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节
作者:
莫莫言 更新:2023-06-19 16:21 字数:4742
第二十三章
“那你为什么要跟她结婚?”虽然二人的话里面有些东西刘方平听不懂,但杨齐天对这个孙家小姐不满意,他还是听得出来的。他不明白为什么杨齐天明明不满意,还是要跟她结婚,说:“我记得齐天你前一个女朋友,长得天香国色,还有一副好身材,而且性格温顺,这样你都不跟她结婚,为什么要跟那个什么孙家小姐结婚啊?”
杨齐天本来是一个多话的人,平时三人碰头,比起一向沉默的刘方平和时不时才说几句话的李梁,主导话题的一向是他,斗起嘴起他也从来不向二人示弱。可今天刘方平的几句话说得他不言语了,只是低头喝酒,一句话也不说。好半天他才说:“跟你们说话我也不必假装什么,我和她结婚最大的原因是因为她父亲。人家说了,只要我跟她结婚,不用半年我就能升上刑警队副队长。结这个婚,我就能少努力十几年,为什么不结?”
刘方平冲李梁道:“李梁,齐天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李梁手里转着那小小的酒杯,说:“没有什么对错,这是齐天自己的选择,只要他觉得对,那就是对。方平,你也不用想借机嘲笑齐天。你是没有这个机会,有了这个机会,你的选择未必能比齐天高明到哪里去!”
杨齐天说;“李梁你这话算是说对了,这十几年了,我就没见他能把一个女孩子骗上手的。他要是有这个机会,早就忘了他姓什么了。”
刘方平本来不是那么容易受激的人,李梁和杨齐天这样的把戏也不是第一次用了,可他今天毕竟喝了点酒(除了第一杯,后来又喝了几杯),脑子就有点发热,那话不过脑子就出来了:“你们怎么知道我没有那个机会?我面前就有这个机会,不过本人饱读诗书,自然不会和你等之人一样。”说完得意地大笑了两声。
李梁和杨齐天对视了一眼,都知道这次机会难得,得趁刘方平还没有清醒过来的机会,好好问一问。李梁装出一副不信的样子,说:“你?就你?方平,不是我看不起你,按道理说呢,以你的人品,才识倒也应该能蒙得住一两个无知小妹妹。可你要说你的机会能跟齐天的比,那就是说大话了。算了,你今天有点过量了,不说了不说了。”
凡是酒喝得多的人,你越是不让他干什么,他就越是要去做。李梁让刘方平不要说了,刘方平却是非要说不可。他看了李梁一眼,说:“你这叫怎么说话呢?就你们能艳遇不断,我就不能走一次桃花运?”当时就把申云和王海蓉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他们。当然,他只是有点冲动,并没有真喝醉,该说能说的说了,不该说的不能说的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另外,为了给自己长脸,本来他已经认为王海蓉绝不会喜欢自己,可是在二人面前却说成了王海蓉对自己有意思。
李梁只是想知道刘方平到底是怎么回事,知道了之后,他倒并没有什么别的打算,听过也就算了,照旧低头喝酒。杨齐天却替刘方平可惜:“方平啊,这大好的机会,你怎么就能放过去呢?一个有貌一个有财,这是多好的美事啊!照我说,你把她们两个都要了,这样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刘方平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呛死,用手指着杨齐天说:“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啊?你还是不是新中国出生的人啊?妇女保护法你懂不懂?婚姻法你懂不懂?中国大概是妇女运动最兴旺的一个国家了。你还想一夫两妻,你不要命了是不是?”
李梁说:“齐天的话不用考虑,别的先不去说它,首先这两个女人之间的恩怨就不是可以轻易化解得了的。再者说还有一个很实际的问题,那就是方平在那方面的能力问题。一个正常的男人很难同时应付两个女人,就算能应付一时,时间长了也一定会出问题,当然了,方平如果有意去动手术的话,那就又另当别论了!”说完趴在桌子上笑得真不起腰来。
刘方平七窍生烟,指着李梁的手一个劲直哆嗦,说:“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你们刚才说不要联系,我看正好,最好以后都不要联系,你们去死吧!”
李梁好不容易止住笑,说:“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再开玩笑,我看要出人命了。方平,说正经的,我们两个别的也没有什么放心不下的,唯一不放心的只有你。以前没有机会也就算了,现在有机会了,好好谈个恋爱吧。再这样下去,我怕你变别态啊!”
刘方平说:“我一直都想好好谈场恋爱,只是别人不同意啊。比起你们两个花王,我简直就可以说是天下第一认真的人了。”
杨齐天说;“方平啊,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是你说你认真就真是认真了。我问你到底有多少次是主动的?”
“我每次都很主动的,可每一次都被别人拒绝了!”刘方平说起来就很是不平。
“方平啊,什么叫主动啊,不是你先开口就是主动啊!你有没有问过别人的生日啊?有没有问过别人喜欢什么啊?又有没有花时间去陪人家啊?都没有啊,这样你能有女朋友才怪呢!”
刘方平不屑地道:“交个女朋友还要这么麻烦,那还是不要了,自己一个人逍遥自在,不比什么都强?”
“看吧,我就说你不认真吧,才这么一问就问出了真相了。连做这些事你都嫌麻烦,还谈什么认真?”
李梁说;“齐天,你还是不明白方平的心思,有所谓是‘曾经沧海难为水’啊,方平心里还是记着那个人的。”
杨齐天张大了嘴,说:“不是吧,方平,这么多年了,说不定人家连孩子都有了,你不要再想了。”
刘方平一句话不说站起来就走,李梁和杨齐天一起把他按住,杨齐天说:“怎么着?这么多年朋友,不是一句话都不能说吧?”李梁说:“算我们错,算我们错,我们就要分开了,不用最后一次见面也这么小气吧?”
刘方平挣脱不开两个人,只好又黑着脸坐了下来,李梁和杨齐天见他坐了下来,同时松了一口气。李梁苦笑道:“真是受不了你。我本来以为我的脾气大,可跟你比起来,我脾气真是好的不能再好了。我们说这些还不是为了你好?到头来还要向你认错,这是什么世道嘛!”
杨齐天说:“什么世道?好世道,连方平这样的人也饿不死,还不是好世道?”
刘方平本来也只是想吓吓两个人,见二人低声下气来讨好自己,脸上一松也笑了出来。李梁和杨齐天也不再提会惹刘方平不快的事,三个人说说笑笑一直到了半夜。按李梁的意思,刘方平干脆就在他家住一晚算了,可刘方平说在他家睡不好,死活要回去。杨齐天说:“你这么晚回家不怕别人劫你啊?”刘方平说:“我又没钱怕什么?难道怕别人劫色啊?”李梁看劝不住他,又看他没有喝多少,回家总不会有问题,也就让他回去了。
第二十四章
刘方平下了楼,被晚上的凉风一吹,酒劲很快就下去了。他从来不喝酒,这一次算是例外中的例外,不过他其实也没喝多少,除了被李梁逼着喝下去的那几杯外,其它的顶多只是沾了沾嘴唇。就这样也已经让他很难受了。他真不明白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酒,喝下去之后又辣又苦,还会让人胡说八道。这种东西应该起名叫“自白剂”才对!
刘方平刚刚抱怨过酒的坏处,随后马上就体会到了它的好处,喝过了酒之后,人会变得很兴奋,血液的流速也会加快,有一段时间人的头脑会变得异常清醒,有许多平时想不起来的事情在这一刻会变得非常清晰。刘方平第一个感觉到的就是自己与好朋友之间的差距,人家已经成家立业,自己呢?杨齐天、李梁与自己之间的距离应该会越来越大吧,人之间的友谊是需要长时间的相处和交流才能保持和巩固的。他们两个人去了S市,跟自己之间也就谈不上什么交流了,再加上他们会有新的环境,会认识新的朋友,更不可能把时间都花在自己这个没有什么用的老朋友身上,时间一长疏远是肯定的。
“李梁和杨齐天一定也是意识到了这一点,才会在今天请我喝酒作为一种象征。不,他们两个没有我这么敏感,未必会想到这一点,也许只不过是以前习惯的一个延续。”刘方平把关于这方面的事情甩出了自己的脑海,开始想另一件事。
“申云和王海蓉的事情应该怎么办呢?其实我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把申云甩了去攀王海蓉这个高枝,如果我能替王海蓉解决这件事,她一定亏待不了我。她可是王家的大小姐,从手指缝里露点东西出来就够我花一辈子的了。”刘方平又开始意淫起来,他开始幻想自己有了钱之后要过什么样的生活,可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花样来。他从来没有太富有过,对于富有这种事他基本一无所知。
“不过从另一方面来说,申云好像更能满足我眼下的要求。她真的很漂亮,如果能有这么一个女朋友,我想我在别人面前会很有面子的。而且她这个人很不好惹,我如果出卖了她,她一定会报复我的。就我这种小角色,她随随便便想个办法,我就死无全尸了。”刘方平想到申云会使用的方法,全身就不由自动的打了个冷战。他悲观地想:“也许真的只有像齐天所说的那样,我把她们两个都泡了,才能把这场祸事化为无形。哈哈哈,让我去抢银行还比较容易,至少人家会一枪把我打死。”
意识到自己的失败无能和走投无路之后,刘方平比平时更显得心灰意冷,那一瞬间他觉得太过明亮的灯光跟自己都有点不协调,于是就专找阴暗的地方走。这种地方在夜晚通常是高危险地带,有大部分的案件都发生在这种角落里。不过刘方平没有在意,他也的确用不着在意,他不怕别人劫色,至于劫财,还指不定谁劫谁呢。刘方平喝完了酒之后,觉得自己全身都是力量,就算是超人来了,他也敢跟他斗上一斗。
“这位先生请等一等。”从黑暗里伸出一只枯老的手臂拉住了刘方平。刘方平一开始还以为真有人要打劫自己,使了个八极拳里的名叫“倒摆捶”的架子。他这一手是跟杨齐天学的,倒不算完全是虚架子,清醒的时候对付只小猫小狗什么的还管点用。现在他喝多了,这一下就没起到什么作用,“先生不必紧张,我没有什么恶意。”手臂的主人从黑暗里走了出来,那个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满脸都是皱纹,身上的衣服还是二三十年前的样式,因为洗得次数太多都有点发白了。这种人刘方平见到过不止一次,只不过他们通常是在白天出现。很明显这是一个摆摊算命的。
“对不起,老先生,你不用那么麻烦了,我身上没有多少钱,不然的话就给你了。我不信这个。”刘方平有句话没有说出口:“你瞧自己都什么模样了,眼看都快要饿死了,真要有本事,还是先救救自己吧。”因为自幼受到的教育,刘方平一向很同情老年人,有时候看到那种在街边捡垃圾和乞讨的老人,他都不敢去正视他们,生怕看得太久了,眼泪会忍不住掉下来。可是他也从来没有帮助过他们,相比同情心,钱对于刘方平来说更重要。
那个老人却不放刘方平离开,可能是因为一整天没有做生意了,好不容易有一个人送上门来,他总要试一试:“先生,我先说说你的面相,推一推你的你要是觉得对,我们再说以后怎么样?”不容刘方平反对,他已经说起来了,“看先生的面相福禄二宫暗淡,主事业无成,财运不旺,嘴唇外凸,表明你这个人性格固执,不听人言。鼻骨内陷则表明你不喜与人交往,常常自行其事,缺乏与人配合才能,再加上你两腮无肉,主心思沉理,生性多疑多想,行事必然畏首畏尾。虽然不会犯什么天大的错,可却会眼睁睁错过不少好机会,不知道我说得对是不对?”
“对,你说得真是太对了。我知道干您这行的一开始都得用江湖话吓人,这样接下来才可以提出化解的方法。可您也未免太过分了,您就没想过被您这么说的话,脾气稍微差一点的人很可能会动手打你的。”刘方平被这个老人说得有点火大,他说得都对,都是大实话,可这个世界上最让人难以接受的就是大实话了。
“那倒不至于,我这双老眼不花,看先生的样子就不像是那种会动手打老人的人。”
换句话说,我这个人看起来就好欺负是吧?刘方平郁闷地想着。他虽然不相信算命这回事,可对于相人之术还是相信的。所谓的相人之术与算命这件东西并不一样,他凭借地完全是相人者的社会经验,比起虚无飘渺的什么《易经》,刘方平更相信这种经验之谈。不过经验之谈也有一个大缺点,那就是他虽然能看出你这个人的弱点和优势,却不可能指点你如何应对,因为社会总是在飞速变化,过往的经验未必有用。看这个老人混到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