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节
作者:
不言败 更新:2021-02-17 19:39 字数:4748
孙氏连忙点了头,如歆看了襁褓里熟睡的元宏一眼,转身离开了正堂。
渐渐入了黄昏,空气里的燥热依旧没有消散,血红样的颜色染红了整个天边,将这异常的燥热同压抑的颜色氤氲在天地之间。如歆的背影在这夕阳下像是有了流光,在众人的目光中同芸烟上了那辆青布马车,在车夫的喊声中一点一点驶离了众人的视线,终而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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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作
马车一路北上,天空碧蓝如洗,初升的日光洒向大地一片金黄,一夜未眠,如歆的眼底已经有了血丝。她掀起车帘向外看,草木稀疏,人烟稀少,入眼一片荒凉。
车夫看见如歆,忙笑道:“王妃您醒了,这直走了一夜,差不多再过二十里就到了。”
如歆点点头,“到了之后停下来就是了。”
扭身回了车内,芸烟本来就迷糊着,听见如歆的说话声睁眼醒了,“是到了么?”
如歆轻轻把芸烟额前的碎发撩起来,“还没呢,你好好歇着就是了,待会儿到了地方,就得咱们自己赶路了。”
芸烟道:“这次一去,希望大家都能够平安归来。”说罢轻轻握住如歆的手,刻意忽略掉如歆手里出的冷汗的冰冷滑腻,“王妃,您一定要当心,万事都要顾全自己。”
如歆笑得温婉,“能有什么事情,咱们又不上战场,只是在大营里呆着罢了,咱们自己的营地里又会出什么事。”
过了一会儿,马车终于停了下来,车夫掀开帘子将二人请了下去便开始手脚麻利地解了栓马的套子。“王妃,再往前走就是咱们的大营了,这马车的目标太大,难保不会引人怀疑。”
如歆点点头,“你只需要解了一匹就是了,另一匹你自己赶回去就可以。”
车夫对如歆行了礼,便赶着马车原路回去了。如歆轻轻呼了一口气,“芸烟,你会不会骑马?”
芸烟面露难色,“奴婢从来都没有骑过。”
如歆轻声道:“我也不会。”
芸烟沉默了半晌,“那王妃您为什么要让车夫将马留下来?”
如歆看着低头找草吃的黑马道,“我觉得,男人就是要骑马的。”
两人呆了有一炷香的时间,牵着马继续向前走。一路上并无什么景色,入目皆是荒地,微微有风吹来,路上的尘土纷纷扬扬,呛得二人不得不捂住口鼻。太阳升的越来越高,衣服里早就流了汗,贴着身子更是难受。
走了将近一个时辰,远远看见了大营上头被风吹着的旗子,上头的一个齐字格外引人注目。芸烟大叫道,“您看呀,齐,是咱们的大营。”
如歆笑道:“是啊,咱们到了,咱们到了。”
两人加快了步伐,待到了营门口,守营的士兵问道,“来者何人。”
芸烟冷声道,“这是咱们齐王妃,还不快快让开。”
那士兵听了,见两人做男子装扮,更兼一路上风尘仆仆,早已看不出原有的样貌。粗声道,“齐王妃在齐王府呢,你们两个小子是干什么的,这是大营,再不走开,别怪我们兄弟翻脸。”
芸烟听了这话,微微动了气,“快让我们过去,齐王妃你也敢拦着,当心过会儿责罚。”
另一士兵见芸烟说话底气十足,心里也犯了嘀咕,“你二人明明是男子,怎么敢打齐王妃的旗号,拿出什么证据来才是。”
如歆微微蹙了眉,来的匆忙,身上并未带什么令牌之类,不由得微微懊恼。同芸烟对视了一眼,看她也是没有什么东西,心里也是一急。先前的士兵看见二人神色变化,啪的一声抽出身上的刀,指着二人道,“别在这儿打马虎眼指望着唬人,说不准你们两个就是狄夷的细作,若是再不走,甭怪我翻脸。”
如歆芸烟两个人向来就是在深宅大院生活的,何曾见过这泛着寒光的刀,如今真正指在两人的面前,若是真的被这士兵伤了,大可说是杀的细作。可若就这么走了,两人身上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证明身份,就真的要挡在这里再也不见了。
赶了一夜的路,如歆早就觉得精神不支起来,可被这突然拔出的刀一吓,如歆眼中陡然一亮,看向那两名士兵道:“不知王爷的随侍齐连在不在营内,若是在,尽可让他出来看我二人是真是假。我们现今也不进去,你们只去通报就是了。”
守营的士兵嘀咕了一会儿,方慢慢收起刀来,转身进去了。另一名士兵上上下下打量着如歆,看她身量娇小,的确不是个男子的样子,心里也是疑惑。没过多久,齐连带着士兵赶了来,看见如歆急忙跪下行礼,“属下来迟,请王妃恕罪。”
那两名士兵看见齐连这个样子,也忙跪下。如歆平了气息,“起来吧。”带着芸烟快步走了进去,齐连忙起身跟上,狠狠瞪了守城的士兵一眼。
齐连在身后紧跟着,问道:“王妃怎么来了这里?士兵来报属下还以为他是说的胡话。”
如歆顿住了脚步,扭头看着齐连,眼中的冷色让齐连一凛,“我问你,王爷现在境况如何?”
齐连微微皱了眉,“已经失去联系有两天了,探子说并没有在两军交战的地方发现什么。就像,就像是失踪了一样。王爷和陶将军金将军都没有回来,也没有派人回来报信,方圆二百里的地方属下都派人细细搜过了,什么都没有。”
芸烟眼中都是惊色,“是不是被狄夷的人抓走了?”
齐连道,“若是被狄夷抓走了,属下还可以知道王爷的下落。可安插在狄夷营中的探子来信,并没有发现王爷并两位将军。若是真的被狄夷军队抓走了,狄夷怎么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属下失职,当日王爷并未让属下陪同,若是一起去了,至少还可以知道王爷的下落,可如今,一点消息都没有。”
如歆怔了一怔,找不到了,怎么会找不到,大批的人马就都消失在了这荒野之中。如歆咬了下唇,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太阳直直照在她的身上,迎面看向齐连倒觉得有些不真切起来,“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着王爷的?”
齐连一愣,垂首回答,“我是静太妃母家的家生子,自十岁起就跟着王爷了。”
如歆冷眼看着他,齐连渐渐觉得不自在起来,出声问道,“王妃,怎么了?”
如歆轻声问道,“王爷出征,你为什么没有跟着?”
齐连答道:“王爷当时出去的急,吩咐了我留守大营,率了人马就出去救金将军了,属下因此就留在了这里。”
如歆略点了点头,“知道了,你管好那两个兵士的嘴,不能向外说出什么。然后随便找个不起眼的帐篷让我们住下,再拿来两套兵士的衣服。”
齐连应了,“那两个士兵对王妃您不敬,让您受惊了,属下这就去处罚他们。”
如歆轻声道:“不必了,若是他们不好好盘查,随意将人放进大营,可不是一大祸患?你要重重打赏他们两个。”齐连忙照着如歆的要求做了。
后头如歆和芸烟歇在帐篷内,芸烟给如歆倒了杯水,悄声问道,“王妃,奴婢冒昧,怎么看着您是有点不信任齐连的意思?”
如歆扭头看向她,“你瞧出来了?现在虽说是在齐国的大营里,可真的保不住会有什么。王爷和陶翔都不在帐内,没人能护得我们周全。更有齐连居然说他们是离奇失踪,不得不让人起疑。何况,我们这么冒冒失失地赶来,的确是以身犯险了。”
芸烟眼里都是惊惧,连呼吸亦快了几分,“您是不是觉得,他有问题?”
如歆将手里的粗瓷碗放在桌上,因着动作太快,几滴水溅在了如歆的手背上,凉意顿时深入肌肤,在炎热的夏季更显得不合时宜。“当时出来的匆忙,刚才突然想起来,那战报的落款,是代人南的名字。若是齐连在军中,战报为何不是他发出来的,何须他人动手?”
芸烟低头想了想,“好像大营中是有代人南这么一个将领的,可齐连也说他是打小就跟了王爷的,在府中这么多年,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罢。”
如歆冷笑一声,“人是最善变的,哪能知道会不会因着什么东西背叛了主子,我只是怀疑齐连罢了,防人的心思,咱们都得存着点。今天晚上咱们轮流守夜,一定要一万个小心。”
芸烟忙拦着如歆,“奴婢守着就行了,王妃您还是早点歇了吧。”
如歆笑着揉了揉芸烟的头,“傻丫头,这个时候咱们能依靠的唯有彼此而已,你自己一个人守着,难免有精神不济的时候。昨天你也累了一夜,我怎么能让你还费神盯着。”
芸烟见如歆坚持,也不好再说什么,整了整齐连送来的兵服,轻轻叹了一口气,“王妃,咱们这次,能平安回去吗?”
如歆盘腿倚在了榻上,听着帐外巡视的兵士迤逦而过的脚步声,“不知道,但是,我只求老天爷能让我见着王爷,我便千恩万谢了。”
暮色渐沉,整个大营除了几处燃着的火堆再无其余人行动的样子。暗沉的夜里更显寂静,眼中都是暗沉的黑色,如歆蜷缩起双腿,紧紧拥着自己。她从未感觉过这样的无力与不安,也是第一次,为自己莽撞的行动感到无比的后悔与害怕。
这里的夏夜,没有蝉声,没有人语,只有不知在何处的蛐蛐儿是不是发出一两声悠长又寂寥的鸣叫,仿若一只枯瘦干瘪而又暗黄的手掌,划过肌肤时留下阵阵寒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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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挟
夜渐渐深了,如歆看着身边熟睡了的芸烟,轻轻给她掖了下被角,起身自己找水喝时突然听见外头一声低沉的男音,“里头有人吗?”
如歆骤然一惊,静谧的夜里这个陌生男子的声音让她的背心里出了一层层细密的冷汗。如歆紧紧握着手,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只听见外头的男子放低了声音道,“王妃,末将代人南,敢问王妃是否方便让末将进来?”
王妃这个称呼并上代人南这个名号,着实让如歆震了一震,如歆忙将芸烟唤了起来,幸得芸烟虽然睡着了,可毕竟因着心里有事,猛地就醒了。刚要出口询问,如歆连忙示意她别出声。紧接着外头声音又响起,“王妃,末将既然已经将战报发给了您,末将也着实敬佩您竟然来了大营。只是此时状况并非往日,末将只想同王妃您好好谈一谈。”
话已至此,如歆也不好再不让人进来,看了眼如烟示意她去开了帐门,小声道:“咱们不能不防着,留点心。”芸烟点头应了,开了帐门进来一个戎装男子,一身英气,跪下道:“末将代人南参见王妃。”
如歆微微颔首,并不让他起来,出声问道:“将军深夜拜访,不知所为何事。”
那代人南抬起头,看向如歆,“末将的确没有想到,王妃居然会来这里。”
如歆深吸了一口气,“这次来,是想寻王爷。”
代人南眼中含了一丝了然的笑意,“王爷王妃夫妻情深,着实令人艳羡。只是如今的大营并不似往常一般了,自打王爷出事以来,营中便是以齐连独大。这也罢了,只是最让末将疑惑的是他并没有尽力去寻找王爷,反而处处搪塞。末将无奈,只得发战报回王府,以期可得到京都的帮助。”
如歆点点头,“将军思虑甚详。”
代人南脸上现出一丝失望,“王妃并没有将战报发给京都吗?”
如歆温婉笑着,昏黄的油灯下代人南英挺的面庞看着模糊,“所有的事情都已处理得当,将军不必挂心。”
代人南一愣,笑道:“王妃既然一切都安排好了,末将悉听王妃吩咐。天色已晚,不宜再打扰王妃,末将告退。”
如歆道,“芸烟送送将军。”
代人南一摆手,“不必麻烦了,姑娘留步。”说罢,他抬眼看向如歆,“王妃,您一定要小心齐连。”然后转身出了帐子,隐没在黑夜之中。
芸烟将帐子弄好,“这代将军倒真是奇怪,大半夜来看您,说了这么一通子话。不过他话里话外都在说齐连不对劲。”
如歆垂了眼眸,“这营里必定是有狄夷的细作,可究竟是谁,咱们也不知道。齐连是有些不对劲,可这代人南一则咱们从未见过,二则,我已经吩咐了齐连不得说出我的身份,他是怎么知道的,还对咱们的帐子知道的这么细致。”
芸烟沉默了,如歆复又笑道,“傻丫头,咱们可以确定的,是如今他们还不会害咱们。凡事小心为上,只是这次王爷失踪,的确是有些奇怪。”
代人南走了之后,如歆也再没了睡意,天色渐明,弥漫了一帐的暗色最终消散。
第二天如歆和芸烟只窝在帐子里,三餐皆是由齐连派人送了来,二人并不敢动,偷偷藏了,早就是没有了力气。晚间两人均是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