也不由自主地笑起来。
她转过头看见刚刚蓝诀打开的窗户;一丝冰凉的风吹近来;舒服地贴在脸上。
我和崇光聊过我和简溪的故事;他总是很认真的看着我的脸;听我哭哭啼啼地诉说。我每一次透过眼泪;看着他认真的眼神;就觉得有一种心疼。为什么面前这个又温柔又英俊的年轻男孩子;这个被全国各种女生男生疯狂崇拜的偶像;会活不了多久。因为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所以我敢在心里;痛恨上帝。
但是崇光看起来很精神;一点都不像得了癌症了人。 除了看上去有些消瘦之外;他的气色非常好。只是他几乎不吃什么东西;偶尔逛街口渴了;喝点饮料之后;会坐在路边的椅子上;弯腰休息很久。
我听人家说起过;并且也问过医生;在他这个症状和阶段;是会有很多很多的疼痛的;吃止疼片也无法缓解。但是在我面前,崇光好象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他没有和我说;也没表现出来;所以我也没办法问。而且;在他面前;我都极力不去提关于癌症的任何事情。我知道自己在逃避什么。
就像是被捆上定时ZD的人;假装听不见计时器滴答滴答倒数的声音一样。
都是逃避。
他也需要经常回医院。
当他觉得孤单的时候;我就从公司去看他。宫铭没什么意见;他也希望有个人可以多陪陪崇光在崇光所剩无几的生命里。
其实我心里明白;我根本就不是在陪他;而是需要有一个人可以陪我。
我想要慢慢地恢复力量;以走出离开简溪的这短黑暗岁月。
在一天接着一天过去的岁月里;有时候我把崇光换下来的衣服带去干洗店;然后把他的衣服给他带去医院;他不爱穿病人服;觉得穿着那个东西时刻觉得自己快要死了。所以;他病房的衣柜里挂起了越来越多的名牌;我称呼他的衣柜为小恒隆。
有时候他也会拉我在地板上坐下;和他一起打游戏。但是;我没有那个天赋;在眼花缭乱的子弹和ZD中间;走不过两圈;就横尸倒地。崇光却像是浑身都有地雷一样;在枪林弹雨里左右突击;怎么都死不了。有一次我非常不服气地抱怨:〃你怎么还不死!〃 他听到后停止了动作;沉默了。 过了会儿他小声的说:〃应该快了。〃 电视屏幕上的战士随着他的手柄停止而停了下来;过了一会儿;就中弹倒地了。 崇光咧着嘴;满不在乎地笑着:〃你看; 死了吧。〃 他的笑容在夕阳里;看起来有一种悲怆的味道。 阳光把他下巴青色的一圈胡渣;照得一片金黄色;看起来像英俊的英国皇室成员。
有时候我陪他在医院的湖边晒太阳。冬天的太阳越来越少。湖边上的草地变成了介于绿色和黄色之前的一种病怏怏的颜色; 看起来特别不精神。 崇光有时候坐在草地上发呆; 他的头发被太阳晒得金灿灿的; 包括他的皮肤;他的瞳孔;他修长的手指;都在太阳下变得金灿灿的透明起来;像要融化进空气里消失不见;我有时候站在远处;没有打扰他;偷偷地掏出手机;拍下他在太阳下美好得像是精灵的样子; 他像是年轻的天使一样;身上镀了一层耀眼的金边。
在一个下起雨的黄昏;我送了一些水果去崇光那边之后;回到家里。
客厅里;顾源和顾里两个人挨坐着;彼此没有说话。房间里一片寂静;我看见顾源脸上的神色;有点被吓到了。在几个月前;顾里的生日会上;我看见过相似的神色。
我有点不知所措地走到他们面前坐下来;鼓起所有的勇气;装作幽默的样子;调侃地问:〃谁快死了?〃
顾源抬起头看着我;没有说话。那一瞬间;我的心跳像是停止了一样;我有一种直觉; 我说中了。
在我脸色一片苍白的时候;顾源轻轻地对我说:〃简溪要走了;离开上海;今天晚上的飞机。〃
不知道为什么。听见这个消息;我整个人却突然放松了下来;甚至有一种想要喝酒的轻松感。
我耸了耸肩膀;笑了笑;说:〃你看;差不多啊;无论是死了;还是离开上海;都是可以形容为'他要走了'的一件事情。〃
顾里‘顾源还有我;我们三个坐在光线越来越暗的客厅里。
后来还是顾里忍不住了;起身把灯打开。
顾源对我说:〃林萧;我知道简溪一直都是爱你的。我不信那些乱七八糟的鬼东西。我只知道;他肯定爱你。这么多年;我和他从小一起亲密地长大;我了解他就像你了解顾里一样。〃 他的面容看起来有些激动;我知道他是一个几乎不会激动的人。 我唯一知道他哭过的场合;就是顾里第一次和他分手。
〃我觉得其他的都是狗屁;和谁上床;和谁接吻;这些完全不重要。 爱一个人;是想要和他一辈子;漫长的时间里; 陪伴他;温暖他;和他一起消耗掉巨大的人生。就像顾里一样;无论她身上发生什么事情;我还是爱她;尽管她也与那个狗都不如的人纠缠不清。〃
我看见顾里动了动;想要和他争论。但是她看了看我脸上沉痛的表情;忍住了;没有说话。她站起来;给了顾源一个暗示的眼神;然后他们两个就走进房间里去了。
我一个人坐在空旷的客厅里流眼泪;虽然没有哭出声;但是中途差点被渗透到鼻腔里的眼泪给活活呛死。
我发现这么多日子过去了,我还是骗不过自己。
我拿着顾源写给我的航班时间和航站楼信息,坐在出租车上朝虹桥机场赶。
黄昏连绵的雨,密密麻麻的交织成一张寒冷刺骨的网。他裹住整个上海,把上海托进黑暗而寒冷的洞穴里。
我知道,这是上海永远都让人腻烦的冬天。阴冷的,潮湿的,上海冬季。
虹桥机场到处都是人,密密麻麻的拥挤在一起。广播里冷冰冰的女声在播报着各个航班起飞或误点的信息,无数条长队排在换登机牌的窗口。
我在人群里,艰难地一个一个挤过去,目光寻找着记忆中的那个简溪,干干净净、个子高高的简溪。他的头发也许留长了,或者刚刚剪短了刘海。他也许带着那个黑色的旅行箱子,上面有一条醒目的红色丝带。
当我终于越过无人的头顶和肩膀缝隙,看见前面静静站着看电子牌的简溪的时候,我得眼泪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他的侧脸在即长白色的灯光下,显得又清瘦,又孱弱,像是轻轻地捧着也会碎。
我挥舞着手,大声地喊着他的名字。
简溪听见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有点不可置信地回过头,在寻找了一会儿之后,目光轻轻的落下来。他笑了。
密密麻麻的人群里,他显得特别孤独,他的笑容衬托的他更加孤独。也许是因为他充满笑意的眼睛里,同时也充满了泪水。
他看着跌跌撞撞朝自己跑来的林泉,张开了双臂。
林泉用力地抱紧简溪,把脸埋进他宽阔的胸膛,滚烫的眼泪全部流进他深蓝色的毛衣里。她一边哭泣,一边低着头说:“我和你一起去。”
那就是了。
我漫长恋爱岁月的最终结局。
我穿着简溪送我的球鞋,穿着他喜欢的小羊皮外套,站在机场的安检口,看着他牵着林泉,一步一步的离开我的世界。
一个高大一个小巧的背影,他们依偎在一起,就像我们曾经依偎的样子一样。
简溪提着巨大的旅行包,也提着林泉的白色背包。他伸过手,揽过临泉的肩头。
一步,一步,走向他们共同拥有的世界。
我看着机场安检的人在他们身上来回检查了几下,就放他们过去了。
然后他们的背影,就消失在来回拥挤的人群,和密密麻麻的蓝色红色电子数字牌的后面。
我在厕所洗了把脸,掏出包里简溪的手帕擦干净脸上的泪水,然后把手帕丢进了厕所的垃圾桶。
走出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