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0 节
作者:
古诗乐 更新:2021-02-17 19:56 字数:5046
“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金若离说的?”
鲍天角也斜了一眼还在看着暴雨的若离。
鲍天麟看到鲍天角眼里的疑惑,忙解释: “是啊,她以前是农家女,知道这些。”
“这还用你说,可是她知道的也太多了。很多太傅都不知道的,她都知道。”
鲍天角嘴角扯起一丝笑意,这个金若离时不时的给他一点惊喜一丝情。整天迷失在政事之中的他,难得多愁善感诗情画意。
暴雨终于停了,天地间一片漆黑,空气中再次散发出泥土湿润的味道,那位在暴雨中滑下山坡的男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摸黑回去。
春雅拿出火镰照着院子里的路。院子里已经积满了水,春枝顺手从门槛边拿来几块石头,放下一块踩上去,又放下第二块,一直将石头放在屋檐下。
鲍天角鲍天麟就踩着石头进了屋子。
若离甄一脉早已进屋点上油灯,屋子里有点潮湿。
“一脉。你去睡吧,明天太阳好了,就晒晒被子。估计都有臭虫跳蚤了。”
甄一脉进了门就感觉什么东西上了身,奇痒难耐。听若离这么说,也没说话进了里间,关上套房的门,脱去衣服。支起窗棂的支架,将衣服伸出窗外使劲抖了抖。
窗外就飞进几只蚊子在头边嗡嗡直叫。他烦躁的用手挥舞着,可是蚊子一点都不怕,瞅准空子,不时的在他裸露的皮肤上叮上一口。
若离躺在外间也得到了同样的待遇,蚊子们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就突然间钻了出来,在耳边嗡嗡直叫。
若离只好再次点起了油灯,在现在已经习惯了的灯光下,扑打着停立在墙上的蚊子,她的眼睛现在非常的好,一看一个准,不大一会儿土灰色的墙上就染上了一抹抹的蚊子血。
可是油灯一熄灭,这些杀之不尽的四害之一不知道又从哪里钻了出来,而且更加猖狂的哼了起来。
“这些该死的蚊子,一定要将你们赶尽杀绝。”
点上油灯屋子里潮热难耐,灭了灯蚊子唱着大戏,若离心里也烦躁起来,索性坐了起来灭蚊子。
里间的甄一脉也被蚊子骚扰的不得安宁,他也急躁的起身在屋子里转悠,就听见外间此起彼伏的拍打声。
于是便轻轻拉开门,看见若离赤足在自己用漫山遍野都是的冰草编织起来的绿色毯子上来来回回的赶着拍蚊子,蚊子拍也是用坚硬的类似冰草的草编织的,圆圆的扇子形状,底下安着一根木棍。
“姑姑,我还以为你在跟谁打架呢。”
看见若离如临大敌般的专心对付着墙上不起眼的地方暗藏着的蚊子,甄一脉觉得有点小题大做的好笑。
“就是在打架,不过不是和人,是和这些害人虫。今晚上不消灭它们,我就不睡觉。”
若离愤愤的拍死一只蚊子,看墙上鲜红的血迹,如消灭了一个恨之入骨的敌人。
甄一脉被若离孩子般较真的样子和表情所感染,也跟着寻找蚊子的藏身之处。
“姑姑,那个墙角有一只。”
他看见了一只蚊子隐身在灯光最弱的屋顶旮旯出,忙用手指着。
若离手里提着绿色的蚊子拍走了过去,墙角太高,她试着跳了几次,还差那么一点点。
她停了下来看着悠然安身于墙角的蚊子,指着唯一只高一点的一只腿还有点短的凳子:“一脉,把那只凳子搬过来,绝对不能让它就这么逍遥法外。”
甄一脉笑着将凳子端了过来,对若离说:“姑姑,你今天怎么跟蚊子叫起了真,还是让我来吧,凳子不稳,小心把你摔下来。”
“这些蚊子今天也太猖狂了,像是倾巢而出,吵得人不得安宁。”
若离拒绝了甄一脉的好意,坚持自己上了凳子,甄一脉忙帮她扶好。
那只蚊子终于被拍死了,看着墙上那一抹新鲜的血迹,若离自豪的跳下凳子。
放下手里的自制蚊子拍,狠狠地说:“我就不信拍不死你们,明天我就找些蒿草来,拧些草腰子,熏死你们。”
被若离一推醒,甄一脉忽然想起以前随爷爷出征时,士兵用艾草拧成一股粗壮的草绳,他们叫做草腰子挂在门外熏蚊子,效果很不错,便说:“对,姑姑。可以用艾草来熏,明天我们就去拔些来。”
若离点了点头,这件事情她也是刚刚才想起来,那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去乡下见过。
折腾了一会儿,也没了睡意,若离便坐在了炕上,对甄一脉说:“一脉,我看我们还是不要睡觉了,免得这些没被斩草除根的害虫又来骚扰,我们说话话吧。”
甄一脉点了点头,若离往边上坐了坐,甄一脉脱掉鞋子就上了炕。
“一脉,我也帮你的里间编一张草毯子,以后你进去后就不用穿鞋子,本来这毯子可以用竹子来编的,可惜我们手艺不行,先用这些草练练手艺。”
见甄一脉坐在自己身边,若离拿过放在炕头的簸箩里的冰草。
她其实根本不会编织什么草毯子,只是按照小时候玩过的编中国结的样子一根草压一根草的横着竖着压起来,结果还真像个样子。
甄一脉便在一旁帮她将冰草递过来,已经编织过一大片地毯的她轻车熟路的将冰草的头很艺术性地压在底下,一根接一根的灵巧优美的互相一根压一根。
不大一会儿就编出了一大片。
甄一脉略带崇拜的看着若离,由衷的夸了句:“姑姑,你真能干。”
若离低头浅笑:“一点都不能干,能干的人会将这些编成图案的,我只是能编的连成一片罢了。”
油灯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火苗便一会儿窜起老高,一会黯淡下来,若离停下手里的活儿,跳下炕拿起灯台上放着的剪刀,飞快的对着棉花拧成的灯芯剪了一下,灯光便平稳起来。
这一连串的动作麻利神速,甄一脉乖巧的看着,突然间觉得很温馨。
从一生下来他就被抱离娘亲怀抱,爷爷专门找来好几个人服侍他,那些个丰乳肥臀的奶妈走马观灯般的来了走了,直到他能记事也没记住一个名字。
对娘亲的记忆只停留在每隔几天就会送来的补药上,容颜几乎没什么印象,只是整体很雍容华贵。
对母性最好的体验是按照爷爷的交代假装对若离的依赖,越是依赖他越是觉得娘亲的样子具体起来,有时候 他会不由自己的将娘亲和若离混为一体。
但是很多时候他会对若离产生一种超乎娘亲之外的感觉,就像现在看着邓灯光下安静纯洁的有点慈祥的若离,他很想在她的脸上蹭一蹭。
若离见甄一脉乖乖地坐在身边看着她,虽然是长高不少,脸上也有了一点少年男子的轮廓,却还是像个孩子般的,轻轻笑了笑,随便找了个话题: “一脉,给姑姑说说,爷爷以前都教你什么?学武功是不是很苦。”
甄一脉低下头:“也没教什么,就是不停的带我去出征打仗,至于功夫,也不觉得苦,就是每天不变的功课。”
若离忽然想起了黎宝根家的桃林里那些诱人的桃子:“那你小时候见没见过那么多的果树。”
“家里也有果园,姑姑也是知道的,可是没有这里的这么壮观。”
“是啊是啊。”若离忙跟着说,甄府的果园她怎么会知道。
第一百四十二章 艾草
若离和甄一脉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着闲话,若离没了睡意,精神焕发还给甄一脉讲了一段忠义岳飞的故事。
一直到东方泛白她才歪在枕头边睡着了,甄一脉就趴在若离旁边保持着刚才听故事的样子。
等睁开眼睛已经是太阳东升,几缕阳光透过门缝钻了进来,一眼看见甄一脉半个脸庞压在炕上,一只胳膊肘子垫在身子底下。
微微笑了笑,真是个孩子,自从发现甄一脉长高了,两人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这样亲近过,一般是只要进了套间,甄一脉便自觉地很乖爽的自己进里间,尿床的毛病不但痊愈,而且晚上都不带起夜的。
喊醒了甄一脉,若离尽可能慈爱地说:“一脉,躺好再睡一会儿,反正也没什么事。”,
甄一脉睡意朦胧的睁开眼睛:“姑姑,我们要去打水。”
“是要去打水,可是已经迟了。”若离自己下了炕:“ 我们下午再去也来得及。”
“不行的,天太热,你们女孩子家家的都要洗。”甄一脉抬起身子揉着眼睛下了炕:“我们还是先去打水吧,回来在睡觉也来得及。”
“你还是想着你那两位姐姐,知道她们爱洗。”若离略带娇嗔的瞪了一脉一眼:“我呀,才没那么小资情调呢。”
“不是的姑姑,你今天要洗澡的。”甄一脉觉得若离略带娇羞谴责的样子很好看,一双大大的眼睛 :“我是想着让姑姑好好洗洗。”
甄一脉这么一说若离才想起她一般是五天一洗澡,今天刚好是,忙吐了吐舌头: “哦对了,原来我错怪一脉了。”
两人很快洗漱完毕,草草的吃过,提起木桶扁担就走了出去。
天气热的出奇。昨晚的暴雨并没有留下痕迹,除了地面被冲洗的干净以外,就是已经半人高的玉米高粱东倒西歪起来,倒是那些低一点的胡麻豆子还没有倒下,或者是已经站了起来。
走在玉米地侧,若离的眼睛尽可能地看着远处,昨晚男子滑下来的地方已经有很多人忙碌起来,他们在很吃力的将昨天努力码起来的麦垛用叉子挑开,将麦秸散开晾在已经割过的麦茬上。
看着昨晚那个勇敢的人冒着生命危险盖起来的麦垛,今天又要被打开分散。若离小声说:“昨晚那个人不知道有没有摔伤。”
甄一脉茫然的摇着头:“不知道,他真傻,为了那么点粮食要是出了什么事。真的很不划算。”
若离看了甄一脉一眼:“一脉,你不了解,粮食就是庄稼人的命。”
甄一脉露出了和他的年纪很不相符的深沉: “姑姑,我就不明白了,粮食没了明年还能种。可是人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若离轻轻摇了摇头,生命固然很重要,但是有的时候人真的愿意用生命换取另一种在别人看来很不值的东西: “一脉,你不懂。”
“真的不懂。”甄一脉少年老成的低下头去。
给一个孩子讲这么深奥的哲理,他怎么会有她一样的感悟呢,便岔开话:“一脉。好些天没看见常婆婆了,不知她好不好。”
甄一脉的眼睛在河对岸搜寻了一下:“我们回来就没看见过她,这段时间估计很忙。”
“农忙时节啊。我们倒是很清闲,只是帮不上什么忙。”若离一边走一边看着被暴雨洗礼过,越发的青翠可人的青草野花,眼睛盯在了一种泛着白的高高的草上。
这该不会是传说中的艾草吧,也就是甄一脉昨晚上说的可以用来熏蚊子的草。
便站住脚步指着问:“一脉。你看看这是不那艾草,熏蚊子的。”
甄一脉停住脚步。不解的看着若离:“姑姑,你总是说你是村姑民女,怎么问起我来了。”
“我这不是忘了吗,出来的时间长了,都忘本了。”若离脸一红,自我解嘲一句:“倒是一脉,听你说的比我懂。”
甄一脉眼神释然了,他走进近泛着白的蒿草,将鼻子凑近闻了闻摇了摇头:“姑姑,这个不是,味道有点臭,熏蚊子的是香艾,有种香香的味道。”
“哦。那边还有一些我们去看看。”
对于艾草的记忆,她只是停留在端午节,每年端午节满大街都会有人拉着车子卖艾草,后来听是有人用白蒿假冒艾草,这白蒿说的估计就是刚才闻到的带着苦味的神似艾草的东西了。
两人边走边闻着,终于找到了一些高高壮壮的泛着白的艾草,若离用力从根部楸了一些抱在怀里。
这些艾草看起来柔柔弱弱,却不好楸下来,只是怀里这些就勒的手疼。
“一脉,我们先回去把这些拧成草绳,然后拿着镰刀来割,多割些。熏死那些蚊子。”
若离一边走一边看着细嫩的手心被艾草勒出的红红的痕迹。
来到泉水边,已经很热,毒辣的太阳隔着衣服都刺进了皮肤,若离蹲在泉边飞快的舀着水,就听见对岸传来常婆婆苍老的声音,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她忙抬起头去看,常婆婆提着一只布包,几乎是健步如飞的小跑着过来。
她慌忙扔下手里的水瓢,和甄一脉火速的过了河中间的横木,昨晚的暴雨让河水有点翻滚的向前冲去,水面几乎淹没了横木,若离也不去管它。
过了河鞋子裙摆全都湿透。
“婆婆怎么了?”还没到常婆婆面前,若离就大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