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8 节
作者:西门在线      更新:2023-06-28 13:58      字数:4887
  详细地分析起目前长安的情况,他眉飞色舞地对江充说,天机已经出现了,我们一定要抓住,不能放过。江充探问他道,下一步怎么办?公孙卿说:我已经想好,就从公孙贺身上开刀,一来他掌着丞相大权,二来是他的老婆是太子的大姨妈,容易株连。干倒公孙贺,让刘屈牦当上丞相,下一步就好对付太子了。
  江充听了这个,心中暗自窃喜,他迫不及待地对公孙卿说出他这些日子在心中深埋已久的秘密。他告诉公孙卿:朱安世生前在大理一带,曾和一个女巫鬼混了很长时间,他身上的劣习,全是那个女巫传给她的。朱安世临死前曾对他说过,许多要人门前都被他埋了偶人,其中包括公孙贺和公孙敬声的门口。
  公孙卿听了这话,兴奋地差点跳了起来。他对江充说:“公孙贺一家马上就要完蛋了。你快去找杜周,告诉他公孙贺正在派家人刺杀他,让杜周这个狐狸跳起来,由杜周去收拾公孙贺。等他们打得两败俱伤的时候,我们自然可以火中取栗。”江充笑着走了。此时,杜周正满大街地搜查皇上要抓的罪犯,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不久灾祸会落在他自己身上。
  公孙卿掐着指头算了半宿:秦二世二年,岁次癸巳——一代大儒李斯被太监赵高害死。今年是岁次庚寅,再过三年又是癸巳,历史就像车轮子一样,二个轮回就转动了两个甲子,整整一百二十年,犹如过眼云烟!哼哼!历史的进步就在于儒者已不是纯儒,儒者不能再铸大错;叔叔啊,老丞相公孙弘!您曾经对我说过,文公孙一定要胜过武公孙,儒者一定要胜过其它百家,这回我要向您宣誓:公孙卿决不会重蹈李斯那厮的覆辙,我不仅要灭了武公孙家族,还要让那些没了人味的阴阳人也受到惩罚!
  想到这儿,一夜没能安眠的公孙卿依然精神矍铄。
  太阳已经升得好高,桂宫里面,还是一片平静。突然,里面出现一阵骚动!公孙卿只听来来往往和脚步声,显然出了事情!他向前走了几步,想往里面伸伸头,却被一个木桩子似的侍卫给挡了回来。
  过一会儿,宫中又静了下来。这时小太监苏文才从里面跑了出来,对公孙卿直招手儿,意思让他快点进去。
  公孙卿急忙走近大殿,只见霍光和金日【石单】两个正在武帝身边。他们两个一脸的疲惫,显然一夜都未合眼。公孙卿顿时觉得,武帝把江充支使出去,而让霍光和金日【石单】守在自己身边,这似乎有点不妙。
  武帝躺在七宝榻上,浑身已被汗水湿透。尹夫人拿着一件新衣服,要给皇上换上。皇上却把大手一挥,让她出去。尹夫人把衣服轻轻地放到一边,领起一旁那个愣了半天的小女孩——那是皇上喜欢的最不爱哭的盖公主——悄悄地退到了殿后。
  武帝看了看霍光和金日【石单】,也对他们点点头说:“你们一夜没睡,快去歇一会吧。”
  霍光和金日【石单】顺从地走了出去,宫中只剩下武帝与公孙卿二人。公孙卿发现,皇上的气色不太好,满脸都是虚汗。
  “皇上,臣公孙卿昨天晚上没能前来探视皇上,请恕臣死罪。”公孙卿谦恭地说。
  武帝抬起头来,看了公孙卿一眼,慢慢地止住了喘息,然后平静地问道:“公孙爱卿,你这一阵子做了些什么?”
  “皇上,臣一直在研读《五行书》、《天官书》、《律历书》,观察星相,检验太初历运行是否有偏差。”公孙卿好像自己过得很充实。
  “噢?太初历与天象运行,有无差异?”武帝渐渐面色平静下来,他竟先问起了太初历的事情,好像昨天和刚才都没有什么大事发生。
  “皇上,自太初元年丁丑至今庚寅之岁,整整十五年了,太初历与日月运行,四时变化,没有一点差错。”说到这里,公孙卿喜孜孜的。
  “都是爱卿的本事大啊!呃,对了,公孙爱卿,今年是庚寅年?”
  “是啊,皇上。”公孙卿想,怎么皇上连是什么年都忘了?
  “‘唯庚寅吾以降’……今年正是庚寅年啊。”武帝心里又想起了昨天暴雨之中降生的太子的孙子,自己的曾孙。
  公孙卿不在内宫,他还没到皇上想什么就算到什么的水平,但他却不能不接着皇上的话茬,于是就自作聪明地说:“皇上,您还念着屈原的《离骚》哪?那都是东方朔没事找事,搬出屈原来吓唬人的。臣知道,您看中的那个王朔,眼下正在写文章骂屈原、骂《离骚》呢!他前天还对臣说,骂完屈原,他就要骂三皇五帝,骂尧舜禹汤……”
  “混账!”武帝一拍桌子,怒了起来:“他连三皇五帝、尧舜禹汤都敢骂,将来,他能不骂朕么?这个狗东西,朕一听说他咒死了李广,就知道他不是好东西!”
  公孙卿急忙把话往回说:“哎——皇上,您别生气。王朔有的话还是很有意思的。比如他说,如今没了东方朔,皇上百姓没得乐。出了一个我王朔,骂人骂己天下乐。皇上,王朔他还写了一篇文章骂自己,说自己是二杆子协会里头最臭的二百五呢!”
  武帝听了这话,不禁“扑哧”地笑了一声。
  公孙卿马上也露出了层层叠叠的笑容。
  “公孙爱卿,今年是庚寅,朕便想起了‘唯庚寅吾以降’那句话来。你说说看,东方朔是屈原的化身,要是他真的死了,他会不会在庚寅年回到仙境,再变成个小童男子,下凡投胎呢?”武帝这才说出心里话。
  “这,这……”公孙卿想了一下,马上断然否定:“不可能,不可能!皇上,他要在天下等着您,那是天规,他破不了这个规矩!”
  武帝听他这么一说,倒也踏实下来了。他又想了一想,然后神情恍惚地对公孙卿说:“公孙爱卿,朕叫你来,是要你给朕解梦。”
  “解梦?”公孙卿可没听江充说到这事。
  “是的。朕昨天见到一个黑衣人,个子高大,行动敏捷,悄悄地来到朕的七宝榻前,刚要拔剑……朕一惊叫,他就消失了。”武帝慢慢地说着。
  这事公孙卿已听江充讲过,于是他顺着武帝的话说:“皇上,这件事不是梦,可能是真的!您不是让江充和杜周,满长安地搜那个黑衣人了吗?”公孙卿问道。
  “可是朕说与霍光听了,霍光却以为是梦。”
  “霍光他会解梦?臣没听说过。”公孙卿试探性地说。
  “是啊,霍光是个诚实可信的人,他只是宽慰朕罢了。可是,朕当时确实做了一个梦。”
  公孙卿见皇上对霍光如此评价,顿时觉得眼前的蛋上没了缝隙,于是急忙收拢脑海中已经腾起的翅膀,再回到皇上的思路上。“皇上,您的梦,也许臣能解开?”
  “只有你能解开!公孙爱卿,所以朕要见你!”武帝说到这儿,心有余悸地说:“今天早晨,就是你进来之前,朕又做了一个可怕的噩梦!”
  “皇上,您说说看?”
  “朕在梦中,梦到成千上万个小人儿,他们每人手里拿着一根针,一齐向朕的身上刺,把朕刺得百疮千孔,疼痛无比。”
  不知是高兴,还是惊讶,公孙卿突然跳了起来。
  “公孙爱卿,你,你怎么啦?”武帝惊问。
  “皇上,怎么如此蹊跷呢?”
  “什么蹊跷?”
  “皇上,臣前几天,也做过一个梦,梦到一个神仙正在睡觉,突然有许多小人,手拿着针,去扎那神仙。臣在梦中,是一条正在看书的狗,臣见到那神仙疼痛无比,便去找人救他;当时有一高大漂亮卫士正在巡逻,臣‘汪、汪’地叫了几声,那个卫士便跑过去,把小人全部赶走了。”
  “果真如此么?公孙爱卿?”武帝也站了起来。
  “千真万确。皇上,要不是真的,臣愿意说自己是条看门的狗么?这两天,臣心神不宁的,翻了许多关于梦的书简,才知道,臣梦见自己是狗,原来有个学名,叫做‘犬儒’。”
  武帝可不管他“犬儒”不“犬儒”的,他急于知道公孙卿梦中的高大卫士是什么人。“你梦中的那个高大卫士,是不是和江充一个样子?”
  公孙卿看了看皇上一眼,反问道:“皇上,您梦中见到的黑衣刺客,是不是也像江充的样子?”
  武帝点了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皇上,臣告诉您吧,要是您昨天见到高大黑衣人来行刺真的是梦,那么您做的就是白日梦。白日梦,全是反的,您梦见的人像江充,就不是江充。”公孙卿说得有鼻子有眼。
  武帝马上说道:“朕并没有怀疑江充!公孙爱卿,你放心吧,朕不糊涂。”他心里这么一想,更觉得江充确实很可爱,用不着怀疑了。
  “那好,皇上,那臣就和您想到一块儿去了。”公孙卿马上凑到武帝的耳边,然后说:“皇上,您梦中的事情,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只有臣跟您两个知道才能解得开,辟去邪!”
  武帝点了点头,然后说:“那你说说,怎么个解法,怎么个辟法?”
  “皇上,您梦中的情景,臣全知道。那些小人儿,叫做‘巫蛊’。是那些知道巫术,又想置人于死地的恶人,才做这种事情!”
  “巫蛊?你是说,是有人用巫术,用木偶人,来咒朕早死?”武帝惊讶之余,一屁股坐到七宝榻上。“巫蛊”二字,他太熟悉了!他小的时候,栗夫人为了咒死他和母亲,曾经用过巫蛊,因为被父皇发现了,才将那个女人打进冷宫,置之死地;阿娇也是用这个方法,叫来了楚服,弄得卫子夫差点丢了性命!难道如今又有人如法炮制,要置自己于死地?
  “皇上,臣的梦和您的梦,只能用‘巫蛊’来解释!不然,就没有别的办法解释!”公孙卿见皇上神色异样,便急忙把自己的说法与皇上的梦绑到一起。
  “公孙爱卿,你说的对,说的对,肯定是有人用‘巫蛊’作乱,咒朕早死!朕要把这种恶人,统统查出来,把他们统统处死!”武帝一拍宝榻,站了起来,声音也大了起来。
  公孙卿急忙向外看了一眼,然后将手指放到嘴边:“嘘——皇上,您小点声音,这事只能你我二人知道!”
  武帝又坐了下来,压低声音说:“那,公孙爱卿,你说说看,怎样才能查到这些‘巫蛊’?”
  “皇上,前几天,李广利不给您押来一个名叫檀何的胡人巫师吗?那个人还真灵,臣试过几次,他专门能解汉人的法术,臣刚才想,既然他能解汉人法术,他就能解开汉人的巫蛊之术!皇上,只要您让他立功赎罪,说是找到巫蛊,就放他回西域,他肯定会乐意帮忙的!”
  “那好,你快把檀何找来,告诉他说,只要他能帮朕找到巫蛊的由来,朕就会放他回去,还会重重地奖赏他!让他带着江充去找,在哪儿找到巫蛊,朕就在哪儿开刀!”武帝突然来了精神。
  “皇上,这事情,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公孙卿信誓旦旦。
  “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武帝声音低沉,而又严厉。
  第三十二章  世道黑与白(十二)
  平原郡中,神头村内。
  齐鲁女与修成君两个老姐妹,此刻正在小罐儿的陪同下,在离家不远的桃林里转悠着。
  “大妹子,开春的时候,桃花开得那么好,怎么眼下树上却没结几个桃子?”年近七十的修成君在桃树下瞅了半日,脸上露出了桃核一样表情。
  “还不是让你给急的?三天一瞧,五天一瞅的,桃花都被你给羞得闭上了,哪还能结出那么多的桃子?”齐鲁女把主父偃说女儿“闭花羞月之貌”的典故,用到了修成君的身上。
  “哈哈哈哈!我都闭经多少年了,还有本事再闭花?”反正这里没人,修成君索性放肆起来。
  “哈哈哈哈!”齐鲁女也笑了起来。这个时候,老姐儿俩最为开心。
  “大妹子,你猜我是怎么想的?这桃子不结,都是因为那个桃仙子不在。桃仙子走了,桃就没魂了,所以不愿意结了!”过了一会儿,修成君如是说。
  “别信他的!他还桃仙子呢,见了我的桃棍子,他就没了魂!由着他野去吧,野够了,他自己会回来的。”齐鲁女说着,心头不禁泛起几丝酸楚。
  “都是我那个皇帝弟弟不争气,要不是他求仙弄神,你们那位会装死浪游?唉,害得你们两个……你不想他,我还想他呢!”修成君说的是真话。
  两个人正说着话,突然小罐儿从一边的道上跑了过来:“老太太,老太太!刚才有两辆车子,进了咱们家中!”
  “咦?八成是桃仙子回来了?”修成君笑着说。
  “那个死鬼,他要回来,也得是夜里,敢大白天回来?再说,他要回来,至多是骑个毛驴,他怎么会坐车?”齐鲁女皱着眉头说。
  “那说不定是我女婿来了,走,大妹子,咱们快回去!”修成君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