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节
作者:大热      更新:2023-06-23 10:43      字数:5138
  杨贵妃含泪道:“皇上,奴家若有个三长两短,九泉之下也要祈祷皇上重振国威。”
  李隆基动情地抱住杨贵记:“玉环,再叫我一声李三儿吧!
  我永远忘不了你!”
  杨贵妃泪光闪闪,叫了声:“三儿,我爱你!”
  二人紧紧拥抱。
  喧嚷声已到门口。卫土拦阻声:“站住!不许你们惊了圣驾!”
  李隆基推开杨贵妃:“快走,玉环。记着,不论多么困难,一定要活着,像牲口一
  样的活着!”说到后来,已经是在吼。
  杨贵妃依依不舍,喃喃道:“天长地久有时尽……”
  李隆基接道:“此恨绵绵无绝期!”
  说罢,李隆基一推杨贵妃,转身走向营门。外面传报:“圣上接见六军将士,全体
  肃静!”
  轰隆一声霹雷,大风卷起帐幕,掀翻了桌案上的一切。
  大雨中,杨贵妃打扮成秋菊模样,跌跌撞撞奔行在崎呕的山路上,花衣服上溅了许
  多污泥。
  前面一座小庙,杨贵妃奔到门前欲进,听见里边几人说道;
  “杨贵妃怎么会没死?我亲眼看见她吊死的。”
  “那不一定,说不定皇上玩了个声东击西,这边吊死个小宫女,那边把她给放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所以大将军叫咱们在这儿等着,万一那杨贵妃真的跑了,落到咱兄弟手里,嘿
  嘿。”
  “嘿嘿,你准得尿了裤子!”
  杨贵妃一听,急忙转身离去。奔跑中,鞋子掉了一只。再跑一段,一跤扑倒,摔晕
  过去。
  杨贵妃醒来,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被褥整洁,窗明几净。桌上有文房四宝,四
  壁有书架古玩。花布衣服搭在椅背上。
  外间屋传进来一女一男谈话声。
  女的声音:“这兵荒马乱的,你弄这么个乡下姑娘来干吗?
  有你这么学雷锋的吗?”
  男的声音,是上海普通话:“夫人莫要着急,听下官慢慢道来。”
  杨贵妃侧耳倾听。
  外间客厅里,夫妇二人。妻健壮直憨,在擦拭傢俱。丈夫瘦削戴眼镜,跟着夫人解
  释:
  “现在的确是兵荒马乱的,所以难民比较多,大批的民工潮涌向城市,都希望找到
  一份安定的工作。俗话说,乱离人不如太平犬嘛!所以,现在正是我们实现雇佣小保姆
  的最佳契机!她们只求有吃有住,工钱可以大大降低。所以,我特地把这个难民从郊区
  运回来,就是为了一方面减轻夫人的体力劳动,另一方面又节约了夫人的经济开支,我
  对夫人的这份苦心,真可以说是忠孝双全!所以……”
  “别所以啦!雇个小保姆倒是可以,就是这么个乡下姑娘,脏手脏脚的,也不知懂
  规矩不懂。等回头我买菜回来,教育教育她。”
  夫人提篮出门,嘟嘟嚷嚷:“哼,连泥带水,弄得满屋脏兮兮的。”
  丈夫掩上门,回身自语:“脏兮兮的?嘿嘿,待会拿瓶浴液,给她浑身上下洗一洗,
  恐怕比那杨贵妃还要滑溜呢!”说着走向小屋。
  杨贵妃扎着围裙,戴着套袖,一身小保姆装束,在拖地擦屋。彩电里在播放京剧<
  四郎探母>,杨延辉唱:“我好比笼中鸟,有翅难展……”
  男主人推门而进,见杨贵妃在干活,上前握住拖把,说:
  “哎呀小环,你怎么又干起活来了?我不是讲过,母老虎不在家时,你就不用工作
  吗?小环,我对你的感情,你真的就那么无动于衷吗?看,我又给你买了一瓶华清池浴
  液,据说是杨贵妃和皇上洗澡时用的。小环,你需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毕竟还是这
  个家里的男人嘛!”说着关掉电视。
  杨贵妃不置可否地笑笑,转个方向继续于活。男主人继续纠缠:
  “小环,你就不能陪我说一会儿话吗?我会讲许多笑话给你听!我会讲高力士脱靴,
  会讲李白光喝酒却作不出诗,原来他喝的是假酒!我还会讲安禄山调戏杨贵妃,皇上一
  吃醋,一个大哥大飞过来,叭!把杨贵妃打出了乳腺癌!我编的《笑话大全》获得了全
  国社会科学优秀成果一等奖。小环,你爱听什么……”
  男主人喋喋不休围着杨贵妃转。转到门口时,门突被推开,将男主人撞个嘴啃泥。
  女主人浩然正气,走进门来。
  夜深人静,星光灿烂。
  杨贵妃坐在窗前,凝望星空。录音机播放着“抬头望见北斗星”的旋律。
  主人卧室内,男主人跪在搓板儿上,头顶一碗水,女主人坐在床上打游戏机。
  有顷,男主人说:“夫人,差不多了,都二十分钟了。”
  夫人说:“我不累。”
  男主人:“可是我实在挺不住了,求求夫人开恩吧,下次再也不敢对小保姆进行性
  搔扰了。”
  夫人放下游戏机:“你说这事儿怎么了吧?”
  男主人:“将小保姆辞退,永远不许上门。”
  夫人摇头:“那我可看不住你,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着。你这么大的学问,
  她那么漂亮的脸蛋儿,要是合起来骗骗我,把我卖了我还帮你们数钱呢!”
  男主人:“不敢不敢,绝对不敢!不知夫人有何高见,下官言听计从。”
  夫人一笑:“我的话你绝对听吗?”
  “那是当然,没有夫人,哪有下官的今天。特别是没有岳父大人的提拔,下官连个
  秀才也不会考上,哪能当上今天的教授?夫人的话,就是我的圣旨。下官永远听夫人的
  话,一百年不动摇!”
  “那好。我有个好主意,把她——卖了。”
  “卖了?买卖人口是犯法的!”
  “放屁!你调戏妇女犯不犯法?什么叫法呀?现在的世道你还不清楚?抓住了那就
  叫法,抓不住呀,那就叫发啦!”
  “可是,谁会买一个小保姆呢?再说,她不会老老实实让咱们卖呀。”
  “笨蛋!小保姆能卖几个钱?你不是说,她长得有点像杨贵妃吗?”
  “是的,我在一位领导家里见到过杨贵妃的画像。”
  “这就好办了,你不是认识一个日本的文物商,专门收集咱们中国各种各样的冒牌
  货吗?你告诉他,有一个假杨贵妃,假得可以以假乱真,弄到日本去,一展览,嘿,准
  比秦始皇兵马俑还赚钱!”
  “那怎么跟小环同志解释呢?”
  “你就说介绍她到日本去打工。她一个乡下姑娘,还不是见钱眼开?咱们给她这么
  点工钱,她都愿意干,要说是去日本,她还不得乐死。”
  男主人实在挺不住了,扑通趴下,水碗跌落,说了句:“夫人实在英明!”
  小屋内,杨贵妃悄悄打“大哥大”。传出李隆基的声音:
  “玉环,是你么?”
  李隆基在一简朴的屋子里,用一本画报夹着大哥大在说话:
  “你还在那儿当小保姆么?委屈你了,玉环,都是我害的你。我现在算是完了,皇
  上也当不成了,每天被软禁在这里,要不是还能在电话里听到你,我简直不想活下去了。
  玉环,看来我们一时还不能相聚。有些人怀疑你没有死,还在找你。你如有可能,最好
  到外国躲一躲。这几个月来,我无日不在思念着你。玉环,你还记得我们七月七日长生
  殿么?”
  杨贵妃含泪低声答道:“记得,夜半无人私语时。”
  李隆基:“在天愿为比翼鸟。”
  杨贵纪:“在地愿为连理枝。”
  李隆基:“玉环,你一定好好地活下去。只要你过得比我好,我就是身在地狱,也
  死而无憾了。你我今生今世不能相逢,全是我李隆基无能。来生来世,我一定与你白头
  偕老。”
  杨贵妃:“奴家不论流落到天涯海角,这颗心永远是你的……三儿,你知道吗?我,
  我已经…有了……”说着手抚腹部”李隆基一喜:“啊?玉环,是真的?你一定好好保
  重,我上天入地也要派人去照顾你。”
  杨贵妃:“千万不要冒险,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做女人的,只要有个说法……”
  李隆基:“时间到了,下次暗号照旧,128。”
  杨贵妃:“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好消息,好消息!”
  几个报童在街上叫卖。
  “好消息!杨贵妃死里逃生,逃到日本,大力传播中国文化!”
  “好消息!杨贵妃在日本传播茶道和武士道!”
  “请看杨贵妃在日本主演八十六集连续剧《长恨歌》!”
  从一扇宅门走出一衣冠简朴之人,买了份报。此人正是李隆基。展报一看,大幅杨
  贵妃戏装彩照,通栏标题:《大东亚艺术之母——杨贵妃》。
  报纸由特写拉成中景,已拿在杨贵妃手里。她跪在榻榻米上,对两位来客说:
  “想不到消息这么快就到了国内,皇上身体好么?”
  胖一些的来客说:“不瞒贵妃,皇上日夜相思,食欲不振,神情恍惚,坐立不安
  哪。”
  另一个说:“真可谓是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胖子说:“所以皇上一看见报纸,就命我二人火速前来探望。
  皇上说贵妃千万不可回国,就在这日本平安度日,皇上就放心了。”
  杨贵妃:“请二位转告皇上,日本人待我很好。我原来是被当作假杨贵妃买来的,
  后来日本人发现了我是真的,他们的天皇还向我求婚呢,这是怎么个说法!”
  胖子问:“贵妃可曾答应?”
  杨贵妃:“我乃是中国的贵妃,虽说皇上已经退位,那我也不能嫁给小鬼子啊!”
  两位来客一嘀咕,胖子说:“我二人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贵妃:“但讲无妨。”
  另一人道:“皇上特地嘱咐,望贵妃考虑日本国情,便宜行事。依我二人之见,皇
  上在国内丧失人身自由,生命安全也得不到保障,贵纪与皇上此生已难以破镜重圆。然
  而贵妃若能嫁给日本天皇,则必能通过天皇向我朝施加压力,利用外交手段保护皇上安
  全,使他安度余生,这样,贵妃与皇上都可免除担忧,岂不两全其美?请贵妃三思。”
  杨贵妃一蹙眉:“这……”
  婚礼进行曲。
  杨贵妃身穿婚纱,挽新夫走向画面深处。
  李隆基灯下念诗:“汉皇重色思倾国,玉宇多年求不得。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
  闺人未识……”
  杨贵妃与新人举杯,酒光荡漾。
  卖她的男主人摇头晃脑灯下念诗:“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侍儿扶起
  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杨贵妃与新夫灯下对视,新夫的脸变成李隆基之脸,在念: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杨贵妃无声泣下。新夫一怔,不解地说:
  “这是怎么个说法?”
  婚礼进行曲。杨贵妃婚礼场面在电视里。卖她的男主人对女主人说:
  “原来就是咱家的那个小环呀!这是怎么个说法呢?”
  女主人:“什么说法不说法的,就是那么回事,弄得虚无缥渺的。”
  李隆基也在看电视,一边踱步缓缓吟道: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
  画外声中,云山漂渺。
  画外声结束: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遥远的高三·八
  公元1980年,我初中毕业,考入了哈尔滨市第三中学。哈三中在黑龙江省的地位,
  比北大在中国的地位还要崇高。因为北大还有其他的大学与之竞争,而哈三中在黑龙江
  则是“宝刀屠龙,惟我独尊”,别的重点中学一概拱手称臣,不能望其项背的。一名哈
  三中的学生,比一名“黑大”或是“哈工大”的学生还要受人尊敬。因此,上了哈三中,
  便油然产生了一种责任感,仿佛全省三千万父老乡亲的期望和重托,“夸擦”一子就撂
  到咱肩膀上了。
  我从小就是一个“全面发展”的好学生,各门成绩都很出色。但上了高中以后,面
  临着考文科大学还是理科大学的选择。这个选择对我个人来说,是不存在的。我有一种
  很顽固的偏见,我认为理科大学不是真正的大学。我虽然一向热衷学习数理化等自然科
  学知识,但认为它们的价值只在于为人所用的工具性。“批林批孔”时知道孟子的一句
  话:“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这句话对我的毒害非常大。我至今都认为理工科
  的知识分子属于“劳力者”,认为文科知识分子才是真正的“精神贵族”——尽管他们
  的现实处境是那么的可悲可怜!所以我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心里就有一个高考的目标—
  —北大中文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