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节
作者:      更新:2023-07-10 19:05      字数:4860
  奈剩?br />
  “还会在澜越上班么?”
  一见他这种狼批羊皮的样子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真好奇公司怎么那么多人被这一套收买。
  “找到别的工作之前,会的。”我回答的很现实。
  “要继续在家里住么?”
  我挪挪肩膀让他那只胳膊掉下去,眼角余光斜着向上,瞟了下坐在我左侧的男人:
  “你能不能给我一本支票?这样用起来比较方便。”
  他听完轻轻的笑了笑,说了声“好的”。表情像是每次喝完法式鱼汤一样愉快。
  想起这道菜我还心有余悸,因为他刁钻的偏爱,我曾经在那家法国菜馆做了半个月的学徒。当然,能去餐馆偷师,简先生也为他的嘴馋掏了不少钱。
  答应了我的要求,他还是站着没动,叫女佣Coral把支票本拿过来。
  Coral是跟着他从英国回来的佣人。简则成母亲是英国人,他十岁时父母离异,被母亲带回英国,Coral从那时候起就一直在他们身边照顾,十六岁的时候母亲意外去世,他又带着家业重新回国。
  他貌似和父亲关系不好,这些年没见他们怎么来往。不过简则成和谁都关系不好。没妻子,没朋友,没亲人,除了做不完的工作使唤不完的仆人用不完的钱,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孤家寡人,孤苦伶仃。
  用一句绕口的话说叫做:“和所有没关系的人保持着良好关系,实际上和任何人都
  没有关系。”
  再用一句相对论的话说叫做:“在一个人的时候脾气怪异,却在所有人面前伪装和气。”
  简则成就是这种千年难得一见的大变态,神经病,亏得公司女员工还总将他幻想成个完美情人。
  我懒得再给这种怪人做总结,回了一句:
  “有一本支票的话,我就不住家里了。”
  “好的,Coral,帮小姐打包行李。”看来他很乐意送客。
  该说的都说完了,他还是赖在沙发边上,居高临下的俯视。我怀疑他是太迷恋这种上位的感觉,还是因为我要走了有一丝一毫的恋恋不舍。他不说话不动,我也懒得理。就当他是一尊制作逼真的蜡像。
  等了不知多久,Coral把东西都整理好了。我从沙发上站起来,他也突然起身,因为靠的太近,竟让撞上了他胸口。
  不穿高跟鞋的时候,二十厘米还真是不小的距离。
  初遇影帝
  行李已经被Coral搬到楼梯口。司机彬彬有礼的站在门口,等着送我最后一程。我看看眼前高大的男人,想着我寄居他的屋檐下十年,而今终于获得自由身,这么重要的时刻,我是不是应该慷慨的给他一个友好的告别拥抱,以示往昔种种,泯于一笑。
  想想还是算了,他的那些所作所为,我永远不可能泯于一笑。
  拖着箱子离开,行李只有简单必备。更多的东西都留在原来的房间里,和记忆一起锁在过去。我想我应该永远都不会回来了吧。
  “以后可能都见不到了呢,关叔。”相比那个可恨的人,司机关叔倒更让人留恋。
  “小姐,您不过是搬出去住,随时可以回来啊,相信先生也会很想您。”
  听完他这句,我忽然没了开口的兴致。闭着眼任他开车。到了柏悦酒店,司机帮我把行李搬到套间。一切收拾停当,关上门,我开始打算自己的自由生活。
  今天周六,只有简则成那样的工作狂还会去公司。明天周日休息,周一还要继续去澜越上班。
  好的,获得自由的第一天。我想好了,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约个高大威猛的帅哥for …one… night。我要释放我压抑了二十年的荷尔蒙,天…人…大…战,共…赴…云…雨,颠…鸾…倒凤,尽…享…人…伦。
  也许这种怪异的决定,只是我对十八岁时发生的某件事姗姗来迟的徒劳对抗。
  那天晚上为了麻醉自己,我喝了很多酒,迷糊的躺着,看见来的应召男,身高一米八左右,戴着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一双大墨镜,山羊胡子。确切的说曾经是山羊胡,现在已经长成了山羊啃的草。
  我还正奇怪现在出台的男色怎么都这个口味,来人却不和我寒暄,直接扑在床上。一只手按在我胸上,像抓到海绵似的揉…来…捏…去。真到了要刀柄相见的时候我退缩了,对上他的上下其手开始不住挣扎,终于将来人踢到床下,披上风衣跑出了房间。
  柏悦的楼层太高,害的我舍不得像紧急逃命一样从楼梯一层一层冲下去。
  85层的电梯用了很久才接了地气,出了金融中心大楼,才知道凉夏入秋,已是应景的下起了小雨。绵绵密密的雨点子打在脸上,按摩着“大战”一场后无力的我,也顺便把我情急之下涌出的眼泪混入水滴。
  走在雨里,暗笑自己找了这么个傻缺的方式来释放压抑,现在却只能落荒而逃的在街上淋雨。
  昨天晚上和简则成的谈话,进行的特别艰难,比我和他十年的相处都要艰难。我虽然一直在他面前少言寡语,只需要听话就好。但是那天晚上的沉默格外的让人难受。
  好几次我都觉得自己要掉下眼泪,可是为了不在他面前丢脸,我只好在心里把所有知道的冷笑话,一遍一遍回忆分散自己的思绪。
  以至于有时候简则成正在严肃的说着什么,我却完全不在状态的扑哧一笑。他看见我的样子紧紧拳头,压抑着不让自己发作。
  在我和他相处的过程中,他很少有这么压抑自己的时候。任何时候,他想做什么事,都会举重若轻,随心所欲。哪怕这件事情对我会造成巨大伤害,与他也不过是一种玩乐嬉戏。
  他拿出了十年前我签的那份法律文件,问我说:
  “我对你的抚养权已经到期,你要不要续约?”
  我看着桌上那份由律师专人保管的法律文件,式样崭新。十年之前尘封之后,就再也没有动过。小时候的我愚蠢天真,以为签署了这样的东西,就真的具备了法律效益,所以一举一动,都格外的听话小心,生怕违背了什么,会被送进监狱。
  我从小已经呆过了足够糟糕的地方,不想再因为什么微不足道的事情,再把自己送进牢房。
  那个文件的第一页非常搞笑,写着我用钢笔歪歪扭扭的几句话。现在看起来,这几句话不仅笔迹幼稚,内容也白痴的可以。
  “简则成同意收养简洁,并在十年的抚养期内满足简洁所有要求。”
  “简洁同意被简则成收养,并在十年的抚养期内服从简则成一切安排。”
  签字人:简则成简洁
  现在看来,这两句话自相矛盾而且没有意义。法律赋予每个人人身的自由权,即使签署了这样荒唐的协议,我一样可以不听他的。可是,鉴于这份文件没有意义,简则成也可以随时解脱和我的抚养关系。
  虽然在这份文件之后,确实附上了真正具有法律意义的收养协议,但是有钱人做事不需要遵守普通准则,他可以随时让我回到过去的生活中去。
  这就是十年来,我们双方的博弈和枷锁。我在年幼的时候,没有能力离开他。等我长大了,不在像小时候一样傻乎乎的事事听从他的要求了,却发现他并不会因此就允许我离开。
  所以,我一直以为不会有这次谈话。我以为即便是十年期限已到,他仍然会用尽他所有非常的手段,继续扰乱我的生活。
  而当这份文件真的摆在我面前,他还表现的很诚恳的样子问我要不要续约的时候,我是真的感到惊讶,惊讶他会有愿意放过我的一天。
  说起来也是啊,他当年为了收养我大费周章,又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那时候未满三十周岁不允许收养子女,二十六岁的简则成为了这个特地去修改了自己的身份证。
  法律上规定无配偶的男性收养女性,收养人与被收养人的年龄应当相差四十周岁以上。简则成没办法把自己的年龄变成离谱的五十岁,他竟然为了这个,去结了一次婚。
  这些事情,都是我后来才知道的。当时的我,哪里知道这个人为了把我带到身边,如此的处心积虑。可是即便是现在,我都不知道,我们这些年生活在一起,究竟是以什么为基础。我这样一个在世上没有任何东西证明我是谁的人,和他究竟有什么关系。
  在和他一起生活十分痛苦的那些年,我曾经很多次试图逃离他的控制,但是他会用他的手段让我完全无路可走。逃跑不成也试过想尽各种招数的反抗,希望他会不堪其扰主动放弃。可是他却一直坚持。
  我年幼时候折腾出来的那些事情,在他看来全都是小打小闹。他打定了主意要把我留在身边,唯一能够获得自由的办法,就是他有一天真的愿意放我走。
  我以为不会有这么一天了,哪知他格外的信守承诺,十年过去,他竟然真的尊重的询问我的意见,这个十年来一直专横跋扈,以他的个人意志决定我生活的人,竟然真的决定,不再插手了。
  能获自由,我求之不得。跟他说明了我早就想一早了之的迫切心思,以为他明了我决心已定,我就可以去睡了。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拉住我不让走。
  我被扯着留下来,听到他用从来没有过的语气跟我说话:
  “小洁,坐下陪我聊一会吧。”
  他一厢情愿的开始回忆这些年的琐碎小事。有些甚至连我都完全没有印象,好似我被外星人抓去彻底洗过脑。
  但是他能回忆起来的没几件好的。他最高兴的事情永远是我最倒霉的回忆。他唠唠叨叨,没完没了。一晚上说的话比过去一年还多。
  ……
  听他聊天聊了整整一夜,我强撑着眼皮,算是在这最后一夜尽我“听话的义务”。
  比如我15岁的时候,他曾推掉所有工作安排了一个月的日本自由行。而这次自由行,属于他少有的同意而非否决我的决定,以此来证明他对于我,也不是只有专制和跋扈。
  只是他自动忽略了他这次散心之旅其实发生在,他去找了我某个同学的家长,愿意赞助免费入读贵族学校的寒门男生出国继续读高中。原因仅仅是他翻看了我抽屉里一封没打算送出的信。
  从那以后,我多出了一项有趣的任务。就是每天写日记给他看,他说他想多了解一个少女鲜活而丰富的生活,也要多尽一些监护人的责任。后来他觉得我每天写的新鲜内容太少,于是到我的卧室折腾出所有的日记本。
  那个年代还不流行网上博客,每本精装的日记本旁边都有一把不名副其实的锁。可是他还是用一米八七的身高,站在彼时还没长到一米五的我前边,伸出手,跟我要所有虚张声势的钥匙。
  那是我反抗的最凶的一次。其实不是因为什么特别的隐私。只是我积攒的恶毒的诅咒他的话全都在日记本里了。我不知道钥匙给他之后,我是不是就会露宿街头。
  所以那是我跟他唯一一次肢体冲突,我毫无悬念的被他打的很惨。虽然挨打的时候我一声没出,虽然有很多佣人敢冒大不韪来给我求情。可是一向不动手的他在我的第一次别扭反抗时毫不让步。
  我在日记里诅咒过他出门被汽车撞死。
  坐飞机失事摔死。
  做过小人写上他的名字扎的满身是针。
  还曾经偷偷拿他的牙刷刷过厕所……
  虽然我最后心慈手软的给他换了一把新的。
  最终衡量那次暴力的程度,不是我哪屁…股打肿,是他的手都打肿了。我最后一歪一扭的从一个小盒里拿出所有的钥匙,再一歪一扭的走回去放在他手上。
  其实那种做样子的钥匙每个都一样,有一把就可以打开全部,就算一把都没有,用打我的力气的十分之一就可以打开本子让钥匙光荣退休了。
  可是我还是在每一个钥匙上面系了小绳子,附了标签写了年份起止。仿似时光流过,记忆证明,青春日子,苦涩难过,也有很多坚持的理由。不仅仅是为了有一个隐秘的地方,可以发泄对这个监护人的恨。
  看完那些存货,他失去了让我再写新的日记,粉饰太平换他心情平静的兴趣。那个夏天从日本回来,他给了我一个真正靠谱又不靠谱的任务。让高一的我在第二年夏天考上大学。
  流年旧事,碎如幻影。我像是在回顾前天夜里的聊天,又禁不住想的有些远。温柔的小雨诉说怅客心绪。天上的雨停了,看看我身上,却好像雨曾经下的很凶。
  喷嚏声清醒的提示着我的感冒,细雨里出神半小时,我也该回酒店了。
  雨中酝酿起的悲伤情绪,随着电梯的上升渐渐的消散,脑子里只剩下一会回去要怎样收拾残局。不知道那个被踢到地上的应召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