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角落，看着闪光灯下万人敬仰的宠儿，看着各种虚以委蛇的搭讪寒暄，深夜的疲倦席卷而来，意兴阑珊。
  “秦远，”我轻声对身旁同样百无聊赖的秦远说，“你怎么不去加入他们，你也是《绝代芳华》的一员呀。”
  他的笑容显得疲惫：“今晚的舞台是他们的。”
  “不甘心吗？”
  “没有，本来也没指望过得奖，这个结果是意料之中的。”他说得很是坦然。秦远凭借另一部电影入围了最佳男主角，只是在关卓宇一骑绝尘的情况下，其他的候选者均显得失色。
  “我说的不是这个。”
  他抬起眼眸，望着灯光绚烂下的一对璧人，缓缓地说：“我虽然为自己觉得遗憾，但他们很相配不是吗？所以也没什么好不甘心的。”
  耀眼舞台下的落寞，只有正在经历的人才能体会。我折服于他的豁达，轻轻拍了拍他的手以示安慰。
  人来人往，觥筹交错，这一场浮华盛宴终于将至尾声。虽执守在安静的角落，仍不免为应酬而喝下几杯，起身的时候，酒精作祟，一个踉跄，身后一双手恰合时宜地将我扶住。
  虽是嗔怪，声音却一如既往地温和：“受着伤，怎么还能喝酒？”
  回头触到高一凡眼眸里流露出的关怀，醉意去了大半，轻巧地挣开他的手道：“你也知道，在这样的场合，身不由己。”
  他点点头：“差不多结束了，泽川来接你吗？”
  “不，他这两天去H城跟一些老朋友聚会了。”
  “那我送你回去吧？”
  “你不用送若希吗？”
  他的眼神往舞台上瞥了瞥：“不用我送了。”
  众人的包围里，若希和卓宇形影相随，连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弧度、唇角绽出的甜美都是同样默契。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音在停车场孤独地回响，曲终人散后萧瑟的寒冷直窜骨髓。高一凡把外套披在我的肩头，喧哗过后倦意袭来，两个人都安静无话。
  驶出停车场，幽邃的深夜里，似有闪电划过，电光火石间的闪烁，彼此都敏感地察觉到了。
  后视镜里清楚地看到，街角停着的黑色车里，探出一个脑袋，相机镜头在昏黄的路灯下折射出森冷的光。
  “《明星周刊》最臭名昭着的记者，上一次若希和卓宇的绯闻就是他曝出来的。”高一凡紧锁眉心，狠狠地踩下油门。
  “可是他没有追上来，”我转过头，看着他的车在我的视线里越来越远，心头闪过一念，急急地阻止道，“停车！”
  他靠边停下，不解地望着我：“怎么了？”
  “他明明看到我们，却不跟上来，所以他一定是在等若希他们。”
  高一凡恍然，摇下窗户探出头去看了看，说：“没错，他最近确实盯得若希很紧，《绝代芳华》太火了，关于她和卓宇的风言风语一直没有停过。”
  “记者本来只是捕风捉影，这一来弄不好倒歪打正着了。他们刚刚才开始，要是被撞破一定没有心理准备，”我解开安全带，“我先下去，自己打车回去，你折回去接若希，告诉她外面有记者。”
  他一把抓住我：“这么晚，路上根本就没几辆车，我怎么可能把你一个人扔在街上！这样吧，我打电话让卓宇出来接你，我再返回去接若希。”
  “就这么在他面前换来换去，不等于告诉他若希他们有问题吗？”
  他低头沉思，愁眉不展。
  偶有车辆驶过，刺眼的灯光撕破黑夜，靠近的时候，看到车里的人衣着光鲜，面容疲倦，庆功宴应是快要结束了。担心的事将成为现实，却如此束手无策，情急之下，把心一横，对高一凡说：“其实他只是想挖独家罢了，我们给他一个不就好了？”
  他一震，会意地说：“别傻了，你用自己的绯闻去换她的绯闻，这样的交换没有意义。”
  “我们之间的绯闻不过是空穴来风，不用多久就会散的，何况我出道到现在，绯闻也没有断过，多一桩也没什么，但是若希他们的感情是真的，经不起流言蜚语的折腾，而且李导应该会对这样免费的宣传感到高兴。这样的交换绝对值得。”
  他正了正后视镜，说：“我们似乎停得太久了，他已经注意到了。”
  从后视镜里看到他从车里探头张望，卸下肩头一凡的外套，目光冲着路旁的便利店向他示意：“那我们多给他提供点料，希望他会上钩吧。”
  推门下车，瑟瑟夜风刮过，刀刃般划过j□j的肩膀，哈了口气，径直走进便利店。
  在店里随意拿了几样东西结账，出门的时候，高一凡已经默契地拿着外套候着，适时地将它披在我的肩膀，一路刻意做出亲密无间有说有笑地回到车里，余光撇到闪光灯频频亮起，心里大约有了底。
  果然，这次车一发动，后车便跟了上来。
  “别开太快，就让他这样跟着，”我一边看着后视镜，一边嘱咐高一凡，“别送我回泽川那里，回自己家，他跟到我家一定会很失望。”
  “其实依你和泽川的关系以及你们两个的性格，我以为你们不介意公开。那样的话，现在我送你回他那里，也是名正言顺了。”
  “我是不介意，但是我知道泽川不想。虽然他说爱情是我们两个人的事，但我知道其实是他对未来没有把握。”
  他沉吟片刻，问道：“明天他看到那些被扭曲得面目全非的报道，会不会生气？”
  “不会的，我会告诉他事实的。倒是很抱歉把你拖下水。”
  “你都愿意这样牺牲形象，我作为若希的经纪人，更义不容辞了，”他顿了顿，说，“若莎，你回来后变了不少。”
  “哦？怎么变了？”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从前的你虽然光芒四射，但锋芒太露会给人距离感，现在不同了，你变得温和了很多，让人觉得踏实。”
  我莞然一笑：“大概是挫折让我成长了吧。”
  他的唇角轻轻上扬：“我为你感到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甜蜜
  “黎若希，你和关卓宇在《绝代芳华》和这次合唱里，都展现出了极高的默契，请问你们的关系是否不止是朋友这样简单，所以才有这样的火花？”
  即使是以嘉宾身份出席卓宇的新专辑发布会，记者也没有要轻饶我的意思，抛出的问题个个犀利。好在今时今日，对如此情景早已司空见惯，随随便便就能说几句官话将其打发又不冷场。
  “大家都知道，我和卓宇的家庭是世交，从小就互相熟悉，默契自然就好。”
  “关卓宇本来是把这首歌作为生日礼物送给你的，现在却成了你们两人的对唱歌曲，这其中有什么玄机吗？”
  我盈盈笑道：“大家其实不用想得那么复杂，决定合唱这首歌是因为经过和唱片公司的沟通，大家一致觉得这首歌更适合合唱。”
  “但是这首歌的歌词非常暧昧，你们将它诠释得很到位，加上你们在《绝代芳华》中的表现，很难令人不产生联想，大家也都乐于看到你们两个能走到一起，你对此有什么要说的？大家的期待有没有可能成真？”记者不依不饶地围绕着绯闻发问。
  本能地抬眼望了身旁的卓宇一眼，他没有回应我的眼神，只若有所思地望着台下的歌迷和记者。层出不穷的问题着实令人疲于招架，虽不愿过早地将感情公诸于众，但扪心自问，我也并不想亲口否认这段关系，我们的爱情才刚刚破土萌芽，彼此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个闪失便零落成泥。
  我用明媚的微笑掩饰自己进退两难的慌乱，暗暗调整呼吸，娓娓地说：“感谢大家对我们的支持。听到这样的评价我很高兴，演戏和唱歌都需要感情的投入，很开心我们付出的努力能够得到大家的肯定，也希望大家把更多的目光放在我们的作品上，这样对演员和歌手来说才是最公平的，所以请大家多多支持关卓宇的这张新专辑。”
  我的话引起了歌迷的阵阵欢呼，记者见势也不好再穷追猛打，只得一笑而过。
  卓宇向我投来赞许的目光，我会意地向他点了点头，又将舞台还给他。
  独自回到后台，宽敞的休息室空无一人。按照流程，接下来卓宇还要继续接受记者提问，和歌迷互动，大约还要好一会儿才能结束，便发了个短信给他，自己先回了附近的酒店。
  被门铃吵醒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沙发上，电视里仍在播着乏味的肥皂剧，窗外云霞似火。
  揉了揉惺忪睡眼，慵懒地起身开门，他身上初冬清冽的气味倏然唤醒了我尚游离在梦境边缘的意识。
  他关上门，轻轻捏了捏我的下巴：“看你迷迷糊糊的样子，在睡觉吗？”
  “没有，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不小心睡着了。”
  “回到后台就看不到你人了，这么早回来，太累了吧？”他将手里提着的盒子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打开，“知道你肯定不会自己出去吃饭的，给你带了蛋糕回来。”
  望着香醇的奶油和新鲜的水果，我咽了咽口水：“怕是要白费你的心血了，最近得减肥，不能吃晚饭。”
  “不会吧！”他夸张地叫起来，“你还需要减肥？”
  “是啊，”我在沙发上坐下，把奶油蛋糕隔离在视线之外，“下个月要进组拍新戏了，是年代戏，得穿旗袍，所以还得控制一下。”
  “这么大冷天的穿旗袍，得多遭罪？一凡怎么帮你接的通告。”他小声嗔怪道。
  “也不怪一凡哥，这戏本来就为了等我档期延后了的，总也不好意思因为怕冷再拖时间吧。”
  “那没办法了，这么新鲜的蛋糕，我就只能自己享用了。”
  以为是玩笑，转过头，却见他给自己切了一大块，怏怏地从沙发上跳起来：“喂！你有没有搞错啊！居然这样引诱我！”
  他嚼着蛋糕，一脸无辜地说：“你要减肥，可是我不需要啊，我总得吃饱肚子吧！”
  “不许在我面前吃啦！”
  我上前去抢他手里的蛋糕，他轻巧地闪身躲过，一只手把盆子端在身后，我伸手绕到他的身后去夺，他却用另一只手一把揽住我。
  心跳一滞。款款柔情从他清澈的眼眸里漫出来，蜿蜒辗转，与我心底的温柔汇聚成河。温热的吻在我闭上眼睛的刹那落下来，灵魂在这一刻融为一体。香甜的奶油味在我的唇齿间流连，一如我们的爱情，温润，甜美。
  温暖的手指抚过我的面颊，他的额头抵上我的，清越的声音温柔而腼腆地响起，一字一字撞击着我的心，悸动不已：“若希，我爱你。”
  “我也爱你。”本能地回应道。仿佛灵魂出窍，一时间天旋地转，在柔情蜜意里失去了方向。
  许久，他缓缓放开我，浅浅笑起，眉眼里尽是甜蜜的笑意：“这样不吃蛋糕是不是也觉得很甜？”
  我讪讪地说：“那可真是谢谢你呀。”
  “虽然我真的觉得你没有减肥的必要，不过我自己也是艺人，所以了解你的心情，只是你别把自己身体弄坏了才好。”
  “才不会呢，哪有这么娇弱，不过是少吃点东西而已，倒是你这密集的宣传，才别累垮了。”
  他沉吟道：“我的宣传还有好几站，你的新戏也马上要开了，这样我们不是很久不能见面了？”
  “是啊……”惆怅跃然于心，笑容褪去几分，“难怪演艺圈的感情都不长久，都是聚少离多的。”
  他蹙了蹙眉：“不许说这么不吉利的话。这样吧，下周我宣传结束回来那天你有没有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电影、吃饭吧？”
  我想了想，说：“那天我在唱片公司给新专辑选歌，顺利的话下午应该能出来。”
  “那就这么说定了。”他温柔地亲吻我的额头。
  卓宇继续全国的巡回宣传，我则回去投入了首张个人专辑的前期准备。饶是工作占满了自己全部的生活，依旧觉得时光滞缓，于热恋的人们来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绝对不假，即便每天再忙也会短信和电话往来，但终不比在彼此身边的甜蜜来得真切。
  待到他回来的那天，上午在公司开会便已神思游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