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节
作者:不言败      更新:2021-02-17 19:39      字数:4726
  元宽见此情况,心中也是着急,可自己着实对炼丹提不起兴趣,一心想着储位。看宁妃因着反对元晟炼丹不被待见,随即自己想了法子,贿赂一帮大臣联名上书,祈求立二皇子为太子。
  折子摆上元晟案头的时候如歆也在一旁伺候着,元晟本来就是属意于自己的亲生儿子继承大统。可自己想的事情与旁人要自己做的事情毕竟是两码事,难免心头也有些气闷。当下将折子撂在一旁,如歆见他脸色不好,问道:“皇上是有什么心烦事吗?”
  说罢自去取了一把苏合香放进香炉里,如歆走到他身边,从一旁小屉中取出薄荷油擦在元晟的太阳穴上,微笑道:“素日里听明真道长说的多了,修道之人平心静气才是好的。皇上为着这些小事着了恼,没得耽搁了自己的身子。”
  薄荷油清爽的气息让元晟觉得很是惬意,他叹了一声道:“还是你懂我的心思。”说罢将那折子递给如歆,“你自己瞧瞧,平日里就会联名写着让朕立储,当真是惹人心烦。”
  如歆接过去,粗粗略了一遍内容,细细将那名单上的名字记了下来,眼底带着几丝薄怒,“这些人当真是该罚,皇上如今龙体康泰不说,潜心修道,便是期望能长长久久坐拥天下。这些人现在就说起来立储的事情,没得显着晦气。”
  她看见元晟的面上的不虞之色又深了几分,当即不再谈论这件事。元晟的性子她最是清楚。话点到即止,他会自己个儿慢慢琢磨,自己去怀疑。
  若不是提早听见了元宽贿赂大臣联名上书的事情,如歆此刻也不会在乾元殿呆着,为的就是等元晟看折子时能递上话。元宽是他的亲生儿子,他自然想把皇位留给元宽。经过这件事,至少可以让他暂时停了立元宽为太子的念头。只要元宽一日不成太子,元晟若西逝,皇位最后到谁的手里也不是定数。
  元晟日日炼丹药服用丹药,加上求长命百岁的心思太过急切。终于一日,元晟昏倒在丹室之中。如歆忙前去照料,一直到天色黑透才回到长春宫。沈荣祺正在殿内等候,如歆唤丰儿进来打水净手。如歆细细嗅着手上抹的玫瑰露的味道,最是味美宜人。她支开了伺候的人,对沈荣祺笑道:“哥哥的法子果然是不错,将他们炼丹用的铅沙里头掺进轻粉,只怕咱们也不能这么快就得手。”
  沈荣祺淡淡笑道:“东西也不过都是相生相克而已,若是一点东西都掺不进去,这个禁军统守不就白做了吗。你放心,下一步的事情我都安排好了,就等着这个时机了。”
  元晟病重,更兼还未立储。宁妃日日都要到乾元殿门口跪哭,祈求元晟圣体康健,不然如若元晟一时不好了,大周立嫡立长,那帮臣子不都要让元宏继位吗。
  那日元晟刚刚清醒过来,用下了半碗清粥。如歆面上都是喜意,“皇上可是大好了,这些日子咱们姐妹都是日夜忧心皇上的病情呢。”
  元晟面上微微有些不忍,如歆看着他大病初愈的面容发青,眼角微微有些下耷,早就没了当年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如歆不欲再看,出门将宁妃怡嫔她们几个人唤了进来。
  元晟看见这些人皆是为他焦心,自然也是宽慰。宁妃好容易盼得元晟大好,恨不能立即就让他下诏立元宽为太子。可她毕竟也是浸淫宫中多年,也得元晟对立储的敏感。当下擦泪笑道:“皇上今日好转,是上苍的福分,皇上可别再修那仙道了。日后若是再出了什么事情…。”
  她还未说完,看见元晟越来越沉的面容忙闭了嘴。偏偏怡嫔是个心里没有算计的,接口道:“俗话都说了,是药三分毒,更何况这些劳什子丹药。吃了也是极伤身子的,倒不如当即废除了道教。”
  元晟早已动了气,大病初愈,身上也有些受不住了。他额上青筋暴起,手颤着指着怡嫔,费了全身气力骂了一声,“滚。”当即歪在榻上,大口喘着气,也没了气力再多说些什么话,如歆更觉得现在的元晟益发可悲起来。
  如歆急忙叫太医,抚着元晟的背脊给他顺气,冲地上跪着的宁妃和怡嫔道:“两位妹妹现在是安着什么心思,都说天人感应,皇上这场大病恐怕就是告诉皇上修仙道上有你们两个人做阻。皇上修仙是想着大周国运昌盛,圣体万寿无疆,偏你二人还在这里说着这些丧气话。”
  元晟听了这话心里更是气,想着骂她二人两句嘴上也觉得无力,死瞪着两个人。如歆冲二人道,“还不滚出去,在这里让皇上碍眼吗?”
  宁妃怡嫔二人虽觉得委屈,但见着元晟怒气甚大,忙出了殿门。如歆等太医给元晟开了药,让他歇下了,这才到殿外。
  她盯着宁妃,冲着跪下的一众妃嫔道:“宁妃怡嫔出言不逊顶撞圣上,惹得皇上气怒,病情加重,禁足直到大好。没本宫下旨,任何人不能放她们出来。”
  宁妃当即喊道:“本宫是心心念着皇上的病情的,你在这里一味顺着皇上的性子,若是下次当真是因着什么丹药害的皇上生病,你怎么能担当的起?”
  如歆伸手勾住她的下巴,细细看着她生气的面容,冷笑道:“本宫是担不起,可再担不起也得到那个时候再去说。宁妃娘娘,你就好好去禁足吧,本宫会让人好好伺候你的。”
  说罢让人带了她二人下去,如歆冷冷看了眼众人,“她们两个德行不正,日后你们若是想学着她们现在的样子,大可以去学,到时候可别怪本宫心狠。”
  转身回了自己的长春宫,如歆按捺不住自己的欢欣,他终于病倒了。如今的元晟就如一只重伤的豹子一般,再没了什么威慑力。如歆紧紧捏着自己手里的帕子,她自然会为元宏谋划好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
  ☆、太后
  元晟的身子在太医的调理下日益好转,虽不能自己去丹室炼丹,但仍每日请了明真道长去乾元殿论道。皇上酷爱道教,民间更是流行此风,各地道观如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更有一些官员给道士官职去做,一时间乌烟瘴气,民声哀怨。
  如歆代替元晟看着折子,凡事有人上书这些的如歆一律压了下来,时间一长在案上摞的也是很高。如歆暗暗吩咐了小五子到晚间将这些折子拿去烧了,不得惊动了人。如歆就是要惹得众怒,只有毒瘤长的深了,到时候才能将其一举拔下。
  元晟大病初愈,平日里也不见什么嫔妃,只有如歆和意兰才能进乾元殿陪伴元晟左右。元晟午睡时,意兰拿出荷包里的香放进了香炉里。白烟袅袅升了上来,元晟细细一闻,“这是什么香,倒是没怎么见过。”
  意兰坐在元晟身侧,“这是臣妾新从外头得的香,安神用是最好不过了。”
  元晟轻声笑道:“果真是不错,朕感觉是有些乏了。”
  刚说完话,眼皮沉得也有些厉害,倒头睡了过去。意兰也觉得头晕起来,但还是强撑着到了殿外。如歆见她这个样子,忙一把扶过她。意兰冲她虚弱笑笑,“嫔妾无事,幸好也不是吸得太多。
  如歆道:“你不必担心,这个东西也是不伤身子的。”
  说罢让素云扶意兰去一旁歇息,自己在殿外等了一会儿,沈荣祺也过了来,如歆悄声道:“不妨事了,里头的香估计也是散了。哥哥,一切靠你了。”
  沈荣祺自取了帕子蒙住口鼻,“这是西域的迷香,价钱最是高。咱们这条路能不能走通就看这一招了,若是不成,怕只有到最后再动兵了,毕竟名头不正。”
  如歆点了头,“我也明白,只是要小心。”
  沈荣祺应了声,自己进了去,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出来后满头大汗,对如歆笑道:“成了。”
  第二日清晨,元晟醒来后便召明真道长进了殿,随即一道圣旨颁下,封明真道长为副帝。圣旨一出,满朝文武哗然。元晟对一众臣子解释道,“昨夜仙人托梦,称只有封明真道长为副帝,遵其极高的地位,方能保大周风调雨顺,自己长生不老。”
  如歆带一众妃子进谏均遭斥责,众多大臣反对为首者被贬。整个大周乱成一团,民间纷纷议论此事,可元晟依旧让礼部择了良辰吉日举行封帝大典。
  三日后,陶翔率兵以清君侧为名带重兵进入京都,沈荣祺同元宏率禁军逼宫。夜色深重,整个皇宫乱作一团,到处都是哭声喊叫声。
  如歆呆在乾元殿,静静看着桌前坐着的元晟。他冲如歆冷笑,“朕知道,你迟早会出手。”
  如歆轻声道:“不是您逼我,我怎么会出手?”
  元晟看着她,“朕逼你什么了,给你皇后的位分,让你享受无上的荣耀,你还不知足,今天你哥哥逼宫,你不过在算计皇位而已。”
  如歆声音渐冷,过往的事情一件一件涌上心头,愤怒伤心结成一根根细针,密密扎进如歆的脑仁,带着五脏六腑都跟着难受,“这皇位,原本就是元昊的,从前你做的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了。你从一开始就在算计,不是你,李瑾萱怎么会知道我是谁,她又怎么会让我离宫。不是你,我当初就不会知道父母死于非命的消息,又怎么会难产。当初你早就想铲除吴氏父亲,不过是借着我难产罢了。芸烟替我死在盘台山,大周割十五州给西夏,你同西夏那些交易,我都知道了。”
  元晟紧紧盯着她,“你既然敢查朕,朕早就知道,你不可能做到这些,你定是借助了元昊给你留的东西对不对,李瑾萱告诉过朕,元昊留了一步棋。这步棋原来就是你,朕的皇后!”
  如歆紧紧咬着下唇,“你算计了我一辈子,你就是弑兄继位,勾结外敌。最有心机的人不过是你而已,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元晟突然笑了,“今天你赢了,你赢了。”
  如歆止不住眼中的泪水,“当初,你为什么要把我的名字告诉西夏,你不说,就没有这所有事情。我跟他分开那么长时间,知道元昊死了,我才知道自己错恨了他这么多年。”
  元晟轻声道:“朕是父皇最喜欢的儿子,朕明明是父皇最喜欢的儿子。论才学人品,朕哪里不如元昊,可最后登上皇位的就是他。”元晟面上满满都是愤怒,“朕知道你是他最喜欢的人,所以朕才要让他失去,让他尝尝什么是得不到的滋味!”
  他眸子里突然泛了几丝失落,“当年沈丞相五十大寿,不是只有元昊一人见过你,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喜欢你扮作小厮的天真烂漫。可最后还是他得到你,凭什么,凭什么他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如歆声音里越发沉重,“我最后不还是成了你的王妃,成了你的皇后,可你是怎么对我的,处处防备,处处冷落。你看看你的妃子,她们哪一个不都是受了你的恩宠。你不是没有得到我,你得到了,得到你就厌烦了。我之于你,不过是一个所谓的胜利品而已,时间长了,你不就觉得烦絮了吗?才会巴不得我死,让我在盘台山上被人杀了。”
  元晟眼底一片悲凉,“信送出去朕就后悔了,朕怕你回不来,朕怕再也见不到你。”
  如歆周身再没了力气,她擦干了面上的泪水,“我恨你,你毁了我的一切。”
  她推开殿门,跌跌撞撞走了出去。元宏忙扶起了她,如歆替他理好略微有些歪斜的头盔,朝他和沈荣祺虚弱一笑,“你们去吧,我会去歇歇就是了。”
  她周身的华服显得脸色苍白,削瘦的身影隐没在无尽的甬道尽头。同元晟在一起了十六年,十六年换来了今晚的诀别。她恨了这么久,终于给了一个最后的结果。内心最深处像是缺了一块,再也填补不上。
  一夜无眠,如歆直直等到天亮。小五子敲门传来消息,“皇上昨夜暴病身亡,死前留下遗诏,立大皇子元宏为新帝。娘娘您也收拾一下,主持皇上的丧仪吧。”
  如歆轻轻“嗯”了一声,换过素云送来的素服。镜中的自己面色苍白,无一点血色。远处几声低低的丧钟传来,如歆看着镜子,开口沉声道:“皇上驾崩。”
  新帝正式登基后,改元新宁,尊沈如歆为懿仁太后,居寿康宫。
  因先帝是因服用了大量的丹药暴毙而亡,元宏下令全国废道,遍毁道观,彻查官员贪腐之事,朝堂一片清明。世人皆赞先帝仁孝,后注重武力,举国兴兵重武,两年后沈荣祺为主将,陶翔为副将,率兵出征,大败西夏,收复失地北部十五州。元宏大力发展工商业,文武兼众,精心治国。经济繁荣昌盛,百姓安居乐业,外无他国扰境,史称新宁盛世。
  如歆在廊下坐着,给一旁的意兰讲自己还是女官的事情,在这宫里做事,处处都是小心谨慎。意兰突然想起来件事,“今日似乎是宁妃走了两年的日子。”
  如歆扶了扶头上一只福寿满堂玉簪,“还是你当初做的事情干净,她早死了也好,死了大家都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