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节
作者:
凉 更新:2023-05-25 15:15 字数:4860
“静物素描范本”以及“描画范本”。
哪一个是哪一幅画的评语自然不言可喻。
“哈哈哈!老师还是这么酷。”
觉的笔法虽然非常粗糙,但是一看就知道是“胡萝卜和洋葱”;另一方面,信浓的笔法则是毫厘不差地将眼前的东西画下来,一看就知道是“特定的胡萝卜、和洋葱”。
两者各有各的特性,不能断言何者优秀,但是信浓却渴望有觉那种掌握事物本质的眼力。
“信浓,下一堂是色彩学。”
一头红发的魔女无从知道信浓的心态,皱着那满是雀斑的鼻头笑着。
* * *
(哥哥真是奇怪啊!)
惠榴觉得哥哥信浓最近怪怪的。
因为这几天哥哥跟以前判若两人。
不但感情起伏剧烈,而且喜怒形之于表面。
和小十夜开始交往之初,也没有这么大的变化。
也就是说,一定有某个人或某件事,对信浓造成比小十夜更大的影响。
再加上听小十夜说,最近他们之间发展得并不顺利。
“我不知道原因何在,但是有时候就会感觉气氛很不对,而且擦身而过的机率越来越多。”
小十夜在学校里叹着气说道。
尽管如此心烦,小十夜在模拟考和期末考时,仍然拿到第一名,果真是不简单。
(到底是谁从中作梗?)
有哪个人对哥哥的影响力,居然会胜过小十夜?
哥哥虽然只字不提,但是惠榴明白。
最明显的是在他笑的时候。
以前哥哥的笑容总是既美丽又温和,但也是千篇一律的。
可是,最近哥哥的笑容变了。
有时候他会出现某种连身为妹妹的惠榴,都不禁要瞪大眼睛的表情。
“难不成哥哥花心?”
这是女人的直觉。
哥哥心中另有一个她不知道的人存在?
惠榴的心中罩上一层阴影。
“小夜,怎么办?”
惠榴自问自答。
“为了你,小夜,我立川惠榴必须暗中进行调查!”
第九章
为了替愿意把哥哥当恋人对待(站在惠榴的立场,她觉得这是极端富有服务精神的)的同班同学月乃宫小十夜讨个公道,惠榴采取了单纯而明快的行动。
“我去侦察一下吧?”
于是她直接前往哥哥的房间。
如果信浓有她百分之一的勇气和行动力的话,事态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了。
如果她是信浓的话,想必会一五一十地挑明了说吧?
“对不起,我无法辨认人的脸孔,下次见面时,能不能请你在胸前别个名牌?”
这些话可能会让对方感到困扰,不过日后一定可以接受的吧?
否则只能怪罪命运多乖了。
然而,信浓不像她那么有勇气,个性也不够干脆。
就算归罪于命,他也不想放弃小十夜。
如果小十夜知道信浓这种心态,心中那微微的不安,一定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然而,这终归只是假设。
于是,惠榴急急忙忙冲进连接哥哥房间的建筑里。
立川家非常有钱。兄妹各有一栋房子。
她在哥哥平常使用最频繁的房间前面停下脚步,因为他听到里面有声音。
她轻轻地推开两扇合起来的门,往里面一窥,只见哥哥背对着门,正跟某人讲电话。
“我知道!我知道啦!可是,我希望你能了解我是如何地坐立不安啊!”
(对方是什么人?)
不是小十夜。
因为跟小十夜通电话时。哥哥的声音就甜的像猫叫声一样,让在一旁听着的惠榴,也不禁感到脊背发痒。
听起来也不像是跟亲戚讲话。
因为就惠榴所知,不管面对多么失礼的人,哥哥总是面带微笑包容,绝对不会出言顶撞的。
她甚至没看过哥哥拒绝过别人。
不管任何时候,哥哥都是一个优雅的王子。
而现在正在讲电话的哥哥,跟以往惠榴知道的任何一个形象的哥哥都不一样。
(是什么人可以让哥哥用这种态度讲话?)
紧贴着门偷听的惠榴,不禁吞了口口水,这时,她听到哥哥热情的叫声。
“……好想见面!我好想立刻见面!”
(小十夜,不妙了。)
她压抑住心头的狂乱离开了。
没见过哥哥这个样于。这么……这么激情而热烈地爱恋一个人。
瞬间她想到,这一定是一段新恋情。
哥哥瞒着小十夜和惠榴(胆小的哥哥不可能说得出口)找到了新恋人,现在正爱得如火如荼。
事实上,当时跟信浓通电话的人就是觉,而且内容是针对小十夜的。
“好想明天马上就把新的作战方式付诸行动。”
觉拼命制止沉不住气的信浓。
信浓所说的“好想马上见面”的对象,当然就是小十夜。
可是,惠榴怎么可能了解?她忍着心头剧烈的冲击,离开了现场。
(怎么办?原以为哥哥跟小十夜在一起,好不容易定下来了,不,应该说枉费小十夜那样深情地对待哥哥。)
惠榴紧咬住下唇正要离去,哥哥的声音又飞进她耳里。
“好啦!今天我姑且忍住,明天到学校再说。”
(学校……是大学的朋友?)
惠榴很喜欢小十夜。
因为他愿意牺牲自己去喜欢换女朋友就像撕日历一样快的哥哥,尤其难能可贵的是,他是如此一往情深。
哥哥有着一张漂亮,且看似善良的脸孔,但有时候却又会毫不在意地做出离谱的事情。
然而,小十夜却一直忍耐,一直陪在哥哥身边。
要是惠榴,早就一脚踢开这种人了。
再说,她本身也很喜欢小十夜。
越是和小十夜交往,她越是欣赏他。
(真是一个好好的人哦!)
小十夜不但有良好的家世,而且也有一颗美丽的心。
要不是他是哥哥的恋人,她肯定想尽办法把他追到手。
(绝对不允许哥哥让小十夜受苦。)
惠榴心中燃起一股莫名的怒火。
(我知道了,在大学里!)
回到房间,惠榴马上打电话给小十夜。
当然不是一时冲动便把刚刚偷听到的事情,说给小十夜知道。
尤其是最近,小十夜对哥哥变得十分敏感。
她不能随便散播未经证实的情报,助长他的不安。
“小十夜,请你帮个忙。”
惠榴没事人似地说。
“明天我想跷课,笔记跟课题帮我一下。”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好个任性的女王。
“偷腥最无耻了!”
惠榴吃着干果,喝着红茶。
“那个男人,简直是全世界的女人……不,全人类的公敌。我一定要找出对方,好好地痛揍他们两个!”
她在心中狂吼哥哥的恋人是小十夜!
(如果他们分手的话,或许小十夜会愿意跟我交往……)
她完全没有这样的算计。惠榴是个一但锁定目标,就会奋勇向前的野猪脾性的女孩子。
……在这方面会犹豫不决的,反倒是相恋的男人们。
* * *
第二天,一大早天空就笼罩着一片阴霾。
下雨机率是百分之四十八。这是懦弱的气象局对预报没有自信时,就会发表出来的数值。
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总之,现在没雨。
望着阴晴不定的天空。惠榴做好出门的准备。
如果下雨就槽了。
惠榴的头发像猫的毛,对空气中的湿度非常地敏感。
“会下雨吗?或者只是阴阴的?”
想着想着,出门的时间到了。
她非出门不可。所以她拟定的作战计划是佯装一如往常一样出门,半路上再转个弯,改变路线。
因为平常她总是由立川家的司机接送到离家最近的车站。
“哟,哥哥!”
在大厅不期然地和哥哥碰个正着。
哥哥穿着剪裁合身的海军蓝长袖大衣,浑身散发出洗练的味道,让惠榴心中不禁赞叹道。
(大有资格参加巴黎的时装秀了!)
“早安,惠榴,你今天还是一样可爱啊!”
正在大厅穿鞋子的哥哥,对着跑过来的妹妹露出优雅而甜美的笑容。
“要哥哥送你到车站吗?”
带着笑意的声音,充满了对妹妹的挚爱之情。
(如果有时间讨好我,就对小十夜好一点!)
惠榴好不容易才将这些话硬生生吞了下去,因为她改变了想法。
(或许可以让他送我到车站的路上,不着痕迹地问问他和小十夜之间的近况。)
“可能会下雨,要记得带伞。”
“好!好!”
“打电话给我,如果时间许可的话,我可以去接你回来。”
“那就拜托你了。”
事实上,除了人际关系……尤其是下半身……太没品之外,这个哥哥倒是一个很疼妹妹的人。
坐上车,距离车站不到十分钟的车程。
惠榴若无其事地问道:“对了,哥哥,最近跟小十夜还好吧?”
虽然表面上装得很自然,可是问话倒是挺直接的。
“跟……跟小十夜吗?”
惠榴瞄到哥哥的脸颊倏地僵住了。
可是她装作没看到,继续追问:“小十夜最近在学校里没什么精神。或许是我多心,还以为问哥哥就知道了。”
“小十夜没什么精神?”
哥哥的侧脸越发地僵硬了。
“对呀!……对了,哥哥今天怎么这么早出门?平常不是都比我晚出门吗?跟人有约吗?”
“不……不是这样的……”
很遗憾的,车子已经开到车站了。
原想多问一点,不过,即使这样也已经足以在哥哥心中投下一块石头了吧?
(如果他能因此觉醒就好了。)
惠榴从车上跳下来。
“那我走了!”
* * *
惠榴的一番话,在信浓的心湖上激起了远超乎她想像中的巨大涟漪。
(她说小夜没有精神?)
其实不用想也知道。
找不到小十夜结果食言的情节,简直有如三餐便饭。
由于那个奇怪的毛病,最近老是凸捶。
(都是我不好。)
信浓一边哭一边踩油门。
由于他开得飞快,到学校时比预定的时间早了一个小时。
他没有骗惠榴,他并没有约谁要碰面。
只是为了想早点见到小十夜,所以必须尽快和觉碰面,以至于无法安心地待在家里。
对信浓而言,等待觉照平常上课的时间出现的这段时间,简直就像永远一样漫长。
信浓受不了漫长的等待,便坐在无人的美术实习教室里摊开素描簿。
脑海里想的当然就是他最爱的小十夜。
(画画小十夜吧!)
而且他不靠技巧,而是用一颗心在画。
他顺从心灵、感情的走向,将深烙在他视网膜上的影像画出来。
他抛弃惯用的细致笔触,画出一条又一条粗糙的线条。
(学觉的画法。)
觉用心画出来的素描往往可以掌握住对象的本质。
譬如昨天画的胡萝卜和洋葱。看到他的画,不论哪一国人,一定都知道那是每个国家都有的胡萝卜和洋葱。
就算枝微末节有异,在本质上是共通的。
然而信浓追求的,是永远不变的画。
(不对,这样是不对的。)
他拼命地压抑住常被记忆和视觉掌控的意识。
(我要画的不是拷贝下来的小十夜,而是我心中的小十夜。)
如果能够成功地画出这幅画,那么不管是不是在人群之中,自己应该都可以一眼就辨认出小十夜吧?
信浓太过专注于绘画,以至于忘了时间的流逝。
“很专心嘛!”
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顿时惊醒了过来。
“啊,是老师啊?”
原来是信浓的美术指导老师。
“立川,很难得你会这么专心地画画,连周遭的动静都没注意到。”
“是吗?”
“是啊!因为你看起来就不像是会对事物太专注的人。哪,让我看看。”
美术老师拿起信浓的素描簿,眯起眼睛鉴赏着。
“我还没有画好,不好意思。”
“不,画得挺好的嘛!”
老师看着还没有画好眼睛鼻子的图说道。
想必一定是因为完成度太低,以至于老师也不知道该怎么提供建议吧?
然而,年老的美术家却抚着白胡须,眼睛眯得像一条线似地笑了。
“太好了!太好了!你的烦恼都表现在画上了。可以感觉出你想抓住什么,却又抓不住的焦躁感。如果你能突破这个阶段,我相信你一辈子都会从事跟美术有关的工作的。”
他只留下这句话就离开了。
信浓再度看着自己的画。
(老师看出什么端倪?这幅面哪里好啊?)
在信浓思索的同时,其他的同学三三两两地出现了。
* * *
觉