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节
作者:水王      更新:2023-06-23 10:43      字数:4928
  史。刘彻每天观看着大汉地图,他把国家看成了一个字眼儿,无论是说“国”,还是说“家”,都是说他自己。
  司马迁想,刘陵劝我也没用,我也不会为刘陵说什么,何况田汀侄啻魏ξ遥复我盐遗溃康睦锊淮笃骄玻驹诹醭股肀撸眉复斡镉种梗嫦袷鞘苋酥校煌虏豢斓难印?br />
  刘彻就问:你有什么话说?
  司马迁就讲刘陵夜访,讲刘陵的绝世美貌,讲刘陵的洋溢文才,讲刘陵的话颇有道理。
  刘彻听着,突然大怒,打断了司马迁的话:你对女人还有兴趣吗?美色对你还有诱惑吗?还有人比你更有文才吗?田汀闶裁春么β穑?br />
  扔下一个无话可说的司马迁,他一转身走了。
  建章宫的表演终是要来,刘陵再三劝田汀ザ曰噬纤邓担笠桓銮椋ㄕ鹿谋硌菥兔饬税桑空庑┒鞑皇恰洞笱拧罚皇恰端獭罚皇屎显诘钐蒙媳硌莸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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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彻命令司马迁把田汀谋硌莸弊饕患笫拢锿‘提供宫中的古乐,并要宫中所有的妃嫔来观看歌舞。
  表演是认真的,仪式也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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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女人都看刘彻,刘彻的脸很严肃,女人就不敢笑了。
  就开始唱情歌,这一回跟上一次有所不同,那就是刘陵唱完了“咿呀呀,我等待着我的那个人呢”,所有身后的女人也跟刘陵一样,一起唱,好像她们都成了涂山氏。
  有人乐,头回见人能披着网片片儿,把女人、男人的那一点羞耻全都暴露无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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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就是“骂日”,这会儿,就又是振臂,向着长安宫振臂,向着建章宫振臂,也向着遥远的茂陵振臂。所有的人都唱,太阳该死亡,也情愿跟着一起死。
  刘彻面无表情,就这么呆呆地看着。
  皇上面无表情,百官就呆若木鸡,众宫妃不知所以,就这么无声无息地看完了。
  刘彻一连几天不讲话。司马迁发觉他站在宫墙一角的时间越来越久,他望着茂陵,八十里外目力难及,茂陵埋着他的母亲王太后,他是不是更多地想着王太后,不愿意再提田汀氖欠悄兀恳残硭鸷尢锿‘,从小时他就看不起田汀衔锿‘是一个马屁精。如今田汀宰鸥桑遣皇蔷鸵姓套琶昀氤ぐ膊辉叮跆笥衷谮ぺぶ心幼懦ぐ渤悄兀?br />
  刘彻听说,长安城里如今形成了一个新风,就是那些倚楼卖笑的女人都不像过去了。过去她们坐着,很文静地唱着情歌,如今她们也学会了田汀土趿甑呐ǎ鞍缱懦磐切┪髦苁钡拿窀瑁底钍毙说木褪恰奥钊铡薄U龀ぐ渤怯行矶嗳讼不短饴钌坡ド媳鹂妫枵呗钇鹄矗癖郏染频娜艘捕颊酒鹄绰睿癖邸4蠹叶悸钔痪浠埃耗阏飧鎏粑裁椿共凰溃阋劳觯揖透拍阋黄鹚溃?br />
  刘彻问吴福,是这些吗?
  吴福说,这会儿,新出了些衣服,女人的衣服上下都露;男人的衣服,下边露得多,说这时兴呢。
  刘彻不语。
  司马迁很少见到皇上沉默,平时他愿意说话,有时愿意跟吴福讲话,有时愿意跟张汤讲,也有时愿意对司马迁讲,只是不愿意对田汀土跚鼩咏病?烧饣岫噬喜凰祷傲耍胧裁茨兀?br />
  刘陵求见,要见刘彻。
  刘彻问,她来做什么?
  吴福和司马迁都在等他决断,见不见刘陵?
  刘彻说,好,让她来吧。
  刘陵翩翩而至,脸上有光彩,像是十分快乐的女人,是个在幸福中、快乐中沉溺的女人。
  刘彻看她,竟有点发呆,她像谁呢?像卫子夫,像王夫人,像阿娇,像勿思,谁都像,又谁都不像。一时间刘彻恍惚以为她就是那个知心、痴心、诚心伴他一生一世的女人,好像他同刘陵从小就在一起,她就是阿娇,后来又在一起,她就是卫子夫,直到今天,她又是王夫人,李夫人。他看着刘陵,有些呆怔。
  刘陵说,拜见皇上,你是我的哥哥,就叫你一声皇兄吧。
  刘彻没出声,不知道对刘陵说什么?这是个女人,是个不同于他所有女人的女人。
  刘陵说,听说皇上要治田汀淖锪恕>鸵蛭四恰扒楦琛焙汀奥钊铡保馐钦娴穆穑?br />
  刘彻说,是。
  刘陵嫣然一笑,风情万种,步态轻盈,看上去肌肤又那么丰腴,不会像李夫人那样骨轻吧?刘彻真有上去抱她一下的冲动,但他不能那么做。要是早年在他父皇景帝时,人们还推崇“黄老之道”,对于人伦、道德就不那么在意。可如今他推崇董仲舒的“天人合一”,推崇董仲舒所提倡的今学《公羊春秋》,礼、义、仁、智、信就成了规范,他不能和刘陵有任何亲近。
  刘陵凑上来,向他脸上吹气,真的是吹气如兰。
  刘陵说,不是花香,是我身上的香味,父亲生我就有的,那天整个淮南王府都是香气,整个淮南王府花园的花都开了,父亲知道我这个人的命运不寻常。有人说我会做皇后,这是命里有的,你说我命里有吗?
  刘彻不语,忽地明白了,他一直没有废弃李夫人的羊车,是期望这些羊会把他带入到一个新奇的境遇中去。女人温柔,女人泼辣,女人柔情似水,女人烈性如剑,这是他要的女人。虽然有时他与宫妃们弄些农夫的荒郊野合,但那都是一个形式,没有野性,只有顺从。他这才明白,只有刘陵,这个骨血里流淌着叛逆、高傲的女人,才是他要寻找的那种女人。
  刘陵话语如梦,我来长安找你,想可能会做皇后,可你不敢,你怕,你眼睛里有我,心里有我,嘴上没有我,你算什么皇上?我就去找了田汀锿‘比你老,但他还懂什么是好女人,他就跟我在一起。其实我早就知道做不了什么皇后,我父王和田汀懿槐荒闵保筒淮砹恕D阆肷碧锿‘吗?
  刘彻说,田汀俏揖司恕?br />
  刘陵就凑上来,明亮的眼睛直盯着刘彻,那你叫我什么呢?
  刘彻给了她一个耳光,把剑压在她的脖子上,说,我的剑是宝剑,最坚硬的玉也能劈开。劈你一剑,你就会死。
  刘陵笑了,那你就劈好了。
  司马迁站立在门边,能感到刘陵咄咄逼人的气势,头一次觉得皇上有些气沮,不敢与刘陵照面,躲着她。刘陵用女人的妖冶、女人的放荡、女人的妩媚挑衅刘彻。刘陵是悲愤,也是自暴自弃,她不怕死,敢直接与刘彻面对,刘彻反倒有些慌乱。
  刘陵说,皇上不是要治那一天唱情歌、跳“骂日”的罪过吗?就请先治我的罪。田汀闶裁矗绕鹞艺飧龉骼矗畹迷读耍歉鑫浒埠钏愀鍪裁矗课乙偷贸乙偷锰;噬弦巫铮拖戎瘟趿曛锖昧耍凑阍缤硪彩且绷肆醢玻鹆嘶茨瞎蝗缇驼庖淮我豢樽霭桑?br />
  刘彻觉得气短,年轻时只要有人挑战,他就热血上涌,与人一斗,定要分个输赢;如今他老了,想要激动都不那么容易了。他看着刘陵,心里感到悲哀,杀自己的亲人,是他心甘情愿做的事儿吗?他不想那么做,干吗逼着他,撵着他,非要他那么做?
  刘陵说,我自己来了,皇上如果愿意,就赐我死,我愿意死在皇宫里,死在你面前。说到这儿,刘陵就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小的羊脂玉瓶来,也是瓶口塞着红布。刘陵不再分说,拔下红布,就把瓶里的毒药一饮而尽。
  刘彻与司马迁几乎是同时高呼,不可!但他们晚了,刘陵已喝下了毒药,嘴角已流出殷红的血来。
  刘彻扑上去,抱起了刘陵,大声喊:为什么要死?田汀歉龌斓埃憧刹皇牵阄裁匆溃磕闶且桓龊门耍颂倚粤耍惺裁春么Γ苛醢惨彩歉龌斓埃拍愕酱ε埽匠ぐ才淄仿睹妫驼饷此懒耍趺葱校克韭砬ǎ阄裁床焕棺∷?br />
  抱在怀里的刘陵突然扑哧一笑说:你舍不得我,我知道你的心事了。你舍不得我,你还是喜欢我的,只是你得假装一本正经,装得像个皇上样儿,你这会儿全露馅了,我知道你想什么了。
  刘彻脸一沉,大声吼:来人,把她给我下到狱里去,议罪!
  刘陵笑嘻嘻:议罪就议罪,只是你刚才干吗要抱我?
  第二十五章
  淮南王刘安反了,与儿子刘迁一起造反,和他一起反的人还有庐江王刘勃、衡山王刘赐。事到临头刘勃举棋不定,刘安与刘赐开始造反,只是十几天汉军就围困王宫,捉住了淮南王太子刘迁、王后。刘安和刘赐最后坐在阁楼上,兄弟两个苦笑。刘安说,想来想去还只这么一条道儿。刘赐说,你还好,总算留下一本书。两个人喝了毒酒,淮南王后和王子刘迁全家被押送京城。但人都押到了京城,关在廷尉府牢狱中,却没人敢向刘彻禀报。
  吴福问东方朔,东方朔告诉他,只有司马迁说话,皇上才不怪罪。吴福就对司马迁说:这事儿太难,请中书令大人帮帮忙,跟皇上说说,请皇上的令旨,看怎么处置这些人?
  司马迁也知道刘彻这些天心里不大是滋味,他更愿意站在角楼那儿看茂陵。小时刘彻同刘安、刘赐、刘勃足有十几个王子一起读书、玩耍,这会儿就剩下了几个人。按说刘彻与刘安兄弟三人是最近的,但这一次他怕又要亲自下诏杀掉刘迁,诛灭他全家了。
  司马迁不敢去说,但吴福多次央求,司马迁只好去见刘彻。这是一个很棘手的难题,张汤连上奏折的勇气都没了,让司马迁怎么去跟皇上说?
  司马迁趁刘彻眺望茂陵时,走上去,对刘彻说:桑弘羊大人出了一个主意,凡是每年春天进茂陵里背五株树苗进山,把树苗种在山上空手而归者,就可以得一百文赏钱。我觉得这个法子不错,要是能做上十年,茂陵山里就该长满大树了。
  刘彻不语。司马迁想跟他说“十年树木,百年树人”的道理,他是皇上,难道不懂一个人长到五六十岁,最需要的不是钱财,不是地位,而是家族平安,自己最后得个善终吗?他不愿意听见刘安、刘赐是怎么死的,当吴福来禀报这件事时,刘彻大是失态。他把佩剑摘下,连同剑鞘一起抛出去,投向吴福,大吼:我不想听刘安,你给我滚出去!吴福吓得连跑带颠地逃了。这会儿司马迁再跟他说,怎么能说得清?
  司马迁说:淮南王太子、王后和谋反的列侯,还有豪杰,百官,共有数千人都被下在狱中。
  刘彻瞪眼看着司马迁,这一会儿他甚至不明白司马迁说的究竟是什么话。告诉他这些干什么?难道把谁下狱这种小事儿也要跟皇帝说吗?吴福只说了一句,就被他吼跑了。这会儿刘彻心里只隐隐约约地猜知刘安,刘赐是死了,但又不敢确定,他就不问。他恨,恨那个头一个向他禀报刘安死讯的人,不等吴福说完话,就把剑扔出去。这会儿司马迁站在他身边,不敢向他说明刘安、刘赐是怎么死的。司马迁不说刘安,不说刘赐,只说淮南王后,说太子迁,这也是给刘彻一个暗示,要他心里明白,刘安、刘赐很可能早就死了。
  刘彻不动,仍是看着茂陵,他看茂陵看什么呢?看不清,根本就看不清啊。看得久了,会不会就一切都像身旁的长安宫一样,没什么好看的呢?刘彻不出声,司马迁就只能再说下去。他说,淮南王和衡山王自尽死了。刘彻的肩只是一抖,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司马迁站在身后继续说,他们两个人把自己关在阁楼里,命令王后和太子迁带着孩子出来投降,两人……身穿王服,喝下了毒酒。
  刘彻盯着茂陵。茂陵啊茂陵,只能在太后的墓旁种些松柏,据说这种树可以活上千年,比人的寿命还长,人怎么就不能长生呢?假若能活八百岁,刘安与刘赐就不必死了,至少也可以活上三百岁,他们是穿着王服死的。死也不服,好像他还要穿着王服面对着刘彻,还要和刘彻说“我比你大一岁”。大一岁就该死吗?刘赐比刘彻小,会来事儿,从小是个胖子,会说话。有一天刘彻说,不知道大树上的蝉能不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