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节
作者:冷如冰      更新:2023-06-15 15:17      字数:4757
  在见到真人以前冯星辰一直以为这位大人物定然四十大几,可现在看来,可真年轻啊。
  桌上的酒喝多少终究都会被添满,冯星辰从来只参加过酒宴,那时没人敢灌自己,可这点还是心知肚明的,保护着自己小心翼翼啜着茶水。无奈最后还是免不了波及,四十多岁的前辈拍着桌子撺掇着冯星辰敬酒。她试图以茶代酒蒙混过关,握着茶杯抠着字面意思说:“我这杯也有度数,虽然是低了点,但是也可以表达心意。请谢总多多关照。”
  前辈伸着手说:“哎,温度不算度,小冯你这可没诚意啊。什么叫互敬互爱,你不敬,怎么好让谢总爱护你?”
  冯星辰见状只好勉强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举了杯子说:“谢总我敬您。我干了,您随意。”
  然而没有答复的动静。
  冯星辰抬头细窥,只见谢持珏不动如山地转着杯子,唇角渐渐弯出一个弧度,然后竟然抬眸,盯着她慢条斯理地说:“难道冯小姐认为我是随意的人吗?”
  言辞间不乏玩味,眉眼间却看不出一星半点,俨然一派镇定自若的样子。
  随着谢持珏把杯里的两口白酒一饮而尽,在场的人都惊呆了,反应过来他的的确确给了小新人面子,都附和着叫好。
  冯星辰心下微微颤抖,情绪感受得不真切。许是酒喝多了,脸上热热的烧起来,抬眼竟仿佛看见谢持珏目不转睛看着她的方向。
  ***
  冯星辰酒量甚浅,所以即使心里难受也从不去酒吧买醉,现在几杯下肚,出了包厢更是扶着墙站都站不稳了。
  谢持珏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竟悄无声息地站在了她的背后,以至于冯星辰一回头朦胧的醉眼里就映着一个影子。谢持珏对于她来说实际上只不过是个再陌生不过的人,她只能强撑着眼皮礼貌地喊:“谢总。”
  谢持珏上前一步,走近了面对着她,看了好一会,才问道:“冯小姐,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看着这张令人心醉神迷的脸冯星辰心中陡然生出几分错觉,怔了一瞬旋即推辞道:“不用了。多谢您的好意我自己能够回去……”她舌头打起卷,怎么也捋不直,说话不顺,吐出的几个字模糊不清,心也在颤。
  谢持珏眸里清辉摇曳,明亮如星,望着她淡淡说:“但你醉成这样,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也不合适。”
  冯星辰还以为他要上前搀她,下意识退了一步,执意不肯,避讳着说:“我可以和同事一起……”
  才堪堪说到一半被谢持珏打断,“她们已经坐车走了。”他不咸不淡地说完,偏头意味深长地看着她,说,“你看起来很怕的我的样子。”
  冯星辰心中一抖,一个心惊脚下差点滑倒,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会浮现一句话——一个陌生女孩突然出现在门口,并且要求进我家,我很难不怀疑她的用意。
  酒壮怂人胆,她竟然鬼使神差照猫画虎,抬眼冷淡地说:“一个陌生男人突然出现在我面前,并且要送我回家,我很难不怀疑她的用意,请您不要误会。”
  出言挑衅一个莫名觉得不简单的男人,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勇气可嘉,然而谢持珏却神色未变,反而凝神观察起她,眯了眼睛微微一笑,被灯光衬得竟有几分不真实的温和,唇角的弧度更深,也不再强求,看起来分外体谅地说:“那我就不打扰了。再会,冯小姐。”
  冯星辰眼眸里氤氲出水汽,迷离地望着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顺着墙滑下来,跪在地上想把酒呕出来,未遂。
  遥遥听到远处有人谄媚地说:“谢总您怎么跑到这里了,都已经安排好了,您是先回会馆还是让人带您四处转转?”
  谢持珏说什么已经听不清了,低低沉沉的消失在转角。
  她长吁短叹的感慨,趁着醉意没有更深,招了出租车,连滚带爬的坐进去,报了地名瞌睡虫上脑,竟然就在车上睡着了。到了目的地师傅摇了她好一阵才把她叫醒,看她一个女孩子独自在外好心提醒了句。
  冯星辰为表歉意给师傅添了钱,酒也稍微醒了点,跌跌撞撞地上楼。
  ☆、第七章
  冯星辰是半夜被渴醒的,还没摸下床就听见雨打窗棂的声音。外面刮的风大声呼啸,雨点噼里啪啦打在塑料棚子上,她拥着被子像幽灵一样坐在床中央,晶亮的眼睛在几乎无光的房间里闪闪发亮。她突然一呕,兔子一样冲进洗手间吐了一池子,摇摇欲坠地挂在台子边上。
  她刚才在车上睡了一会儿,被摇醒之后除了头痛没有别的感觉,头重脚轻的做了个梦,却记不清楚梦的内容,嗓子里清清凉凉像含着含片,身上忽冷忽热,难受得要命。
  冯星辰想自己调了点蜂蜜水解酒,奈何盖子被蜂蜜封住了怎么也打不开,她像被人下了药后武功尽失的江湖侠女,手足无力,抱着罐子坐到角落里使劲浑身解数拧,最后拔了刀来撬,还是害怕弄伤手,悻悻作罢,喝了几杯水以后扶着墙东倒西歪滚回床上,一闭眼就想起谢持珏颠倒众生的笑容,心神微荡。
  片刻睁开眼,暗暗想自己今晚是不是想多了。不能单方面因为外界风评就把人家扒除正人君子的行列。况且他今天桌上的行为看起来像给她难堪,在旁人眼里却是示好。虽然这个举动看来奇怪,这份好意也来得离谱,但他能作为黑马混迹商场,一定胆识、能力、眼光兼备,就算觊觎她的家族身份,也不会愚昧到剑走偏锋刻意亲近,反而会让她警觉后疏远。
  这样说来,她夹枪带棒的拒绝太没礼貌,要是因为她的不礼貌得罪谢持珏导致公司遭受损失,那可就真成了千古罪人,想到这里她后背全是冷汗,把她纤纤的小骨架缩进被窝里,巴不得身上的被子是铜墙铁壁金钟罩,谁成想蒙头就睡了过去。
  中途醒过一次总比睡得晚还要困,第二天她不情不愿地挥手按掉闹钟,仍不肯睁眼,窝在松软温暖的被窝里来着不想起来。良久,脑海里突然蹦出Mr。扬杀气腾腾的形象,顿时清醒了,坐起来揉了揉乱糟糟的头发,开始洗漱。
  冯星辰到公司的时候同事看见她都躲到一旁窃窃私语,冯星辰觉得奇怪,拉住隔壁桌的Amy问:“大家都在谈论什么?”
  Amy意味深长地说:“星辰你就别瞒我了,是不是和谢总有情况?”
  冯星辰不明就里,被突如其来的绯闻弄得一头雾水,心里的粉红泡泡却一点点冒出来,这种奇异的感觉她没感受过也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好埋低了头胡乱敷衍:“真没什么。就是昨天才见的第一面。”
  Amy顿时凑过来,满脸狐疑,表明不信,就要对她进行第二轮拷问,冯星辰捂脸大叫:“你们怎么这么八卦啊!”
  Amy乐不可支,把文件拍在她胸口说:“不拿你开玩笑了,敢隐瞒不报就地处斩,送到隔壁啊。”说完走了几步还回头眨眼做手势。
  冯星辰看着她的背影深深吐了口气,烦躁地用下嘴唇包住上嘴唇吹了下头上的刘海。
  因为这桩事她早上工作的时候魂不附体,送报表的时候也没看前面的人,轰轰烈烈撞上去,手上的纸散了一地。冯星辰头也不抬的说着道歉,两手麻利的把白花花的一地捡起来谨防Mr。杨看见。
  一个阴影盖过来,紧接着一只修长的手伸过来,帮忙捡她够不到的地段。冯星辰沿着他的手指骨节看到西装袖子,再将视线转移到脸上,看着对方面无表情的样子轻声称呼:“谢总。”
  谢持珏帮她捡好东西,站起身交还给她,一派清冷淡然的神色,沉吟片刻,才终于带了点笑意低低沉沉的问她:“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她把资料搁在膝上摞整齐,抱在怀里,闻言莫名其妙地抬头看他,微有窘意地一笑,说:“我们昨天晚上才见过面,谢总你说笑了。”
  谢持珏显然不是这个意思,审视着她,似乎在想着什么,半晌提示她:“你捡到过我的手机。”
  然后在她的要求下请她吃了一碗面条……
  冯星辰倒是想起来了,却尴尬得脸滚烫。
  这可是实实在在的“一面之缘”,胡吃海塞后意外拾金不昧寒酸的吃了一碗面条说起来掉份儿,可说起那阵子新开的店和面条的滋味又忍不住口中生津。
  记得这人问她吃饱没有,她塞着满嘴的面点头,他欺负她不能说话,偏说“点头是没吃饱”,立即摇头,反应过来又觉得逻辑不对。
  他扯掉领带,解开领口的扣子敞开,斯文有贵族气质地挽起袖子的动作让她花痴许久,也许那时因为她还迷恋着丁胥彦而忘记了这桩“艳遇”。
  丁胥彦……
  冯星辰苦笑。悲哀的余情未了,时有时无仍在挂念。可下一秒她就狠心地想:既然这么多天都没再找过她,就当他死了好了。
  她转瞬回过神,扯起嘴角对着谢持珏微笑着说:“谢谢您的关照,昨天非常对不起。我说的话您别介意。”
  谢持珏知道她回想起来,微微靠近她,目光灼灼注视着她的眼睛,勾起唇角缓缓说:“我要是介意又怎样呢?”
  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就在跟她玩暧昧。
  ***
  冯星辰这边平安顺遂的过了两个星期,丁胥彦脚上却还绑着石膏。
  那天高空坠物不偏不倚砸中脚面,没击中头部才躲过一劫。
  下过雨的天空有点阴沉,光线晦暗不明,他靠在枕头上静静看着墙面,脑海里浮现出言笑晏晏的女孩子得意的神情,神采奕奕地说:“我是你的吉祥物你知道吗?离开我你就完蛋了!”
  一语成谶,所以他现在在这里。长时间保持着这样的姿势,腰背已经僵硬,他手指点着床面,有节奏的敲打着,未几好友冲进来,提了一袋喷香的小炒肉,拎着香气浓郁的海带排骨汤,放到桌上,兴致勃勃的叫他来吃。
  可丁胥彦开口就问:“打听到了吗?”
  已然一点多钟,他看起来却没有丝毫吃饭的意思。
  秦光光长长“呃”了一声,避重就轻地说:“兄弟,咱先吃饭好吗?”无意瞄到他的目光,又受不住,迟疑了一阵,拖出放在病床底下的凳子,坐下来煞有介事地说:“这个事情是这样的。我去找了卢伊人,向她探听你家那位的消息,她说不知道。”说着一边观察他的脸色一边识趣地转圜,“但是!我在她家看到你家那位养的狗了。这俩人肯定还有来往,而且卢伊人肯定知道冯星辰在哪!”
  “结果呢?”说了这么多和没说一样。
  秦光光叉着腿坐着,两手按在凳子中间空出来的位置,犬坐于前,低头耷拉下耳朵愧疚地说:“没问出来……”
  他坚持着不抛弃不放弃的原则,锲而不舍地进行精神鼓舞,一屁股坐到旁边,搭上丁胥彦的肩,苦口婆心地劝:“哎,我说哥们,这冯星辰有什么好的,这妥妥是你甩了她好么?遥想公瑾当年,一纸休书就能把小乔休了。你怕她啊!我跟你说咱当今在世,图的就是个名声,你说你怕她这叫什么?这叫惧、内。传出去多难听啊。实在找不着女朋友咱也不着急啊?是不是。单身多好!”他拍拍胸脯毛遂自荐,“你看你兄弟我。啊?光棍一杆,不是照样过得风声水起。要女人干嘛啊,干嘛啊?没有女朋友!街上那前挺后翘的都是女朋友。你抓一个,就是一个。再抓一个,又是一个。没人管你爱谁啊?对吧,你……”
  秦光光还有长篇大论的腹稿没吐出来就被丁胥彦一个“闭嘴”冷冷打断,一口咬到舌头,灰头土脸地站起身往门外走,都到门口了,又扭头嘱咐:“饭我给你放那儿了啊,自己记得吃啊。”
  丁胥彦头疼的揉揉眉心。把人轰走了世界就清静了。他想着她过几天消气了就会来找他,可手机握在手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想主动打过去又怕她还在生气,逼不得已才找她的闺蜜探听消息。看现在这个样子,果然还是不肯理他。
  这几天她叽叽喳喳的一面,温柔乖巧的一面,娇羞可人的一面,天马行空的一面。。。。。。一帧一帧在脑海里播放。
  ***
  这么诡异暧昧的情形,冯星辰只能装傻打太极,好在谢持珏并没有过分的举动,反而转身走掉了。
  冯星辰激素分泌过旺,整张脸红彤彤的,刚松口气手机就响了,铃声吓了她一跳,皮一紧全身都是鸡皮疙瘩,她缓下来,看到屏幕上“美人”的备注按下接听键,躲到角落里接听。
  卢伊人单刀直入地通知她:“刚才光光来我这问你毕业到哪去了,上班没有,我没告诉他。其实人家丁胥彦还是挺关心你的,要不你再考虑考虑?”
  冯星辰刚才还下定决心当他死了,这会儿当即轻哼一声,冷笑着表示:“谁想知道谁来问。”
  她是有着固定着火点的危险生物,所有冷静和自制都有着精神以外的约束。他所看到的温柔体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