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9 节
作者:
铲除不公 更新:2023-06-09 10:22 字数:4738
女人的眼泪很可怕。赵娴雅什么都不用说,单单一个哭就够陆寒桥招架。他们之间,纵然无情的是陆寒桥,但最初提出分手的却是赵娴雅,可她后来毕竟选择重新回陆寒桥身边,陆寒桥却丝毫不顾念那么多年的情意,宁愿娶了半路杀出的蛮素。这前因后果在心里一回想,赵娴雅哭得肝肠寸断。陆寒桥说不心疼那是假的,所以他耐心清理她呕吐后的污迹,她睡着就一直守着,后来她饿醒,又下厨煮面给她吃。两个人对坐吃面,原本可以温馨一辈子,在她那里却如昙花一现,赵娴雅又簌簌落泪。
她问陆寒桥。“她爱你吗?”
陆寒桥无法点头。
“爱与不爱,你应该知道哪一个更可贵。你为什么不肯再给我机会?我待兰亭会很好很好,不会比她差啊……”
她就那么哀哀哭求,被他擦洗过的脸素净苍白,眼里泪光盈盈,楚楚可怜。她是真的深爱他,他也知道。
但他最终也没办法答应她什么,连留下陪她一夜都没办法答应。陈蛮素于他的意义他难以尽说,但他脑中闪现蛮素那张淡然温婉的脸,想想她陪伴他与兰亭的点点滴滴,他很清楚,心底升起来的那种感觉,叫做温暖。
赵娴雅甚至拿书店要挟。她要走人,他失去的可不止她这个人,她会把投入的资金和鲜花品牌都撤走然后自立门户,资金的打击对陆寒桥和西门都还好说,失去一个已经趋于成熟的品牌却很致命。
陆寒桥肚子很饿,又疲惫,一口一口吃着面,并不为娴雅冷厉的威胁而停筷。他低垂眉眼,神色悲漠,喝下一口热热的面汤,尔后抬头说:“鲜花那块是你创立的,我不会和你争。我只是希望我们大家做事都更理性些,事业是事业,感情是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曝光
事业是事业,感情是感情。赵娴雅迟迟没有把她的口头威胁付诸实践。陆寒桥,西门,她,他们三个是很默契的合伙人,同心同力,如愿把事业做到风生水起,再做一年,现有的店面甚至都满足不了书店的发展。要辉煌,需要合力。面对事业,赵娴雅很清醒。
蛮素与陆寒桥恢复到那种“岁月静好”的状态。蛮素独自去药店买紧急避孕药和避孕套。她对自己说就这一次,用行动表明自己的态度,以后再不独自来买这种东西,大不了再睡客房。这一次,陆寒桥与她心照不宣,全顺着她。蛮素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要到什么时候,直觉总会再发生点什么,至少在她心里,兰亭那个“亲妈妈”好像不可能一辈子不再出现……而眼下,她只有“得过且”。
有一个周末陆寒桥终于找出久违的钓具,他要回到老地方钓鱼,蛮素带上画具跟着去了。对陆寒桥来说老地方指的是江边而不是陈明远老家附近那个湖。蛮素给兰亭和自己都戴上宽檐草帽,盛夏未至,稍稍做些防晒就可以安然地享受阳光。
蛮素很没存在感:父女俩时不时会说些话,而她始终没参与,低头抿唇面无表情地盯着画布,手上不停。兰亭一度想找她说话,也一度想跳到她身旁看着,陆寒桥均示意女儿乖乖管自己。
虞江堤有两级,一级低矮,紧临河水,另一级斜成高坡,二级之间是水泥浇筑的宽阔路面,供人游玩行走,高堤顶上另有一条马路,那是车辆都可以过的了。有人在高堤顶上驻足,遥遥俯视蛮素作画,有更闲人直接步下高堤,凑近来看。要是在从前,在外头作画遇上路人观赏,蛮素年少的心里难掩自得与虚荣,认识陆寒桥后,心越来越静了,并不觉得自己多了不起。她稍稍停了笔,转头看来人,报以淡却友善的目光。
路人还要走自己的路,看了一会儿就离开,一壁用土语自言自语似地说:"真是快活的一家人~"
陆寒桥听得心头一动,愉快地扭头看蛮素,只见她微微弓背坐在自带的折叠椅上,那条陈妈妈留下的深红长裙水一样洒了一地,帘幕似的把双脚都罩个严实,她上身穿的是白色小立领长袖雪纺衫,可以隐约看到里头的白色吊带抹胸,唔,还有腰间的褐色宽腰带也惹人注目。她有意穿得像妈妈们年轻的样子,可是丝毫不与当下违和,他只觉得迷人。
陆寒桥随手捧起身旁相机,嚓嚓嚓好几张。他拍人一向迅速,就怕被发觉后对方神色不再自然。蛮素突兀地停笔,不满地指责,“你干嘛拍我?我画画的时候坐得很没型的。”她情不自禁就要弓背,虽然不严重,但在自己看来毕竟不雅。
陆寒桥检查了下照片,笑着摇摇头。他把相机递给兰亭,“爸爸帮你钓鱼,你给妈妈看看照片。”
兰亭给蛮素看照片,瞄了画布一眼却叫起来,“啊爸爸,妈妈在画我们呢!”
陆寒桥闻声回头,视线相遇,蛮素忙说:“你现在不要看,等画完再说。”
陆寒桥凝着她又看了几眼,嘴角带笑,终是回头管自己钓鱼。
他们午饭吃自带的午餐。野餐布一摊,就在高堤脚下树阴里野餐。早上现买的面包柔软甜香,前一天卤好的牛肉片香气扑鼻,早上榨好的豆浆放保温壶里还温热的,提子在家里就已洗干净。蛮素蜷在野餐布一角,眯着眼懒懒地嚼着牛肉,吞下牛肉又想抓片面包吃,一扭头瞥见陆寒桥又在看她。蛮素有点脸热,“干嘛?”
陆寒桥笑得纯良无害,对她摇摇头,片刻后才慢慢说:“我以前从没觉得出来野餐这样惬意快活。”
蛮素心有所动。“什么以前?”
“你出现之前。”
午餐后兰亭回车上午睡去了。陆寒桥和蛮素继续各自的事。期间赵娴雅来过一通电话,原来有记者约访,时间就在下午。赵娴雅的意思很明白,要他回书店。陆寒桥回头看看蛮素,不置可否,“你可以让他留下电话,我可以现在就联系他。”
结果陆寒桥就坐在虞江边一边钓他的鱼,一边在电话里回答那位记者准备好的各种问题。书店接受过的采访很多,他早已驾轻就熟。最后记者问他要本人照片,他爽快答应:这个很容易,自己回书店拍好发过去就行了。
蛮素一幅画直到傍晚才完成,累得直呼气。陆寒桥只钓到一条鲫鱼,意兴阑珊收了钓竿去看蛮素的画,这一看他却久久没作声。他目光有点深沉,蛮素不慌不忙——她可没有把他们画坏掉。
“你又让我想起以前没有你的时候,那时候我觉得我和兰亭就是画里这样子……全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感觉。”
蛮素没接话,默然凝着自己的画。这画里就陆寒桥和兰亭两个人,一大一小并肩坐在水边,粗犷的油墨只涂出简单的背影,前方也没有眼前那成片横亘在河对岸的房屋,没有更远处的山峦、蓝天,只有无垠的水,夜空。
陆寒桥早发现蛮素很喜欢画夜景,她最喜欢临摹的也多是夜景,由画看人,你可以看出她很恬静,也可以看出她心底的孤独,或者自闭。陆寒桥不顾天光下路人的目光,一手揽过蛮素,低声说:“现在有你了,我们是一起的。”
蛮素俯在他怀里,不接话,只问:“它叫“父与女”,能卖得出去吗?”
“不卖,这幅挂家里。我再跟你预约一幅行吗?以后你画一张全家福吧,就我们这个小家,写实的最好,不用急,两三年后再画吧。可以答应吗?”
蛮素轻轻应了声。
两个人从画里缓过来,却看到兰亭正站在他们身后,翘着脑袋一脸呆愣地望着他们。蛮素面红耳赤,忙忙离开陆寒桥。陆寒桥若无其事,拉过兰亭一起看画。兰亭眼前一亮,指着画说:“你看妈妈就是画我们吧,这个是我,这个是爸爸。”
陆寒桥故意逗她,“你怎么知道就是我们俩,这么臭美。”
兰亭不满地反驳,“我当然知道。妈妈跟我说过她想要画一幅背影,上次比赛我就画了咱们三个的背影呢!”
蛮素哈哈笑起来。上次的画名次很不赖,一等奖,画的是三口子海边看日出,搞怪的是兰亭把其实很小一轮朝日画成超大一只笑呵呵的太阳公公。那幅画和蛮素的可不同,亮灿灿的,让人看了心里也亮堂堂的。得益于蛮素的训练,兰亭下笔会比寻常孩子流畅很多,上色也有章法,但至于那些夸张想象,和一般孩子没什么区别。她要把太阳画成蓝色的都无妨,就是别把那蓝涂得深一块浅一块太有碍观瞻,这是蛮素和陆寒桥的思路。
日子就这样静水流深,转眼又近一个学期末。蛮素对即将到来的假期仍没什么特别的想法,胸无大志,只求做什么都三口子在一起,大家快活就好。
某天蛮素突然接到一个陌生电话,听了对方声音蛮素满心茫然,直到对方自我介绍,“我是陈明远的妻子。”蛮素心里一咯噔,干巴巴地问:“师母有什么事吗?”
对方笑笑,“想约陈老师吃饭呢。我教师考试考过了,跟明远说了要请你。”
蛮素心里忐忑——不明白为什么要请自己,她们只在图书馆有一面之缘而已。可是师母要请,没有拒绝的道理。
林炎炎又说:“可以叫上你爱人啊,听说帮过明远很大的忙,特别想见见呢。”
为了这顿饭,蛮素终于忍不住给陈明远打电话。陈明远开门见山,说:“她看了我的相册。”
初夏季节,蛮素却几乎打了个哆嗦。陈明远有两本相册,一本装毕业学生赠的照片,一本装他自己、亲人朋友的,更多是蛮素的。他喜欢把各种场合拍的蛮素洗出来,照片积得多了,终于成了嫌疑。
蛮素心如火烧,不知道如何是好。这明显是一场鸿门宴,她该怎么面对师母?她问陈明远师母看过相册的反应,陈明远平静地说:“她不是不明理的人。”
蛮素哀叹,这不是明不明理的问题,一个女人最难容忍的就是自己的男人心里装着别人了,除非他们的婚姻跟她和陆寒桥的一起奇葩。
晚上睡觉前蛮素把这事跟陆寒桥直说了。陆寒桥目光深深地凝着她,“你怕的不是对方为难你,而是陈明远不好过吧?”
蛮素恹恹地靠在床头,颇有点垂头丧气,“他太不小心了,也不知道把它藏起来,或者烧掉也好……”
陆寒桥侧眼扫她一下,仍复低头看杂志。“那怎么舍得。”
蛮素觉得他这次说的话一点治愈力都没有,扭头睨他一眼,不再说话。片刻后陆寒桥才徐徐说:“你不用想太多,这件事其实对陈明远并没有多大影响。对他来说最关键的是要把你忘掉,没忘掉,他爱人知或者不知道他都一样还要伤怀,等忘掉了,就也不过是坦白一桩前尘往事而已,没有什么杀伤力了。”
蛮素默想了一会儿,心知他说的不无道理,但她还想到了其他一些东西……她转头看着陆寒桥,“这是你的经验之谈吧?”
陆寒桥脸色稍变,抬眼看她,她早不理他,翻起自己的书。
这顿饭,林炎炎请了她最要好的两个朋友,另外就是蛮素一家了。陆寒桥把兰亭交代给老人,只身跟着蛮素前来。蛮素跑书店亲自扎了一束花作礼物。有陆寒桥在一旁教,这一次她熟练很多。付款时赵娴雅在场,陆寒桥让她直接记账。这一次赵娴雅没有对蛮素客气微笑,两个女人正眼都没瞧过对方。
蛮素不在乎赵娴雅怎样,只希望师母能给自己一个笑脸,哪怕假意的也好。如她所愿,收到她的花,林炎炎笑了,虽然并不多灿烂。
林炎炎其中一个朋友很熟悉陆寒桥的书店,席间眈眈打量陆寒桥。陆寒桥不是没察觉,索性与她们聊开,满足她们的好奇心。林炎炎三人的心理很微妙:这顿饭,看起来像场鸿门宴,但他们自己最清楚,对陈蛮素她们找不到理由发难,无非是借个由头熟悉一下“敌情”。
而一顿饭下来,她们看到的就是陆寒桥对自家的女人那份无微不至。席上有一盘白灼香螺,陆寒桥慢条斯理地剔出螺肉,放入蛮素碗中。两个人什么亲密交谈都没有,但默契十足,他给,她吃。至于本该蛮素说的那份话大多也是陆寒桥抢着说了。
林炎炎整晚上对蛮素唯一一个评价也是含蓄的。她说:“陈小姐真有福气,有陆先生这么好的老公呵护着。”那语气,是有一点酸的。
蛮素不知道陈明远作何感想,她没有办法,陆寒桥有意表现这一套,她必须配合。因为陆寒桥这一套都是在告诉林炎炎,陈蛮素现在全新的生活,也有能给她幸福的男人,而这男人并不是陈明远,就算她过去和陈明远有什么牵扯,现在她对陈明远的感情生活已不需负责。这不仅是把自己撇清,更是让对方明白,过去的就是过去了,她与陈明远的生活是全新的。
蛮素觉得自己真窝囊,每一次出事,不是陈明远帮忙就是陆寒桥维护,在林炎炎她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