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节
林懿被她吓了一跳,紧紧地抓了党杰的手:“吓死我了!!”
“抱歉抱歉。”听王靖蓉的声音倒没有一丝抱歉的一存在。
“上头那个,可是一等一的好货色。”她叹息着道。
“大姐,我已经结婚了。”林懿苦笑。
王靖蓉瞄了她一眼,无所谓地道:“我还没结婚。”
几个人互相看了看对方,然后林应卿张口结舌:“靖蓉啊,你好像也有男朋友的。”
王靖蓉不以为然,用不大不小的声音道:“好男人那么多,能玩几个玩几个,何必这么快就决定?”
默,四个人集体默,然后开始小声嚼舌头。
林懿说:“你们觉不觉得靖蓉姐最近越发恐怖?”
北北说:“较之从前,的确是有这趋势。”
林应卿道:“今天她生理期?”
党杰没说话,被三个女人瞪视良久,他扯了扯领带,极不自然地道:“难道是……”
三个女人期待地看着他。
“更年期……”三个字软绵无声地落在她们耳朵里。
王靖蓉冷哼了两声:“我去拿杯酒。”
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林懿道:“杰杰,你完了。”
“为嘛?”
“呃,我们大学的时候学校组织我们做过心理测试,”北北解释道:“结果我们寝室就她一个人吧……”
她没说下去,林应卿接口:“有一点小问题……”
“此话怎讲?”党杰问。
“反正我们是正常人,不过她呢,比较那个啥,特殊一点……”
“所谓变态吧……你看,跟我们也没太大的差别……”
“你说会不会有一天早上醒来就看见靖蓉姐趴在你床边,给你注射了麻醉剂,然后用一把小刀割你的肉?”林应卿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
“或者她下次给你递烟的时候,里面掺着有纯正的海洛因,从此以后你欲罢不能,啊……”
“或者你被她囚禁起来,找来一百个精壮男,日也XX夜也XX……”林懿充满希冀地道。
“对啊对啊,我申请架个摄像机拍下来。”
“对,我还要截屏留恋。”
“啊,党杰你要红了,你会比CGX还CGX!!”
三个腐女激动了,沸腾了。
良久,党杰才打着寒颤道:“我觉得你们比较变态。”
很好很强大
子曰:这个世界。
子有没有曰过这句我们暂且不管,但是说起关于找工作这事吧,大家都要看清楚现状,那华丽逆天的大学生数量,那人才招聘会上人挤人的恐怖景象,那用人单位招聘负责人的白眼跟不停翕动的薄嘴皮:“哎不好意思,我们只招XXXOOO。”
所以说,有份工作是不容易的。
偏偏就是有一种人,工作的机会都到她面前了,就好比天上掉了一块馅饼,人家跟她说,你就伸手去捡呗。
林懿偏不,她要盯着那馅饼先看半天,还要问人家“你看这能吃么?”
不过就算人家告诉她,这是通过IS09001质量认证过的绝对没问题,她也不。
因为她会很辛酸地说:“多累啊,还要弯腰,还要伸手去捡。”
你说这人是不是欠扁?
党杰评价林懿的时候,会长叹一口气说:“她就是一颓废并快乐着的人柴,柴啊柴。”注意是“柴”不是“才”,要说林懿是油菜花的人,那简直是荼毒了“油菜花”啊。
林懿觉得党杰是在骂人,证据如下:我们早就用上天然气了,再好的柴那也是废。
最后得出结论,林懿就是一废柴。
按说林懿这人是典型的胸无大志,从小的时候开始就让人脱力:小学的时候吧,她的理想是要当家庭妇女;到了初中她想嫁个有钱人;再到高中她又超脱了,要嫁就嫁个有钱又好色的老头,以争夺其家产为最终目标;到了最后上大学了,她偶尔去上了一节婚姻法,被一大堆家庭责任夫妻义务给绕得头晕,回来就说,嫁人有什么好?我还是当情妇吧。
可见此人意志薄弱,思想腐败。
最重要的是,林懿对自己大政方针上的错误视而不见,她的意见是她一辈子天不管地不管爹妈不管政府不管□更不管,整一城市孤岛上的现代版鲁宾逊了。
不过抛开这几样,还是有几个人管得住她的,比如苏玫,比如凌云志,比如凌子涵。
但是这三个人呢,苏玫管不出个结果,她自己还得有人时刻提点着别走错路;凌云志想管,但始终隔了一层,又怕她心存芥蒂,所以插不上手;最后剩一个凌子涵,他死之前就没好好管过林懿,他根本就是一为虎作伥的家伙,不然也不至于放任林懿自由,结果养出个这么别扭的孩子,再者,这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现在他死了,更谈不上管。
至于党杰,林懿的话说得好啊——我们是平等的,你有什么意见可以说,听不听就是我的事。
所以党杰在仇深苦大的压迫中坚强的起义。
被镇压。
再起义。
再镇压。
如此往复循环后,党杰和林懿突破了形式上的平等达到了实质上的平等。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不过工作这个问题是很严肃的,所以当林应卿说:“一一啊,我帮你跟林子涵说了下,你去他那上班吧。”
林懿咬着叉子:“我不。”
“一一,听话。”林应卿摆出哄小孩的姿态。
“坚决不要,谁知道他干嘛的,”林懿瞟了一眼林子涵,他正在跟一个同学把酒言欢,笑得一派正气:“我觉得那人看着就虚伪。”
林应卿几乎要厥倒,几乎要跟那《唐伯虎点秋香》里的对穿肠筒子一样,直欲吐血三升颓然倒地。
“我就特不待见这种虚伪的。”林懿继续咬叉子,要不是在公众场合,估计她就改咬盘子了。
“那啥,党杰你也不劝劝她。”
党杰在拿鹅肝酱,听到这话连头都不抬:“各人有各命,我管不着。”
本来没什么,但林懿听这话就觉得心里不舒服:“你什么意思,我是你老婆,你不管谁管?”
幸好鹅肝酱的体积比较小,不容易发生诸如噎死人之类的恐怖事件,党杰吞了吞口水,强按捺住骂她个狗血喷头的冲动:还老婆呢,手没让牵床没让上,养个小蜜都比养她划算。
林懿怒视他:“想出轨啊?老娘还没死呢。”
“老子要出轨还等你死?”
“谁不知道你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他们当午你锄禾啊。”
北北笑得直不起腰。
债
“林懿,你就作吧你。”党杰白眼。
回以同样的白眼,林懿把叉子盘子往餐桌上一撂。
“唉,你去哪?”王靖蓉拿了酒回来,正好看见她离开。
“透气,跟这死人在一起我难受,我憋屈!!!”林懿头也不回,高跟鞋踩得噼里啪啦响,一路上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一副你们大家都欠了我几百万的姿态。
“你不去看看?”王靖蓉抿了一口红酒,站到了党杰身边。
“管她呢。”党杰专心对付盘里的鹅肝。
站在露台上,林懿揉了揉眼睛,这城市的新区华灯初上,按照广告商的话来说,还是有一定美感的,但她没戴隐形眼镜,稍微远一点的东西看起来都模糊,说美感纯粹是扯淡。
不过一个人,站在晚风吹拂的地方,感觉闲适而落寞,还算是不错的感觉。
“Hi。”
林懿皱眉,这不知道是谁,学谁不好偏学言情剧,既穷要又没喜感。她转过身,看见林子涵站在她身后,笑脸盈盈。
“怎么一个人在这?”
对他没有什么感想,谈不上好感,也不至于印象差,只是直觉跟这样根正描红的人不对盘,林懿脸上堆砌着笑脸:“里面有点闷,所以出头透会气。”
“难怪刚才你看上去那么不舒服。”林子涵好像没看出来她那种敷衍的语气,依旧搭话:“现在好点了吗?”
你要是离我远点我就更好了。林懿一边想,一边继续傻笑。
林子涵沉默了一会,但片刻后又开口道:“林懿,你为什么拒绝来我公司工作?”
他这么直截了当,林懿也懒得做作:“我们又不熟,而且,欠别人人情不太好吧。”
林子涵“嘿嘿”一笑,把手上的酒搁在凭栏上:“林懿,你这个人很冷。”
林懿稍微愣了一下,又道:“没有吧。”
“不,”林子涵又笑:“对朋友也许不是,但是对别人来说就是了,你不知道吧?以前我们班上的人,尤其是男生,都蛮怕你的。”
林懿很不是滋味:“你们一帮大男人,怕我一个弱质女流。”
“你难道都不知道你是不正眼看人的?”
“……”她还真没这自觉:“我以前近视,轻微散光,又没配隐形,最重要的是我懒得戴框架眼镜……”
“是吗?”林子涵道:“我对你印象特别深刻,你知道为什么吗?”
“那我是不是很荣幸?”林懿苦笑。
“大一的时候吧,第一次开年级大会,你跟旁边的人说‘我们开个年级大会就跟春节联欢晚会一样,辅导员在上面表演,话说得像给幼儿园小朋友开会:上课不准睡觉,不准东张西望,不准发短信,男女不准谈恋爱……’然后你最后问:男女不可以,难道男男就可以了?”
他不说,林懿早忘了有这么一回事。
“还有一次,我晚上查寝,你们寝室都不在;等我们一帮人回去的时候,你在楼下的草坪坐着,你们寝室其他几个都跟我打招呼说要销假,但你还坐在那,点烟,然后才好像发现我了一样,点了个头算打招呼。”
“还有这回事?”林懿这回可是真的没什么印象了。
林子涵还在笑:“那个时候我觉得,你抽烟的样子挺好看的。”
是的,当时的林懿,跟以前看到的样子都不同,没有笑容,眉头微微地蹙在一起,手上的烟,静静地燃着,她偶尔举起手来抽一口。
他其实不喜欢女人抽烟,但是林懿不一样,那时候,月光微薄,她垂着头,看不清楚表情,好像整个人都变得虚幻了起来。
听到他的话,林懿的心抽了一下。
曾几何时,凌云哥叹着气说好好的女孩子,抽什么烟?
她那时候倔得要命,反问他,苏玫也抽烟,你就不管。
那时候子涵哥就在旁边,揽了她肩膀笑,满身都是烟和香水混杂在一起的味道,放在肩膀上的手,勒得她有点疼。
他笑着骂,哥你太他妈啰嗦了,她爱抽就抽呗,等到上了点年纪她担心老得快想戒,你想操心都没地操心。
她揉了揉眼睛,笑道:“我还以为像你这样的,肯定会挺看不起我。”
是的,她收到过太多那样的目光,古里古怪,透露出一种“你丫不是正经人”的态度。她不会无视,而是蔑视,就这么直直地顺着别人的目光又看回去。
谁比谁好?只是有的人喜欢装,有的人不喜欢装而已,她林懿天天扮可爱出去别人能信么?先别说寝室里那三个人会给她一张大便脸,就连她自己看自己也不顺眼。
“其实林懿,你性子不错,要是可以的话,来我公司上班吧,”林子涵柔声道:“反正你在哪工作不是工作?我们是老同学,不会把你论斤卖了的。”
说不清楚是心底里那块地方被触动了,难道是因为那句“性子不错”?这么多年来,身边的人都长吁短叹要她改了性子,但只有凌子涵爱宠着她,帮着她。
可是现在,林子涵对她说,觉得她性子不错。
“我性格还好?”林懿笑,使劲地把眼泪给憋回去:“你出去说给她们听,吓死老百姓啊。”
“老同学,别的就不说了,来还是不来?”林子涵又端起酒,期待地看着她。
虽然就在一分钟以后,林懿的悔意比太平洋还深,但在这一秒,她点了点头:“老同学,工资可不能少算给我。”
“你可别反悔啊。”林子涵伸出手。
“嗯。”林懿刚说完,突然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不过你哪个公司的?”
林子涵摆出“囧”的表情,仇深而苦大;连林懿都觉得自己很残忍很残忍,简直比穷要奶□顶那片蓝天还要残忍一百倍啊一百倍。
“你居然不知道?”
林懿哂笑:“你现在说了我就知道了。”
“文华,”林子涵笑:“文华你知道吧?”
就好像在大冷天被人泼了凉水然后在屋子外头站着,心缓缓地下坠,疼得要命:“文华?”她直觉自己的脸肯定在发白。
林子涵以为她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对,文华,你没事吧?”
真是个细心的男人。
但是现在林懿只觉得满脑子嗡嗡作响,全部都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