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4 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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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门在线 更新:2023-06-28 13:58 字数:4875
这时东方朔已走到未央宫门口,听了武帝这一声喊,他也止住了脚步,然后一个急转身,一阵风似地走了回来。
武帝看着东方朔又向自己走来,东方朔有脸上,没有一丝表情!武帝的心中说不清是悲是喜。他以为东方朔在用刚才那句话给自己找台阶下,便冷笑着说道:“东方朔,朕是要霍光、桑弘羊和司马迁回来,没让你回来!”
“哈哈!皇上,您就是让草民回来,草民也不回来了!草民如今已是无官一身轻,出了宫门便想飞!您以为臣是回来求你官复原职不成?不!草民是回来拿自己的篮子!您再让我成为‘贫民无产业者’,总得留个篮子,万不得已的时候,讨口饭吃罢?”说着,他拿起龙案上那只篮子,往胳膊上一挎,然后双脚踩在一条线上,灵猫一样,轻飘飘地走了出去,再也没回过头来。
武帝和众大臣们双目齐聚在未央宫的大门上,良久良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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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离奇长寿面(之六)
不一会儿,未央宫大门外再度传来重重的脚步声,又见一人踉踉跄跄地跑了进来,他浑身上下满头满面都是泥土,人不人,鬼不鬼,跑到庭中,便跪倒在地上。
“你是谁?”武帝大吃一惊。
那人说出话来,让朝中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皇上,臣是赵破奴啊!”
“赵破奴?你不是兵败匈奴,投降了匈奴了吗?”武帝问道。
“皇上,罪臣兵败之后,被匈奴俘虏,可臣没有投降匈奴,臣趁机逃回来了!可是皇上,有一个人,他真的投降了匈奴!”
“谁?”武帝再度瞪大了眼睛。
“皇上,步骑校尉李陵,五千人马大都战死,唯独他一个投降了匈奴!匈奴单于摆出大宴,给他接风洗尘,臣便是在这个时候,趁匈奴人看守喝醉了酒,逃离出匈奴,向皇上禀告此事的!”赵破奴一边为自己洗刷,一边将李陵这个大大的垫被拉了出来。
武帝面色铁青,说不出话来。
人群中闪出太史令司马迁来,他走到赵破奴面前,看了又看,然后向武帝高声说道:“皇上,这赵破奴一记屠夫,出尔反尔,他的话决不可信!李陵将军世代勇武,义昭肝胆,他决不会投降!”
武帝弄不清谁的话更可信。
这时门外又跑进来几个人,个个身带血污。“皇上!皇上!大事不好了!”
“你们又是何人?”
“皇上,末将是李陵将军的部将李存和,我们随李陵将军血战幽谷,不见援军,李陵将军让我等突破重围,而他却带着十个勇士,与匈奴拼命去了!”
“那李陵是生是死,现在何处?”武帝急问。
“皇上,末将等人分别突围,实在不知啊!”
突然未央宫门外,又传来嘈杂的人声。两个斥侯模样的人士兵,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
“皇上!皇上!”
“你们是谁?”
“皇上!我们是李广利将军派派来的!”
“有何要事,如此莽撞?”
“皇上,李广利将军得到准确消息,说李陵和和他的部将管敢二人一道,投降了匈奴!”
武帝的面色,一下子变得铁青铁青。
“你们胡说!”司马迁面部涨得通红通红,他大叫起来:“皇上,李广利与李陵一向不和,这两个人的话,皇上要三思啊!”司马迁坚持着说。
武帝见司马迁护着李陵,而且还流露出对李广利的不满,于是面色更为难看:“司马迁,你怎么就知道李陵就一定不会投降匈奴呢?”
“皇上,李陵是李广老将军之后,世代忠义,无人能比。此番他以五千步军,消灭匈奴数万之众,勇猛顽强,无人能比啊!若是李广利出兵相救,李陵早就大获全胜了!皇上,即使李陵暂为匈奴所获,那也是出于无奈,李陵他决不会向匈奴投降的!”司马迁说起李广利来,全无顾忌。
“你就那么相信李陵,那么小看李广利?”武帝的脸,拉长了起来。
司马迁又重复一遍他的观点:“皇上,李陵与李广利不和,满朝文武,个个皆知!臣并没有诋毁李广利,臣只是说,李陵即使没于匈奴,也是出乎无奈!臣愿以身家性命担保,李陵他学不会投降!”说完,司马迁跪了下去。
武帝见司马迁不依不饶,胸中烦闷得很。
正在这时,兼管对外事务的少府令上官桀进来报告:“皇上,匈奴快马派来使者,说我汉家特使苏武,自杀未遂,不能议事;汉家将军李陵与管敢,已经投降匈奴。匈奴单于要求我大汉再派使者,双方重新开始谈判!”
这回再也没有人说话了。
司马迁却站了起来。“皇上,李陵投降和事情,恐是匈奴的离间之计!请皇上三思,不要动怒啊!”
“你给我闭嘴!依我汉律,谁要是临阵投降,定要灭其满门!司马迁,你与李陵莫非是亲戚么?”武帝怒道。
“皇上!臣与李陵,没有过深交往,连一块儿喝酒吃饭的事都没有,更没有什么沾亲带故!臣只是凭着直觉,认为李陵决不可能投降!”司马迁争辩道。
“直觉,直觉!你们写史书的,也能凭着直觉?你用性命担保李陵,难道你要为他而殉葬么?”武帝怒不可遏。
“皇上,臣愿以一死,担保李陵不会投降!请皇上万万不要降罪!”司马迁仍然坚持。
“把赵破奴打入死牢;李陵一家,严加看管,司马迁回家待罪!”说道这儿,武帝停了一下,威严地看了一眼众人,然后继续说道:“匈奴如此猖狂,在这个关头,朕决不与他讲和!上官桀!”
“臣在!”
“传朕的旨意,命李广利和路博德两路大军,从西路压上匈奴边境;令卫伉为东路军统领,发兵十万,出朔方城!”
众人见皇上把卫青的儿子卫伉也派了出来领兵了,都知道皇上确实着急了。老丞相公孙贺向前走了两步,哆哆嗦嗦地乞求道:“皇上,卫伉虽然位列侯爵,却从来没有上过战场,您让老臣去吧,老臣既愿出击匈奴,也愿充当使者,与匈奴和谈!”
“老丞相,你别说了!你都七十来岁了,怎可再去奔波?朕再说一遍,朕决不在这个时候,与匈奴讲和!公孙敖!”
“老臣……臣在。”六十四岁的公孙敖本来要自称老臣,但见到自己的哥哥公孙贺还在面前,便改了口。
“朕命你带三千轻骑,从受降城出发,深入到匈奴境内,打听李陵的消息。这是朕给你最后一次任务,你不必与匈奴打仗,可是不管怎么样,你都要把李陵真降还是假降的消息,给朕弄个明白!”
“臣遵旨!”公孙敖答应一声,然后走了出去。
皇上六十大寿,出了这两档子不快的事情,众人都不知如何是好。
还是公孙卿来得快,他把双手一抬,叫道:“今天是皇上的六十大寿,区区匈奴,何足挂齿?大汉天兵一到,匈奴自然望风而逃!来,鼓乐歌舞,快快上来!把你们排练了一年多的大型歌舞《圣皇颂》,好好地表演起来!”
未央宫内,一片莺歌燕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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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殷殷石榴花(之一)
汉之江山,自设十三刺史以“刺”天下以来,一百零三个郡国都没了军权。长安京畿之地,被定名为司隶部,下属七个地域,即左冯翊、右扶风,外加东边的河南、河内、河东三郡和东南的弘农郡,中间还是“京兆”,司隶部首领便是京兆尹。京兆直辖之地,除了长安城的近郊之外,北有新丰,西管奉明,南控杜县和蓝田,而东边则把整个临潼和华山都圈到其中,其间还有下圭、郑县、华阴、船司空四县,再往东是作为长安门户的潼关。武帝不仅让京兆尹东控潼关,而且把潼关之东黄河南岸的好几十里的湖县,也划入了京兆的辖区。那湖县并没有什么大湖,只是当年在壶口外溢时,这里的桑台变成了沧海。而壶口改道水退之后,黄河便在这儿形成了一个大肚子(今天的三门峡水库即建于此),人们也称这地方为湖。
设立司隶部之后的首任京兆尹名叫周无忌,他不是什么赫赫有名的功臣,却是汉家名臣名将周勃的后代。周无忌也曾在卫青的部队里参赞过军务,可卫青只让他作为参军,没让他领兵作战。也许是卫青觉得周亚夫死得太冤了,于是他坚决不安排周无忌在前线上亲自临敌,还派了自己一名得意的侍卫于己衍保护着他。那周无忌无事可做,便与于己衍一道,研习黄老学说。于己衍说,他有一个指挥过武刚车的前辈,名为孟喜,精通易学,于是周无忌又经常向孟喜求教,三人从此结下师友之谊。后来孟喜惨死于高句丽,周无忌便把孟喜的徒弟焦延寿找来,哭祭一番,询问孟喜后人之事。焦延寿说孟喜之子笃信儒学,远离道家,已被东方大人推荐给皇上,后来做了太子侍读,周无忌也就放心了。卫青死后,周无忌便得了重病,临终之前,向皇上奏上一个折子,保举自己的副手于己衍为京兆尹。武帝的用人原则是,只要有人说好,便可放手使用,一旦这个人出了问题,那就连举荐者一块儿治罪。好在于己衍也是个正直的人,一生除了崇拜卫青外,便是深信周无忌的孟喜的话;卫、周、孟三个人都过世了,他便把焦延寿视作益友,他对焦延寿说:平生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听东方朔大人亲自教诲一次,传上两手剑法。再后来,焦延寿为了保护孟晖而自请领罪,孟晖也被赶出京城,这时于己衍的心被焦延寿的壮举震动了,他不管不顾地收起了焦延寿的尸骨,把他厚葬湖县的黄河边上,还把那个孟晖,也安置在离那不远的名叫鸠泉里的地方居住着。半个月前,焦延寿的徒弟京房前来找他,说要去为师傅祭扫陵墓,还要看看师叔孟晖现状如何,于己衍便派一辆车马,将京房夫妇送了过去。眼下,皇上的寿辰刚过,尽管朝中还有许多大事,于己衍却带上几个卫兵,纵马向湖县奔来。反正湖县是他的辖地,皇上的分工也很明确:长安城内的治安归执金吾管,而长安以外才是京兆尹的事,为此,皇上还让京兆尹在华山脚下设立了常驻官府:名为京辅都尉。
于已衍过了京辅都尉的衙门,依然马不停蹄地向东奔去。大约一个多时辰,他们来到河边一个绿水青山相互掩映的地方,这儿便是鸠泉里。
京房和梅香、荷艳二人,正在湖边的一个亭子上下棋。见到几匹快马驰来,他们便起身迎接。
“于大人,你来得好快啊!”京房说道。
“京房,朝中热火朝天,风云变幻,你倒好,却在这儿和两个美女下棋!”于已衍笑着说。
“什么热火朝天?还不是皇上的寿辰么?京房官小,轮不上我,就要在这儿躲躲轻闲呢!”
“那么朝中的风云变幻,你也不关心?”于已衍又问了一句。
“什么风云变幻?不就是东方大人又惹恼了皇上吗?京房与梅香、荷艳三天前各算一卦,早就算到了!东方大人就是不得罪皇上,皇上也还得让他去求仙!谁让我这位祖师爷摊上了神仙的美名呢?”京房觉得于己衍那儿没有新闻。
“皇上一天不成仙,东方大人这一辈子,就别想清闲!”梅香在一旁也接过话来。
“对!除非东方大人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才能得到安宁!”荷艳也加上了一句。
于已衍见他们什么都知道了,便又问道:“李陵将军的事情,你们知道么?”
京房摇摇头:“大人,我们与李陵将军夙昧平生,怎好推算他的事情?倒是苏武大人,身陷匈奴,大难不死,可他还要遭受动难呢!”京房与苏武,自乌孙国一别之后便没见面,苏武的情形确实让他挂牵。
“不瞒你们说,朝中里里外外都说,李陵已经投降匈奴了!”于已衍认真地说。
“不可能,不可能!”京房使劲地摇头:“李老将军一家,全赖李陵重振雄风,他怎么会降了匈奴呢?”
“太史令司马迁也持此说,可是李广利派来的人,还有匈奴的使者全部众口一词,让人真假莫辩啊!”
“于大人,不说这些了。东方大人如今怎样?”京房觉得李陵的事情,只有等待时日,他关心的是东方朔。
“东方大人处,我怎么知道?我想关心,够得着么?霍光和桑弘羊两个,谁都比我官大!我所关心的是孟晖!荷艳,你的孟郎心情好些了?”
荷艳笑了一笑,走到亭后的一个屋前,将门上的布帘子打开。
于已衍和京房等人一道进去,只见孟晖在房子里头,面对着墙壁跪坐着,口中念念有词。他对面的一面墙上,满满地,写着大大小小的字迹。于已衍举目向右首看去,只见大标题是:《春秋繁露》,下面还署着:先师董仲舒遗著。
草原之上,生机盎然。
在离单于庭仅一箭之遥的小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