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节
作者:
不言败 更新:2021-02-17 19:39 字数:4743
如歆笑里溢满了欢欣,纵使这个消息是她一个月之前就知道了,可她依旧像是刚刚才知道一样,“臣妾多谢皇上,哥哥此番能够平安归来,全然是皇上的庇佑。”
元晟又呆了一会儿,询问了沈荣祺身体状况以及要宣太医给他看顾身体,又让他和如歆到乾元殿一同陪自己用晚膳后,这才离了长春宫。
如歆送走元晟,神色明显松了一松,拉着沈荣祺坐在椅子上,仔仔细细盯着他的脸。一别八年,记忆中的翩翩少年已然面容沧桑,沈如歆止不住又流下了眼泪,“狄夷苦寒,哥哥当真是受苦了。”
沈荣祺笑着抱住了她,“如今都是皇后了,竟然还这样没一点端庄样子。受苦算的了什么,呆在狄夷,无时无刻不是思念父母和担心你。”
如歆拿起帕子擦了眼泪,强笑道:“我有什么可担心的,如今也都熬出头了。身居中宫,母仪天下,如歆都好过了。”
沈荣祺看向她,眼里都是爱护与担心,“你是被先帝送出宫的人,许多苦,都是你自己扛下来的。”
这一句话,骤然让如歆想起了死去的元昊,她再也忍不住压抑的难受与一直以来的谨小慎微提心吊胆,埋在沈荣祺的怀里放声哭着,释放着自己长久以来的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联盟
整整一个下午,沈荣祺听完了他的妹妹这八年来所有的事情以及在这背后的真相。他一直宠着护着的妹妹在这八年以来受了这么多的苦和痛。他把她抱在怀里,像是小时候她贪玩从树上摔下来一样拍着她的后背,“都好了,都过去了,咱们已经知道了,日后都会防着他。”
如歆抽噎着:“我从来没有想过他害了我这么多,我一直以为他仅仅是因为元宏是元昊的孩子才讨厌他。他一直是在设计,可我不知道,我反而次次都着了他的算计,一次比一次更恨元昊。真正爱我的人,他就死在我面前。”
晚上乾元殿的晚宴,沈如歆并没有去。沈荣祺向元晟行了礼,“皇后娘娘因着身子有些不适,不能陪皇上一同用膳了。”
元晟伸手虚扶了下沈荣祺,“罢了,她身子不适就去歇着好了。子轩,你能回来真是不容易。咱们也是多年的好友,如今你回来了,一定要担这个威武大将军之职,助朕共理国事。”
沈荣祺微微笑了下,“承蒙皇上厚爱,本该为国效力。可臣因身困狄夷八年,此番能够归来,身心俱疲。愿能修养身心,不能堪此大任,请皇上赎罪。”
元晟笑着的面上松了几丝分,“也罢,朕也不强人所难。你刚回来,自然是要好好休息的,随你就是了,这个位子,朕可随时替你留着啊。”
说完就让沈荣祺入了席,沈荣祺面上依旧是一脸谦卑,元晟提出的要求他也绝不能答应,说白了他也不过就是试探而已。试探这个刚刚回来的将军对兵权的意欲如何,或者直接是试探皇后的弟弟有没有异心。自古以来,皇帝最为忌讳的也不过是外戚而已。
二人把酒言欢,元晟极力宽慰沈荣祺。二人相谈渐渐就引到了元昊身上,元晟一脸悲痛,“皇兄早逝,本来就是让人伤心了,偏偏皇嫂也是去世了。坊间多传大周同西夏打仗时大周太弱。不过在朕看来,也算是给皇兄皇嫂一些慰藉而已。”
若沈荣祺并没有听沈如歆告诉他的真相,他绝对会感慨于元晟的兄友弟恭。他眼底一片淡然,“自是如此,皇上仁厚。”
元晟端起纹龙鎏金酒樽,“这一杯酒,朕敬你子轩,这几年,着实辛苦你了。”
“为国出力,本也是大丈夫应为。臣也谢陛下,照顾如歆这么多年。”
元晟一笑:“这本来也是朕应当做的。”
三个月后,在元晟的要求之下,沈荣祺担了统管禁卫军一职,同时兼教元宏兵法骑射。都说外甥随舅,元宏同沈荣祺格外合得来,对于这个八年没见,突然冒出来的舅舅极为亲热。更兼男孩子都是爱武。若是无事,沈荣祺就在元宏放学后去长春宫教他武艺。如歆静静倚在雕漆栏杆上,她所在乎的人都在她眼前。
沈荣祺教的累了,就让元宏自己去玩。如歆让他在一旁石凳上坐下,让丰儿端来茶给沈荣祺润喉。沈荣祺呷了一口,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神武将军陶翔你可是熟悉?”
沈如歆一愣,“哥哥突然提起来他做什么?”
沈荣祺道:“今日同下属闲谈,他将现今这些将军都说了一通,说起陶翔也是唏嘘不已。本来是最为勇猛不过的,后来夫人去世后很是消沉,现在也不过就只是担着个名而已了。”
如歆轻声道,“这是我欠他的,他的夫人就是当初同我一道在茶房的芸烟。”
沈荣祺眉头一跳,“就是她去引走的刺客,救了你?”
如歆声音渐沉,“不是因为我,他们好好的日子不会成这样。芸烟用她的命换了我的命,事后,陶翔一直以为是王府内里有西夏的细作,不然刺客不会知道我们当时走的路线,可他也不知道,这个细作是他一直效力的皇上。”
如歆心里都是苦涩,元晟的算计害死了多少人。他如今的皇位,又是多少人的白骨铺垫而成的。沈荣祺听了略一思索,“那照你说来,芸烟实际上是元晟害死的。你想过没有,咱们可以用好这条线,让陶翔成为咱们的人。”
如歆看着他,“你的意思是,告诉陶翔真相?”
沈荣祺面容沉静,“你若想报仇,咱们手里要握着的就是兵权。可我万万不能成为这个手握兵权的人,元晟疑心越来越大,我的出现对他而言不过就只是一场意外。他现在既然让我做了禁军统领,自然也对我放了心。只有有了兵权,才能做咱们想做的事。我不过是听属下说罢了,皆道这陶翔是一个能力极强的人。你既然肯把芸烟嫁给他,也肯定是更了解他的为人。”
如歆端了茶盏,“我也只是愧对于他,平日里见到他也就想起芸烟。你说的对,有些事,他也应当知道。”
沈荣祺看了眼一旁玩着的元宏,“你想什么时候告诉宏儿真相?他总该要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谁,而如今看宫中这个架势,怕到最后能继承大统的人并不能是他,咱们什么事情都要提早打算。难不成这个孩子就要一直认贼作父吗?”
如歆眉头一紧,心上像坠了一块大石一般,沉得难以忍受。“他当然要知道他的父皇是怎么死的,他也自然不能认贼作父。如今的皇位是元昊让出来的,也当然要回到宏儿的手里去。”
沈荣祺面上露出几丝赞赏,“这才是我沈荣祺的妹妹,万事都要有自己的盘算,万事都有我。咱们沈家的仇,都要靠咱们两个来报。”
意兰的胎像极稳,一日如歆去永和宫探望,意兰面上都是将为人母的满足。如歆轻声笑道:“如今看你,倒是越发的圆润了,当心养得太过,没了窈窕之态,做的舞怎么才能好看。”
意兰笑里都是满足,“哪怕日后体态渐丰不能做舞,能换来这么个小东西也是足够了。”说罢,意兰看向如歆,“娘娘,这段日子皇上虽说是无事时就过来陪着嫔妾,可有一次臣妾瞧见皇上在看讲的成仙得道的书。”
如歆道,“许是皇上觉得累了,自己歇歇罢了。”
意兰眉头微蹙,“并不是单单这样的,嫔妾也瞧瞧问过跟着皇上的人,说是皇上最近这段日子的确是经常看些道教的书籍。”
如歆一愣,史书上记载的历代皇帝也有想通过炼丹修仙达到长命百岁能长久手握皇权的目的。可元晟如今算来也不过是三十四岁而已,身体亦尚是康健,便想永永远远坐好这个皇位了。
意兰又道,“不仅如此,嫔妾还听说皇上遍寻大周,终于找了一个德高望重的道长,不日就要入宫了。”
如歆冷笑道,“当真如此?皇上非要在这宫里建一个炼丹炉了么。当今圣上竟然这样,日后大臣上奏的折子岂非要堆上天了。”
一个月后,元晟当真要在宫里建造一个丹室,遭到整堂大臣的一致反对。众臣在朝堂门外跪拜哭求,祈求皇帝收回成命,专心于国事,切勿沉迷于邪门歪道。更有一老臣死谏,元晟无法,只得同意,不再建造丹室。可如歆知道他心里是有多么不甘,日日还是看那些修道书籍,平日里但凡有嫔妃劝定要大怒。如歆嘱咐了意兰,处处依着皇上的性子才好,皇上心情愉悦,待意兰与如歆也渐渐与旁人不同。
用过早膳,如歆便让人宣陶翔觐见。锦绣玉堂之上,陶翔身上看不到当初的豪迈与英勇,眼圈发青,胡茬杂乱。如歆轻声道,“这么长时间没见你,本宫当真没有想到你如今成了这样。”
陶翔声音里带着嘶哑,“末将也是长时间未见娘娘,皇后娘娘依旧风华正茂。”
如歆心里一刺,“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怨我,可芸烟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你也应当走出来了。若是芸烟见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她会喜欢吗?”
陶翔默默,二人之间俱是无言,如歆丝丝盯着他,一股酸气直冲脑门,如歆眼睛渐渐有了雾气,“当初你一直在查谁是西夏的细作,将咱们走的路线告诉了刺客。陶翔,如今本宫告诉你,这个细作就是你一直忠心对他的皇上。从一开始这个就是圈套,他早就跟西夏公主有了勾结,所以西夏人才能在盘台山埋伏咱们。”
陶翔登时怔在那里,如歆轻声道,“我知道你对芸烟的死是有多伤心,所以我现在才将所有的事情告诉你。纵然是这样,本宫依旧对不住你。”
所有事情的真相在陶翔面前血淋淋地撕开,素来思虑事情不多的陶翔登时震怒了。当初同西夏的战事陶翔是眼睁睁看着众多将士血染沙场,战败后屈辱割十五州给了西夏。而这一切,不过是元晟感谢西夏助他上位的烟雾弹。
作者有话要说:
☆、丹药
如歆像一只等待捕食的豹子一般蛰伏下来,耐心教导元宏,同时沈荣祺也利用好元昊留下的那批暗桩,一点一点扶植起了自己的势力,以师生同门为纽带,暗暗在朝内结了一张密密麻麻的权力网。
元宏十六岁生辰那日,在清晨凉爽的空气里,如歆将他的身世告诉了这个孩子。他早已不是曾经只会哇哇啼哭的婴孩,也不是受了委屈后去找如歆诉苦的男孩儿。他的身量比如歆还要高上一点,他眉眼之间越发像元晟,常年跟着沈荣祺习武也练就了他更为坚定的意志。他听了如歆的话,淡漠的眸子里并没有太多的起伏,他轻轻伏在如歆的膝上,“母后,儿子明白了父皇为何不喜欢儿子更喜欢元宽。舅舅跟儿子说过,母后过得很苦。儿子长大了,日后一定不会再让母后觉得苦。”
如歆抚着他的头,泪水忍不住流了出来。她很是庆幸元昊能留给自己这样一个儿子,能告诉她让她不再难受。早起梳妆时,她发现自己的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她日渐衰老,能全力护着自己儿子的时候并不多了。
眼瞧着两位皇子已经成人,朝堂上立储的声音渐渐喧嚣起来。可元晟对于这件事情并不像九年前那么敏感,他的丹堂早就建了起来,进后宫的次数越来越少,整日都在烟火缭绕的丹室里度日。
相比较妃子与臣子,他更听信的是明真道士,如歆是见过那个道士的。约莫六十五岁了,长相的确是仙风道骨,寻他来的齐连告诉他,自己拿着圣旨在门外等了三天那道士才同意见他。
可正是因着这明真道士进宫,元晟越发不理朝政,沉迷于炼丹渴望长命。渐渐臣子进言也多了,也有人将这形势传到如歆的耳中。沈荣祺坐在如歆一侧,沉声细细道:“明真来的正是时候,也难得咱们当今圣上有这样的嗜好。不然只怕咱们还是没法做什么动作。”
如歆看向沈荣祺,“你已经想好怎么做了么?”
沈荣祺反问如歆,“宫里最近的动静,你竟是不知道吗?”
如歆随即反应过来,嘴角带着了然的意味,“自然,宁妃最近很是反对皇上炼丹,连带惹得元宽也被皇上厌弃了。如今咱们就要好好支持皇上,皇上炼丹祈求万寿无疆,这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沈荣祺也是一笑,“就是要这样,那倒是虽说是不好控制,可你放心,我自有巧法儿。”
自打那日以后,如歆平日里说话字里行间都在维护元晟炼丹,特意交代了内务府丹堂的一应用度都要加倍去给,连带着明真道士身边都派了好些宫女太监去伺候。而元宏也表现出自己对炼丹的好学,在自己的别院里也请了一些道士去讲学。元晟渐渐待元宏有了好感,有时无事,便让元宏去乾元殿论道。
元宽见此情况,心中也是着急,可自己着实对炼丹提不起兴趣,一心想着储位。看宁妃因着反对元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